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塞拉。
這是迪希雅養父的名字。
傭兵團阿赫瑪爾之須的團長。
也是極少數還有些良知的沙漠傭兵。
當年正是他把被人遺棄在沙漠中嗷嗷待哺的迪希雅撿了回去,並且堅持不懈地保護著迪希雅不讓她接觸到傭兵世界的黑暗之處。
後續就更不用說了。
在得知阿赫瑪爾之須曾犯下的各種惡劣事跡後,迪希雅與庫塞拉大吵了一架,最終負氣離開,獨自一人到沙漠裡闖蕩。
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幾歲的庫塞拉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爭執就埋怨記恨迪希雅,反而是找上了名聲還算不錯的熾光獵獸,讓他們收留了險些被曬死在沙漠中的迪希雅,並且在迪希雅打出熾鬃之獅的名頭後,又找上了迪娜澤黛的父親,請他僱傭迪希雅做迪娜澤黛的貼身保鏢。
可以說是將迪希雅的後路全部都給安排好了,極盡了一個為人父的責任。
「迪希雅說她是兩年前才開始做迪娜澤黛的保鏢。」
「按照這個時間推算的話。」
「庫塞拉這會應該還在才對。」
庫塞拉的結局羅德是很清楚的。
為了保護自己的老兄弟們不再受管控阿赫瑪爾之須的另一個大傭兵團神王之遺的控制,他孤身一人,拖著殘破的身軀,沖入到了神王之遺的檔案室,將他們手中有關自己兄弟們的把柄盡數焚毀,讓大家得以重獲自由。
而他最終也沒能從那一場焚盡一切的大火中逃出來。
「只要現在還沒死,那就有機會。」
稍作思忖,羅德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想要聯繫庫塞拉。
現在近在眼前就有一人能夠做到。
迪娜澤黛的父親。
沙扎曼·呼瑪伊。
庫塞拉也許不是好人,但對迪希雅來說,他絕對是個好父親。
更何況。
羅德一向認為養恩大於育恩。
於情於理,迪希雅都不應該始終和這個將她從小養到大的父親有著難以解開的誤會,等到父親死後再追悔莫及。
「嗯,找個機會,去見見那位沙扎曼老爺吧。」
打定了主意,羅德三口並兩口就將盤中的肉餅消滅乾淨,隨後便招呼還沒吃完的迪希雅道:「快吃,吃完咱們去找迪娜澤黛。」
「?」
羅德的催促聲聽得迪希雅微微一怔,旋即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積極了?」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
昨天羅德對花神誕祭的態度還是不溫不火,不說反感吧,起碼是沒什麼特別大的熱情。
「啊——」
「哦,不是你昨天說的大巴扎那邊的布置會非常有趣麼?」
「憋在阿如村這麼久,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這不是想好好玩一玩嘛。」
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就差點暴露了,羅德急忙給自己剛才的話找了個藉口。
這事暫時還不能和迪希雅說。
要知道當年他們父女可是吵得很兇的。
負氣離開之後迪希雅更是乾脆就再也沒有和庫塞拉聯繫過,連庫塞拉什麼時候死的她都不知道。
而之所以會鬧成這樣。
實際上還是歸結於庫塞拉對迪希雅的教育。
這麼說。
迪希雅雖然是生活在一個堪稱墨色染缸的沙漠傭兵團中,最終卻成長為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沙漠之花。
這樣迥然於沙漠民的教育和秉持正義的理念。
可想而知。
在知曉曾經在自己心中是大英雄的父親和各位叔叔伯伯,實際上卻是以擄掠、威脅、暴力、欺詐這樣邪惡行為為生的惡徒那一刻。
迪希雅那本來已經塑造好的世界觀絕對是幾乎瀕臨崩潰的狀態。
即使庫塞拉是被逼無奈的。
但他又沒法說出那些往事來為自己辯解,迪希雅自然是難以理解父親的所作所為,最終才會鬧到如今這個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嘖,這就是知道太多的麻煩。』
羅德暗自腹誹著。
作為一個異鄉人,還是來自異世界的異鄉人。
