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971火紅玫瑰,花瓣綴著露珠,清香層層吐放出來。曾岑帶著方浩軒拿一把小灑壺穿梭玫瑰花圃,秦易站在方嶠客廳落地窗前,目光牢牢鎖定她,不得靠近。
「秦總想跟我聊什麼?」方嶠端來兩杯酒,與秦易並肩而站。遞一杯給他,眼睛與他關注的一樣,「我家那小子這下高興了,估計晚上能樂得睡不著覺。」
秦易轉身,看著他,「你想要什麼?」
方嶠訕訕收回遞酒的手,「秦總這是要跟我談交易?」
秦易從懷裡拿出存儲盤,「這是我們給紐約投資商重新修訂的方案,現在是你的了。」
方嶠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秦易耐心有限,「你利用兒子接近她無非是想看我後院起火,內外夾攻失信於投資商。你不用費這個勁了,我放棄。」
方嶠有點兒不可思議望著他,「這不僅僅是一筆生意,是打開整個歐洲市場的金鑰匙,你竟然這麼容易就放棄?」
「是,我放棄。生意是你的,人我帶走。」秦易言簡意賅。
方嶠皺眉笑著放下酒杯,「難怪我跟你斗這麼多年,一點便宜也占不到,你真的讓人……捉摸不透。」
秦易挑挑眉,「我當是你在讚揚我。這筆交易你沒理由拒絕吧。」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方嶠目光透過玻璃窗又落到曾岑和方浩軒那兒,「你知道怎麼樣做一個好爸爸嗎?」
「你在耍我嗎?」秦易耐心已經透支。
方嶠笑著搖頭,「我拒絕這筆交易。」毫不猶豫。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秦易意料,兩人交手這麼多年對彼此的了解估計比父母還要熟悉。
「我手裡還有什麼籌碼是你更想要的?」
「你手裡有很多籌碼是我想要的。」方嶠如實說,「但是,我絕對不會拿我的當事人跟你作交易,除非她自願撤訴。」
秦易眯起眼睛,戾氣在胸口起伏,「今天,我倒是對你認識又深了一層。」
「彼此彼此。」
秦易收回存儲盤握進手心,手臂肌肉線條都繃緊,面上不驚波瀾,「既然方總要一意孤行,我也提醒下你,不要搬起石頭最後砸到自己的腳。」
「多謝秦總關心。」方嶠做了個送客手勢。
花圃里一大一小兩身影,孩子歡快折一枝玫瑰,小心翼翼避開尖刺,「送給你老師。」
曾岑其實一直都心不在焉,餘光瞥到秦易就站在花圃邊,她一伸手整枝玫瑰捏在手裡,花莖利刺全扎進手心,痛都遲鈍了。
「老師,有刺,有刺!」孩子嚇得叫起來跑進屋喊爸爸。
秦易快幾步跑過去,捏住她手腕,「鬆手!」血從她掌紋褶皺流下來,秦易一根一根掰開她手指,刺已經扎進肉里。
方嶠也已經趕過來,「你怎麼樣?」問曾岑。
曾岑這才反應過來,掙扎著要從秦易手裡掙脫,「放開我!」
秦易眼底有細碎的光晦暗不明,扼緊她手腕問她:「疼嗎?」
方嶠厲聲提醒,「秦總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對我當事人構成騷擾,來了誰都不好看。」
曾岑冷漠看著秦易,「我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結束了。」
他下顎微微收緊,面色如常,篤定開口,「我不說結束,我們永遠沒完。」
曾岑冷笑,卯足一口氣狠狠掙脫他鉗制,踉蹌著跌進方嶠懷裡。
秦易手心一空,連著胸口似乎也猛的空了一下,那感覺竟然是……恐慌。情緒超出他掌控之前,放手離開。
曾岑舒出一口氣,站穩身子,報歉看向方嶠,「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方嶠目光落在她手上,「你手怎麼樣?」
曾岑這會兒才想起疼來,「……好痛。」
方嶠找出急救箱,拔刺、消毒、包紮。整個過程方浩軒在一旁看著,張大嘴、咬手指、呲牙都能做成一整套表情包了。
方嶠在兒子額頭彈了一指,「小笨蛋,怎麼好像受傷的人是你似的。」
方浩軒捂著額頭,大眼睛望著曾岑,「老師,如果痛你就哭出來,不要緊的。」
曾岑笑笑,「是有點痛,不過現在好多了。」
「老師,你真的真的住在我家了嗎?」小傢伙從剛才在花圃就一直確認這個問題。
「真的。」
「太棒了!」孩子歡舞雀躍。
曾岑眼底有不安,看向方嶠,「官司一結束我會儘快找到住的地方,不會麻煩你太久。」
方嶠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一個字,「……好。」
