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藥丸灰褐色的,黃豆粒般大小,不用湊近,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瞅著這色相與味道都不太好的藥丸,慕容懿細小的眉頭微微皺起。
暗九點點頭,額頭有冷汗流下來,「主子,這解藥,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昨天主子才讓發出去的消息,今天就弄個解藥送過來,誰知道這解藥有沒有問題,而且,這顆藥丸聞起來這麼的……臭!
慕容懿小手一握,藥丸收入袖子中,狹長的眸子微沉:「他沒那麼大膽子!」敢弄假的解藥給他,除非他整個神醫谷都不顧了!
「將送藥之人帶過來。」
「是」暗九應一聲,出去片刻,帶進來一個唇紅齒白十三四歲大的藥童放在院子裡。
「沐風有什麼交代的?」躲在暗處的暗一接到主子的眼神,立刻問道。
「我家公子說,這個藥丸只能暫時克制王爺體內的那一味毒素,但是短時間內還不能做到盡善盡美,現在服下去的話,王爺的身體會恢復到以前一樣,每月遭受毒發之苦,若是王爺再寬限個一年半載,我家公子或許能研製出完美的解藥。」藥童低著頭,略微緊張的將自家公子的話說完。
慕容懿還要問,耳尖的聽到村子裡嚎啕的哭聲,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揮揮手,暗九帶藥童下去。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暗一細細一聽,頓時有些頭大:「有人找莫姑娘的麻煩!」這些人還真是膽大,一個個不怕死的往前湊!
「去看看。」慕容懿狹長的眉眼划過一抹幽暗,邁步往外走去。
「那這解藥?」暗一有些猶豫,主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照計劃進行!」
慕容懿趕到時,寒寒正一臉鄙夷的看著吳樹糧夫婦:「她當初讓我教她做菜時,說是二嬸你沒了舌頭,她想盡一盡孝心,跟我學兩道菜來討你歡心。我看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教給她做了。誰知她竟然打著賣錢的主意!當時她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這菜譜只給家裡做菜,絕不賣錢的,原來竟是賊喊捉賊的東西!只是她也不想想,那鎮上去大酒樓里吃飯的公子們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會看上我隨手教的幾道家常菜?也就咱們這些沒吃過好東西的覺得是個好吃食罷了!說不準,人家大家公子們腸胃金貴受不住咱們這粗糙食物,吃了還難受呢!」
周圍的人想起那馬車裡的公子將吳大丫扔下時說的話,頓時覺得找到真相了,怪不得那公子哥說吳大丫騙他,感情是這菜譜看不上眼了!一時看著吳樹糧一家子的眼神怪異起來。
吳樹糧自然也聽的明白,頓時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便是吳陳氏也止了哀嚎,眼珠亂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寒寒卻不打算這麼放過他們,瞥一眼吳陳氏:「二嬸不會因為我好心教你家大丫兩道菜,就想賴上我吧?依我看,與其賴上我,從我身上訛點銀子出來,你還不如去找禍害你家大丫的那個富貴公子呢,或者將你家大丫送過去給人家做小還能多撈點。喏,這些叔叔嬸嬸們不是說了那個馬車的樣子麼,等大丫醒了,你帶她到鎮上去找找,保不齊就給找到了。」
說完不再看他們,扭身穿出人群:「至於什麼親戚妹妹的,我可是不敢亂認,既然前十年二叔一家子沒上過門,今後還是也別上門了吧,省的哪天出事了就賴我身上,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沒那麼多銀子給你們訛詐!」
吳樹糧被寒寒一頓夾槍帶棒的搶白堵得啞口無言,知道是自己冤枉人家了,頓時又羞又臊,一口氣憋在心裡,扭頭狠狠瞪了吳陳氏一眼:「還不嫌丟人麼,還不快滾回去!」
吳陳氏卻將寒寒的話聽了進去,對呀,寒寒再能折騰,也不過是耗子尾巴尖上的膿包,能有多大膿水?如果是那馬車上的富貴公子可就不一樣了!
一時心裡有些活動起來,眼珠轉轉,也不嚎了,跟著吳樹糧往回去。
不用回頭,寒寒也能猜到吳陳氏的表情,從對方出現時那亂轉的眼睛她就知道對方在打個什麼主意,唇角劃出一抹冷笑,只要吳陳氏一去百尺鎮,她就能找人將線索引到食客居!
