歸入後,一段日子內村人還算是相安無事。而時日總是會繁累冗雜,於是爭吵便圍繞著利益開始連連發生,且任公子又帶來城裡的新奇事物,村人見多花哨華榮的東西,便是更加爭執利益的得失。
村人一因利益吵起來,便會找人評理,但世間少有兩全之理,伍何不能理清,歡雨來做主,也終是會有村人或得或失。此,當是不可避免的會有仇怨生於村人之間。
仇怨越積越多,使得村人離心交攻,以致村人明知道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硬是要逮著罵,且也不找人評理,就憑著一口怨氣在那胡罵。
此,好生浮躁!伍何自是見得煩、聽得厭,不願幫村人評理,便都推給村長或者歡雨甚至任公子來處理。
所幸,伍何的觀察職務沒被全然取消,他還是被村長要求觀察、記錄、推演、證定村周的風吹草動,這使得伍何常常能鑽進林中避得村中煩事。
村人之間雖生敵怨,但對伍何仍然信任、敬重的居多,並不介意他能從村子備交的賦稅中取得一丟點作為酬勞。
如此浮躁的接著過。村人幾經絢麗外物的刺激,其人的思維行動大多漸漸變得麻木,人情意味漸漸被蓋上濃霧,其之間的交流也多是諷刺、攀比、喜謠。伍何、任公子、歡雨之間的關係便是他們飯後常用的一大談資。
伍何對此不甚清楚,也累去了解。他有閒便鑽進林中就是一天,平時不會主動去見歡雨,甚至偶爾碰到歡雨和任公子一起時會直接繞路走,說話也多是爹娘閒聊。此般閉塞,伍何好似一下回到小時侯,成個孤僻的人。
而任公子因為時不時就帶人往這個村子跑,似乎沒有其他事要做一般,自然便與村人日漸交好,對這閒扯也有所了解,且並沒有阻斷其,甚至較為享受。
多是因為任公子來回多次,卻未能與歡雨更進分毫,即使心中的頃愛不減反增愈加強烈,但難免會有些躁動生出,此能從村人口中得些謠說,也成個藉慰。
歡雨對閒扯了無在意,好似與她沒關係一般,終日任然寥寥模樣,時時流和物間,唯有心神中對伍何時來陡起的感存會盪起漣漪,使她念想飛馳。
前時,歡雨也對這莫名的感存生出疑問過,可當她散漫陽神細細的去察解,極儘自然微妙,以致平川這物類滯愣,卻只得出個極為詭異的答案——有一個泛白無味的繫念存在她心神深處,不可消磨,自成運和。
對此實不能求解,歡雨便放任其流。其,興作便和然附依,己,沉淪便恬然受之,不將其視為心神內的病累,看作己自然天地中的神奇運化。
對於這閒談,描述的好聽點,大概是如此:伍何本與歡雨兩小無猜,但伍何好生木楞,歡雨矜然藏羞,兩人來來回回說不清、難相理,經日長月久繁多瑣碎後,倆感情逐漸淡漠,便生隔閡,而不相往來。
這時任公子蹦出來!對歡雨一見鍾情,甘願為其辛勞卻不強屈意志。如此,雖平時不見歡雨情意外顯,但怕是心中早有喜遐累結。所謂水滴石穿嘛!待歡雨心中欣喜達到無可附加的地步時,便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時。
這閒扯中對任公子的稱善試想是否有著村人誘以私己的思量,任公子毫不在意,因為村人所求之利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自是隨便村人謀算。
對於伍何這人,任公子同樣毫不在意,他與歡雨幾經相處下來,可不覺得歡雨會有矜然藏羞的心緒,即便有,也是歡雨小時還未通幽的時候。此間晦明自然的仙女子會因懵懂兒時的村野玩伴而繫纍?他全不信。
村子如有任公子一直相助,或許可成幅安生的景象。但如今禍患災變、朝野動盪,是不能成安生的田園景象咯。
隨著時日過往,任公子來平川村通商的間隔漸漸拉大,且臉色也一次比一次愁結,似乎有事情開始壓向他。待到任公子不來村子後,通商的隊伍也日漸稀薄,到最後只有散戶偶爾與村人行商。
想來也是,平川離普陽路遠,且村人大多不知商易,只曉得一昧索利,與其交易,商人不僅不能獲利反還倒貼出去。一向精明的商人怎會做這種買賣?不過是受任公子所託,來這行善罷啦。
如今任公子事物纏身,難來關照平川,短視近利的商人當然不會繼續行善。此,如果僅是不能與普陽通商,使村人傷於不得貨色修麗,不得不復歸素樸,反是好事,反成個好勢頭。
但卻不是這麼簡單。任公子不能來後,便有普陽的差事前來管理,他們可不向著平川,次次前來不是收稅便是定規矩,村人自是對此極為不滿。
村人與其爭論,差使蠻橫,毫不講理的呵斥,村人更加不服,但奈何差使代表著偌大的普陽,幾句凶懲厲罰的話將村人制住,使他們不得不依。
於此境地,便有村人便跳出來大嘆——早說過普陽的爛德行,歸入肯定不好,大夥還是相信那任公子的狗屁承諾,由著村長糊塗,現在成個鬼樣,連災前都比不過!
