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煜面目猙獰的模樣,杜小雨心裡微微一沉,還真是有些後悔來這家店吃這麼貴的一頓飯了。杜小雨也就是完全沉浸在程煜那番其實連自我感動都算不上的話語之中,要是讓杜小雨知道程煜心裡的真實想法,八十米長的大刀見過沒有?杜小雨能毫不
猶豫的舉起來朝著程煜劈下去。
壓低了聲音,杜小雨有些羞愧的說:「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這樣了,今天這點都點了,總不能跟人家說退掉吧。只此一次,再沒有下回了。」
說罷,杜小雨微微低下頭,有些心虛,有些忐忑。而程煜則早已從心疼的情緒中解脫出來了,正如杜小雨所言,點都點了,不吃才是最大的犯罪。只是,程煜稍稍有些擔心的是,他現在和杜小雨也算是合法
夫妻,理論上不管是杜小雨的錢還是他自己的錢,都算是夫妻共同財產。按照這個理論,神摳系統該不會判定即便是杜小雨買單也算是程煜浪費吧?但是轉念一想,應該不至於,程廣年和寧可竹,哪次出去請客吃飯還不是滿滿當當一大桌?招待宴請麼,排場是放在首位的,杯盤狼藉這種事只會出現在小飯館的飯桌上,像是程廣年和寧可竹出入的那種場合,恨不得是桌上精緻的擺著一堆菜,每個菜都淺嘗輒止就已經足夠飽到站不起來才好呢。程廣年和寧可竹作
為程煜的父母,如果他們的浪費行為也按一家人這麼算,程煜早就被扣沒命了。
但是,在大快朵頤之前,程煜覺得還是有必要延續自己剛才的大義凜然,好好的給杜小雨來一番說教。「唉」程煜假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說咱們今天這頓得好幾千,還得是大好幾千,這麼多錢都夠給非洲小朋友買多少麵包之類冠冕堂皇的話。畢竟這些昂貴的食材本身的價格就擺在那兒,咱們不吃它們也不能變成一塊塊的麵包自己長腿跑到非洲去,而且我們不吃這些東西也總得有人吃。我只是覺得,自己家裡人吃飯,倒不是說完全不能有昂貴的食材,不能吃點好的,畢竟掙錢也都是為了花。我的意思是,像是今天這種其實比較倉促的晚飯,我們更多的應該考慮的是飽腹而不是華美,這就是能省則省。當然,必要的花費沒必要那麼矯情,這世上也不是只有我們在製造碳排放。尤其是像今天這種情況,咱們倆本來和和
美美的出門,找個街邊大排檔,無論是簡單炒倆菜,弄瓶小啤酒,冰涼涼一大口,再就著熱菜緊扒兩口大白米飯,你想想那場景是不是也挺美的?」
杜小雨完全被程煜這車軲轆話給整蒙圈了,她茫然的點點頭,覺得程煜描述的場景似乎也不賴。而程煜,卻是覺得,今天這一頓好幾大千,可是反映到摳門的積分上,估計也就能為他賺個幾十點,那還是往高了說的。但如果這好幾大千,分成一百頓,哪怕十頓八頓也好啊,每次幾百塊或者一百來塊的,同樣能製造至少一次二三十點積分的收入,那不就摳門成功好幾十次了?那是多少白花花的積分啊,那都是
我的生命時長啊。在摳門這件事上,程煜從來只在乎數量,不在乎質量,質量再高,一次也就幾十點,質量再差也得有個十幾二十點,今天這好幾千塊花出去,程煜少說點也
少入賬了一兩百點積分。
他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似乎心痛欲裂,但其實他不是因為覺得花了那麼多錢心痛,而是因為原本這些錢可以給他帶來更多的積分卻未得到而心痛。
這種感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杜小雨也是滿臉的尷尬,似乎覺得這頓飯真是充滿了原罪,吃下去,身上的原罪簡直就洗不乾淨了。「我知道了,下次再不會這樣了。其實今天,也是因為我本來想吃頓好點兒的,咱們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你剛回來,我也想慰勞慰勞你。可你一開始不肯來就
算了,聽說我請客你又答應了,可結果一轉身,你還要往其他地方跑。所以我有點兒不高興。是我使小性子了,對不起嘛,你不要再生氣了好麼?」
程煜樂了,當然是樂在心裡,並沒有在表面上表現出來。杜小雨這是怎麼了?怎麼換了個人似的?那高高在上的女王樣呢?第一次見面那皮衣皮褲摩托頭盔的颯爽勁兒呢?那仿佛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傲慢姿態呢?怎
麼突然變得這么小女人了?這柔情似水的,還真是讓人有些不敢消受呢。
程煜也想起了前段時間自己和杜小雨之間的曖昧,那次情不自禁的擁吻,歷歷在目啊,恨不能杜小雨唇邊的香味還在自己嘴角縈繞不去呢。其實程煜也能感覺到,自己對杜小雨已經有了愛慕之情,當然他也知道杜小雨自己也是如此,否則他又怎麼會要求薛正昊把那批鑽石里最大的那顆,做一個獨一無二的設計?那是他準備有朝一日正式向杜小雨求婚用的。現在他倆從法律角度的確是合法夫妻,哪怕有一天兩人真正的相擁而眠抵死纏綿,可在程煜心裡
,依舊欠著杜小雨一場戀愛,一次求婚,甚至一場婚禮。只是,杜小雨突然做出這種小兒女狀,著實讓程煜有些猝不及防,這來的是不是有點快了,而且杜小雨的轉變也過於激烈了,這一腳天上一腳地下的誰受得
