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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身子,真人頭。筆硯閣 m.biyange.net
沒見過這東西,不光是詭異,是嚇人。
可以想想,如果一個人走夜路回家,路過一片農田時看到一個插在木棍上的稻草人隨風搖擺,一陣大風颳來轉過了身子,卻看到一張人臉。
空氣潮濕,光線黑暗,吊在頂上的草人來回搖擺。
小萱立即捂住了嘴,她忍著沒叫出聲。
別說我,魚哥也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把把頭,這!這是個什麼鬼東西?」豆芽仔結巴的說。
饒是見多識廣的把頭也深呼吸了兩口,他抬頭看著洞頂,開口說「結合田廣洞村的傳言看,有可能是那個陳妹晴。」
「人早死了,沒事。」
「斌,想辦法把她放下來。」
緩過來後,魚哥想了個辦法。
那些明黃布和繩子時間久了很脆,用鋒利的洛陽鏟用力一拍就爛了。
我們幫忙照明,魚哥把洛陽鏟插在草人身上,慢慢挑了下來。
弄下來後我們圍著看。
只見,草人穿了身老式道士服,衣服上繡有卦祥雲圖案,領口開的很小,緊緊卡在脖子上。
也是放下來近距離看才看清楚,不光是干稻草,還有藤編,是滕編做了固定,把人頭和稻草做的身子拴在了一起。
時間太久了,人頭已經變成了白骨,牙齒外漏,眼睛是兩個黑窟窿。
我們在看它,它似乎也在盯著我們。
「等等。d」
「嘴裡好像有東西。」
把頭伸手過去,一陣摸索,慢慢從骷髏頭嘴裡摸出來一件東西。
這是一件白瓷香合。
香合蓋著蓋兒,釉色潤白如紙,底部有很小的芝麻釘,是件一眼貨,北宋白定小香合。
打開香合,裡頭用油紙包了一丸丹藥。
這枚丹藥不怎麼圓,深黑色泛點灰,看著像羊拉的屎,就是羊糞蛋。
「這是道士煉的丹?
「把頭,這什麼藥?怎麼藏在這裡?」我問。
把頭仔細看了看這一丸丹藥,搖頭皺眉說「我也不清楚,我們對這東西都不懂,得找人問。」
豆芽仔小聲說「這女的嘴真夠大啊,這麼大的香合都能吃進嘴裡。」
魚哥說「那不一定,說不定是在她死後,被她徒弟塞進去的。」
「我們別看了,這東西好嚇人,」小萱對這草人有些牴觸。
「雲峰,我們下來第幾天了?」
「這應該是第三天了,過了今晚就是第四天了,怎麼了把頭?」
把頭皺眉道「我們找的地方不是這裡,是胡公墓,要加快進度,我怕師弟突然回來。」
這裡沒找到有其他東西,我們拿了香合和丹藥後順原路鑽了出去。
豆芽仔說藥丸過期了,趕快扔了吧,不值錢。
這是他不懂。
老丹藥,尤其是有名的道士煉的,不管過不過期,現在都有人願意花高價買,不管那些有錢人怎麼想的,反正這東西確實能賣錢。
我聽說過,前幾年有三枚明代晚期的玉樞丹賣了三十多萬,合一顆十萬塊了。
吃了能不能升天不知道,反正我決定把這東西帶出去,出去後找人問問。
幾個時辰後。
「小心!」
豆芽仔眼急手快,把頭扶著豆芽仔才堪堪站穩當,
我們背著包走到了一處斜坡處。
這地方太滑了,有地下暗河流過的地方就會有溶洞,我大致算過,如果按照我們走的路程來說,應該離開田廣洞村十多里了。
「把頭,之前那條路就不通,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這怎麼越走越難走了。」豆芽仔疑惑問。
