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中軍大帳,燈火通明。
十年之間,很多孩童已經長大了,當年的頑皮小子高一功,已是一員虎將。
姐姐高秀英更是做了李自成的夫人,也是女兵和義軍老營的首領。
這會秀英拉著紅娘子的手,一臉是笑,說個不停。
「這些年了,柳師兄到處讓人去找你,天可憐見,看到妹妹來了軍中,我們也都放心了。」
「高夫人這樣抬愛,紅娘子有些受寵若驚,我一個女子在軍中也是多有不便,住上幾日我還是另尋出路,給柳大哥和你們添麻煩我也是過意不去。」
紅娘子看著鄰桌的柳星月,大口喝著酒,心裡還是暖暖的感覺。
「到了這裡,就是你自己家裡,不要再說見外的話了,以後女兵你來管,我只管老營的家眷人馬。」
高夫人又是撫摸著紅娘子的秀髮。
紅娘子這時確實已經受寵若驚了,依偎在高夫人身上,眼睛還是看著那邊的柳星月。
「那天晚上,我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呢,後來才知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憐憐走了過來。
「憐憐姐姐也是一點都沒有變。」
高夫人又是拉著高憐憐的手。
「只有你大變了樣,還做了壓寨夫人,再過幾年說不上就是皇后娘娘了,到時候我這做姐姐的還要靠著你借光啊。」
「姐姐又來捉弄數落我來了,小時候我就最怕憐憐姐姐,我還敢為難與你嗎。不過你這次回來,還是要早點回陝北風雲谷看望姑媽,這些年你音信皆無,老人家是哭了多少回啊。」
憐憐的眼圈紅了,嘆了口氣又是說到:「我這些年,還不是因為他,才是這樣的。到頭來,他人也殘了,皇上還拿他做奸細看。」
三人都去看那邊的辛鐵丹,一桌十幾個人,只有辛鐵丹面無表情,只顧低著頭喝著酒。
辛鐵丹也只能喝酒,那年在風雲谷離開的時候,是他和憐憐用寶劍架在李自成的脖頸之上。
雖然時過境遷,在座的柳星月等人都是見證人,李自成這時剛好在看著辛鐵丹。
「鐵丹!你和憐憐回來了就好,一切從頭再來。」
李自成端著手上的茶杯,做了個請勢。
辛鐵丹眼裡儘是感激,捧起酒杯大口喝下,又是低頭不語。
「我也敬你,辛大哥!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一家人,柳星月只希望你不要做其他打算,義軍近十年來,幾十萬將士縱橫西北和中原大地,也是為了一個義字,更是為天下窮苦百姓尋找出路。這話也是當年少主和闖王高大哥說過的。」
柳星月說完,目光如電冷冷看著辛鐵丹。
「鐵丹感謝星月洛陽赴險,救了我和憐憐出來,既然來到義軍中,辛鐵丹自是追隨各位到底。」
這是辛鐵丹從洛陽城出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酒喝了下去了,中軍大帳更是歡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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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鐵丹一個人走了出來,一輪彎月掛在天邊,冷清的感覺,和這中軍大帳格格不入。
「月牙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零在外頭。」
流傳了幾百年的童謠像是迴蕩在耳邊,那個時代也是金人的鐵蹄肆虐,先祖稼軒公多半生幾乎都在北方抗金。
而現在的金人,更是強盛於幾百年前的金人,何況還有李自成這虎狼一般的幾十萬義軍。
辛鐵丹又是想起了當年大明湖畔的場景。
楚流風身死長白山,完顏長松和陽西真去了關外十年,也是杳無音信,只有自己和憐憐,轉來轉去,又回到了陝西這片天地。
就這一天時間,他已經知道,柳星月在義軍中威信極高,深得李自成高迎祥信任。
而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半殘之軀而已,夜風襲來,酒意上涌,辛鐵丹頭暈暈的。
這時,一陣嘯聲傳了過來,義軍連營數十里,軍兵們幾乎都聽到了這嘯聲,紛紛走出營帳,高聲吶喊回應著。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和霸氣的嘯聲,在這樣的夜晚,會讓你永遠記憶在靈魂的最深處。
嘯聲越來越近,軍兵們的吶喊聲已經停了下來,愈發顯得嘯聲高亢。
一條黑影已經飄了過來,落在了前面的樹梢之上。
「十年了,你又是帶著憐兒回來了,上次在風雲谷之事,你是帶著目的回來的,我只希望這次你不是了。」
樹梢上的人目光如炬,聲音也是冷冷的。
「歐陽先生!這十年我們顛沛流離,憐憐和我也吃了很多苦的,這次來到軍中,憐憐會去風雲谷陪伴老人家,我當留在軍中。」
辛鐵丹沒有半分客氣,語言也是生硬冷冰冰的。
樹梢上的歐陽雄還是在直視著下面的辛鐵丹,柳星月和高憐憐這時已經出了中軍大帳,看到是歐陽雄都跪了下去。
又是一條人影飄落在了歐陽雄對面的樹上,來人幾乎沒有半點聲響,即是這份功力,已經遠在歐陽雄和燕無極之上了。
「拓跋先生追到了他沒有?」
歐陽雄卻是問向來人,這時下面的柳星月辛鐵丹才知到又有人到了。
「神衣飛甲在身,縱使天下英雄俱在,也難望其項背啊,聽說當年神衣門主陽崑崙,在關外追了他兩年,也只看到了他幾次身影罷了。」
歐陽雄面色深沉,輕嘆了一聲。
「我就怕他對義軍不利,對少主心存不良,有所圖謀。」
「你是想多了,當今天下,三足鼎立,大明大清還有少主這裡,明清爭鬥在先,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就是了,這人絕不是大明的人,應該也不是關外大清的。」
「先生這一說,難道又是極樂老人的傳人不成?」
「我也不知道,總有真相大白那一日的,我要走了,雜家已經幾天沒有食到葷腥了。」
「先生去了長安城,順便探聽一下虛實。」
歐陽雄話還沒說完,來人已經不見了。
「這人難道還是十年前在風雲谷,扮做武林盟主慕容江山的那人,複姓拓跋的高人,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辛鐵丹背上一陣涼意,一下子酒全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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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來了,你也不知道說些客氣話,呆子一樣。」
憐憐有些生氣,站起身來就往後面的營帳走去。
「你去了風雲谷,就好好在那裡陪著老人家,我明日就到高闖王軍中,和星月他們在一起。」
辛鐵丹追上去說到,憐憐還是沒有理會,穿過幾座營帳,向後面的老營駐地而去。
「她從小就是這個脾氣,這些年了你還不知道嗎?」
柳星月走了過來。
「在軍中,你也是懂得規矩的,剛剛師父說的話,你應該也是記住了,好自為之吧。」
只剩下辛鐵丹一個人站在那裡,清冷的身影投在地上,淡淡的,還有著憂傷。
很多人的人生註定了就是這樣,不是宿命,更不是唯心。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不都是如同螻蟻一般偷生著,又有幾人真正做了命運的主人,多少英雄人物都是隨波逐流,小人物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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