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段祺瑞他們現在的這個地位,所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畢竟他們的家人與好友的命運,幾乎是和他們一體的。
他們若是完蛋了,他們的家人也會一塊完蛋…
在這個世上有很多人是不怕死的,真正讓人難以割捨的反而是家人等等。自然,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敢說冷血無情,但會對家人掛心的也絕對不算很多,更多的人還是有些捨不得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權力。
從位高權重,變得一文不值,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受這種巨變的。
所以,他們現在也只能先找找退路,免得事到臨頭…
話說回來,他們畢竟跟隨袁世凱多年,如果有哪怕一丁點的可能,他們都絕對不會背叛袁世凱,可是現在…
現在真正讓他們失去信心的,並不是眼下的局勢,而是袁世凱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那個袁家男丁都活不過 60 歲的詛咒,現在袁世凱的身體越來越差,平時就不說了,哪怕是在談論重要議題的時候,也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對段祺瑞他們來說這種打擊才是最大的。
畢竟現在北洋正是最需要有人領導的,如果袁世凱這個領導者都不行了,那他們該怎麼辦?
而和袁世凱相比,這時的嚴紹不過才剛剛 30 歲,確切的說是虛歲 30,周歲只有 29 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就算再怎麼樣估計也能繼續領導國社黨二三十年。而袁世凱呢?怕是連兩三年都夠嗆了…
如果前線傳回來什麼壞消息的話,怕是這兩三年都要大打折扣。
既如此。王士珍他們又何必非給一條路走到黑呢?
就算他們不為自己的家人考慮,總給想想自己吧?
說實在的,這個時候的北洋裡面真的對袁世凱死心塌地的,怕是還真沒有幾個。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同意把馮國璋撤回來,一方面是因為馮國璋繼續留在前方只會把幾萬大軍全都葬送,更是因為他們需要這幾萬人馬做個籌碼…
如今的北洋已經越來越官僚化了,或者說他本來就是一個官僚味很濃的團體,既如此。他們自然就需要考慮一下自己的退路。
如果說只是活命的話,這不算退路,因為現在國社軍還遠在千里之外,就算一天走一百里怕也需要十天的功夫才行。他們現在完全可以拋棄袁世凱,帶著家人搬入天津的租界,學著那些前清的王公貴族們一樣閉門不出,就算嚴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會威脅到他們。
他們所要的退路是。即便袁世凱失敗了,他們依舊能擁有一定權力…
這,就需要以那些退下來的北洋軍做籌碼了,畢竟如果手裡連一個兵也沒有的話,嚴紹完全沒必要理會他們這些北洋的人,因為對嚴紹來說他們根本就沒什麼用處——————硬要說有的話。頂多也就是需要他們這些人出面穩定北中國的局勢,畢竟他們在北方的影響力極大,有他們幫助的話,嚴紹可以在極端的時間內穩定局勢。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他們又能如何?
就好比原本駐守在外蒙。現在正在抓緊趕回來的曹錕,如果沒有人接濟。怕是他那一萬餘人全都要餓死在大草原上。這個時候嚴紹發封電報過去,他還不會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效忠?
還有其他在地方上的將領,袁世凱倒了後,難不成他們還敢與嚴紹對抗?
所以段祺瑞他們才需要馮國璋的幾萬人回來,有了這幾萬人,他們也就有了談判的籌碼。
同樣,儘管前段時間的戰事使得北洋損失極大,但殘存下來的部隊依舊是中國數得上的能戰之軍。何況前段時間的戰事裡,國社軍的損失也不算少,如果能得到這幾萬人的補充,怕是國社軍的實力並不會降低,反而會提升許多。
而如果嚴紹真的要一意孤行的話,那沒有兩三萬人的傷亡,怕是沒法打到北京來,這其中的利弊,段祺瑞他們相信嚴紹自己會做出選擇的。
所以馮國璋的幾萬人馬必須撤回來,這不只是為了那幾萬將士著想,同樣也是為了他們的利益。
不過現在袁世凱畢竟還沒有死,所以這只能算是段祺瑞他們心裡一個比較初步的想法,彼此之間也因為還有個陸建章沒搞定,所以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
袁世凱雖然病了,但是對這個圓臉的胖老頭,可是沒有任何人敢於忽視。