眼神落在一個小小的身影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小峰峰,你怎麼也過來了?這裡亂糟糟的,萬一碰到你怎麼辦?」走過去,伸手將慕容懿抱起來放懷裡。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慕容懿狹長的眉眼沉沉,自然的將小身子貼寒寒懷裡。
「啊?」寒寒一愣,看看懷裡的孩子,咧嘴一笑,「到哪裡都有壞人,要想不被人欺負,只能強大,所以去哪都一樣。」伸手捏捏慕容懿精緻的小臉,「放心,有姐在,不會讓你受欺負的,你就安心的在這裡呆著吧。」以為慕容懿被剛才的陣勢嚇到了,寒寒笑嘻嘻的安慰。
慕容懿抿抿唇,知道這丫頭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釋,反正只要他離開,這丫頭也必須得跟著離開,只是要找個什麼藉口不引人懷疑的將這丫頭調到自己身邊,還得要好好想想。
果然,等吳大丫醒來吳樹糧問明情況,立刻火冒三丈,再加上出門時村里人的指指點點,更是羞惱,第二天將家裡的孩子們交託給大哥大嫂照看,就帶著吳陳氏和吳大丫到鎮上找那輛馬車。
寒寒早料到會這樣,他們前腳走沒多久,後腳就駕了牛車跟到鎮上,花了五十文錢,就將那輛馬車出自食客居的消息由幾個混混透露給吳樹糧一家子,甚至那幾個混混知道的更多一些,直接告訴他們馬車是食客居少掌柜錢松的。
得了消息,吳樹糧一家子直奔食客居,此時食客居里正是午餐時間,因為林宇陽到來後,令食客居推出一系列吃一贈一的活動,食客居這兩天人又多了些,尤其是一樓大廳,滿滿的坐了一廳的人,小二之間的唱喏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當口,吳樹糧一家子闖了進來,一進門,吳陳氏就開始嚎啕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打滾,吳樹糧紅了眼,見東西就砸,吳大丫披頭散髮的尋刀子抹脖子,嚷嚷著食客居的少掌柜誘拐了良家少女不認賬,見有人過來攔著,就又鬧著撞牆。
一時食客居里盤盞亂飛,雞飛狗跳,那些膽小的食客賬都沒結一哄跑了,膽大些的站在角落裡津津有味的看熱鬧,只覺得食客居最近也忒倒霉了些,先是被如意酒樓搶了生意,接著出現食物中毒,好不容易好些了,又有來鬧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
錢掌柜急的亂叫,一邊招呼幾個力氣大的將人按住,一邊趕著叫小二去報官。
寒寒在大街上看到酒樓里的情形,唇角划過一抹笑意,果然人為財死,為了多訛幾個錢,這一家子也算豁出去了。
沒興趣再看下去,想著自己定做的蒸餾鍋蓋該交貨了,駕著牛車轉頭離去。
「公子,她就是定做那個奇怪蓋子的姑娘。」食客居二樓的雅間內,銘金指著寒寒離開的背影道。
「是她?」林宇陽精緻溫潤的眉眼微揚,「這莫寒寒倒是越來越令人難以捉摸啊。」
「公子你說她就是莫寒寒?」銘金驚訝的瞪大眼睛,伸著脖子往窗外瞅寒寒趕著牛車的背影,滿臉不可思議,「可上次看到的那個不是她呀?她要是莫寒寒,那個人是誰?」
「能從她的家裡出來,想必也是和她有關聯的人,是我們誤會了罷了。」林宇陽收回目光,轉身回到桌子旁坐下,連自己的熟人都能利用,將計就計的坑酒樓一把,這個莫寒寒比他想像中還要詭詐。
「公子,樓下……」銘玉聽著樓下亂糟糟的吼叫吵鬧聲,擔憂的看一眼林宇陽,也不知道這錢掌柜怎麼管事的,接二連三的出事情!
「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還要他做什麼。」林宇陽聲音依然溫潤平和的沒有一絲波瀾,銘金銘玉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寒意。
縮縮脖子,錢掌柜估計要倒霉了。
少頃,林宇陽慢慢站起來:「閒著無事,我們也去趙鐵匠那裡走走。」
銘金張張嘴,一個破鐵匠鋪子有什麼好瞧的,烏七八糟的東西一地,萬一弄髒了公子的衣服多不值啊。
銘玉一扯他的衣服:「奴才這就吩咐夥計去給公子備車。」
林宇陽抬腳邁出屋子:「不必,你和銘金去吧。」
「是」銘玉答應一聲,趕忙和銘金下去套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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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鎮內一座古樸典雅的莊園裡,肖元培苦著一張圓臉看著手裡的信箋,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嘆口氣,將信裝起來,扭頭看一眼冬青:「你說,奶奶不會又是騙我的吧?」
冬青看著自家公子的表情,猜測著:「老夫人又病了?」
肖元培收回目光,點點頭:「去年是爺爺,今年換成奶奶,你說明年會是誰啊?」
冬青有些頭大,這老太爺和老夫人每次想孫子了,都會說生病,去年一年老太爺就「病」了十八回,今年老夫人也「病」了五回了,別說公子,就是他都不信了。
但是想想現在他們囊中羞澀,萬一老太爺再傳話不許莊子上的管事支銀子給他們,他們就真要喝西北風了。
得罪公子,也不能得罪老太爺啊。
心裡幾乎沒有猶豫的,冬青就有了定論,忙在一旁勸道:「或許這次是真的呢,如果老夫人真病了,公子卻不在身邊,那老夫人該多傷心啊。」
肖元培皺眉,有一瞬間的猶豫,奶奶自小疼他,他自然不能讓奶奶傷心,但是……萬一奶奶要是還騙他呢?他跟寒寒的約定可就兩個月,自己這一次回去了,奶奶他們肯定又不讓自己跑這麼遠了,過了這兩個月萬一寒寒不給自己做飯了可怎麼辦?自己還沒和她混熟呢。
想來想去,圓圓的臉上慢慢堅定下來,揮揮手,對著院中傳信的小廝道:「你就回去和奶奶說,讓她聽太醫的話,乖乖吃藥,藥吃完了,病自然就好了。」
院子中的小廝頓時愣住,公子不是一向孝順麼,怎麼這次這麼反常了?還有,這話也就公子說說,他要是敢這麼回去說,鐵定吃板子,來時老太爺可是吩咐好了,必須將公子帶回去的。頓時苦了一張臉:「公子,老夫人想您實在想的緊,您還是跟小的一起回去吧。」
聽小廝的話,完全沒有提起奶奶的病,肖元培頓時覺得奶奶騙自己的可能性更大,搖搖頭:「不回,我又不是太醫,回去也沒用。」
小廝沒辦法,拿眼睛直瞅冬青。
冬青忙湊肖元培耳邊道:「公子,咱們必須得回。」
「為什麼?」肖元培扭頭看著冬青。
「因為咱們沒銀子了。」冬青垮著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肖元培眨眨眼:「奶奶不是給了一萬兩,全讓你收著呢麼?」
「荷包都讓公子您送莫姑娘了。」冬青攤攤手,「公子您不會忘了吧?」
「……」肖元培一噎,他真給忘了,圓圓的眼睛眨眨,「爺爺不是還給了三千兩麼?」
冬青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翻翻:「就剩二百兩了。」
「我這幾天吃了這麼多?」肖元培有些驚奇,怎麼覺得比在京城時花的還多呢?