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程煜不喜歡杜小雨變成繞指柔,百鍊鋼有百鍊鋼的好,繞指柔也有繞指柔的纏綿啊。一個女人,剛才還忿忿不平的就因為自己親了她一口,一腳踩得自己差點兒沒留下殘疾,這短短半小時,卻又矮俯低順的仿若一隻小白兔,這著實反差的有
些大啊!程煜何嘗不知道自己那些話,著實有些邏輯混亂不著邊際了,可偏偏即便如此,杜小雨依舊如此表現,這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杜小雨已經開始習慣遷就程
煜,她在和程煜之間,付出的其實要比程煜多一些了。
心裡一軟,程煜那裝出來的大義凜然也便蕩然無存。
他也柔聲道:「也是我有點反應過激了,其實咱們小兩口之間,偶爾也需要一些儀式感,要有些情調的。」說著話,程煜還伸出手去,隔著桌子捉住了杜小雨的小手,用拇指在其指節上輕輕的摩挲,眼睛看著那空蕩蕩的無名指,想像著終有一日自己為這個女人戴
上那顆鴿子蛋一般的鑽戒時的美好景象。杜小雨也沉浸在這種情緒當中,微微咬著下嘴唇,輕輕點動臻首:「嗯。」聲音低到大概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甚至就連砂鍋之中咕嘟咕嘟冒的氣泡都比她的聲
音更大。「今天反正這樣了,就奢侈一把,來瓶酒!」程煜豪氣干雲,服務員應聲而止,心道這公母倆一桌點了今晚營業額的一半,那還不得開瓶八二年的拉菲才能配
得起這桌菜啊?
杜小雨心裡暗道,果然,他不是捨不得花錢,只是有他自己的行事方式,但是,他為我花錢還是很捨得的。
她心道程煜表示的如此清晰了,自己也應當配合一下,偶爾的小情調麼。
杜小雨對服務員說:「開瓶干白吧,我記得你們這兒有達格諾酒莊的燧石吧?」服務員連連點頭,這款酒雖然比八二年的拉菲差的太遠,但真要讓這個服務員掏出一瓶八二年的拉菲來也絕無可能,但這款酒也已經是進貨價都達到三千多
的了,他們店裡更是賣到了五千八百八十八的價格。杜小雨想的很簡單,好酒配好菜麼,大幾千的一頓火鍋,主打的海鮮,自然要喝乾白。而且這款干白是用的長相思葡萄,這名字的寓意也適合今晚這種調調
。
可是,下一秒,杜小雨和服務員都愣在了當場。
程煜說道:「要什麼干白,吃火鍋當然要喝啤酒。服務員,你們這兒吃火鍋不送啤酒的麼?」
空氣很凝固,服務員很崩潰,整間餐廳都充斥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古怪氛圍。杜小雨更是呆坐當場,仿佛石化了一般,合著剛才那柔情蜜意轉眼就化作現實了?本以為大幾千都花了,也就不在乎這幾千塊錢的酒錢了,但程煜還是那個
程煜,他總是會在最浪漫的時候煞風景。
當然,杜小雨也不好說些什麼,她也只能微微低頭,儘量不去和服務員的眼神進行任何接觸。
見服務員沒回答,程煜又問:「就沒有扎啤什麼的送麼?」
服務員這才仿佛剛回過神一般,緩緩搖頭說:「抱歉,我們店沒有贈送的啤酒。」本以為尷尬到此結束了,大不了程煜點兩瓶便宜的啤酒也就罷了,可沒想到,程煜繼續說道:「你們這不應該啊,我們這桌,基本上把你們那些最貴的存貨都買光了吧?像是你們這種規模的餐廳,應該很少有人點的全都是你們最貴的菜的吧?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其他的桌上,基本上也就主要是些肉啊菜的,人均超
不過二百塊錢吧?我倆這消費,一人都好幾千呢,你們面對這樣的貴賓,送點啤酒怎麼了?你做不了主是吧?把你們老闆喊過來,我好好跟他說說」
服務員:「啊這」雖然程煜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這會兒已經接近營業的尾聲了,老闆見關門之前又來了個這麼大的單,也站在吧檯關注著他們這桌呢。加上這會兒店裡已經沒
有其他客人了,除了空調的吹風聲,就只剩下程煜面前那隻砂鍋里湯底冒泡的聲音,可謂是十分安靜,所以程煜的話語一字不落的鑽進了老闆的耳朵里。對於程煜這種行為,或者說是要求,這位老闆的確是頗有些不解的,畢竟花得起大幾千吃頓二人晚餐的人,怎麼會開口討免費的啤酒呢?但這位偏偏就這麼做了,而且那個服務員剛才也跟他吐槽的,說女的點的更多,男的卻說要減幾個菜。當然女的點的也的確太多,根本吃不完,但女的也說了她買單她請客,男的
著實顯得有些摳,也不知道這麼精緻的一位女士,是怎麼會看上這麼摳搜的男人的,即便這個男人長得的確還不錯,可女的也是天姿國色啊。
但既然客人已經開了口,老闆也便開口說道:「沒問題,今晚這兩位不管喝多少啤酒,我們都送了。」
程煜一聽這話就開心了,手舞足蹈的說:「先來兩瓶你們這兒最貴的啤酒!要冰鎮的啊!」滿屋絕倒,杜小雨更是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心道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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