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了一下伊萊諾的長髮,嚴紹的心情寧靜了許多,仿佛工作的勞累都隨之消去了不少。.不過就在嚴紹擁著伊萊諾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擺在床邊的電話突然響了。
「見鬼…」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嚴紹鬆開伊萊諾從床上爬了起來。「遲早有一天我要弄個新的電話鈴聲出來…」心裡發狠道,嚴紹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給蕪湖的李隱發封電報,讓他弄個彩鈴啊什麼的出來。
這個時代電話的鈴聲實在是太吵了,尤其是在半夜的時候,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電話聲,實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而在床上,聽著刺耳的鈴聲伊萊諾也微微皺了皺眉。
說實在的,她也不是很喜歡這種鈴聲。
「餵?」
接過電話,嚴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沒辦法,正打算睡覺的時候突然被來了這麼一下子,誰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的,嚴紹的語氣會變得這麼不耐煩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過在接電話聽了一會後,嚴紹不耐煩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很少見的慎重。大概過了一分鐘的時間,嚴紹才對著話筒輕聲道。「好,就這麼處理,記得,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被發現了…」說著將電話掛上。
見到嚴紹一臉慎重,伊萊諾有些奇怪的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剛從特事局傳回來的消息,李國筠剛剛派人聯繫王竹懷,說是想要和他見面談些什麼…」
「王竹懷…」聽到這個名字,伊萊諾從床上坐直了身子。
這個人她也聽說過,如果說同盟會在安徽的一號人物是吳暘谷,二號人物是孫毓筠的話,那麼王竹懷就是第三號人物。而且根據特事局得到的消息,這個人似乎是同盟會派來專門和李國筠這些立憲派進行聯繫的。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問題是王竹懷和李國筠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現在李國筠突然提出要和王竹懷見面,顯然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沒錯。」嚴紹點了點頭。「看來的確是有些事情,我剛剛已經命令了特事局的人,讓他們過去看看,如果能夠得到談話內容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的話,也要想辦法查清楚他們究竟談的是什麼…」
李國筠是立憲派的人,本來是支持北洋的,現在突然主動和同盟會聯繫上了,不管怎麼看事情都有些詭異。
而在經過了這件事後,無論是嚴紹還是伊萊諾,心底的那點倦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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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曰一早,李國筠就穿著一件十分普通的衣服,從後門離開了住處。
只是他並不知道,從昨天開始就已經有十多個人在門外守候,他才剛剛從住處離開,已經被一大群人給跟蹤上了。
並不清楚自己身邊跟了不少人,特意挑選了幾條人比較少的路,李國筠來到了城西的茶樓。
「這位客人…」茶樓才剛剛開張,見到李國筠走了進來,立刻有一個小二迎了上來。
只是就在李國筠想說自己是等人的時候,那個小二卻先一步說道。「王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說著便領著李國筠往裡面走去。
在茶樓二樓的一個房間裡,李國筠見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王竹懷。
「副都督,王某恭候多時了…」
見到李國筠來了,王竹懷笑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李國筠也連忙迎上去道。「王兄。」
拉著李國筠坐下後,王竹懷朝著小二點了點頭。
得到示意的小二也沒多說些什麼,直接轉身從房間裡離開,臨走的時候還順便把門也關上了。
等到小二離開後,王竹懷才笑著對李國筠道。「這裡是我們同盟會在安慶的一處秘密據點,所以不需要擔心什麼,不過副都督主動聯繫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聽到王竹懷這麼問,李國筠回憶了一下昨天想好的台詞,過了半響才開口道。「相信前段時間的事情王兄也已經知道了,那嚴紹無故派兵抓捕地方士紳和官吏,使得地方怨聲載道、民怨沸騰…」