「吃的不多,大多數都是公子打賞給廚子了。」公子每次吃高興了,打賞起廚子來頗為大方,要不是他攔著,這點銀子都剩不下。
「莊子裡不是還有出息麼,就先用莊子裡的吧。」肖元培點點頭,覺得這個主意頗好,莊子這麼大,總夠自己吃兩個月吧。
冬青嘴角一抽,就知道公子會這麼說,眼神落在院中的小廝身上。
小廝機靈的接過話:「小的來時老太爺說了,莊子上的一應出息都是有賬目的,不到年節時期不能亂動,便是公子也不可以。」
肖元培圓圓的肉臉鼓鼓,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你的意思是爺爺非逼我回去了?哼,我就知道奶奶在騙我,她根本沒有生病!」站起來走兩步,煩躁的踢踢桌子,「可是我這還有好吃的沒吃夠呢,等我回來了,萬一她不給我做了怎麼辦?」
冬青忙道:「這個公子不必擔心,您和莫姑娘只是約定了她給您做兩個月的飯,並沒有說這兩個月必須連起來。等您回來了再讓她給做飯也是一樣的。」
「還能這樣?」肖元培眨眨眼,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冬青連忙點頭:「自然可以。」
「那我親自去和寒寒說說。」肖元培說著就要往外走。
「哎,我說公子,您要去哪找人啊?」冬青忙跟上去。
「當然是如意酒樓了。」
「可是昨天她才給您做的飯,下一頓飯要到後天了。她現在也不再如意酒樓里啊。」冬青忙著勸阻。
「老太爺說要公子即刻回京的。」院中的小廝也跟了上來。
「那怎麼辦,萬一寒寒認為我毀約,以後不給我做飯了怎麼辦?」肖元培頓住腳,煩躁的看著冬青。
「不如公子您給莫姑娘寫封信,小的讓莊子裡的小廝給如意酒樓的老闆送過去,讓他轉給莫姑娘。」
肖元培想想,垮下一張圓臉:「也只能這麼辦了,你安排個靠譜的,信一定要送到啊。」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叮囑好了。」見肖元培聽勸,冬青鬆口氣,看自家公子進屋寫信,趕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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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寒拿著手中的鍋蓋細瞅瞅,因為是精鋼製作的,鍋蓋有些沉,但是外形和自己要求的倒是一絲不差。
只是不知道這根蒸餾管是否暢通,放下手中的蓋子,「趙師傅,你這有水沒有?」
「有,有。」知道寒寒要試試蓋子的那根管是否通水,趙鐵匠忙從一旁的水瓮里舀出一瓢水遞過來。
寒寒接過水瓢,鍋蓋倒過來,水倒進去,就見水沿著管子的位置流進去,很快,水流從管子的另一端流了出來。
寒寒滿意的勾勾唇角:「做的很好,趙師傅果然不愧祖傳的手藝,確實了得。」
見寒寒滿意,趙鐵匠鬆口氣,呵呵笑道:「姑娘過獎了,我趙家幾代都靠這個吃飯,論起手藝來,比其他鋪子略強些也是應該的,以後姑娘如果有什麼需要鑄造的,盡可以交給我去做,包姑娘滿意。」
眼前這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這樣大方的主顧可是不多,趙鐵匠自然不想放過。
「好,以後打造多的話,趙師傅可一定要給我優惠啊。」寒寒笑眯眯的點頭,這個蓋子只是試用的,所以做的小一些,等自己的作坊建好了,這樣的蓋子肯定要做許多,還要做大點,便是蓋子上的蒸餾管也得多做幾根才行,看趙鐵匠的手藝,一個蓋子上多加四五根蒸餾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那是自然,價錢方面姑娘只管放心就是。」趙鐵匠搓著手直樂。
「那不知我來趙師傅這裡做東西,價錢會不會優惠啊?」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趙鐵匠一愣,扭頭看向門外,臉上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柵欄門打開,一道淡雅如蘭的身影噙著溫潤的笑意從門外走進來。
「林……林公子,您怎麼來了。」趙鐵匠慌忙跑過去,站在原地轉轉,手足無措的樣子,「我這小院太髒亂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污了您的鞋子可如何是好。」
「無妨,我閒來無事過來瞅瞅,趙老爺子現在身體可好?」林宇陽看著趙鐵匠溫潤笑道。
「不敢讓公子惦記。家父一切都好,便是小兒也得了家裡的真傳,現在能單獨做活了。他今天出去,不然真該過來給公子磕個頭,當年若不是公子,我這祖傳的老鋪子也開不下去了。」
林宇陽點點頭:「我聽銘金說趙師傅接了個奇怪物什的活計,不知趙師傅可做好了?」
「好了,好了,就是這位姑娘的。」趙鐵匠忙躲開一邊,讓出身後的寒寒。
寒寒挑眉,看向林宇陽,感情這公子是衝著自己手裡的蓋子來的。也對,人都有好奇心,上次他的小廝說要回去講給他家公子聽,沒想到他家公子竟然就是美人嬌的老闆。
林宇陽順著趙鐵匠的指引看向寒寒,微微一笑:「在下林宇陽,不知姑娘手中的蓋子可否借在下看看。」
寒寒笑笑,將蓋子抱在懷裡:「不借!」
在現代這製作工藝可是屬於商業機密的,是能隨便借出去讓別人瞧的麼?要不是她現在能力有限,手底下沒有足夠的人才做支持,她也不會讓趙鐵匠給自己做,一點保密性都沒有。
雖說這的古人們看不懂蒸餾裝置,但是這林宇陽年紀輕輕的就經營著美人嬌,看樣子還挺有頭腦的,鋪子裡也有精油售賣,萬一他看完了捉摸出裡面的門道呢?