方嶠重新撿起沾了灰的法律書籍,又打電話給大哥調指導案例來看。本是一個簡單的案子,可夫妻雙方如有一方堅決不離婚那就得耗時間,曾岑現在耗不起,秦易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主。
曾岑給方浩軒講完故事,小傢伙乖乖睡覺,夢裡都帶著笑容。
她輕輕帶上房門往書房去,敲兩聲門。
「等等。」方嶠並沒有讓她進去。
曾岑就在門口等著。好半天,裡面沒動靜。
「方先生?」她喊一聲。
方嶠打開門,窗戶大開還是能聞到淡淡菸草味,「不好意思,工作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想抽菸。」
曾岑更不好意思,「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出去聊。」
曾岑點頭。
路燈昏黃的光灑在玫瑰花上像是披了層薄紗,一長一短兩個身影並肩而行。
「我……覺得很抱歉。」曾岑淡淡開口。
方嶠笑,「你好像跟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道歉。」
曾岑垂著眸,「你本來不必要牽扯進我和秦易的事,現在,一定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牽扯進你和秦易的事,只是,我想要的結果變了。麻煩談不上,你有按勞付酬,不是嗎?」方嶠言語坦然。
曾岑很感激方嶠此時的坦誠,完全放下戒備心,「我既然請你幫我,我就一定會信任你,你認真告訴我,這場官司我們能不能贏?」
方嶠似嘆了口氣,「離婚官司第一次上庭,有一方不同意離法官絕對不會直接判離,會進入調解階段。六個月之內沒有新的有利證據不得上訴。」
「六個月!」曾岑睜大眼睛停下腳步。
方嶠看著她,「所以,我們的證據一定要充分,確鑿不移,讓法官不得不判。」
曾岑糾緊手指,「戒指和那封信還不夠?」
「不夠。」
「那怎麼辦?」
「找!找出給你寄郵件的那個女人。」
曾岑驚愕,「找那個女人?」
方嶠點頭,「那個女人一定很希望你們離婚,礙於某些原因她不敢露面,很有可能是因為秦易。但她又不甘心,所以應該躲在某處伺機而動。」
曾岑想起秦易收到的綠帽子,跟蹤他們的紅色mini,那個女人……一定很愛秦易吧。那麼秦易呢,他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她擺擺頭中斷思緒連帶著心上的疼痛,她絕對不再為秦易心痛傷心,絕不會!
「你還好嗎?」方嶠關心問她。
夜風陡起,她抱抱手臂。
方嶠脫下外套,溫暖籠罩,曾岑下意識與他拉了拉距離,「謝謝,我沒事。」
方嶠無奈輕笑,舒一口氣,「其實我們現在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我不知道秦易這樣不惜一切不離婚的原因是什麼,但那個女人應該有危機感了。她急於抓到你的把柄。」
「我的把柄?」曾岑抱緊手臂,寒意從心底起。
「準確來說,是你和任何一個男人的把柄。」方嶠補充。
曾岑冷笑,「她實在不必費這個勁,我一定會和秦易離婚。」
方嶠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我需要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你說。」
「你和秦易……為什麼結婚?」
這個問題刺到她痛處,為什麼?她傻傻的愛了,他說我們結婚吧,她想都沒想就嫁了,然後滿心歡喜低入塵埃。
因為愛,她可以自欺欺人守著一個人的婚姻,卻無法容忍有第三個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緊握在手裡,只會弄痛自己,她想從現在起好好愛自己。
「也許,在他正好需要一個妻子的時候我出現了,我接了一個『妻子』的角色,導演不喊停,我就必須一直演下去。」她輕描淡寫的回答,眼底有光流動。
這樣寂靜的夜,這樣堅強得令人心疼的女人,方嶠突然很想抱抱她,無關情愛,只想給她一點鼓勵。
「夜晚寒氣重,回去吧。」他說。
曾岑對著他笑一笑,比花圃玫瑰更美。
方嶠送曾岑回房,轉頭去了兒子房間。小傢伙睡著了都不老實,大半個身子拱出被子,他過去替兒子掖好被子。小傢伙小嘴動了動,像是在說夢話,他俯身去聽,小傢伙在喊:「曾老師……媽媽……」他心子微微一震,大手撫開孩子額前頭髮,低聲開口,「好夢一定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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