與其同時,或許是看出了些什麼,在段祺瑞他們相繼退出去後,袁世凱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用只有自己能聽的見的聲音輕輕道。「……我還沒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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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對袁世凱的仇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歷史上這個人的確是對袁世凱十分的敵視。不過就算這樣,他畢竟是白狼軍的首領,作為首領他就必須要為自己的弟兄們負責。
所以儘管他也知道如果他能帶領著弟兄們,在馮國璋的退路上阻攔一段時間,對面的國社軍就有把握將馮國璋的這幾萬人,至少是相當一部分的人馬全部吃掉,但是最後他還是拒絕了特事局傳遞過來的提議。
這麼做的話,或許能讓國社軍將北洋軍合圍,但是他的幾千弟兄怕也要全部死光。
說到底,白狼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很清楚自己如果像流寇一樣帶著弟兄們在河南到處流竄,或許馮國璋還拿自己沒什麼辦法,可如果他真的敢帶著弟兄們當在馮國璋的去路上,那他這幾千弟兄絕對不可能是北洋軍的對手的。
好在他也清楚想收拾北洋的話,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他派了不少弟兄在北洋的畢竟之路上破壞,基本上是遇路毀路。遇橋會橋,如果不是這個時候的中國很少有隧道,尤其是公路隧道的話,怕是連隧道白狼都要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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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傢伙並不上當呢…」
看了眼特事局傳過來的情報,將電報仍在桌上,柳光遠背靠桌子笑著道。
「正常。」懷抱雙臂,付修明有些無所謂的道。「我們本來就是拿人家當炮灰用,難道還能指望人家真的乖乖上當。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啊,既然破壞了橋樑和道路,相信馮國璋撤退的速度也會降低許多,這樣在算上騎兵的話,至少可以拖延住他,讓我們的主力能夠從兩側包圍上去…」說到這裡柳光遠可惜的嘆了口氣。「可惜啊,如果輜重營的卡車可靠性能再高些的話。我們就可以坐著卡車追了…」
聽到柳光遠這麼說,付修明臉上露出了一絲認同之色。
目前的國社軍中,裝備機動車輛最為普遍的兩支部隊就是炮兵部隊和輜重部隊。前者需要車輛牽引火炮,同時也需要有車輛來運載作戰時所需的彈藥,後者嗎,自然就是運載部隊所需的各種物資了。
順帶一提。輜重營也是國社軍在開始進行新軍制改革後,除了騎兵外唯一沒有進行任何改動的兵種。
騎兵嗎,主要是因為在現在的戰場上作用越來越小,花費卻一點也不少,所以數量一直維持著原樣。而輜重營呢…
認真的講。既然部隊的編制擴大了,那麼輜重營自然也應該跟著擴大。畢竟在人數變多了後,輜重營所要運載的物資也跟著變多了。
但實際情況卻是,自從部隊開始大量使用機動車輛後,輜重營的運輸效率已經因為大量機動車輛的使用而得到提高。完全可以在現有編制的情況下滿足一萬多人的需求。
而且因為不需要照顧駝馬等牲口,工作的時候也不會像過去那麼麻煩。
不過就算這樣,輜重部隊和炮兵部隊依舊有苦惱的地方,那就是車輛的可靠性。礙於這個時代的技術,車子的可靠性其實並不是很高,尤其是在野外使用的情況下。
如果是在市內平坦的公路上,以並不算快的速度行駛,這個時代的車子多多少少還是可以用的。但是這時中國的道路基本上都是土路,緩速行駛也就算了,告訴行駛的情況下車子極為顛簸,很容易就會出現故障。
而如果是在連路都沒有的地方行駛…
怕是還沒跑出多少公里,車子已經壞掉了…
「不管怎麼說,先讓騎兵上吧,不需要做別的,只要能拖住馮國璋就算成功…」
「嗯…」柳光遠微微點頭道。「現在部隊裡差不多有 5000 多騎兵,如果一齊出動的話,應該可以成功…」
雖然現在騎兵已經不太實用,但是四條腿畢竟還是比兩條腿跑的要快一些。而且如果是撤退的話,馮國璋也不可能一邊撤退一邊修塹壕,架機槍,騎兵多多少少還是能發揮出一些戰鬥力的…
「說起來,你聽說過了嗎…」冷不丁的,付修明突然開口道。
「什麼事?」柳光遠有些奇怪。
「都督要辦私人銀行的事情…」
「哦,我聽說過了。」柳光遠恍然道。「據說是都督想要更好的促進實業發展,所以打算自己辦一家銀行,將來用較低的利息對外進行貸款,這樣咱們安徽的實業也就能更好的發展了…」
「是啊…」付修明嘆了口氣,然後看向柳光遠。「老柳,對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柳光遠笑了笑道。「其實現在不是挺好的嗎,你們又何必這么小心翼翼的呢…」
聽到柳光遠這麼說,付修明搖了搖頭。「我們並不是反對都督,只是……我們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擔心什麼?」側了側頭,見四周也沒別人,柳光遠笑問道。「擔心都督一直都賴在位置上不下來,還是說擔心都督……稱帝?」
