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德面帶苦笑,繼續講述道:「我趕回來告訴她,她買到假貨被騙了,我去那裡找人沒找到。但她不信,說我胡說八道,最後還是她女兒過來講了一句公道話,結果她就拿著東西說要去做檢測,頭也不回就走了,這絲巾就是那會掉在我的攤位上的。」
說到這,周益德嘆道:「說實在話,現在好人真當不得,本來我們先前就說好了,我帶她們母女在市場上逛逛,便宜又不會吃虧,沒想到,居然還不信我,不信我就不說了,最後上當受騙了,居然好像還是我的責任一樣,真是莫名其妙。」
孟子濤說道:「現在這種人還是比較多的,既然她不信你,你也不必熱臉貼上去,沒那個必要。」
周益德說:「不是我自誇,我這人對朋友還是不錯的,既然她來之前,跟我說好了,我怎麼著也得為她負責吧。事實上,說句不好聽的,其實我這人就是要面子,如果讓朋友覺得我做的不好,我心裡會很不痛快。算了,不說這事了,魏師傅還在睡覺,我先拿些他精雕的翡翠作品過來吧。」
「好的。」
孟子濤喝著茶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其實是一家普通的民居,應該有些年頭了,沒什麼其它特點,就是房子大,比較好安放各類器具,以及翡翠原料。
片刻後,周益德拿著東西回來了,除了一對翡翠手鐲,一尊觀音像之外,其它都是各類翡翠飾品。
這些翡翠之中,孟子濤最關注的那是那尊觀音像,他跟周益德打了招呼後,就拿起觀音像欣賞起來。
這尊觀音雕像使用的材質是准冰種翡翠,所謂的准冰種,一般指的是水頭好,半透明,質地很佳,但還達不到冰種的翡翠,在翡翠中也屬於是中高檔了。
這尊觀音雕像為持蓮觀音,系觀音眾相之一。由於蓮花岀於污泥而不染,且妙香廣布,故而深受眾人喜愛,也常以蓮花比喻菩薩所修之十種善法,將含苞待放的蓮花比喻眾生含藏的菩提心愿,有祈願歡悅和吉祥的意思。在各類觀音雕像中比較常見。
此雕像呈立姿,其頭披幔巾,長衣長裙,左手懷抱一莖碩大的蓮花,右手持一柳枝,衣襟飄飄,赤足端立於一片碩大的蓮葉之上。其低眉含目,面容豐腴,法相慈祥和藹,莊重典雅。觀音四周為蓮池一角,四周蓮花蓮葉或半露半掩,或嬌艷獨放,隨風搖曳,風姿綽約,蓮葉下流水潺潺,游魚歡躍。
雕像形體較大,翠色鮮活,設計構思巧妙,集鏤雕透雕等各種雕琢表現手法於一體,人物造型準確,雕琢生動圓活,生動地再現了觀音溫和寬博的胸懷和慈悲妙相。也體現了作者高超嫻熟的技藝。
看過這件觀音雕像,孟子濤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周老闆,你別跟我說,我先前在你那買的那些翡翠,都是一個作者啊。」
周益德嘿嘿一笑道:「你還別說,確實是一個作者。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這樣的作者不可能還花時間雕刻那些,說實在的,一開始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如果你知道他的性格就知道這事很正常了。」
說到這,周益德向後面的房間看了看,生怕對方聽到,接著壓低了聲音說:
「魏師傅這人其實還算不錯,不過做事比較隨意,想一出是一出,我舉個例子,先前有個客戶拿著料子來請他雕刻,還規定了時間,本來答應的好好的,結果中途他又去做別的事情了,到了規定時間拿不出作品來,把客戶氣得夠嗆。要不是他水平夠高,對方都不想付錢。」
「而且這種事情他做的多了,在圏子裡也出了名,大家都叫他『慢郎中』,一般不是特別喜歡他手藝的人,都不會找他雕刻。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同意和我合作,不然哪輪的到我啊。」
孟子濤說:「那你這就不請學徒嗎?」
周益德說:「我也想請啊,但他的脾氣不好,之前請的幾個學徒,都被他給罵走了,我又不好多說什麼,沒辦法,誰叫自己沒別的能耐,只能暫時這樣了。」
周益德的無奈孟子濤也能夠理解,情況不好,賺錢的手段又不在自己掌握中,心裡焦慮也是正常的。
對此,孟子濤也不好多說什麼,如果是認識久的朋友,能幫還能幫一些,但他和周益德又沒有什麼交情,也不可能大包大攬。
周益德也知道和孟子濤聊這個話題不太好,馬上轉移了話題:「孟老闆,你再看看其它的吧。」
「好的。」