很多時候,他都不可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說出去。
就像現在。
他如果說出來庫塞拉也是被逼無奈,你父親是個好父親這樣的話。
迪希雅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哦,我原來錯怪我老爹了』,然後感動到痛哭流涕。
恰恰相反。
如果羅德說出來這些事實。
迪希雅的第一反應絕對是『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然後不停地追問,不停地追問,直到得到能夠讓她滿意的答案為止。
可問題是羅德壓根就解釋不明白這些問題。
比如現在。
對於他剛才那個理由蹩腳的回答,迪希雅就用了一個很明顯是在質疑的語氣問道:「真的?」
「真的。」
「就是這樣。」
「你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羅德的態度很誠懇。
好說歹說,解釋了半天,終於是讓迪希雅相信他確實是因為在阿如村憋壞了,所以才會這麼急著想去大巴扎看一看熱鬧。
有了這句話在先。
吃罷早飯。
迪希雅沒有耽誤時間,立馬就帶著羅德直奔呼瑪伊家裡去了。
......
到了呼瑪伊家時,迪娜澤黛早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看她臉上那若隱若現的黑眼圈,搞不好應該會一夜沒睡。
在她身邊,是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這會正在不斷叮囑著迪娜澤黛要注意安全什麼的。
從眉眼間的相似能夠看出來。
這個中年人正是迪娜澤黛的父親,也是羅德想要搭上線的目標。
「迪希雅,這次迪娜澤黛的安全可就全交給你了。」
沙扎曼對迪希雅很是熱情,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容就沒有斷過,看向迪希雅的表情,和看向迪娜澤黛這個親女兒也沒什麼區別。
相比之下。
對羅德他就有些不溫不火了,眼神中甚至還帶著幾分戒備。
「父親,羅德他是迪希雅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要總是板著個臉啦。」
儘管迪娜澤黛都這麼說了,沙扎曼也只是臉色緩和一些,依舊是沒有什麼好表情。
羅德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
沙扎曼不願意理會他,他也沒有說特意去說些什麼討好的話,正常地打了聲招呼也就過去了。
至於怎麼和這位呼瑪伊老爺搭上線去聯繫庫塞拉,再想辦法就是了。
與沙扎曼道別後。
三人便並排去向了大巴扎的方向。
算算時間。
現在離花神誕祭的日子還有不到十天了。
該有的布置都已經開始布置了起來。
一路上。
售賣各種小吃禮物的熱鬧攤位,為盛大節日準備的花燈裝飾,增加節日氛圍的各種喜慶服飾,以及絡繹不絕讚美小吉祥草王的聲音,全部都在賣力地彰顯著這些信徒對於小吉祥草王的虔誠信仰。
「比昨天要熱鬧多了呢。」
走在路上,羅德對這裡的熱鬧氛圍感慨了一句。
「會一天比一天熱鬧的。」
「難得有機會為小吉祥草王慶生,大家可都鉚足了勁呢。」
自從踏進大巴扎的大門,迪娜澤黛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虛弱的身體也仿佛是幹勁滿滿,東邊的七鮮桌攤位逛逛,西邊的雅爾達糖果攤位聊聊。
很快。
他們便來到了一處略顯陳舊的舞台前。
迪娜澤黛興致高昂地指著前方的大舞台道:「這裡是花神誕祭的主舞台,花神誕祭最為重要的花神之舞就是在這裡為大家表演的。」
只不過。
當羅德他們來到這座主舞台前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個金色長髮的中年人正在與一位身著教令院服飾的教令官爭論的場面。
再走近些。
便能聽到那個教令官嘴裡不斷重複著花神誕祭違反了『大規模祭祀神明的活動只能由教令院主辦』這一條法規來刁難那個中年人,最後在收取到了大量罰款之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