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末日 1943、永續瘋狂帝國（二十）

    帝都，競技場。

    「真，真是壯觀。」人群里的塔茲米瞪大眼睛看著周圍。

    這是一座同皇宮緊鄰，整體由青白石塊搭建而成的超巨型環狀建築物，正中是平整的石磚圓形舞台，從舞台的邊緣開始直到四面的圍牆則是不斷升高的，充當觀眾席的環狀階梯，而環繞競技場的圍牆頂端，還有部分向舞台正中延伸的，類似頂棚的結構，就仿佛競技場本身是一個封閉空間，但卻被人把「屋頂「掀了一樣。

    「據說，『競技場』原本的名字是『鬥獸場』，曾有某位帝國皇帝在此徒手制服過特級危險種，後來由於那些危險種對於實力逐漸變強的冒險者來說不算什麼威脅了，才逐漸轉變為舉辦人與人之間競技的場地，」塔茲米身後傳來略顯沙啞的女子聲音：「不過究其本質，仍然是座『鬥獸場』。」

    「……」塔茲米稍稍偏頭看了看。

    柔順發亮的披肩黑髮，柔和又帶著點英氣的五官，纖細的身段，銀白色護胸甲，精緻幹練的黑色罩衣和長褲，外加像是裙甲般的下擺，背後背著一黑一白的雙劍。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把這個略帶男子氣的少女劍客當做拉伯克那個綠毛吧？切爾茜的化妝術真是絕了。

    不，那其實不是什麼化妝術，而是名為【變身自在·蓋亞粉底】的帝具效果，它可以讓持有者變成任何模樣，也可以賦予他人偽裝幻象，不過，當賦予他人偽裝幻象的時候，帝具使自己就不能變身了。

    結合自己對功能性帝具的分析理論，這應該是給斥候收集情報用的，用於暗殺會非常不安全，畢竟它沒有任何戰鬥能力，比自己的全視之眼還菜。

    或許赤瞳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在這兩次行動中沒有給她分配任務，而是安排她在據點裡留守。

    「哼……」注意到塔茲米的目光，拉伯克，或者按照赤瞳的稱呼，桐子，翻翻眼睛白了他一眼：「看什麼看，這是常識，還不是你來之前不做功課。」

    他還挺入戲……算了，畢竟周圍人多，不適合以夜襲成員的身份說什麼，姑且扮演好「從鄉下來，想要出人頭地的青梅竹馬」吧。

    說起來，莎悠和伊比亞斯到底跑哪裡去了？

    「知道歷史對我們能否獲勝又沒有什麼幫助，」塔茲米摸摸脖子上的黑鐵冒險者牌子：「在這次『競技大會』中取得名次，提升冒險者等級才重要。」

    「誰讓你剛來就去接任務，得了個黑鐵吧，」桐子嘲笑道：「我就不一樣，我要在這次大會中獲得優勝，直接跳到黃金級。」

    「我不會輸給你的！」塔茲米繼續對台詞。

    嗯……不出所料地，周圍的人投來了「小伙子太年輕」，「贏了比試，輸了人生」之類的目光。

    ————

    「【各位帝都的居民！歡迎參加此次『競技大會』！】」

    片刻後，已經被徹底當成不開竅的愣頭青的塔茲米終於聽到了主持人的聲音，不過好像有點意外的年輕？

    「【朕是你們的皇帝陛下！】」

    噗——塔茲米差點噴出來，匆忙抬頭看去。

    只見競技場坐北朝南的觀眾席位置上，有一個其他方向都沒有的，一看就是貴賓席的特殊看台，被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把守，而看台上，正有一個身穿明黃衣服的少年坐在桌子後面攥著話筒在講話，而他旁邊，還坐著一個身穿紫紅衣服的胖子，他完全無視旁邊的皇帝，正在對面前的食物大快朵頤。