把頭站穩後嘆了聲說「在這種環境下,哪還能分出來什麼對路錯路,如果我們的回聲鴨還在的話會方便一些,那東西受過訓練,知道哪裡好走,在這種幻境下能幫我們帶路。」
小萱撿到一根爛樹枝,她拄著木棍道「現在說那些沒用,那鴨子不是丟了嗎,而且把頭你說過,我們還要陪人錢。」
「別說那些了,手給我。」
我拉著小萱,小心翼翼的向下走。
走半道的時候,能聽到下方有水流的聲音,我們沒其他路可走,其他路基本都是死路,過不去。
「哎,峰子?」
「幹什麼?」
豆芽仔朝左努了努嘴,意思讓我看。
我扭頭一看,剛好看到魚哥拉著阿春手。
豆芽仔說「他兩之前不是要幹仗嗎?怎麼又拉手了?」
「你真能想,這地方一個人不好下,怕滑下去,找個人幫忙不是很正常?你不也和把頭拉著手嗎。」
「我草,那我不想拉把頭啊,我也想拉個女的。」
「快滾吧,照著點路,別說廢話。」
下來後看到是條暗河,河面兒很窄。
岸邊能下腳的地方大概一米多寬,地上到處都是碎石,有的石頭很尖銳,踩上去咯腳。
把頭隨手撿起來一塊,看了看說「你們看這裡,看見沒?」
「從邊緣痕跡看,這些碎石灰岩,應該是從大塊石灰岩身上鑿下來的。」
「是做鬼崽雕像不用的料?」我問。
「可以這麼理解。」把頭說。
我又問「把頭,這地方也太偏了,太難走了,如果關在這裡的石匠們曾經在這裡取料,他們怎麼運到地面上的?畢竟我們背著個包都走的很費力。」
「你看。」把頭突然伸手指向暗河。
「把頭你說走水路?」
「這麼窄的河面能划船?」
把頭搖頭「我們只能猜想,說不定是小船,只運取好料的石頭不坐人,飄到下一處地點後在倒船送石頭。」
「把頭!峰子!別聊了!」
頭前的豆芽仔突然大喊道「你們快過來!前頭又有一個鐘乳洞!」
踩著碎石結伴走過去,等靠近山洞時,豆芽仔用手電一晃。
我看到好像在洞口上方兩米左右處,有幾個紅色大字。
豆芽仔也看到了,他驚訝的抬頭看了一會兒,念道「盤盤絲洞?」
「什麼盤絲洞,」
我抬頭打量說「是篆體,的確是字,就是看不太清了。」
因為石灰岩本身裂縫比較大,下雨漲水時會向里滲水,時間久了加上風化,這七個字真不好認了。
小萱舉著手電筒,嘗試著開口念道「洞洞地,碧碧什麼落。」
「洞天福地,碧落黃泉?」我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唉?好像真是啊。」
豆芽仔疑惑的說「不過也可能念,碧落洞天,黃泉福地。」
我心想,「鬼崽廟的廟碑上有提過「碧落黃泉」這幾個字,難道是說的這地方?」
我們背著包,踩著一地碎石,都拿著手電向里走。
這溶洞是天然形成,但通過牆上隱約可見的鑿痕能看出來,曾經被人為的修整過。
挨著暗河,四周時不時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洞裡有一些石灰岩做的生活用品,我看到有小石桌,石凳。
有的石凳倒在了地上,落了一層灰塵。
石桌上有個香爐,材質是普通的黑陶,香爐後,倒著個石頭做的牌位。
而在石桌之後,背對著我們,盤腿坐著一具白骨骷髏。
來之前路上見了很多白骨,我們只是驚了一下,並未感到害怕。
盤腿坐著的骷髏,身下有個暗黃色蒲團,可以看出來之前穿了衣服,只不過沒保存下來,爛成了一條條爛布條,橫七豎掛在骷髏身上。
在把頭示意下,豆芽仔大著膽子,小心繞過去,扶起石牌位吹了吹灰。
吹掉厚厚一層灰塵,可以看到,牌位上刻了一行小字,刀口清晰可見。
牌位上寫了,
「煙霞子羽化之地,康熙四十二年,留刻。」
「煙霞子煙霞子煙霞?」
