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臨淵身體緊繃,手指被人一點點掰離唯一的依託物後,心裡其實沒有什麼怨恨。
想活著,不害怕。
有系統的存在,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死亡,也可以在下一個世界重逢。
只是,他捨不得。
如果自己死了,可以想像,齊風的反應會多瘋狂。
不可抗拒的死亡的力量。
當井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的時候,李明遙木著臉,心裡沒有一點波瀾。
雲朵慢慢移動,太陽的光芒又重新灼熱,明亮的光照進天井裡,像一道光柱。
李明遙低下頭,那裡面的樣子,可以看的很清楚。
以扭曲的姿態倒在裡面的人,血跡瀰漫沒有生息。
那個人死了。
齊風喜歡的人死了。
他的好兄弟。
他親自動手的。
那種若有若無的冷氣好像把身體凍住,從骨縫中透出的陰冷。
穆臨淵沿著原路慢慢的走回家。
也許天井裡的那具屍體永遠也不會被人發現。
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因為有人會把這一切處理好。
穆臨淵死了,誰也不會在乎,誰也不會難過,除了齊風。
回家,開門,鎖門。
李明遙站在空調低下,在冷風打到臉上的時候,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幾天前,他帶著粘膩的汗水,推開了那扇門,人工制的冷風打在臉上,渾身都忍不住顫抖。
那個女人優雅又端莊的坐在那裡,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遙,你也不希望他們在一起對不對?作為他們的好朋友,你要為他們擔憂對不對,這條路一點也不好走,你要讓他們認清現實,你所作所為都是可以原諒的……」
&風將來會原諒你的……他沒了喜歡的人,情感都會寄托在離他最近的人身上……」
&知道……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齊風的事情絕對不能被發現,拜託你了,不會有人發現的……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是萬不得已,不會出此下策……」
&風從小就沒朋友……他不見了……只有你一個……你可以一直一直陪著他……」
女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蠱惑,還帶著一點不可抗拒的意味。
只有你一個……只有你……
&是阿姨的一點兒心意,聽說你最近手頭不富裕……孩子怎麼能讓自己吃苦呢……有二十萬……」
女人推過來一張銀行卡,上面有粘著寫著密碼的小紙條。
&可以資助你……你會有最好的條件……」
李明遙當時真的鬼迷心竅了,他不記得他是怎麼走出那裡,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手裡緊緊的攥著那張卡。
這算什麼?
李明遙有點厭棄自己,可是又願意讓自己沉溺。
&好了。」
李明遙拿著手機,表情木然。
&孩子,接下來麼就交給我處理。」
那端的溫姝嵐笑了笑,掛了電話。
溫姝嵐看向二樓的方向,眼裡有些嘲弄。
這個孩子真是意外的心狠,居然這麼快就動手了。
讓他一直陪伴自己兒子,真當她看不出來他看向自己兒子眼裡的痴迷麼?
兩個都要處理,如今其中一個已經解決了另一個的麻煩了。
果然還是孩子麼。
她會把後續處理好,然後把李明遙送的遠遠的。
乖的話,就給他好一點的生活。
不乖的話,殺人罪也夠那個孩子受了。
————————————————
齊風端著杯子的手無故顫抖,被子摔落在地,發出很大的聲響。
齊風蹲了下來,緩解著那種莫名的難受感,心悸的感覺讓大腦暈眩,眼前一陣陣發黑。
&
齊風靠在床邊,臉色蒼白。
齊風的表情瞬間陰沉,他坐在那裡,眼裡帶著狠戾。
&出來。」
沒有聲響。
&讓你滾出來!」
氣氛十分壓抑,齊風的臉上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想殺人。
這是齊風唯一的想法。
穆臨淵不會死,他知道,可是,想殺人。
齊風的眼裡一片猩紅,想要摧毀一切的欲望。
&後一次,系統,我讓你出來。」
齊風站起身,聲音很輕。
精緻到失真的少年突然出現在這個空間裡,他面無表情,抬頭看著齊風,眼裡有些疑惑。
&為什麼會死?」
&宿主介入世界改變世界軌道的時候,一切情況都不可預料,攻略對象殺了他,這是不可控制的。」
&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他?」
