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蟲載著竇爾敦和沈雲姝在林子裡如履平地,很快就把包浩一行人甩脫了。沈雲姝指揮著大青蟲繞了一大圈,去跟穆明會合。
穆明躲得很好,沈雲姝叫了好兩聲他才現身。見她騎在大青蟲背上,旁邊還跟著只鬼面蛛幼蟲,他面露驚嘆,有些不敢上前。
沈雲姝對穆明伸手:「穆明,快上來,我們再走遠一點。」
大青蟲和竇爾敦都盯著穆明,看得他有些腿軟,他咽了下口水,慢慢走上前。他剛走到大青蟲身前,竇爾敦突然從大青蟲背上跳下,猛地蹦到他面前,嚇得穆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竇爾敦立刻嘻嘻嘻地叫起來,蹦蹦跳跳的歡樂無比,而大青蟲同樣扭動著它肥胖的身軀,嘴裡赫赫赫叫個不停。
沈雲姝:「……」這兩個小壞蛋,還玩上癮了啊!
沈雲姝趕緊從大青蟲背上跳下,分別送了它們一蟲一個眼刀,伸手把穆明從地上拉起,面露尷尬:「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沒教好它們。你沒事吧?」
穆明抓著她的手起身,搖搖頭:「我……我沒事。」他的視線好奇又恐懼地望向沈雲姝身後的一蟲一蜘蛛。
她不得不安撫道:「你放心,它們不咬人的……就是愛惡作劇,你別理它們就好。」
對於這點,她是有責任的。到這兒半個月,陪著她的就竇爾敦和大青蟲,一路走來就沒見到過人類,她當然不會太過拘束它們,因此不知不覺間,它們就變成了熊孩子……不,熊蟲子……
好在可能因為她是人類的關係,這兩隻對人類的惡作劇不算太誇張,還沒到人身傷害的地步。要知道過去在針對其他生物的惡作劇上,很是發生了幾次慘烈的傷害事故,那慘狀她都沒眼看,只得把它們的遺體烤了分吃,讓它們的屍身派上最後的用場,以慰藉它們的在天之靈……
穆明身體僵硬地隨著沈雲姝上了大青蟲的背,她擔心他怕竇爾敦,因此讓他坐在了前頭,她坐後頭跟竇爾敦相鄰。
大青蟲載著兩人一蜘蛛,飛快地遠離包浩的隊伍,往死亡山脈內深入了幾公里才停下。
天色依然暗著,沈雲姝搭了帳篷,邀請穆明進來擠擠,穆明本想推拒,可一轉頭看到圍在帳篷周圍虎視眈眈的竇爾敦和大青蟲,立刻嚇得鑽了進去。
沈雲姝當初買的是單人帳篷,不過擠擠睡兩個人並不困難,反正穆明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不過是中學生的年紀,她並不覺得怎樣,如果換成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她或許還要多考慮一下同睡一間帳篷是否妥當。
二人和衣而臥,互相背對,沈雲姝的睡意很快湧上來,在想著明天該怎麼從穆明嘴裡套話的過程中,她睡了過去。
聽著背後傳來的均勻喘息聲,穆明悄然翻了個身,面朝她的後背,她的長髮散落在後背肩上,黑亮柔順,他忍不住伸手捻起一撮,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
好美的頭髮,跟她的人一樣美。
沈雲姝睡相很好,睡下怎樣,起來還是怎樣,她睜眼看了會兒帳篷頂,驀地坐起身。
誰知她還沒坐直身體,就覺頭皮一痛,頭髮上的拉扯讓她不由自主地倒回去,她忙身子一扭,雙手撐住地面,才沒有壓到穆明。
眼前是穆明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的雙眼,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再看自己如今的姿勢,沈雲姝懵了。
為了不壓到他,她的雙手正好分別撐在他身側,兩人離得不遠,可以感覺到互相間的呼吸,她的幾縷黑髮垂落在他頸側,而他安靜看著她的模樣,有種撩人的美。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沈雲姝內心充滿痛苦地說,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被人誤以為是在猥褻少年啊!
穆明仿佛現在才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微微側過頭,一副害羞的模樣。
沈雲姝:「……」媽呀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都怪她現在反應太快了!要是反應慢一點,直接摔下來摔到腦袋也就罷了,為什麼她還要撐地啊!
「那個……我的頭髮,好像被你壓住了。」沈雲姝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總算發現問題出在哪兒。她的長髮被穆明壓住了,大概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蹭過去的。
穆明一愣,臉上微紅,忙一抬身好讓沈雲姝把長發扯出來。
她順利擺脫這令人覺得尷尬無比的姿勢,又見穆明側著頭,視線躲閃的模樣,忍不住解釋道:「你別誤會,剛剛我就是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被頭髮扯了一下才變成了剛才那樣。你放心,我……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這話沈雲姝這說的人都覺得荒謬無比,她居然也有機會說這種一般男人才有機會說的話。可她不說不行啊,這個平行宇宙的社會秩序似乎已經崩壞了,強者為尊,就算她是女的,自覺自己毫無惡意也沒有殺傷力,可在穆明看來或許不是那樣,他眼中的她是有異能的強者,大概他會害怕她強迫他做什麼吧……所以她必須解釋清楚啊!