把頭念叨了兩遍,皺眉說「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以前在哪兒聽過。」
「你們別出聲,讓我想想。」
「滴答,滴答。」
聽著洞內的滴水聲,把頭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麼。
我們也不敢打擾,怕打斷把頭思路。
讓豆芽仔放下石牌位,把頭突然問「豆芽子,之前我們見到的廟碑,你背一遍給我聽。」
豆芽仔想了半天說「我忘了把頭,沒記住啊。」
把頭又看向我。
我嘗試著回憶道「坤鍊師陳,遂道縣尋碧落黃泉,終得見七道金剛門,然,自知大限已至,天下胡陳本同宗,皆舜禹之後,鍊師陳亦效仿陳大真人,頭下黃泉身作廟,不枉人間來一遭。」
「對!」
「沒錯!」
「全對上了!」
把頭看著我,臉色驚咦不定的說「遂道縣尋碧落黃泉,碧落和黃泉,我們應該分開來念。」
「黃泉,代表的是死亡,是葬身埋魂之地。」
「碧落於洞。」
「那就是那一派的道士」
「一定是這樣不會錯。」
「陳大真人,能當起大真人名號的,只有他了。」
把頭說完話,看了眼盤腿坐在蒲團上的骷髏骨架。
「我說怎麼煙霞子這名聽起來有點熟悉。」
把頭表情凝重,指著我說「雲峰,你上次在道縣管局見到的那兩件東西,一件臉部塗了紅硃砂,就那個斷手的鬼崽石像,」把頭比了一根小拇指。
「第二件東西,你看到的那塊陳姓石碑,你在仔細想想,石碑的落款時間,還有,想想石碑第一行,排在前頭的幾個人名。」
我在腦海努力回想,那天在管所和楊雄心的碰面。
「把頭,第一排的人名好像是陳一慶。」
「落款的時間,是清乾隆五十五年,歲末甲寅,孟秋月記立。」
「對,沒錯。」
把頭又問我「鬼崽廟的廟碑,落款時間是哪年。」
我說「是光緒二十一年,歲乙末冬,坤鍊師陳,弟子留刻。」
「好。」
把頭接著問「你在看這石牌位的時間。」
我邊看邊聽把頭說道
「康熙四十二年留刻,是年。」
「鬼崽廟建立,也就是說,陳妹晴這一年出現在了田廣洞村。」
「減去,多年,我們把三代人算年,代人就差不多年。」
「應該是,陳妹晴是陳一慶的後代,這個陳一慶是乾隆年間人士,而他的師傅。」
把頭指向骷髏說「就是他。」
「那他是誰?」我問。
「呼」
把頭深呼吸一口氣,開口說「怪不得那些搞研究的弄不明白,沒想到竟會如此複雜。」
「如果我們運氣不好,漏掉了其一塊碑,恐怕也解不開這個謎。」
這時豆芽仔急聲說「把頭!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都把我繞糊塗了!」
把頭伸出一根手指。
「這幾個姓陳的道士,是鬼崽嶺最後的祭祀者。」
「他們同認一位祖先,那就是,陳國國君陳滿公。」
見我嘴巴張的老大,把頭看了眼骷髏繼續說
「此人號煙霞,早年是個很有才華的讀書人,年輕時過進士,他入道以後看破紅塵,康熙年,也就是年,到青城山當了道門天師。」
「十年後,年,他卸下青城天師的身份,到青羊宮繼續修道。」
「康熙四十一年,年,康熙皇帝親自請他入皇宮為其母祈福,隨後便賞賜給他碧洞丹台的牌匾,並且御封為大天師,賜碧洞真人道號。」
「這人,就是碧洞派開派祖師。」
「在當年曾以一己之力,力壓龍虎全真的大道士」
「陳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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