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香秀披著頭髮,穿著厚厚的棉襖,搖搖晃晃走出來,像只笨拙的驢子。
「姐姐啊,我屋裡換了身衣服,你幫我拿去洗了吧?」她理所當然的吩咐著劉春花。
劉春花剛要答應,卻被寧仙仙攔住了。
寧仙仙打量她一眼,「如果我沒記錯,你身上這衣服已經穿了三天了吧?」
「是啊,三天前換的衣服,這不還沒洗呢。」吳香秀慢慢的撫摸著碩大的肚子,像個貴婦人一般,掩唇嬌聲笑道,「哎喲,我這兒子真是調皮,整天動來動去的,鬧騰的我什麼也沒法子做……」
劉春花看了眼她的肚子,神情有些黯淡。
「吳香秀,你以後還是收斂點,不要給我娘找任何麻煩。」寧仙仙的眼神在她的肚子上來回掃視,眼神頗為不懷好意,「懷個孕,真把自己當老佛爺了?以後自己的事自己做,別說洗衣服,我娘連碰,都不會碰你的東西一下。」
吳香秀急了:「你爹臨走時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嗎?我這懷著寧家的骨肉,還讓我自己做事情?萬一出了什麼差池,誰負責?」
「誰愛負責就負責去!」寧仙仙冷冷道,「就算你死去,也跟我們沒關係,聽懂了嗎?誰稀罕你的肚子裡的孩子!」
「我肚子裡的,這可是你親弟弟!」吳香秀被她的態度所激怒,撂下臉,不高興的說,「仙仙,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就是怕我生出個男孩,將來搶了你們姐妹的家產了?」
「呵呵!」寧仙仙連嘴角都懶得扯。
吃飽飯都成問題,還家產呢。
臉可真大。
「你要是覺得屋裡那破桌爛衣是家產,你儘管拿給留給你那寶貝兒子好了。娘,咱們出去轉轉,懶得看見她這幅德行,礙眼!」
「話可不是這麼說,你沒聽說破家值萬貫?」吳香秀慢慢挪到一隻高條凳坐下,用訓斥的口吻說,「你們就是眼皮子淺,仙仙你和菜菜都是女娃娃,沒幾年就得嫁人了。你們連個兄弟都沒有,以後在婆家被欺負了,連個撐腰的都沒有!說到底,一戶人家,還不是指望男人做頂樑柱?娘家有兄弟,你們在娘家,身板子才硬氣!」
劉春花聽了愣了半天,竟然點頭:「其實,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那可不有道理?」吳香秀得意洋洋的說,「姐姐你想想,咱們大房若是連個男嗣都沒有,將來連這屋子都保不住,都得被其餘幾房給分了去了!所以說啊,女人這輩子如果沒個兒子,那就絕對不行,死也得生出來!」
劉春花抬手攏攏頭髮,沒有言語。
見她不搭腔,吳香秀假意輕輕的拍拍自己的臉頰,就笑道:「哎呀,你看,我說這話,可不是故意針對姐姐您的。等我生了兒子,那也不是姐姐您的兒子嗎?都一樣的,呵呵!」
「一樣個屁!」寧仙仙打斷她的話,「我娘只有我們兩個女兒,不是什麼人生的都有資格給我娘做孩子!」
「仙仙你生氣也沒用,如今我反正已經懷了你爹的兒子,將來啊,他就是你的弟弟!」吳香秀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十分的囂張。
反正不管如何,她這孩子要緊,寧仙仙也不敢真的對她如何。
寧仙仙繞著她走了一圈,忽然問道:「你這肚子怎麼這麼大?」
「懷孩子肚子能不大嗎?」吳香秀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肚子,得意道,「你又沒懷過,說了你也不懂!」
寧仙仙點點頭,拖長聲音道:「哦……這麼說,你以前懷過?」
「我當然也沒有啊……」
「真的沒有?」寧仙仙盯著她的肚子,「你不是才懷孕五個月嗎?我怎麼看別人懷孕六七個月的,都沒你肚子大啊?」
「你懂什麼,每個人都不一樣的!」吳香秀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慢慢站起來,轉身朝屋裡走,「算了姐姐不幫我洗就罷了,只能我自己挨累了……」
「話還沒說完,你走什麼啊?莫非你心虛?」寧仙仙一步就繞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對了,你什麼時候和我爹在一起的?」
「去年唄,還能什麼時候……」吳香秀看著有些不耐煩起來。
「具體幾月份呢?」
「這我哪能記得這麼清楚?好了,我累了,要去睡一會。」吳香秀急急忙忙的要走。
寧仙仙也不再攔著她,在身後道:「反正孩子早晚會生出來,如果日子不對……到時候我倒想聽聽你這寡婦是怎麼狡辯的。」
「我不跟你一個小孩子胡扯八道!」吳香秀腳不沾地的跑進自己屋裡。
完全一掃平時那副嬌弱的樣子。
敢情都是裝的。
「娘您看,我就說這個吳香秀有問題,看她心虛成那樣!」寧仙仙撇嘴道。
劉春花輕聲說:「仙仙啊,算了。她一個女人懷著孩子也不容易,以後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各過各的就行了。」
寧仙仙從善如流:「我知道,娘。只要她不招惹咱,我才不理會她,我就等著她生出來呢。」
劉春花欣慰的拍拍她的腦袋:「你去找你姐姐玩,娘去菜園裡看看你種的那些蒜苗子,沒想到還真長得不錯。」
「我和娘一起去。」
母女二人牽著手,一起來到屋後的菜園裡。
寧仙仙看著滿園的碧綠色,心中十分滿足:「娘,這蒜苗長得真嫩,咱們掐一點回去晚上吃吧?」
「你這些不是要拿起賣錢的嗎?」劉春花坐到地頭上,伸手重新束好頭髮,笑道,「今天不是才拿了許多菜?省一省,夠咱們吃好幾天的。你種這點蒜苗也不容易。」
寧仙仙笑道:「娘,您去拿個小籃子來,咱們掐一點回去,哪怕嘗嘗味道也好啊,萬一不好吃,賣給別人不是找罵嗎?」
劉春花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行,我回去拿個籃子過來,你在這等著我。」
劉春花急急忙忙朝院子裡走去。
寧仙仙小心翼翼避開腳下的青嫩蒜苗,走到地頭,覺得有些熱,便摘下頭巾,露出一頭濃密青絲。
這時後面路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寧仙仙回頭一看,原來是劉寒楓和劉丹楓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