林宇陽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的拒絕自己,這可是他長這麼大從來沒遇到過的。瞬間的呆愣後,溫潤的眉眼中划過淺淺的笑意,倒是個有趣的小姑娘!
「不知道姑娘如何才肯將蓋子借給我看一看?」林宇陽依然笑的平和恬淡,眉眼中多了幾分興味。
寒寒眼睛轉轉,看趙鐵匠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林宇陽,就知道這人八成轉頭就會給林宇陽打造一個蓋子出來,翻個白眼,果然用外人做事一點都靠不住!
瞥一眼依然笑的溫潤雅致的林宇陽,大大的眼睛彎彎眯起:「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借你看看。」
銘金吸口氣,瞪向寒寒:「你怎麼不去搶!」看一眼要一百兩,這女人想錢想瘋了吧?
寒寒抱著蓋子瞪回去:「因為搶錢犯法,坑人不犯法!是你家公子上趕著要看的,又不是我非要讓他看,你們可以不看呀。」
林宇陽眼中的笑意又深幾分,坑人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大概天下也就這獨一份了。揮揮手,「給這姑娘一百兩。」
「公子……」趙鐵匠忍不住發話,這蓋子我可以給您做一個。
剛出聲,就被寒寒堵回去:「趙師傅,你這幾代的老鋪子難道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麼?」
趙鐵匠臉一紅,後面的話頓時噎回去。
雖然他這裡是個鐵匠鋪子,但是因為手藝精湛,來他鋪子打造一些特殊用品的也不少,他不是什麼君子,背后里賣主顧消息的事情沒少做,但是當著主顧的面就要賣消息還是第一次,剛才他也是急了,竟忘了這茬,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們鋪子的聲譽也就別要了。
見自家公子發話了,銘玉雖然也不甘,但好歹沒和銘金一樣說出來,從懷裡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寒寒:「喏,這是一百兩,看好了。」語氣卻不是很好。
寒寒笑眯眯接過銀票:「看你家公子穿的這樣富貴,想來也不會騙人的,銀票就不用驗了。」隨手揣袖子的荷包里,鍋蓋遞過去。
銘玉一噎,他只是讓她看看,哪個要她驗了,便是驗,就看她這打扮,也不像是有見識的,能驗出真偽麼!
林宇陽接過蓋子笑向寒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莫寒寒」賺了一百兩,寒寒心情頗好的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想想自己剛來時賺二十兩都要小心翼翼的,現在動輒成百上千兩的入賬,難道這古人富貴家的公子都視金錢如糞土麼,怎麼一個個的這麼土豪?
林宇陽微微一笑,摸摸蓋子上長長的管子:「這根管子是做什麼用的?」
「接尿啊,你要知道,女人如果癱在床上了小解總是不方便,但是有這個蓋子和管子了就完全不一樣,將這蓋子墊到屁股下面,尿直接順著管子流下去,下面接上夜壺,多省事啊,而且蓋子是精鋼製作的,不怕被壓爛,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聰明,很有商業頭腦?這個新型夜壺一上市,肯定會被瘋搶的,我看你挺有錢的,要不咱們合作吧,你出錢就行,賺了錢咱們五五分成。」寒寒雙眼放光的盯著林宇陽,一臉興奮的介紹著林宇陽手裡的寶貝。
寒寒話沒說完,幾個人的臉都綠了,個個看怪物似的盯著寒寒。
女人和男人因為構造不同,用起夜壺來總是不方便,呃,或者說根本不能用,但是她一個姑娘家家的當著他們幾個大男人的面介紹女人的特殊夜壺真的好麼?還要拉著公子入伙,幾個人看著林宇陽的眼神都變了。
從聽到寒寒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林宇陽的整個身子瞬間僵住,慢慢的僵的越加厲害,一向溫潤平和的眉眼也終於露出一絲裂紋,裂紋延伸、破碎,臉上浮起淡淡的一抹羞埝,本來還有一些懷疑,不相信寒寒大費周章的就是為了弄個女人用的尿壺,而且手裡這東西怎麼看都和尿壺不搭邊,但是聽到趙鐵匠的一句話後,這抹懷疑立刻消失,變成一抹厭惡,如果不是多年的修養,恐怕早將手中的東西給扔出去了。
「原來你剛才特意試水,就是想知道尿路通不通?」趙鐵匠擰著眉頭問,知道自己居然親手做了一個女人的尿壺出來,頓時有些噁心的不上不下,說不出個什麼感覺。
宸國雖然民風開放,但是男女大防還是有的,女人家私密的東西一般眾人都會隱晦的不提起,不碰觸。
尤其古人迷信,認為女人陰氣過重,太過私密污穢的東西會給男子招致霉運。
比方說,古人女子生產是不允許男子進入的,否則便認為會給男子帶來血光之災。
這女子尿壺雖比不上生產時的污血,卻也不遑多讓,且更加噁心。
一時間眾人恨不得離那蓋子遠遠的。
林宇陽吸口氣,將蓋子遞給寒寒:「莫姑娘好見地,只是合作……我實在無暇分身,還是免了吧。」
寒寒接過蓋子:「林公子不用再好好研究研究了?或者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覺得這筆生意做起來,肯定會大賺一筆的。」眼神無比真誠和期盼。
「不,不用了。」林宇陽暗暗吸口氣,臉上恢復溫潤的笑意。
一隻鴿子落下來,銘玉伸手接住,從鴿子腿上抽出一張紙條打開看一眼,頓時臉色一變,伸手將紙條遞給林宇陽,低聲道:「公子,京城傳來的消息。」
