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颼颼的吹著,我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睡,我和周家齊結婚六年,除了第一年,爾後五年裡,他從來沒有碰過我。因為,後來的五年,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我叫郁明珠,璀璨的明珠,可是卻永遠也比不過雨中梧桐,至少,在周家齊心裡是如此。
現在周家齊大約又在對著那個骨灰盒說話,他寧願對著一個骨灰盒說話,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在外人看來,周家齊叱吒商場,我是他的賢內助,我們是恩愛夫妻,他們早已經把他的前妻李雨桐給忘了,卻沒有人知道,他根本不愛我,他……也根本不正常。
「我不是說過不准關燈麼?」
「先生,對不起,我……」
「滾!」周家齊又發火了,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六年,骨灰盒還擺在他的床頭,他卻始終不肯接受。
我穿上拖鞋出去,周家齊臉色難看的站在客廳里。他經常這樣,不許家裡的傭人關燈,他的理由很可笑,他說:「小桐怕黑,關了燈,她回家會看不到。」
起初我還會說一兩句,到了後來,我也就不多說了。他根本就不聽,把我當空氣一般。表面上看來,這棟別墅的女主人是我,但事實上,我不過是個擺設,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我。
那個女人死了,可是她卻陰魂不散,時時刻刻都在我的身邊,客廳里的沙發墊子是她買的,七八年了,周家齊依舊不捨得扔掉,但凡是那個女人的東西,他都會留著,包括那個女人的骨灰,他把它放在家裡,出門的時候鎖在他的臥室,仿佛怕我對它做什麼似的。
他也的確怕,六年前若不是我,那個女人也不會死。在他和那個女人走到一起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周家齊原來還會愛一個人的,我以為,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商業上的夥伴,而我,就是那個最佳合作人。
我愛他,從第一次見他,我就愛上了他。或許,他從來都不知道,我是那麼的愛他,他以為我只是要名利。最初他就同我說過,我們之間只是合作夥伴,不要愛上他,他心裡早就有另外一個人了。可是,在說這話的同時,他也給了我希望。我以為,那只是他們那些人慣用的伎倆,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的心裡真的藏著那麼一個人。
那個女人就是李雨桐,她長得漂亮,身材好,說實話,也很有氣質,也許她從來都不知道,在她面前我會自卑。因為她在周家齊的面前永遠都是公主,有時候是女王。而我在周家齊的面前,更像是女僕。
可我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儘管,他對我並不好,他只是把我當作工具,但至少,我是在他身邊待得最長的女人。
倘若不是那個女人的出現,我也不會去算計周家齊,我真的並不想做那種事。也許,還有一絲不甘心吧。
我為周家齊做了那麼多,憑什麼讓她搶了去,我一次次的破壞,並且那一次對周家齊下藥,那個女人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故意發出那種聲音,後來我懷孕了,我讓周家齊陪我打胎,又故意打了電話去刺激那個女人。
周家齊因此很不高興,他罵了我,甚至差點兒動手打我。那一刻,我深深意識到了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那是我比不上的。
我不甘心,我陪著他那麼多年,為什麼就是比不過那個什麼都幫不了他的女人。我想,等他落魄了,也許會回頭看我一眼,至少我可以幫他,我可以為了他去做任何事。
我合著旁人算計他,其實用不著我算計,他們周家也撐不了多久了,只是我的算計促使周家敗落的更快。
終於,最後他和那個女人搬進了貧民窟。當初,我也是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是周家齊牽著我的手把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真是想不到,多年之後,他也會住在那種地方,只是他身邊的女人,並不是我。
我想,他落魄了,一定會想到我,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怎麼能受得了那種苦日子。可是我錯了,當他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冷漠的離去時,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真的不懂,那個女人於他而言,究竟能有多重要,連榮華富貴都比不上麼?
