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姑娘怎麼會想回沈家?」
凝香滿臉不解:「那個晦氣地方,您就該離得遠遠的!若您是想查幕後下手之人,交給高先生就行了!您不必親自涉險!」
「幕後之人,我心中已經有了點眉目。」
沈月仰面躺在柔軟的墊子上,鴉色長髮如細膩的綢緞肆意鋪散,幾縷髮絲輕輕拂過如玉臉頰,為她平添了幾分慵懶,
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玉杯,溫潤杯壁如肌膚細膩,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透著一抹淡淡的碧色,
將杯子放在窗柩透入的光斑之下,沈月杏眸微眯,
「我說的回家,不是回沈家。」
眸光穿過杯中微漾的波光,變得幽深冷冽:「凝香,沈家不是我的家,我們的家在別莊。」
她在別莊成長,
她最親近的人在別莊長眠,
別莊就是她的家!
沐傾雪今日表露心聲的有些太過刻意了,有逼她離開之意,
不論沐傾雪此舉是好意還是惡意,皇宮都不應該是她的久留之地,
後宮進了三位嬪,分別是左相嫡次女,刑部尚書嫡長女,昌平伯嫡女,
朱謹的嫡長子還未出世,多的是家族眼熱,
她們三人的入宮便是一個訊號,接下來,朱謹的後宮將會百花爭艷,
她不想成為別人算計的一環,更不想再參和這些情情愛愛的破事。
早些離開,反而落得渾身清閒。
只瞬間,沈月便下定了決心,
她一骨碌翻起來盤腿坐下,眸光冷厲:「凝香,立刻收拾東西,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我出宮!」
「我這就去讓人收拾。」
凝香前腳剛出房門,後腳便有宮女來報嫻妃求見,
沈月起身的動作頓了頓,柳眉微挑:「今日我這宮中倒是熱鬧得緊。」
宮女窺著沈月臉色,小聲問詢道:「縣主,您看見還是不見?」
「人既然來了,斷沒有將人攔在外面的道理。」
沈月抬眸,眸底閃爍著異樣的光:「將嫻妃娘娘帶去前廳,好生伺候著,本縣主隨後就到。」
「喏!」
她正愁沒來得及試探,這會兒人就上趕著送上門來了!
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沈月起身,撣了撣身上塵土,召來宮女:「去藥房將巫嬋姑娘請過來,要快。」
一盞茶的功夫,巫嬋氣喘吁吁竄進暖閣,望著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的沈月,她鬆了口氣,將藥箱重重擱在桌上,
手撐著腰緩了一會兒,忍不住埋怨道:「縣主,下次能不能找個機靈點兒的宮女傳話!」
沈月疑惑的目光中,巫嬋垮著臉:「那宮女衝進藥房就喊,說縣主在暖閣等著我過來,還特地強調一定要快!嚇得我以為你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差點把魂都跑丟一截!」
沈月如今就是巫嬋的命根子!
誰出事都行!就沈月不能出事!
「巫族不是也在查給我下蠱之人準備清理門戶嗎?」
沈月指著放在一旁的宮女衣裙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培育蠱蟲之人身上氣息不同,一會兒你換上這衣裙同我一起去見一個人,你仔細看看,這人是否和蠱蟲有過接觸。」
早在巫嬋說過她的中毒時間後,她心中就陡然冒出一個身影,
沈盈秋當初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一些繡品給她,雖然她出於警惕沒有用過,但是難免有接觸,
直覺告訴她,沈盈秋給她的繡品可能就是催化蠱蟲的關鍵!
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之前,她也不好隨意將名頭定在沈盈秋身上,
正想著抽空讓巫嬋查一查沈盈秋,沒想到沈盈秋這就送上門來了,倒也省了她的事。
「你看看,哪怕不是她下的,也有可能是她身邊人下的手,你幫我試一試。」
巫嬋點頭,不敢耽擱,立刻去屏風後將衣裙換成宮女的,又將辮子打散,在宮女的幫助下束成雙丫髻。
「縣主還有多久?本妃真的有要事!」
還在廊下,沈月便聽到了沈盈秋急切的聲音,
腳步頓了頓,再度交代巫嬋一番後,沈月跨進廳門,
許久未見,沈盈秋身形一下抽條的厲害,瘦成京都時興的瓜子臉,
她坐在客座上,不安的絞著帕子,
一見沈月踏入,沈盈秋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目光在那一刻亮起,卻又迅速黯淡下去,眼眶中的淚光在光線的照耀下閃爍不定,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二姐姐。」
鼻音重重的嗓音如在閨中一般輕喚,沈盈秋躊躇的站在原地,一副想要上前又不敢輕易動作的模樣。
「二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她咬著唇瓣,同沈月相似的杏眸中充滿關切之色:「聽說你病得很重,我本想來看你,可來了幾次都被陛下的人擋在外面,說是二姐姐需要靜養,不讓人叨擾。」
「四妹妹,坦誠一些不好嗎?」
沈月嗓音淡淡,
站在沈盈秋面前,纖長消瘦的身姿透著清冷疏離,
「你我是什麼人,彼此都清楚的很,倒也不必刻意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給人看,」
沈月眼帘微抬,長睫之下,清澈瞳眸如深不見底的黑潭水,
深邃幽暗的眸光直直望進人心中,讓人一顆心忍不住墜進深淵之中,
她唇角勾起,懶散道:「這裡也沒有外人,別裝了,怪累的。」
言罷,她不去看沈盈秋變幻的臉色,徑直繞過沈盈秋走向上首主座。
「說吧,今日來想做什麼。」
沈月撐著額,慵懶地撥弄著腰間玉墜:「亦或是你想同我交易什麼。」
「呵!二姐姐這副疏離的態度倒是傷人的緊。」
沈盈秋輕笑一聲,臉上的謹小慎微盡數斂去,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盟友來著。」
撩起外袍窩迴圈椅,沈盈秋掌心托著下頜直直望向沈月,笑得陰冷:「可二姐姐讓高先生將我娘親抓起來的狠心行為,可真是讓四妹我心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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