林宇陽接過紙條看一眼,溫潤的眉眼微微皺起,將收入袖中,看向寒寒笑道:「寒寒姑娘果然心思慧黠,頭腦聰敏,這樣特殊的……尿壺都能想到。雖然不能在這方面與寒寒姑娘合作,但是來日方長,相信我們總有合作的一天,希望到時候莫姑娘不要拒絕才好。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只要帶了足夠見面禮,我隨時歡迎。」寒寒笑的眉眼彎彎。心思快速轉動,他今天顯然是沖自己來的,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打算開胭脂鋪子,所以過來探探虛實,或者是想以後拉自己入伙?不然怎麼會提起合作?不對啊,自己都沒弄呢,他怎麼會知道的?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見林宇陽上了低調奢華的馬車走了,自己抱著蓋子也上了牛車,一拉韁繩,慢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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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排好了?」慕容懿坐在白狐裘皮的毯子上,小手輕輕扣著桌子,狹長的眸子淡漠冷沉。
「是。連錦大人昨天接到主子的命令就將有人要害肖元培的消息傳到了肖老爺子耳朵里,肖家當晚就派人來百尺鎮接肖元培,晌午十分到的肖家別莊將人接走了。於公子昨天以低於市場價三倍的價格售出了大量時新綢緞,近期從林家綢緞坊買了綢緞的客人紛紛堵在林家綢緞坊要求退貨,其中有幾家朝中大臣的家眷找上林府討要說法。林家消息網發達,林宇陽未時三刻收到消息趕了回去。」暗九儘可能詳細的回答。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中划過一抹冷厲,如此,他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事情安排好了嗎?」
「回主子,都已安排妥當。」
慕容懿揮揮手,「通知他們明天過來接本王。」
「是!」暗九眼中划過一抹喜悅。
「這裡收拾乾淨,清除痕跡。」慕容懿站起來往外走,不知道這小丫頭現在回來沒。
看新蓋的瓦房裡有青煙冒出,邁著步子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你在做什麼?」慕容懿走進東廂房,看寒寒正在燒一個略小的爐灶,灶上面蓋著的正是寒寒畫的那個奇怪的蓋子,屋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細小的眉毛擰擰,問。
「試試這個蒸餾裝置怎麼樣。」寒寒擦把汗,第一次純手工製作精油,還真是有些費事。
「蒸餾?」慕容懿看著寒寒,眉毛微微擰緊,這是他第二次聽這丫頭提起蒸餾。蒸餾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寒寒扶額,怕這小傢伙像上次一樣刨根問底,忙岔開話題:「你怎麼過來這邊了,有事?」
慕容懿抿抿唇,只是想著要分開一段時間,心裡竟有些空落落的難受,突然想和這小丫頭多呆一些時間而已。
但是這些話打死他都不會說的。
找個小杌子坐下,看寒寒往鍋里塞了兩根乾柴,狹長的眸子沉沉:「你當初為什麼把我從山上撿下來?」這是他一直奇怪的,當初這小丫頭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撿回來自己分明是一個負擔,正常人都不會做的,偏偏這樣一個身上沒有二兩肉的窮丫頭把自己撿了回來,還當親弟弟一樣的疼著。尤其這段日子接觸下來,這丫頭並不像一個善心泛濫的人。
寒寒把鍋膛里的乾柴往外抽抽,讓火苗小些,聞言嘴角一抽,這熊孩子怎麼想起問這個問題?她能說當初撿他回來其實就是想當個寵物來養麼?
估計這話說出來,這傲嬌的小屁孩至少得半月不理自己,還要給自己臉色看。
扭頭見慕容懿正一臉嚴肅認真的盯著自己,忍不住好笑,伸手捏捏慕容懿肥肥的小臉,齜牙一樂:「姐當然是看上你這一身肥肉了,吶,白嫩嫩的得賣多少錢,到時候姐沒錢花了,就把你給賣了。」手縮回來,慕容懿白嫩嫩的小臉上頓時多了兩個烏黑的指印。
慕容懿臉一黑,他瘋了才指望這小丫頭嘴裡能有一句實話。
「還有,你以後要試著和小壯他們一起玩,小屁孩子一個,整天板著個臉跟個小老頭似得,笑都不笑一下,要是哪天姐看膩了…。」
「你也要將我賣了?」慕容懿臉完全黑下來,這臭丫頭還真敢說,她敢賣,他倒要看看誰敢買!
「呃」寒寒眨眨眼,見慕容懿一張小臉黑下來,狹長的眸子中有一絲惱火,偏偏沒有小孩子該有的害怕與無措,心裡再次嘆息,這到底誰家教養的孩子,真的只有三歲麼?怎麼這麼老成沉穩?平常孩子遇到大人這麼威脅恐嚇,不是該哭著喊著保證乖乖聽話麼?
「你真打算將我賣了?」慕容懿眸光沉沉,再次問道。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這小丫頭要是真敢應,他絕對要她好看。
「怎麼可能,小峰峰這樣乖巧可愛,姐怎麼捨得將你賣掉,開玩笑的話你也能信?」寒寒笑眯眯的將慕容懿的小身子撈到自己懷裡,捏捏他肥嫩的小臉。對於這樣早熟的小孩子,既然威脅不管用,那就只能誘哄了,嗚嗚,怎麼想改造這樣一個熊孩子就這麼難啊!
見寒寒改口,慕容懿臉色稍稍好轉,拍掉在自己臉上亂動的爪子,扭著小身子下來:「諒你也不敢!我餓了,早點回來做飯!」轉身離去。
寒寒瞪眼,劇情不應該是這熊孩子被自己威脅,怕被賣掉,哭著鬧著求自己,並保證以後會乖乖聽話,乖乖和小壯他們玩耍,乖乖做回小孩子原有的樣子麼?怎麼到最後反而是自己被威脅了?
這完全不對路的好不好!