或許,他對那個女人的執著,就如同我對他的執著一樣。
他對她的感情令我妒忌,令我憤恨。周家破產之後,找上門兒要債的人很多,可是周家齊從來都沒有讓那個女人知道過。
我曾經遠遠的看著周家齊被債主打,他自己本身也有些功夫,但和那些個債主派的人比起來,當真是差得遠,因此,他只有挨打的份兒。
被人家打,他永遠都會護著臉,大約,他是不想被回去被那個女人看見。他永遠不會讓那些債主靠近那個女人,即便是跟人家下跪,我第一次看見周家齊那樣拋棄自尊,他從來都是把自尊看得那麼重的人,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
我心疼,我也妒忌,我知道,無論再怎麼貧窮,他也不會離開那個女人。除非,危及到那個女人的人身安全。
自從跟著周家齊以來,我就做過不少見不得光,喪心病狂的事兒,而這一次,卻是對周家齊做。周家的債主本身就多,我利用和他們的關係,動用很多人脈阻礙周家齊找工作,阻礙他的收入,多次對他進行毆打。
我甚至讓人去侵犯那個女人,沒想到那個女人運氣那麼好,竟然讓她逃脫了。在此之前,我給周家齊送去了一摞照片。這一次,我終於從周家齊臉上看到了憤怒,他什麼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卻是那個女人對他的背叛。
他是個占有欲極強的男人,尤其是對那個女人,這也是他不願意去找沈家幫忙,也不樂意找宋鳴幫忙的緣故。
我幾乎都能想像,他們兩個人吵架吵得有多厲害。既然我不幸福,憑什麼他們要幸福,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卻讓那個女人撿了便宜。
薛安芷說我這是變態,我是有點兒,我都能笑嘻嘻的喊她媽媽阿姨,背地裡又和她爸爸睡在一張床上。我不想這樣,可我回不去了,自從那年周家齊將我帶出貧民窟,讓我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龍套演員到如今的影后,我就回不去了。
周家齊讓我變成現在這樣,他又不要我,他憑什麼!那個女人又憑什麼!那天,當他下班的時候我找到他,周家齊的神情很冷漠,他看著我的眼神都是厭惡的,那種眼神就像一把刀割開了我的心,很痛。
我依舊忍著那種劇痛對他說:「家齊,你真的願意過這種日子麼?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你一輩子也別想還清債務,就讓那個女人跟著你還一輩子的債吧!等到她老了,還跟著你住在貧民窟里……」
「就是住在貧民窟里,我們也很好。」周家齊對我總是冷言冷語,就是說這種話,也不帶一絲情緒,面無表情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哭,又想笑,最後我笑了:「那麼被債主追呢?你以為你能為她擋一輩子麼?倘若你們一輩子都還不清債務,你要是先死了,她一大把年紀還替你還債,然後你們的孩子,從出生就過著欠債的日子,這就是你所謂的幸福?」
周家齊沒有說話,他似乎有所動容了,我繼續刺激著他:「還是……你要去找沈寂或者宋鳴幫忙?你別忘了,他們一個是那個女人的初戀,一個是那個女人的……前任。」
周家齊沒有搭理我,我看到出來,他已經開始動搖了,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這麼多年來,我還算是了解他。
他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他也怕還一輩子債,更怕那個女人跟著他還一輩子債。
周家齊可以說是一個沒有自尊的人,卻有是一個極度愛面子的人,在感情上,他把自尊看得很重,他不願意去求任何一個和那個女人有過感情關係的男人,他認為那樣沒有面子。
可是,利用我,他便不覺得自己沒有面子。說起來,我還真是難過,他不過是自己做盡了所有骯髒的事兒,卻讓那個女人一直乾乾淨淨。而我,我為他做盡了骯髒事,包括出賣自己的身體,他依舊無動於衷。
對於那個女人,他就是那麼在意,也許,他還有一些幼稚,自私的幼稚,所以,他用他以為的愛去保護那個女人。
那天,當他拖著行李箱走來的時候,我看到他臉上有淚痕,周家齊他哭了,他竟然哭了,是因為那個女人麼?
我以為這樣的報復,我會高興,可是……我卻一點兒也不高興,我們兩個人一直默默無言,夜裡,他睡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微眯著眼睛,我知道他沒有睡著,他根本睡不著。
「郁小姐,你願意怎麼樣怎麼樣吧!貧民窟也好,還債一輩子也好,都和你沒有關係,你若是願意為難就為難。」第二天一大早,周家齊拖著行李箱,神情冷漠的對我說:「就是去找沈寂幫忙又如何,誰沒有需要幫忙的時候,郁小姐,你若是要玩兒什麼手段,奉陪到底!」
看著周家齊走出去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周家齊,他……他竟然會說出那種話,他不介意去那個女人的初戀幫忙。
001 璀璨明珠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