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水行歌會顧忌李滄在這,而不跟錢來來去小房子針灸解毒,誰想我進去時,他正要出來,笑道:「你先跟李盟主聊著,我很快回來。」
「唔。」我末了低聲道,「水行歌你真不怕你家媳婦被拐走嗎?」
水行歌笑笑,拍拍我的腦袋:「乖,沒什麼事不要過來。」
我點點頭,又微微覺得有些奇怪。平時他可是恨不得把結實的身體展示個乾淨「引誘」我,如今竟然說沒事不要過去,嘖。要不是他走遠了,真想摸摸他的額頭是不是高燒了。
進了裡頭,給李滄斟了茶,見他面色淡淡,忍不住問道:「你們要留下來吃午飯嗎?」
李滄臉上一僵,冷冷瞥來:「你在下逐客令?」
我正色:「我明明是在找話題打破這沉寂的氣氛。」
李滄臉色更黑了:「五毒山的弟子都跟林浩南一個德性。」
「不許這麼說我師父!」
李滄直接無視了我,起身道:「中原與魔教的誤會化解,我也需趕回天機門。就此拜別。」
「李盟主保重。」我送兩人到門外,又向木青抱抱拳,「保重。」
木青釋然笑笑:「你也保重。」
李滄眉頭微皺,末了問道:「方才那兩人面生,只是武功極高,莫非又是西域人?」
「男的是,但女的不是,那可是萬神醫的師叔。」
李滄神色一頓,目光似藏鷹隼,銳利而攝人:「萬老弟的師叔……可是個老頭子。」
我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明明是個俏皮的姑娘,況且她的大名不是寫在醫谷入口處嗎,錢來來呀,你們應該有印象。」
木青忽然插話道:「錢來來不是萬神醫身邊的那個藥童麼?」
我愣了愣:「怎麼可能……」
李滄淡聲:「豆豆原名錢來來,是我故交遺孤,三歲就送去醫谷托萬神醫照顧,我又怎麼可能記錯。」他淡漠看了我一眼,又盯著木青,「這裡已無我們的事,走罷。」
木青頓了頓,遲疑片刻,還是跟李滄走了。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想木青又把我拋下了,明知道屋裡頭的那些人不對勁,卻又把我拋下了。只是現在沒有時間神傷這些,腦袋嗡嗡作響,轉身往小屋跑去。
那個錢來來是假的!師叔是假的!那裡頭那女的到底是誰?一直假裝是師叔……不對,為什麼萬神醫當初會說錢來來就是師叔?
腦袋裡一團亂麻,我飛奔到小屋裡,只見水行淵正站在門外,面色竣冷,見了我,才微微有了笑意,擺擺手:「弟妹。」
我不敢打草驚蛇,現在這個時辰,水行歌肯定正在針灸,要是驚動了「錢來來」,她一根銀針扎進水行歌的天靈蓋怎麼辦。我故作鎮定笑道:「剛送走客人,過來看看。」
「大概快扎完了。」
「嗷~」我伸了個懶腰,背對他看著天上的大太陽,「天氣真好啊。」
水行淵的聲調也輕鬆愉快:「天氣真好。」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叨了會,就聽見錢來來喊了一聲「好了,秋秋快去燒水」,聽見這話,我忙扯了扯水行淵的袖子:「你聽我說,裡面那個錢來來是假的,她根本不是萬神醫的師叔,待會進去後,你立刻把她降服。」
水行淵眨眨眼,忽然笑了笑,如暖暖春風,卻可將人刮的體無完膚,緩聲:「我知道。」
「嗯,知道就……」我愕然抬頭,看著他,「你、你知道什麼?」
水行淵笑道:「那個不是錢來來,不是師叔,我還知道她的真名叫李玲瓏。」
我驀地鬆開他的衣袖,退了半步,不可置信盯著他:「你們……」末了幾乎氣炸,「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水行淵漸漸斂起臉上笑意,面色沉冷:「弟弟身上的魔毒,我要了。」
我詫異的不能攏嘴,他知道魔毒,他知道水行歌身上有魔毒。猛地恍然,顫聲:「你就是允諾冬冬的那個人!是你讓冬冬來取魔毒的,如今冬冬失敗,你就自己來取!」
水行淵說道:「你倒不算太笨。」
我捂住心口,晃了晃亂糟糟的思緒:「告訴我們錢來來在蜀中的那個萬神醫,是你讓冬冬製造出來的幻覺?你故意告訴我冬冬已經死了,只是想博取我的同情,讓她留在身邊伺機取走水行歌身上的魔毒?」
冬冬既然能弄出一條街道的幻境,那只是化出萬神醫和豆豆的模樣又有何難。故意引誘我們離開,方便接近,就是為了計劃順利實施。