慕容懿出了新家,繞到一旁的籬笆柵欄里。
柵欄圍著的是寒寒弄的實驗田,田裡的蔬菜都是由她一手打理,那一片從鎮上買回來的據說是西紅柿的秧苗長的綠油油的,已經開了黃?色的小花,有幾株上面已經結了拇指大小的青果子,這種植物名字他從沒聽說過,但那小丫頭對這些植物卻非常看重,幾乎每天都要來看兩遍,澆澆水,每隔幾株秧子下面都埋有驅蟲藥粉。
當初因為無聊,這片秧苗還是自己陪她一起打理的。
等將她接到王府里,要不要將這片秧苗也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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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寒寒一早起來,想起昨天提煉出的一小瓷瓶精油,雖然純度和現代的沒法比,但是作為溶劑製作護膚品卻是可以的。
琢磨著要不要再去山上采點野菊花回來試試。
剛要下炕,就被慕容懿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我也要起床。」
寒寒扭頭,摸一把他的小肥臉:「那就起吧,姐去給你做飯。」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眨眨,耳尖微微泛紅:「你給我穿衣服。」
「你說什麼?」寒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給我穿衣服。」慕容懿睜著狹長的眸子盯著寒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寒寒吸口氣,這是她撿回來的那個熊孩子麼?這傲嬌的小傢伙不是一直嚷嚷著男女授受不親麼?怎麼睡了一覺轉性了?難不成和她一樣睡一覺被其他靈魂附體了?
這麼一想頓時不淡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裡附在這個小村姑身上是迫於無奈,但是如果身邊睡著一個同樣靈魂附體的,感覺實在是不太美妙,萬一睡一覺後附自己身上怎麼辦?
慕容懿打破這麼多年的生活習慣主動要一個女的給自己穿衣服,本來心裡就彆扭,現在被寒寒看怪物的眼神一看,頓時臉都紅了,乾脆眼一閉:「讓你穿就穿,磨嘰什麼!」
這口氣,倒是像那熊孩子的!
寒寒鬆口氣,伸手拿過一旁的米黃?色小衣服,一邊試探:「姐記得你最喜歡穿奶奶給你做的那件碎花衣服了,要不然今天穿那件?」
碎花衣服?慕容懿想起自己穿著那件碎花小棉襖被隔壁那個小鬼當做妹妹的事情,額頭跳跳,忍不住睜開眼,「那是棉服!」這黃毛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哦,原來是棉服,我給忘了,呵呵。」寒寒乾笑兩聲,心裡放心了,看這熊孩子的表情,應該還是小峰峰,沒有變。
放心的拿起衣服一邊穿,一邊問:「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麼,怎麼今天想起來讓姐給你穿衣服?」害得她驚疑了半天。
「我想了。」沒有原因,他就是突然想知道被這黃毛丫頭伺候著穿衣服感覺會怎麼樣,現在看來,感覺不錯,以後可以考慮讓她一直這麼伺候自己。
當然,「以後你只許給我穿衣服!」這個是必須要說好的!
寒寒翻個白眼,看不出來,這傲嬌的熊孩子還挺霸道,「只許給你穿衣服?那姐的衣服以後誰給穿?你麼?」
「……」慕容懿瞬間沒了聲音,細小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索這個問題,給別人穿衣服?如果換個人問,他一定會眼都不眨的將提出這個問題的人給拍死,無論男女!但如果對方是這黃毛丫頭……
寒寒給慕容懿系好最後一顆扣子,見小小的人眉頭皺著,一副疑惑的樣子,伸手彈個腦嘣:「別皺了,再皺下去就成小老頭了。趕緊起來洗漱。」說著轉身下炕。
「可以。」慕容懿稚嫩的聲音在屋裡響起,寒寒扭頭,見他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你的衣服,我穿。」
「得了吧,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等你給姐穿好了,一天也就過去了。你的這份心意姐心領了,這衣服姐還是自己穿吧,你等著給你媳婦穿就行。」寒寒搖搖頭,挑帘子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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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麼?」飯剛擺桌子上,院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這麼大早會是誰過來?」吳莫氏放下筷子,有些疑惑。
「不知道,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寒寒搖頭,起身出去開門。
慕容懿頭微低,遮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怒,這群蠢貨,竟然連早飯都不讓自己和寒寒一起吃就跑過來,難道不會等吃過午飯再過來麼!
「你們找誰?」寒寒開門,就見院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子,男子身後停著三輛馬車,馬車後面站著兩個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和一名中年女子並兩名丫鬟。
「你是寒寒姑娘吧。」見開門的是寒寒,中年女子走過來。
寒寒點頭:「我是,你們有什麼事?」不會又是來撬牆角的吧,這陣勢會不會太大了些?
「請問姑娘是不是兩個半月前在山上撿到一個小孩子?」女子有些激動。
寒寒擰眉,點頭:「是撿到了一個。」村里人都知道,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謝天謝地,總算讓我找到了。」女子雙手合十拜兩下,頗為激動的樣子,「不知那小孩子在哪裡,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
寒寒剛要回答,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你們怎麼來了?」
寒寒扭頭,就看到慕容懿眉目陰沉的站在那裡。
慕容懿一出現,門外的男女立刻齊齊跪下:「奴婢(奴才)見過公子。」整齊的聲音與動作昭示著這些人受過嚴格的訓練。
能將奴才都訓練的這樣整齊規整,顯然這家主人背景不凡。
寒寒抿抿唇,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中年男子見慕容懿眉目陰沉的樣子,頭皮有些發麻,怎麼主子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難不成連大人交代的不對?但是既然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老爺知道公子被賊人劫了去,就命奴才等人四處尋找公子的下落,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奴才終於找到您了,奴才這就傳書給老爺,接公子回去。」
慕容懿眼都不瞥他一下,伸手拉住寒寒的手,「回去吃飯。」
寒寒有些呆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什麼情況?小峰峰的家人找過來了?小峰峰要離開了?