    皇帝和……大臣，後者便是夜襲最終要刺殺的目標……

    雖然距離太遠而看不清晰，但塔茲米很謹慎地沒有使用帝具的「遠視」能力，那可是皇帝和大臣，誰知道有沒有對帝具的反偵察手段，如果被反過來追蹤可就麻煩了。

    「【以往都是布德大將軍負責舉辦競技大會，但他現在不巧有事，就由朕親自主持了，你們開不開心——？】」

    「開心——」競技場裡無論是觀眾還是參賽者紛紛大聲回應道。

    這情景，誰敢說「不開心，您回宮去吧」？

    「【規則和以往一樣，嗯……】」小皇帝似乎在翻稿子：「【初賽的每場比試會有六十四人參與，分為四隊彼此交鋒，最後有還有成員站立的隊伍晉級，複賽仍然是六十四人，但只分兩隊，每場的戰敗隊伍被淘汰，獲勝隊伍再分為兩隊對戰，每場之間允許休息，但最終只會有一名勝利者，複賽的勝利者進入決賽進行兩兩對決。】」

    「這……」塔茲米摸摸鼻子：「初賽姑且不論，如果複賽時不留一手，可能會被知曉底細的原隊友淘汰，而如果留了一手，隊伍其他人都被淘汰，自己也會獨木難支啊。」

    「沒看出來嗎？進入複賽開始，其他人就都是『對手』和『未來的對手』了，除非處在不同的分組，每六十四人將只有一人能晉級決賽。」桐子繼續嘲諷他。

    「無論是怎樣的對手，我都不會輸的！」塔茲米繼續扮演熱血笨蛋。

    「【至於獎勵……】」小皇帝轉向旁邊的大臣：「【大臣你來說？】」

    「【哼，】」大臣放下食物，接過了話筒：「【獲勝者，將獲得被皇帝陛下賜予的『天下第一』稱號！】」

    「哦哦哦——！」觀眾們不怎麼走心地歡呼起來。

    塔茲米跟著嚷嚷了兩聲，悄悄翻白眼——就算有人想噓，這種場合下也不敢吧。

    「【曾獲勝過的參賽者，按獲勝場次和最終名次給與獎金，也可以換算成帝都冒險者行會的貢獻值。】」

    「哦哦——！」這次的歡呼就真誠了不少。

    「【另外，進入決賽者，無論最終名次如何，都有機會被邀請加入帝國為應對最近的威脅而新成立的特殊部隊『狩人』，並獲得試用『帝具』的資格。】」

    「哦——！」這次的回應有些兩極分化，不是非常熱切就是完全不感興趣。

    而塔茲米和桐子，則屬於內心非常熱切但不得不表現出完全不感興趣模樣的少數派。

    什麼「最近的威脅」，直接說「夜襲」就好了嘛。

    畢竟這一項獎勵才是他們被派來參與比試的原因——獲得所有在未來可能成為敵人的傢伙的情報。

    至於試用帝具後將其帶走的可能……且不說一個已經擁有帝具的帝具使基本不會被另一個帝具認可，就算僥倖被認可，同時使用兩件消耗極大的帝具根本等於自殺，最關鍵的是，那種情況下受試者一定會被嚴密看管，幾乎不存在逃走的可能。

    所以，進入決賽，確認所有人的情報，然後一輪游，就是此行的目的。

    ————

    競技場下方，石質通道。

    競技場的觀眾席一路升高，下方的空間被分隔開來充當競技選手的休息室，不過按照桐子的說法，這些空間最初是用來關鬥獸場的動物的，不用對環境抱有過多的期待。

    「啊，不出所料和桐子分開了，畢竟那麼多人抽籤，想分到一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塔茲米一邊隨口維持人設一邊根據自己手上的號碼牌去找自己的休息室。

    雖然競技場足夠大，但為了觀賞性和更有效的利用場地，會同時進行的初賽比試只有兩場，其他人將在叫號之前留在各自的休息室，彼此熟悉一下——如果肯這麼做的話。

    「唔，【401-416號休息室】，」塔茲米看看門牌號又看看自己的「404」號簽，推門走了進去。

    嗤嚶——！

    在他踏進門的同時，一道寒光乍現，直直地朝他的咽喉抹去。

    叮！

    塔茲米間不容髮地拔劍招架住了這道寒芒，但上面傳來的力道之大讓他站立不穩，接連後退數步，直到撞上的休息室的牆才停了下來。

    「切……」

    在塔茲米以為自己身份暴露，準備動用帝具的力量反擊或逃走時，襲擊者卻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感覺很可惜似的嘖了一聲，重新收劍入鞘。