王竹懷暗笑了一下,同盟會在安徽的勢力可不算小。不敢說每個縣鎮都有同盟會的人,但也是差不多了,自然很清楚地方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這年月出來鬧革命的,很多人固然有著自己的功利心,但也有許多的理想主義者存在。地方上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那些人怎麼可能會喜歡。
所以雖然同盟會和國社黨的關係有些微妙,甚至有些互相敵視,但是在嚴紹派兵把那些傢伙都收拾了一遍後,同盟會還是有許多人為嚴紹的行為鼓掌歡呼的。
不過這些王竹懷當然不能對李國筠說,所以在暗笑了一下後就正色道。「自然,在安徽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們同盟會也是十分的憤慨…」至於憤慨什麼,就不好說了…
李國筠到是沒察覺到這些,或者說是察覺到了也沒在意,見王竹懷這麼說後李國筠連忙道。「所以我們立憲派,希望能夠將嚴紹和他的國社黨趕出安徽,還安徽一個清淨,只是奈何我們手中並無兵力,而那嚴紹手裡卻有著近4萬大軍,所以…」
「所以副都督便想到了我們?」
「沒錯。」李國筠點了點頭。「在南京聽從臨時政斧命令的民軍有二十多萬,只要能分出一部分來,完全可以把嚴紹從安徽趕出去…」說著李國筠朝王竹懷笑了笑。「自然,到那個時候安徽當以同盟會為首…」
反正袁世凱的意思是把同盟會引入安徽,讓兩者互相爭鬥,最好是弄的兩敗俱傷,所以現在許下一些承諾,對李國筠來說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聽到李國筠這麼說,王竹懷的心裡也動了動。
其實就算李國筠不來找他,他也會來找李國筠的。因為在南京那邊恰好有一個人瞄準了安徽都督的位置,這個人就是柏文蔚。
本來嘛,如果沒有發生別的事情,柏文蔚想要這個安徽都督的位置估計是很難了。但誰知道嚴紹突然派人抓捕了境內三十多個縣鎮的士紳、官吏,雖然這些人絕對是罪有應得,但在安徽還是有不少的士紳對嚴紹的安徽軍政斧產生牴觸情緒。
這對柏文蔚和同盟會來說,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只是他也清楚,作為臨時政斧的一名將領,擅自帶兵攻打一省的話會鬧出多大的矛盾來,尤其是在孫中山、黃興和宋教仁等人未必會支持他,至少不會明著站出來支持他的情況下。所以柏文蔚才特意從南京給王竹懷發了份電報,希望他能在安徽找到一些有影響力的人,站出來聲討嚴紹,這樣他也就有理由帶兵進入安徽,把嚴紹創立的軍政斧給推翻掉。
而眼前的李國筠,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論地位,他是安徽軍政斧的副都督,地位只在嚴紹之下,論影響力,他是安徽立憲派的領袖,同樣只在嚴紹之下,這麼一個人站出來反對嚴紹,柏文蔚自然也就有理由帶兵入皖了。
自然,這些是不可能和李國筠說的,畢竟現在才剛剛處於接觸狀態,要是把什麼都說出來了,稍後可就不好開價了。
所以雖然心裡很想答應,但王竹懷還是一臉為難的道。「雖然那嚴紹的確是弄的民怨沸騰,但是妄自攻擊一省,在輿論方面…」
「誒!」李國筠擺了擺手。「這個不用擔心,現在省內立憲派人士對那嚴紹多有不滿,只要貴會能夠做主,我等自然是願意站出來為貴會搖旗吶喊的……而且等到大軍壓境之曰,相信也不會有人那麼傻跟著姓嚴的一起陪葬,到時李某願意親赴軍內,憑著過去的關係還有一點薄面,替貴會聯繫軍中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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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王竹懷怎麼可能不答應。只是他還是強按住心中的激動,告訴李國筠他要給南京方面發一封電報,詢問那邊的意見如何,而李國筠也點頭答應,願意暫時多等待一段時間。
等到李國筠從茶樓離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吳暘谷突然從房間裡冒了出來。「這下好了,姓嚴的自取滅亡,看來安徽總算是可以重回我們同盟會的手裡了…」
當初他和新軍的人已經在城外,甚至已經開始用炮轟城了,結果最後卻被嚴紹給摘了果子,這幾乎是吳暘谷最大的恥辱。現在有了轉機,吳暘谷自然是高興萬分。
而聽到吳暘谷的話,王竹懷也笑了笑道。「是啊,只要把握住這次的機會,安徽就是我們的了,只是那嚴紹在安徽做了許多實事,甚至提拔李國筠做副都督,沒想到這次李國筠居然主動找我們來對付他…」
「這純粹是他自己做事太過不知進退,所以才會自取滅亡。」同樣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程恩普幸災樂禍的道。
「好了,不管怎麼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聯繫南京那邊,相信柏將軍等消息也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我們還是早些把消息傳過去吧…」
「嗯…」
輕點了一下頭,吳暘谷和程恩普一臉贊同。
另一方面,由於茶樓外面有不少人盯著的關係,所以李國筠和王竹懷會面的事情很快就被擺在了嚴紹的桌面上。只是上面並沒有嚴紹想要的談話內容。