穆明微微一怔,飛快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視線,低聲懨懨道:「我、我知道了……」
沈雲姝:「……」這反應是什麼情況?!她怎麼好像從他聲音里聽出了失望?
沈雲姝覺得,這平行宇宙人們的三觀可能跟她那兒的人不一樣,想了會兒也就釋然了。
她乾笑:「我先出去了,你想再睡會兒也行。」
「不了,我已經清醒了。」穆明展顏一笑,跟著沈雲姝一起離開帳篷。
沈雲姝收拾帳篷的時候,穆明就在一邊看著,以驚嘆的目光看著她動作瀟灑利落的將帳篷收好放到背包里去。沈雲姝被他的眼神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更不好意思讓他別看,真是如坐針氈。
大青蟲和竇爾敦早醒了,也不知到哪兒浪去了,等沈雲姝架鍋開始煮蛇肉,它們才嘻嘻赫赫地叫著回來,順道還帶回了一隻死的大蜘蛛。那大蜘蛛不是鬼面蛛,竇爾敦吃起同類來並不手軟,大青蟲在那兒啃樹葉的時候,它也在大快朵頤。
沈雲姝先一步吃完了早飯,讓穆明儘管慢慢吃,而她則將大青蟲和竇爾敦帶到一旁,開始訓話。
「我說你們究竟在幹什麼?好端端的攻擊包浩他們幹什麼?」沈雲姝面容嚴肅,語氣嚴厲,「還好他們弱,你們還能耍著他們玩,可要是他們強呢?要是裡面有幾個異能者,我看你們還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大青蟲和竇爾敦知道沈雲姝在罵它們,兩隻低了個頭好像在懺悔的樣子,竇爾敦還發出嚶嚶的聲音。
「別給我裝可憐,這一招已經對我沒用了!」沈雲姝不吃這一套,繼續罵,「竇爾敦,這一次是你慫恿大青蟲乾的吧?別裝!大青蟲做什麼事都是跟你學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還有大青蟲,你白長個子不長腦袋了是吧?你一吃素的,你說你跟竇爾敦湊什麼熱鬧?要是遇到強敵了,它是能一溜煙跑得快,你呢?你目標這麼大,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竇爾敦和大青蟲被罵得直接趴在了地上,竇爾敦似乎有些不滿,抬頭對沈雲姝叫了一聲。
沈雲姝瞪過去:「幹什麼?你還想說是包浩他們先動手的?鬼才信你!他們根本發現不了你們,明明就是你們主動去撩他們!」
竇爾敦蔫了吧唧地垂下腦袋,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生無可戀的蜘蛛臉。
訓完了這兩隻,見它們的認錯態度尚算良好,沈雲姝歇了,領著它們走回穆明所在的地方。他已經把鍋都收拾好了,安安靜靜地等著她,見她來,臉上便露了笑,起身迎上來。
旁邊竇爾敦一聲嘻嘻嘻,把穆明前進的腳步嚇得一頓,不敢再上前了。
沈雲姝瞪了竇爾敦一眼,轉頭安撫穆明:「你別怕,它就是這副德行。」
穆明神色複雜:「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能把異獸訓得像寵物。」
「這也是機緣巧合。」沈雲姝笑了笑,沒有細說,問穆明:「這裡距離……鳳凰城,還有幾天的路程?」
穆明收起驚異的神情,認真回道:「我跟他們來的這一路,足足走了一個月。」
沈雲姝點頭,按照她走路的速度,再加上她感覺到的異變源頭到這兒的距離,異變源頭應當就在鳳凰城之中了。
「那我們走吧。」沈雲姝道。
穆明自然沒有異議,見她要去拿背包,他立刻殷勤地說:「沈姐姐,我來幫你拿吧!」
他搶過背包的肩帶,套進去用力起身……沒有成功。他的面上立刻一紅,尷尬地看了沈雲姝一眼,低頭繼續用力,背包總算被他背起來了,可他才剛走兩步,就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沈雲姝一愣,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這模樣,跟她當初被竇爾敦逼著背兩隻蛾子時摔倒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啊!幸的是他身邊有她,她上去輕鬆一撈就把背包拿起,順帶也扶起了他,不幸的也是身邊有她,那時候她身邊沒有人類作為觀眾,而他的失態模樣,卻都被她盡收眼底了。
「對不起,我真沒用……」穆明滿面通紅,訕訕的不敢看沈雲姝。
沈雲姝背好背包,笑道:「你只是普通人,不怪你。我也是因為有了身體強化異能才能背起它。」
如今背包里塞了不少肉乾,比當初她剛背來時重多了。不過她力氣變大得快,這點重量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照舊是大青蟲馱著二人和竇爾敦來到了死亡山脈和沙塔沙漠的邊界,這一回,沈雲姝真的要和大青蟲和竇爾敦告別了。
一蟲一蜘蛛對沈雲姝是戀戀不捨,一直站在叢林邊看著她和穆明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