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過去,那季娘娘的白石雕像便是由最開始的雛形漸漸建出大半。日夜的挖掘下,也是生出些事來,其中最為重大的便是關於濁白礦洞的詭異事。
伍何他們在洞中挖掘日久,身中吸入過多礦石粉末,在月夜下,身體多處竟是微微放光,好似螢火怪蟲鑽入血肉模樣。這自是引得他們驚駭,大呼遭了瘟病,離死不遠,而普陽役工對此卻毫不在意,說是等徭役過後,安歇一月便會恢復。
差役的說法是與普陽役工相去不遠,伍何他們雖仍是有所顧慮,但也只能聽而順之。此事還能有所解釋,而另一件怪事卻是難以解釋。
伍何在洞中交接處挖掘時,時時忽覺內洞透白礦壁中有東西竄動,一開始伍何以為是眼晴受著粉末擾亂,看晃眼了,但隨著時日久去,伍何覺察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明晰,以致有時竟實的見著異物長達幾息之久。
伍何當是極為驚心,這般怪異似有邪祟,在伍何的認知中可是災禍橫生的兆頭。也有其他人發覺這怪現象,但困累的日子好似麻痹住他們的身心,聽得普陽役工對這也一無所知的言論後,並未慌神多久,便是復歸抑塞中去。
而詭事不久,便是有役工白日癲於洞內下層中,著人看見,即使差役處理的迅速、狠烈,但還是在役工中一傳十,十傳百弄的人盡皆知。一時,鬼怪的傳言散播開來。
據傳:從內洞開始,便是某種精鬼的住所,越往內走精鬼便越多,會在你挖掘的時候悄悄的入你身,吸食你渾身的血氣,啃食你的大腦......
害人性命,詭譎不可視,這是役工們心中的大駭,便是使得他們都惶惶不安,在洞中時心神終日緊繃注意周遭。而這當是會影響著建造的進度。
便是有差役出來強壓,但威壓緊迫,役工們卻反是更加慌神怠工。於是差役說是可以避免,給出了個解決辦法。
差役將三個區域的役工輪流換作,摒棄一開始的測試安排。可這也不過是聊勝於無的做法,而管理役工的人可謂是陰毒,實的解決不來,便是虛的謊騙役工,阻絕消息的傳出,是以死逼迫所見之人。
自然,役工們苟存意求多活,便是沒人敢在談論。而說得人幾近趨無,役工的惶惶之氣便是磨碎淡於時日裡,是又復歸麻痹的挖掘中去。
關於其他的一些瑣碎的事,不過是些役工人之間的碰擦。伍何即使在如此極壓困頓下,也能時而笑笑說趣。自是,村人的消極心緒能被他撫慰,少生事端。少生不是不生,面對村人引起的事端,伍何並不能得心應手。
伍何前時便是煩於參與村人間的爭執,如今對村人與外人間的爭執便是只能一旁靜聽,據理幫襯。某時村人很不得理,便是旁待他們爭執,僅出手阻止場面失控。
但其實不用理會爭執。役工們都是麻痹於挖掘時日中,偶爾的碰擦,也最多對罵一陣,不會真是出手開打。大夥都是困累心神的模樣,累得有心緒生出怒氣,交相攻擊,畢竟大夥都是苦命的人罷。
待季娘娘的雕像建造完成後,已是一年光陰後。而在建完後,就剛好碰上了那什麼「時季子」的到來,這或許是普陽計算好的。
差人召集千人多的役工隊伍,宣告徭役自此結束。他們此刻終是得以解脫出來,近乎全部的人聽得,都是涕淚不得控的流下,早已痹塞的心神因此重新煥發出欣欣生機。
其中大多被困苦挖掘的時日折磨,曲了形的身體的此時竟是微微復而顫,似是重新得到澤潤的干黃垂葉,正欲慢慢復還到往昔的常綠去。
或許他們一直藏著對各自村間生活的念想與可貴,便是在此時潮水般涌了出來,漫遍著其心神。
這千人多的喜泣氛圍中,伍何的緒也難免不感傷泛淚,饒是伍何早就明白,安待,此刻心中氣血也是涌動著。始終不過是一個近二十歲的青年,是不能看透時日的浮動,心緒因任動盪。
普陽的差人並未讓他們就此走了,而是讓他們留下來同迎那時季子。
其說得可是極為好聽,如:這是他們參與的成果,他們應該在好日子下,好好一看,是多麼精緻。又如:季娘娘泛愛世人,運化四季以育物類,得讓他們以食物的自足、繁多和世人的喜樂、尊切來示給「時季子」看,使季娘娘更加和育天地,造福世人。
此外,差人說給每人發兩三枚貨幣,用以當晚參與迎接的活動中。