直到進了屋子才反應過來,吸口氣,扭頭看嚮慕容懿:「你認識他們?」
慕容懿抿抿唇:「認識。」
「他們…。是你家的奴才?」
「是」
「你當初是被人掠走的?」
「嗯」
「他們是來接你回去的。」
「……。」
「那你想不想回去?」寒寒抬眼看嚮慕容懿,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期盼。
吳莫氏從院子進來,拍拍寒寒的手:「小孩子哪有不想家的,吃過飯……就讓他回吧。」轉頭抹抹眼角。
寒寒恍若未聞,執拗的盯著慕容懿的眼睛。
「我娘親就我一個孩子。」慕容懿狹長的眸子沉沉,看寒寒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心口驀地一痛,如同針扎一般,不是很劇烈,卻也不容忽視。
「我知道了。」寒寒吸口氣,回到桌子旁,「坐吧,就是走,飯也要吃飽才行。」
吳莫氏嘆息一聲,搖搖頭,回到桌子旁坐下。
慕容懿抿抿唇:「以後我們可能再也不能見了。」雖然心疼,也必須要說清,省的以後這丫頭找自己。
寒寒一僵:「嗯」。
「等我回去後,就要隨父母移居江南,這是早就定好的。」慕容懿試著解釋,看這丫頭一臉低落的樣子,突然有種不要離開的衝動。
「聽說南方濕熱,你到了那裡要多吃辣椒,不要總吃肉,水果蔬菜也多吃些,回頭我開兩張藥膳的方子你帶著,回去讓廚房的人做給你吃,吃多了,對身體有好處,個子也能長高些。還有,回去了自己記得多長個心眼,走哪都讓可靠的奴才跟著,別再被人掠走了……」寒寒一邊給慕容懿夾著菜,一邊絮叨。
慕容懿抿抿唇,不再說話,靜靜的聽著。
吳莫氏嘆息一聲,張張嘴:「你這孩子雖然聰明,卻是個脾氣倔的,大家子裡面是非多,就是你父母心疼你,也有照看不到的,以後凡事圓滑一些,該服軟時就服軟,省的吃虧……」
絮絮叨叨中,一頓飯慢慢吃完。
放下筷子,在屋裡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馬頭搖動時帶動的脖鈴聲,昭示著外面的人依然等待。
寒寒沒說話,慕容懿也坐著不動。
吳莫氏左右看看,站起身子:「小峰迴去也好,以後也有個好的前途,在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沒的被埋沒了。趁著天還早,趕緊收拾收拾送他回去吧,他家裡的父母也該等急了。」
寒寒吸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當初撿他回來時,不就是想當個寵物麼,一個寵物而已,有什麼好不舍的。
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有什麼好收拾的,他回去了什麼好的沒有。」回屋寫了兩張方子遞給慕容懿,扯開一抹笑容,「你走吧,姐就不送你出去了。」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沉沉,撇開眼不看寒寒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接過藥方站起來往外走。
小小的身子剛走到門口,就被撈進一個溫暖的懷裡,濕熱的液體落到脖子上:「你個熊孩子,讓你走你就走啊,都不知道留戀一下,小白眼狼,姐白養你了!」
慕容懿抿抿唇,小手環上寒寒的脖子。
半晌,寒寒在他米黃?色的小衣服上蹭蹭眼淚,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
荷包用結實的粗棉布縫製而成,上面歪歪扭扭的繡著一隻看不出什麼東西的鳥類。
「這個荷包裡面墊了兩層牛皮紙,防水。裡面還有三千兩的銀票和一顆保心丸,一顆解毒丸。你收好了,貼身帶著,萬一哪天你這笨蛋再被人掠走,有這荷包,也不至於餓死。」
慕容懿接過荷包揣進袖子裡,點點頭:「嗯」
「別光嗯,一定要記住了。外面那幾個人靠得住嗎?」
「我父母身邊的人,靠得住。」
「那我就放心了。姐以後會開個胭脂鋪子,就叫寒峰閣,而且這個鋪子會肯定會開遍全國。你要是想姐了,就到寒峰閣來找姐,知道不?」
「嗯」
話說完了,寒寒抿抿唇,抱著慕容懿來到門外。
門外的丫鬟僕人全都跪著,顯然沒有慕容懿的命令不敢起來。
見慕容懿被抱著出來了,為首的男子一愣,忙低下頭:「公子,還請跟奴才回府。」
寒寒摸摸慕容懿的頭,不舍的放下他小小的身子:「回吧,回去了乖乖聽話,凡事小心些,別再被人掠走了,否則下次就不會這麼好運了。」
慕容懿回頭看寒寒一眼,捏捏袖中的荷包,轉身上了中間一輛華美的馬車。
見慕容懿上去,跪著的人才站起來,沖寒寒行個禮,各自上了馬車,一行人沿著出村的小路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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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的馬車內,慕容懿小小的身子坐在柔軟的錦緞矮榻上,手中拿著一個醜陋的粗布荷包,狹長的眸子中神色難辨。
「主子,到了。」馬車駛過百尺鎮,在鎮子邊緣的一個不起眼的客棧停下。
「嗯」慕容懿收起手中的荷包,掀起帘子鑽出馬車。
「趕緊準備洗澡水,我家公子要沐浴。」一個小廝跑進客棧吩咐店夥計。
「小翠,把公子的錦袍準備出來,一會沐浴完了給公子換上,這平民穿的衣服,真真污了公子的身份。小紅,你去廚房親自做幾個菜給公子送上去,外面的菜可不能給公子混吃。」中年女子招呼著兩個丫鬟從車裡抱出一個包袱跟在慕容懿身後上了樓。
半個時辰後,中年女子懷裡抱著一個穿著精緻的三歲男孩鑽進馬車,後面跟著小紅小翠。
男孩臉埋在女子懷裡,看樣子是睡著了。
中年男子走過來:「公子睡著了?」
小紅點點頭:「公子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吃完飯就睡了,我們快些走吧,老爺夫人該等急了。」
男子點點頭,招呼著兩個小廝裝些吃食在車上,一行人緩緩離開。
此時,客棧的一間暗房內。
「嘖嘖,我還以為你躲在小美人懷裡捨不得出來了呢,沒想到竟派人威脅我這麼急著要解藥,難道看那小美人看膩煩了,想換個胃口?我就說嗎,堂堂的攝政王殿下怎麼可能放著那麼多大家閨秀看不上,被區區一個小村姑迷惑呢,原來也是圖的一時新鮮。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做可就不對了,那小村姑雖然長的乾癟瘦小了些,但是調養好了完全也是美人一個,被你這麼吃完就走的糟蹋了……」慕容懿剛進門,一個痞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暗一抽抽嘴角,這個庸醫一天不嘴賤會死麼?不知道主子現在正不高興麼!還吃完就走,吃完就走會把暗三留下麼!