水行淵推開身後的門,我立刻探頭看去,水行歌坐在椅子上,雙眸卻已經緊閉,額上滲出細汗,已然昏厥。我頓感手腳冰涼:「你們取走魔毒後,放了他吧,他是你弟弟啊。」
水行淵搖搖頭,笑道:「我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了,以沈冬的鬼魅之身取走魔毒,他也不至於傷了性命。可是你們不肯,所以我只好親自動手。」
我瞪大了眼:「你要殺他?你到底要魔毒做什麼!」
「你可知為什麼當年勢力龐大的魔教會被四長老攪和的翻天覆地?因為他有魔相助,而四長老死後,那魔毒轉移到了我弟弟身上。將魔重新召喚出來,我便可以隻手遮天。」
不等我的手摸到毒藥,他便冷聲:「你用毒也沒用,我在接近你時,早將你的事情打探清楚。你若用了,休怪我砍斷你的手,不留你個全屍。」
我聽的脊背寒涼,不敢再動彈。錢來來,不,李玲瓏此時神色全變,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模樣全然不見,靜靜站在後頭,眸色冷冽,毫無感情。
「你們對水行歌做了什麼……」
李玲瓏的聲調無半分起伏:「下了點迷藥罷了。」
以水行歌的武功,怎麼可能被小小迷藥給迷倒,而且就算對方是「錢來來」,一旦察覺到不對,水行歌也會立刻出手。我瞪眼看她:「難道你一直在銀針里下毒?」
李玲瓏點頭:「否則我又怎麼會風雨不改的過來,針中有鬼魅陰氣,注入體內,就算是仙人,筋骨也要受損,更何況只是個身攜魔物的人。」
我終於明白過來,不是水行歌的毒逐漸被清除,而是因為體內又有了陰氣,所以這幾次變身,都不似往常那樣「正常」。
水行淵說道:「當年四長老幾乎將魔教覆滅,可是師父回來後,卻遏制住了四長老,弟弟才有機會殺了他。後來我才知道,師父得了高人指點,取了你們二十八人鮮血,化了他身上大半魔毒。我來中原找了六年,才終於找到二十六人。師父將你們的行蹤藏的真是隱蔽,讓我好找。」
我愣神看他,難怪當初我問十七哥,可有其他兄弟姐妹的消息,耳目眾多的他卻答沒有。不是沒有,而是一開始老爹就把這些事安排好了,阻隔了我們之間的訊息。可我們既然能解魔毒,為什麼……我驀地明白:「當年我們二十八人的血能除魔毒,如今我們的血能召魔?」
水行淵笑道:「對。」
我又看了一眼裡面,水行歌還在昏迷中,我收回視線,身體更冷了:「所以……什麼我爹拜託你找到我們的話,是假的?」
「當然是。」
「那我爹呢!」
「死了。」
我死死盯著他:「你殺了他?」
水行淵笑了笑:「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又怎麼會做那種事。當年大戰後,師父身負重傷,臨終前囑咐我,若日後有緣見到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多虧了他將梅花標誌告訴我,才能順利取得你們兄弟姐妹的信任,並且取走一滴血。」
我狠狠呸了他一口:「你枉費爹爹這麼信任你!你枉費水行歌那麼信任你!」
水行淵面色淡淡:「若人生在世不登上巔峰,又有何存活的意義。」
尾音落下,我撲身上去,將手掌上的毒粉往他臉上拍去。身為五毒教的弟子,全身都藏著毒,袖子裡我存放了三種毒藥好麼!五毒教的小師妹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水行淵似乎也未料到我會突然出手,只是眸色登時凌厲,側身一閃,毒粉立刻飛散,只在他脖子上染了寸白。
我橫掌而往他腰間截斷,只剩半寸,便被他握住手腕,力道衝來,驚的我抬頭往他下巴頂去,立刻痛的眼冒金星,急退一步。
簡單三招,卻知對方乃猛虎非病貓。
水行淵也不上前抓我,問道:「為什麼不逃?」末了唇角笑意抿高,「難道你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他?」
我眨眨眼,又往後挪了挪:「確實想,哪怕是死,也要一起。」
「可你救不走。」
「我當然打不過你。」我指了指他身後,如果有鏡子一定能看見我笑的似花的臉,「我家教主大人的武功怎麼可能這麼渣。」
水行淵一頓,緩身往後面看去。
一直昏迷的水行歌已經站起來,而且精神倍棒的擒著錢來來,若有若無的煞氣完全壓過了水行淵的滿身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