役工誰會想迎接這時季子?可不是他們不想就可以的。一年都苦過來了,一兩天也等得起,便是在無人應答的沉默下,由著差人自說自話的將事情安排好,分發了貨幣。
時日過去,時季子來臨的日子到來。來到晚上,夜月的星空在伍何看來似是欣朗入心,因為這月亮又大又圓,光色透人。
伍何回還的心神因所見更加澤潤。不只天上的盈盈大月欣他,普陽城的布置也在欣他。
這有一直延申到城外的各種攤販,人也游移,漫點布於道上,且是所有的人,不論是華服榮色還是破衣槁色都是同處一道上,暫且消了彼此差別的面待,無來卑弱,無來驕橫。
雖是假象,但伍何也只有安而受之,便是散漫心緒,開始東走西逛絲毫不在意某些「商販」的厭惡目光,想來一些商販不是真的商販而是拉來充數的,正如伍何這近千迎「季」之民一般。
伍何沒理會時而投來的蔑視目光自顧自的玩著,畢竟錯過這會兒,以後可就沒機會咯。
伍何村人也是聽伍何的趣說,開始各自四處湊熱鬧,即使身上錢幣僅有三枚,看看新奇也未嘗不是欣樂挖。
隨著伍何漸漸悠樂行進,各種稀奇古怪的食物、妙趣橫生的玩樂擠到了伍何眼前,看會這個雕刻木偶,便去看那個靚麗錦飾,又盡覽什麼話糖、畫糖、劃糖等等,可真是玩得特別花哨且似有名頭?
歡慶的節日,使得空氣中一直瀰漫著各種淡淡香味,繞著伍何鼻轉轉不止,甚至覺哈一口氣都似有甜的感覺。
如是天邊妙境,這便是書中的鼎盛城節?伍何心中欣樂,臉色不意間露出淡笑,實是又得一些認知。這便是被他人注意到,見伍何傻笑的模樣,皆是神色各異,心中戲謔。
伍何又在大道上走一會,便從人群擠了出去,來到旁處幽靜的小道。一直被各種香味包裹著自是有些齁心了,且伍何也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多東西,心緒是浮動難抑,所以他便找了個的旁道走走,散散身上的爛漫意味,正正自己被華彩迷亂的心,貪而不得可是會要命哇。
隨著伍何在昏暗街道獨自行進,其心境便是漸漸平復。這時伍何眼前竟突兀生有一個與此間不符的小食攤販。
弱光照著那攤子,那攤主竟是閉著眼就安坐在那,手中卻是擺弄著什麼,竟不用眼來瞧。
好生詭異......伍何先前的悠悠心情一下被這詭異的一幕給止住,眼睛大睜,細細觀察。其身穿錦衣較為樸素,不似大道上的貴女子那樣繁多墜飾,其神色平靜,膚色如月般米白,雙手纖細,閉著眼的模樣乖巧,竟是莫名惹人生喜。
面容姣好的貴女子一個人在近乎無人的小道上賣小食?是如普陽役工所說的,所謂顯貴的怪異癖好?還是害人食魂的惑誘妖鬼?!
伍何放慢緩緩向前走去,心中思索,覺:總不可能有邪祟於這個時候作妖,如是,那可真是沒找著機會,這正有時季子到來,倘若害了人,它怎能逃得了誅滅?
所以,多該不會是妖邪。伍何小心臨近,確實未發生什麼,甚至那攤主也沒注意著他。
伍何悄聲走到攤販前,更加細緻的看得這攤主的容貌,不僅是乖巧哇。眉目閉如柳細,薄唇口長平,生得實是漂亮,且面容給伍何的感覺有些熟悉,似在那見過。
其端坐於攤後一幅伶巧的色態,倒有幾分韻味,與伍何記憶中的歡雨相比雖是低了層次,但也不失使人動心的魔力。
可如此貴姑娘是因癖好,在這擺攤?究竟是持著怎樣的想法......
伍何對此不為在意,也難得去理會貴女子的怪動作,便是欲轉身走自己的,悠得逍遙。
不待伍何走開,那姑娘卻似是注意到有人在她攤販前,便是驚訝的出聲詢問:
「這位.....這位子郎?為何來這裡......嗯......是來點糖的嗎?」
聽得,伍何卻是什麼也不說,因為他沒看見她睜眼睛。閉著眼睛說話?伍何更是奇怪起來,難不成眼睛是瞎的?如此一人不更加危險?
那姑娘沒聽到有人回答,但覺有人確實就在那站著,頓時有些慌亂無措起來:
「子......郎?』
伍何瞧得她臉色委屈浮動,聲音微顫模樣,不由得撇起笑容。這小貴姑娘還真有趣哇,不是她自己要來這的嗎?沒想到會遇見怪事?真是有意思。
本,伍何無意使壞正欲走開,可這貴姑娘卻是叫住他了,那就得讓這顯貴小受一番玩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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