聽到這裡。付修明的面色一緊,與此同時柳光遠則是上前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啦。我知道你們是怕都督的權利太大了,腦袋裡會冒出些別的想法來,不過我覺得都督並不是那樣的人,何況……真要那樣的話,也未必就真的不好,日本、德國還有英國不都是君主立憲制嗎?列強里除了美國和法國外又有幾個不是帝制國家,真要是有一天都督想要稱帝了,也未必就是世界末日。咱們還是干好自己的事情得了…」
說完朝付修明擺了擺手,柳光遠朝著外面走去。
其實他們兩個人的這番對話,也代表了現如今國社黨內的兩種態度。
由於特事局的存在,目前國社黨內基本上沒有嚴紹的反對者存在,即便是有這樣的念頭,也只能藏在心裡壓根就不敢表露出來。
這年月的政黨政治可不像後世那麼軟弱,暗殺時有發生。在許多整黨內甚至成了處理內部成員的一種手段。國社黨雖然因為嚴紹的關係對暗殺這類手段敬謝不敏,但如果有人大張旗鼓的反對嚴紹,他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黨內。
特事局雖然不是全知全能,但是內部監控是每個特務組織都會做的,國社黨一共就那麼多人,這個年月通信的手段又不多。真要有人反對嚴紹的話,除非他一直把這個想法藏在心裡,不然很難不暴露。
也因此,黨內通常只有兩類聲音,一類和付修明他們一樣。支持嚴紹,但是對嚴紹越來越大的權力卻有些擔心。畢竟他們為之奮鬥的。並不是嚴紹一人的國家。
所以在支持嚴紹的同時,付修明他們才會希望嚴紹的權利能夠受到一定的限制。
尤其是在最近一段時間,任誰都看的出來,袁世凱的失敗已經是註定的了,除非發生意外,不然的話最多也就是時間早晚而已。
也是如此,在黨內冒出了許多人來,其中一些甚至對嚴紹鼓吹帝制——————也不奇怪,畢竟任何時代都有投機者的存在。而且如果嚴紹真的稱帝的話,他們就是從龍之臣,如果最後成功了,就算他們現在沒什麼名氣,轉眼之間也能登上高位,這麼好的事情又有誰不願意做呢。
再加上這個時候君主立憲等制度同樣是先進制度,英國、德國、日本等等許多國家都屬於君主立憲制,俄國那邊乾脆就是帝制(儘管我們都知道現在的沙皇俄國內部一團糟,但至少表面上夠強,在一戰之前甚至就連英法都將其稱之為歐洲蒸汽壓路機,可見塊頭大就是有迷惑性),而且現在國社黨的制度本來就是專制,依然把安徽弄的很好,嚴紹本身的威望也很高,所以牴觸的人並不是很多。
雖然嚴紹對那些勸進的人只是笑笑不說話,但是付修明和李良他們卻有些憂心忡忡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抵擋得住帝位的誘惑。
與之相對應的,柳光遠等人就顯得有些無所謂了。
因為就像上面說的,現在的安徽本來就是專制性較強,距離獨裁雖然差了些,但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達到。而在這種制度下,安徽的發展卻遠超其他省份,柳光遠他們自然沒多少牴觸情緒。
「唉…」看著柳光遠離去的背影,付修明嘆了口氣。
另一方面,前不久兩人提到的有關私有銀行的事情,如今私有銀行的進度極為神速。
由於本來就有一定基礎的關係,所以很快雨石銀行的總部大樓便已經在安慶開工建造,而銀行的員工,同時也是曾經建設銀行的員工也已經開始了登記調查工作。
畢竟這是借錢出去的工作,總不能連借錢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吶,給你…」
用手捂住嘴巴輕輕的打了個哈欠,伊萊諾將一些文件遞給嚴紹。
「這是?」
「銀行的進展…」這麼說著,伊萊諾高舉雙臂舒展了下身子。
本來她就擔任著集團 boss 的工作,現在又多了一個銀行,工作自然變得繁重許多。
「本來前段時間在病床上休息的時候,我還覺得這生活挺閒的,想早些回去工作,誰知道現在我卻懷念起過去的生活來了…」轉了轉腰,覺得身子骨舒展的差不多了後,伊萊諾有些無奈的道。
「很正常…」嚴紹笑了笑。「我當初上學的時候最想的就是早些長大,然後再也不用上學了,可是等到我長大了後才發現,其實上學的時候才是最快樂的,雖然作業什麼的差不多能壓死人,但至少生活壓力小許多…」
「奇怪…」聽到嚴紹這麼說,伊萊諾臉上露出一絲狐疑。「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說這段經歷?」
畢竟和嚴紹在一起差不多十年了,她也曾問過嚴紹許多過去的事,無奈之下,嚴紹也只能把自己過去一些故事修改一番後搬出來。
至於現在這段嗎…
「咳咳…」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說漏嘴了,嚴紹連忙轉移話題。「說起來你不是覺得有些累嗎,要不要多找些幫手幫幫忙?」
「說的容易…」伊萊諾白了他一眼。「從哪找那麼多信得過的人來。」
雖然現在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但是在伊萊諾的規劃中銀行的重要性絕對不次於汽車公司,自然希望能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幫忙。只可惜,有才幹的人或許很好找,但是信得過的人…
對於每個人來說,這種人都是極為稀少的…
然而聽了她的話後,嚴紹卻是笑了笑後開口道。「那,你覺得大月姑娘怎麼樣?現在富美子的課業很多,回家的時間比較晚,這段時間正好給她找些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