「很抱歉…」站在嚴紹的面前,湯荔一臉歉意的道。「那個茶樓似乎是同盟會在安慶其中的一個據點,守衛十分嚴密,除非是採取強攻的手段,不然的話我們也沒辦法派人潛入進去,所以…」
「算了…」嚴紹搖了搖頭。「這也不能怪你們…」
畢竟這個時代的科技還是太落後了些,如果是在2、30年後,那麼湯荔她們還能用竊聽器等高科技工具工作,但現在的話,憑著現在的科技水平,就只能採用一些比較原始的手段,所以嚴紹也沒法怪罪湯荔什麼。
「對了,我記得我們在南京也有不少人吧…」低頭沉吟了片刻,嚴紹看向湯荔輕聲問道。
「是的。」湯荔點了點頭。「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南京那邊陷入經濟危機,所以我們趁機在那裡發展了不少人…」
現在南京那邊已經窮的快要揭不開鍋了,人是要吃飯的,現在不但沒法解決軍餉的問題,甚至連飯都快要吃不上了。這個時候特事局採用銀彈戰術,自然是無往不利,很短的時間內,就在南京收買了不少人。
「既然這樣,那能不能通過他們得知這次的談話內容…」這次李國筠突然主動聯繫王竹懷,未免有些太過詭異,嚴紹有種直覺,這次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這個…」湯荔微微皺了皺眉。「現在最關鍵的是不知道和王竹懷他們聯繫的是什麼人,如果搞不清楚這個的話,恐怕很難,不過我們這邊會盡力的…」
「那就盡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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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方面,這個臨時政斧已經是連一點餉錢也發不出來了,所以南京的街頭上到處都是滿臉麻木的士兵。
就在前些曰子,這裡已經發生過了不少次的搔動,幾乎全都是那些缺少軍餉的革命軍官兵引起的。如果不是在南京城內的幾個軍彈壓得力,恐怕事情早就變得不堪設想。
不過也是因為這個關係,所以現在南京的街頭已經很少能見到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有走出來的,大多也都是迫不得已。
「唉,不知道這種情況還要維持多久…」坐在陸軍部的辦公樓里,看著外面到處都是不知道歸屬哪個部隊的士兵,蔣作賓深深的嘆了口氣。
作為陸軍次長,現在他可說是身心俱疲。
沒辦法,現在陸軍部幾乎每天都有十幾批的人找上門來要軍餉,問題是陸軍部哪拿的出來錢。如果不是南京的狀況不得不維持的話,他和黃興甚至都不打算到陸軍部上班了。
其實現在除了他以外,陸軍部的其他官員也都如此。
陸軍部,聽起來像是權利很大的樣子,但現在的陸軍部恐怕是全臨時政斧最受氣的地方,權利什麼的卻是一點都不用想了。
說實在的,如果早知道陸軍部是這麼一個受罪的地方,蔣作賓是絕對不會擔任這個陸軍次長的位置的。只是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沒看到黃興現在都為這個問題愁的腦袋疼嗎,他也只有忍耐了。
就在蔣作賓在辦公室里唉聲嘆氣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就聽到自己的秘書在外面輕聲道。「蔣先生,第一軍的柏軍長求見…」
「柏文蔚?」聽到這個名字,蔣作賓的表情頓時發苦了起來。
只是柏文蔚是第一軍的軍長,地位非同一般,更不是那些不知道從哪來的民軍可以比的,蔣作賓也不能不見,所以心裡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對著秘書揚聲道。「快請他進來…」
說著整理了下衣服,心裡已經開始考慮起如果柏文蔚也是來求軍餉的話,自己應該如何回絕——————感情他也以為柏文蔚是來求軍餉的。
不多時,柏文蔚在秘書的引領下走進了辦公室,等到秘書把門關上從房間裡出去後,蔣作賓一邊請他坐下,一邊有意無意的在那裡訴苦,說自己最近的工作多麼多麼鬧心,每天有多少人上門來求餉,自己根本拿不出來什麼的,聽的柏文蔚直想笑。
他算是明白了,蔣作賓是怕他也是來求軍餉的,所以才會先拿這些話來堵他的嘴巴。
所以他也沒有廢話,打斷了蔣作賓的話後直截了當的道。
「蔣次長,我這次來並不是來求軍餉的,相反,我這次來其實是給您送錢來的…」
「哦?」聽到柏文蔚的話,蔣作賓愣住了。「真的?」
「當然…」
「那錢在何處?」蔣作賓略顯興奮的道。
這段時間他這個次長可是憋屈死了,黃興地位和孫中山差不多高,是同盟會的兩大巨頭之一,下面的那些丘八再怎麼混,也沒幾個敢給黃興臉色看的——————同盟會誰不知道黃老爺子最好面子?真要給他臉色看的話,將來給幾雙小鞋穿,下場恐怕就會和那位湖北的孫武差不多了。
所以最後那些丘八隻有把脾氣都發泄在蔣作賓這個次長身上,沒辦法,誰叫他的資歷和功績都沒法配的上陸軍次長的職位呢。再加上黃興沒法噴,那就只好噴他了…
柏文蔚也很清楚現在陸軍部的情況,所以到也沒有賣關子,直截了當的道。「我現在身上並沒有錢,可以說分文沒有…」說著看了下蔣作賓失望的表情,柏文蔚笑著繼續道。「不過正因為沒有,所以才要去取啊…」
「去哪取?」能坐到陸軍次長的位置,蔣作賓畢竟不是個笨人,很快就聽明白了柏文蔚的意思。
聽到蔣作賓的話柏文蔚則是指了指安徽的方向,神秘一笑道。「當然是從安徽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