片刻後,孟子濤把周益德拿來的所有翡翠製品,都鑑賞了一遍,製作水平自不必說,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用的也都是中高檔翡翠,最差也有冰糯種,孟子濤都頗為喜歡。
「周老闆,這些東西你都打算出手嗎?」孟子濤問道。
周益德驚喜道:「你打算都要嗎?」
孟子濤點頭道:「是的。」
周益德差點忍不住一口答應了下來,但到了嘴邊的話,他還是收了回去,面帶歉意地說:「孟老闆,這事我也不好作主,你稍等片刻啊,我去問問魏師傅。」
「沒問題。」
等周益德離開後,孟子濤起身走到旁邊一張長桌,從桌上拿起一件東西看了看。
這是一隻蓋子,上面有六柱足環形握手,並鑲以紅銅,一看就知道年代久遠,是開門到代的青銅器。
這樣的蓋子,孟子濤記憶之中有印象,他之前見過的一隻青銅缶,也有類似的蓋子。
缶是古代的盛酒器。也用於盛流質食物,原自同形陶器,這裡的缶是指尊缶,而不是浴缶,古人用缶多是陶質。考古發掘發現,只有較大的少數墓中才有青銅缶,《說文》中有「缶,瓦器,所以盛酒漿,秦人鼓之經節調象形。」可見,青銅缶的祖型當是陶缶。
缶之確認乃由於自名,蔡侯朱缶,蔡侯申尊缶以及書缶等皆有自名,缶的字形特徵說明,這種器物是許多同類器物的原始雛形,原是大口陶容器的泛稱。傷與瓶不同,前者大口,後者為小口長頸。此為缶形制的共同特點。
一般來說,青銅缶紋飾多簡略,精美者罕見,但孟子濤發現這隻青銅缶的蓋子,紋飾繁複,從這來看就說明此器還是比較少見的。
而且青銅缶一般又是在大型墓葬中才有發掘,因此這麼一隻蓋子出現在這裡,讓孟子濤不免多想,它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它的器身在哪,整器又是在哪裡出土的?
孟子濤沉思了片刻,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裡屋傳來抱怨聲。
「周益德,你是不是想死啊,難道現在還不知道我這人最討厭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嗎?」
「魏老師,抱歉吵醒你了,這不是我請了位老闆過來,他看中了那尊觀音像,所以我才想問問你的意見。」
「讓他……嗯?觀音像?」
「是的。」
「你等一下,我穿下衣服。」
聽到這,孟子濤放下了那隻缶蓋,回到了座位。他前腳剛坐下來,後腳周益德就帶著一個才二十六七左右,頭髮亂蓬蓬像雞窩,模樣有些邋遢的年輕人走了回來。
孟子濤有些詫異,他原本以為能夠雕刻出如此精美翡翠的師傅,至少也有三四十歲了吧,沒想到這麼年輕,看來也是位天才。
魏師傅本名魏存實,他看到孟子濤的時候,腳步頓了頓,臉上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等周益德為雙方做了介紹後,魏存實就開口道:「我知道你,當代最年輕的草聖就是你吧?」
周益德聽了這話,頓時就愣住了,同時也是莫名其妙,當代草聖?這說的是孟子濤?這怎麼可能!
孟子濤謙虛道:「這只是幾位老前輩的厚愛,我現在還真當不得這樣的稱呼。」
魏存實擺了擺手:「行啦,我家老頭子都說你當的起這個稱呼,你還謙虛個什麼勁,你們文化人就是這樣,這也謙虛,那也謙虛,難道就不能直爽一點嗎?」
孟子濤問道:「請問魏老是?」
「民間書法愛好者,說了你也不認識。」魏存實說:「不說他了,聽老周說,你想要我做的這些東西?」
「還請你開個價。」孟子濤笑道。
「一百五十萬。」
周益德聽到這個價格頓時一怔,一百五十萬實在太便宜了,原料都要這個價錢,難道魏存實連工錢都不要了?
就聽魏存實接著說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幫我寫一幅字。」
「你想寫什麼?」
「宋代晁補之的《摸魚兒東皋寓居》,你知不知道怎麼寫?」
孟子濤說:「這個還是知道的。」
《摸魚兒東皋寓居》宋代晁補之的一首詞,為作者的代表作,作於晁補之貶謫回鄉後居於東山「歸去來園」時。詞中不僅描寫了園中勝景,而且抒發全詞借議論抒懷,情真意摯,氣勢豪邁,連用典故而能流轉自如,一氣貫注。
魏存實道:「我只要你用草書寫這個詞就行了,如果你覺得價錢太貴,咱們不是不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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