    赤瞳？

    看清眼前人的同時，塔茲米差點驚呼出聲，但還是忍住了。

    仔細想想，赤瞳明明已經和瑪茵、布蘭德去東海遊船上暗中保護那批清廉官員了，即使她再怎麼不可思議，也沒有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而且在帝都核心區域喊出通緝犯的名字怎麼想都不太妙。

    那是一個容貌和衣著看起來同赤瞳十分相似，同樣腰挎一柄劍，但頭髮短到齊耳，年紀看起來更小些，眼眸呈黑色的少女。

    或許她確實同赤瞳有什麼關係，但現在可不是適合發問的時候。

    「……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塔茲米最終這麼問道。

    「我討厭組隊戰，」短髮少女瞥了他一眼：「與其開局之後被豬隊友坑，還不如由我先把他們幹掉，然後代打。」

    「……」塔茲米花了幾秒理解這話的意思：「代打？」

    「只要被我殺掉的人，就會按照我的指示做事，」少女拍拍她腰間的刀柄：「這是帝具【死者行軍·八房】的能力哦。」

    「那他們能說話嗎？生前的記憶呢？」塔茲米問道。

    「……不能，」少女表情奇怪地看看他：「不過身手還會維持在生前水平。」

    「所以它並不能用來獲取情報，但控制屍體……」塔茲米略作思考：「控制的極限數目是？」

    「八人。」少女答道，表情已經從疑惑轉為饒有興致。

    「它可不是用來控制人的，」塔茲米說道：「你應該去狩獵那些超級危險種並控制它們，有八頭超級危險種在，尋常的帝具使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對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可能是打算在這次競技大會中尋找實力較強的選手殺死並控制——但你這個計劃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哼，你以為我不想嗎？但超級危險種可不是你們這些人眼裡的冒險等級經驗，」少女看向塔茲米脖子上的黑鐵冒險者徽章：「它們的血肉皮骨全都是極其有價值的東西，如果不拿出足夠的錢向參與擊殺的人贖買，他們絕對不肯把超級危險種的屍體出讓。」

    「所以，你需要一個能單挑擊殺危險種的夥伴，」塔茲米反手指指自己：「比如我。」

    「……」少女歪著腦袋看了塔茲米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向他伸出手：「黑瞳，我的名字。」

    「塔茲米。」塔茲米呼了口氣，伸手同她握了握。

    赤瞳的劍能讓人死而復生，黑瞳的劍也能讓人「死而復生」，兩人手上的武器都是劍，而且功能都同生死有關，但方向上卻完全相反。

    果然，她應該同赤瞳有什麼關係，或許是妹妹？

    但，這姑娘也太嚇人了，從進門一擊不中開始，自己就完全被來自她的殺機籠罩，帝具的「未來視」自行發動，展示的全都是他一句話不對或者一個動作令她感到威脅就被斬殺當場的「預測」，導致自己不得不嘗試引起她的興趣並主動充當工具人才躲過一劫。

    很顯然，黑瞳說她無法獨自狩獵危險種是真的，因為那些招式沒有一個是對付危險種的，每招每式的目的都非常明確——以最高效的方式讓人類失去戰鬥力，而除非命中要害，那些招式根本無法對危險種造成有效殺傷，甚至反而會讓她自己陷入險境。

    「我聽說這次比賽是為了選拔什麼『狩人』，」不再試圖擊殺塔茲米之後，黑瞳的語氣鬆快了一些：「如果加入他們的話，或許能夠獲得狩獵超級危險種的打手。」

    「不，我想這個詞的意思是『狩獵人類』而不是『狩獵的人』，他們被帝國僱傭之後，多半會去對付對帝國有威脅的人，而不會去對付危險種，」塔茲米搖搖頭，然後飛快地接上一句：「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狩獵危險種的。」

    「哼……我明白了，」黑瞳眯起眼：「那樣的話，我就不把之後再來的豬隊友砍死了，不然占了復活名額會很麻煩。」

    「嗯嗯。」塔茲米連連點頭。

    「——就砍斷手腳讓他們喪失資格吧。」黑瞳接道。

    這不是什麼都沒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