齊風竟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沒死之前,你可以救他?」
&
&什麼不救?」
&有必要。」
在666看來,死了就是死了,他只需要保證任務的順利就好。
&有……必要?」
齊風的尾音危險的上揚,他的聲音詭異又瘋狂。
&原本以為,這麼多世界過去了,系統你會對唯一的宿主,有點感情的啊。」
&麼是感情?」
系統的眼裡閃過一串數字,發出隱隱的綠光。
&的設計者非常厲害,但他不應該賦予你情緒,讓你看起來有感情。」
齊風打開了房門,朝著樓下一步步走去。
他死了,總要有人付出代價的。
——————————————
在一片瑩白虛幻的空間裡,有人發出了大笑。
&人?」
瞳疑惑的看著在床上縮成一團的少年,覺得今天的一切都透著詭異。
&你是什麼?」
&住瞳的腰。
&級能量收集智能系統瞳,代號>
瞳的眼裡迷惑更深。
&要那樣看著我。」
&住了瞳的眼睛。
這是一場賭局,他輸的徹底。
他刻意命令讓瞳不要救穆臨淵,想看看瞳該如何面對齊風。
就算模擬的再逼真,系統終究是系統,它清楚的知道著自己是一個高級智能,因為晶片,他做出和人類一般無二的反應。
他會沉默,會疑惑,會開心,會安慰,可不會難過,不會對目標以外的人產生什麼反應。
&戀的吻著瞳的唇,非常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要的是什麼。
喜歡上一個不會明白感情的智能,可是那又怎麼樣。
作為一名優秀的設計者,改掉程序這種事情,易如反掌啊。
&脫離這個宿主,綁定我。」
&
不詢問……無所謂是麼?
———————————————
&麼,要出去麼?」
溫姝嵐看著下樓的齊風。
齊風沒有回答,走向了門口。
&天待在家裡,不要出去。」
看見兒子不理自己,溫姝嵐擰起了眉。
齊風和她對視,眼裡以前陰鬱,溫姝嵐都被他嚇了一跳。
齊風不再看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路上,齊風都冷若冰霜的坐在轎車上,散發著低氣壓。
司機戰戰兢兢的開著車,連汗都不敢擦。
&叩叩。」
&怎麼來了?」
李明遙恍惚的神色,在看到齊風的那一刻轉化成了驚喜,幾乎可以笑出朵花來。
&臨淵呢?」
&麼?」李明遙一瞬間表情不自然,「你幹嘛到我這裡來找他?」
&知道他在哪裡。」
&怎麼會知道?」
李明遙放在身側的拳頭握的很緊,像是在極力的忍耐。
&來你家洗個澡。」
&麼……哦…>
齊風走向了浴室,關上了門。
李明遙在外面激動的走了幾圈,在自己的衣櫃裡翻翻找找。
浴缸里放滿了水,齊風赤著腳踩了進去,衣物被泡濕,濕答答的粘在身上。
最好的報復,不是讓對方死亡。
在這場攻心為上的遊戲裡,齊風一直占據著主導地位。
就算渾身就在叫囂著毀滅,齊風仍然理智的選擇著報復的方式。
生者永生,死者長存。
李明遙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浴室里有動靜。
糟了,該不會出事了吧!
李明遙扭開浴室的門,發現居然沒鎖,當他看到齊風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崩潰。
&齊風……齊風你醒醒,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李明遙慌亂的摁著手機。
滿目的鮮血,自手腕不斷流出,溶在水裡,少年安靜的躺在裡面,像是睡覺一樣。
齊風睜開了眼睛,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眼前的人影扭曲,他仍然笑著說。
&明遙,好好活著。」
&逼我的。」
少年玫瑰色的嘴唇已經沒了血色,眼裡卻還帶著笑意。
&說話了齊風,求你!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李明遙把人從水裡抱出來,摁住不斷流血的地方。
&會的,李明遙,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要。」
這是一場盛大的報復,為了擊潰李明遙。
心愛的人自殺在自己的浴缸里,死在自己的懷裡。
你救不了。
他也不要你救。
李明遙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齊風厭惡他。
&齊風別這樣,求你了,不要閉上眼睛,求你!」
崩潰的大喊,無論怎麼哀求,也挽留不了決心要拭去的生命。
齊風,你真狠。
李明遙哭哭笑笑,這一天,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兄弟,為了自己能獨占愛的人。
也是這一天,愛的人死在了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