一句話將過錯分的散,也分的直白。村人該埋怨糊塗的村長、還是失諾的任公子、亦或短視近利的自己?唉!村人怎會去了解,知曉某些世事是他們所不能決定的......
伍何對此早早便有預見。村子歸入後的安定是任公子給予的,自然會因他的選擇而沉浮,來時不能否拒,去時便不能留住,正如伍何他身中的殘氣一般,由不得自己。
時日總要過的,被壓迫也只能受著,村人怎可能與普陽一爭。福禍或許總是相依的,日子逐漸難過灰暗,對普陽的怨言愈加濃重,村人的心竟開始一致對外,雞毛蒜皮的責怒便都是都朝向普陽,好似普陽一下成萬惡之首,什麼事理不順都賴它。
可又如何?村人一條心,也改變不了勞曲身體,卻只能換來堪堪填腹的境況,且這賦稅還在不穩的變動著。如是......時日越加迫緊,成個入不敷出的破落局面,那時該怎麼辦?會如何發展?伍何心中止不住漫生灰冷,只能無奈的安慰自己說,僅是妄念罷......
慶幸......村人所長,正是隨流大江大河不是?終是在浮世中委屈苟全。假借外物榮升終似沖天火華,是虛夢一覺哇!任公子走了,歡雨或許也快不遠咯,屆時一無所依,隨生隨死。
但普陽似乎不僅滿於慢慢磨順村人意志,竟離大譜的另生事端,好似強逼村人抵反一般。
一日凌晨。村人在村北口高台前聚集談論並等待又從普陽下來的一條通令。許久,大家未還見差使或村長出來,便聊的怨憤,談的無顧忌:
「這次又是什麼?不是才繳糧?這難道是又要『捐』嘛?」
一個壯實的青年板著臉看向台後,大聲的好似在質問後頭的人一般。
「幾年前的大災沒人管我們,死了多少人啊。怎麼那時沒一個人來!」
一個村人陳論舊賬,引得眾人一陣怨嘆聲起。
「是啊,現在可『好』哇!隔三差五的來,次次不是定規矩就是繳糧,真是『特別』關心哇。」
一個村人反調的附和著,大家的怨情接著拔高,說的愈發憤熱開來。
這時,差使從後台走出,上台大喝一聲。村人被這喝聲吸引看向差使,見這個差使與尋常不同,一身亮麗鎧甲,腰扣一把雕紋劍,氣派十足。
村人見如此行頭心生驚懼。這也是沒得辦法,村人們並未見過甲兵,更何況這身威甲的人。那差使見一下滅了眾人怨言,不自禁的得意起來,突兀來回踱步,面色嚴肅,不經意的抖抖劍。
這般作勢行為,十分蔑視討打,村人卻無可奈何。
「吵什麼呢?你們現在的安全生活不就是華王大人給的?」
差使說著環顧村民,無人出聲。
「既然被保護著,那就要受規矩。其他村都是如此,你們就承受不得了?」
他停頓一下,轉而說到道:
「這次只是來征些人......」
沒等差使說下去,村長也從台後出而上台來,手中拿著一封黃色貼,神情極為愁結,走近差使打斷他,與他小聲說著話:
「大人,如今正是糧食的播種季節,如果家戶少了漢子,怕是很難耕種好啊!恐到時不僅我們吃不上糧食,連上繳的都沒哇!且......也不知這徭役有多久。」
差使從可從未關心這些問題,其中要害之處自然不甚解。
「怕什麼?大不了不叫你們交了便是。這可是相關皇城貴人的事,是你能怠慢得了的嗎?」
不交?這種十分美好不實的承諾,可難讓村長信服,畢竟普陽的爛德行有目共睹,且也不知此言是否僅是這差使的一人侃侃之言。
「可是......」
村長臉色更加愁結,張口欲說,差使立馬伸手攔斷他,轉而面向村人道:
「從時季院出來一位不得了的人,似乎都稱她小時機或者流季子之類。不論你們懂不懂,只要知道她很尊貴就行。」
「她將會來到普陽為你們勘察時勢,造福大夥。所以為了表達普陽對季娘娘的虔誠,以及對大院的尊重,要趕修一座季娘娘的雕像於城中......」
季娘娘?伍何眉目惡起,這時季院與這個鳥玩意有關係?
差使傲然的扯了一大堆東西後開始說重點:
「城主大人征要些人來趕修雕像,要的也不多,每村大概三十六個青壯男。」
此話一出,村人陡然炸鍋,頃刻你一句我一句的吵成一片。不怪村人震驚,村子也就兩百多人,其中青壯男本就不多,且如今賦稅嚴重,竟要建役三十之多,這......這!不是要草菅人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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