糟蹋?慕容懿本就面無表情的小臉瞬間陰沉下來,狹長的眸子中划過一抹沉怒:「掌嘴!」
稚嫩冷沉的聲音剛一落下,暗一身形如劍劈向沐風。
沐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抱著腦袋一縮,躲開暗一的掌風:「喂喂,我說著玩的,你還真打啊。」
慕容懿淡定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沐風一連躲開暗一的四次襲擊,細小的眉峰微微蹙起:「再打不中,就去獄堂呆上七天。」
獄堂?沐風一激靈,被攝政王這冷血無情的傢伙坑來做了那麼多年苦力,他自然知道獄堂是暗衛隊裡面不合格的暗衛回爐重造的地方。這冷心冷肺的傢伙竟然讓暗一回去重造,也太狠了吧?
心裡打個哆嗦,臉上掛上討好的笑容:「呵呵,我就是開玩笑的,你還真當真了,吶吶吶,就當我沒說好不好,一會我還要給你解毒呢,打傷了我怎麼給你……」一句話沒說完,胸口重重的挨了一掌,氣血翻湧,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臥槽,你個死木頭還真打啊,下手這麼狠,你是不是想讓我扎的你不舉了!」沐風揉著胸口,一雙俊秀的眼睛狠狠的瞪著暗一。
暗一翻個白眼,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了好不好,居然敢這麼說莫姑娘,挨上一巴掌算輕的,難不成真要掌了嘴才能消停?
罵過之後,沐風顯然也想起這個問題,討好的看嚮慕容懿:「吶吶吶,打也打了,你可不能死咬著不放讓這傻大個繼續打我,這死木頭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把我打壞了,你那解藥也就甭想要了。」
慕容懿抬手,暗一閃身退下。
沐風舒口氣,擦擦額頭的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給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你說我容易麼,整天給你當牛做馬的,還得受你的欺負,真是沒天理……」
「你可以滾回神醫谷。」慕容懿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
「……」沐風額角跳跳,滾回神醫谷?他倒是說的輕鬆!他能回去麼!要能回去他早回去了!當初也不知道這混蛋怎麼和自己師傅說的,師傅竟給自己下了死命令,一旦攝政王不要自己了,自己也會被神醫谷除名。
更何況,自己被攝政王攆回去,傳出去了自己還能混麼?
這混蛋明明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還這麼說,簡直沒有天理了!
「有意見?」
慕容懿一個眼神瞟過來,沐風一僵,咧開一抹笑意:「呵呵,怎麼會,有攝政王殿下您這麼英明神武的領導,我怎麼會有意見,沒,完全沒有。」嗚嗚,他好歹也是一個神醫,怎麼感覺在這混蛋面前一點地位沒有,憋屈!
暗一都懶得看他,就知道這沒節操的傢伙最後會是這副德行,多少回,他都已經習慣了。
懶得跟他廢話,慕容懿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這顆解藥服下後多久會起效?」
沐風神色一收,看嚮慕容懿:「你想好了,這顆解藥現在只是一個半成品,服下後一個月內會發作一次,或許比三年前你毒發的時間還長些。」
「不過是恢復成以前的狀況,有什麼可考慮的。」慕容懿神色不變。
「其實你再等兩個月,新的解藥就能研製出來,效果會比這顆好許多。」沐風忍不住勸。
「不必。」那小丫頭剛露頭角就招來兩隻蒼蠅,誰知道兩個月的時間會不會招更多蒼蠅,他一定要有一個強有力的身份將那些蒼蠅和小丫頭隔絕開才行。
「好吧。」知道眼前這傢伙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更改,沐風也不再勸,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暗一,「準備一桶熱水,將瓶子裡的藥粉倒入水裡。」
暗一接過藥粉下去準備。
沐風看嚮慕容懿:「解藥服下後一個時辰就會起效,配合水裡的藥粉,痛苦會減輕些,三個時辰後,你就恢復了。」
身體從小變大的痛苦,慕容懿過去經歷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剝皮蝕骨,切筋斷脈般的難以忍受。
仿佛無數根帶勾的鋼針扎入全身的骨髓血脈皮肉中,然後鋼針一齊向外拉扯,勾拉著骨骼皮膚慢慢長大,疼痛的間隙,是無法言說的瘙癢,這是皮膚的肌肉骨骼在慢慢生長修復,這種感覺他很熟悉,以往身體受到重創,皮肉癒合時,都會有這種瘙癢,但和現在的瘙癢相比,以往的瘙癢簡直不能成為瘙癢。
現在這種由頭至腳,由里至外的瘙癢比疼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慕容懿咬著唇,雙手緊緊握起,多少年養成的剛毅堅忍不允許他發出一點點痛苦的聲音。
沐風隔著帘子看著水桶中一點點變大,慢慢恢復到一米*俊偉身形的男子,眼中划過深深的敬佩。就憑這份毅力,就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一個輕巧的身形落在屋外的走廊中:「暗一,主子如何了?」
「本王很好!」低沉冷魅的聲音響起,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眾人抬頭,看向門內的人時,眼中齊齊划過一抹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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