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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慎行起身, 伸手摸梁楚露在外面的腳,觸手還算溫熱,腳趾有些涼, 就這樣還想著開空調,謝慎行搖頭失笑, 攥著腳趾在手裡暖了一會, 抬眼看他仰躺著微微張嘴的模樣。
十五六歲的年紀, 學業繁重壓在肩上, 很少有同齡人可以無憂無慮,夢裡也沒什麼煩惱。他睡的香甜, 睡的放心, 並不擔心遲到。謝慎行的生理鬧鐘很準時, 他有晨跑的習慣,到點就醒。
而梁楚更加不需要鬧鈴,謝慎行是他的鬧鐘。
謝慎行輕輕撓了兩下腳心, 梁楚反應很快,用力往回收腳, 謝慎行輕輕鬆鬆握著不放,又抓了兩下。終於把人抓醒了, 梁楚眼睛眯開一條縫,抬腳就踹, 謝慎行這才鬆開, 然而那邊的人已經又睡過去了。
謝慎行給他蓋上毯子, 從小到大愛睡, 睡多少也不嫌夠,睡神投胎似的。這時候不提前吵他一下,待會很難順利叫起來。這是多少年養出來的經驗了。
把地上的被褥卷了放在一邊,從來到荊家,兩人一直在一處睡。不過一個是在床上,一個是在床下。梁楚不是沒有大發善心,邀請他一起上床睡過,當時對他有求必應的謝慎行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
梁楚說:「隨便你,不睡算了,我自己一個人睡大床。」
不知天高地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知道他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還有膽子邀請他床上睡,倒是信任他,不怕他變狼。
謝慎行俯身,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看了片刻,才在梁楚臉頰上親了一口。
現在還是太小了,小寶貝,快長大。等你長大了,天天抱你睡。
謝慎行打開空調,推門下樓,一樓靜悄悄的,連準備早餐的保姆都沒有起來。先去廚房熱上牛奶,隨手捏了幾個圓滾滾的小籠包,又做了一些涼拌菜,酸辣可口適合夏天食用,拌好醬料放著入味,等到跑步回來再煎培根和雞蛋。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功夫。
這段時間謝慎行的廚藝爐火純青,幾個月前寒假的一天夜裡,梁楚睡晚了餓的亂轉,保姆早休息了,他隨手切了點胡蘿蔔和肉末,加雞蛋用剩米飯做了個蛋炒飯,梁楚吃的一乾二淨,只差沒舔盤子了。
從那以後幾乎頓頓都得開小灶,每天都能看到梁楚守著空碗,早早在餐桌前端端正正坐好了等著,眼巴巴等他端飯過來。謝慎行非常享受那一刻,被梁楚需要的感覺。
早上有輕薄的晨霧,謝慎行開了溫火熬粥,跑步一小時回來關火。掀蓋放涼,等到上面收拾好了下來,涼熱正好入口。
難得的是今天回到臥室,床上的人醒了有一會兒了。謝慎行微微驚訝,走到床前道:「還能再睡十分鐘。」
梁楚過了幾十秒,遲鈍地搖搖頭,表示不睡了。
謝慎行失笑,還沒完全醒過來呢,坐在床沿問:「怎麼了?」
幾年相處,只要謝慎行問,梁楚幾乎什麼都跟他說。謝慎行這人很奇怪,富有包容性,像是什麼都見過,他說什麼他都不會見怪,不會笑話他。
梁楚說:「我做了個夢。」
謝慎行作出很感興趣的模樣:「什麼夢?」
梁楚被鼓舞了,抓抓頭精神了一點,茫然道:「忘了,不過我記得自己好像變成了……老虎。」說完了悄摸看謝慎行,對方神色平常,梁楚繼續說:「已經滅絕的老虎,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但我知道我已經滅絕了。」
頓了頓,他迷信地說:「這是好徵兆還是壞的啊……」
還是說昨天跟板牙熊看動物世界看多了,不過看的那是獅子。
謝慎行臉上有柔和的笑意,輕聲問道:「喵嗚叫的老虎?」
梁楚抿唇,反問道:「你說呢?」
&然不是,」謝慎行拿來校服,傾身握住梁楚的腳腕,把他從床中央拉到床側:「我們可可是男子漢,怎麼會是貓。老虎是森林之王,主吉,學習會更上一層樓。又是滅絕的小老虎,說明可可是個寶貝。」
梁楚沉默了,跟板牙熊道:「謝慎行真能胡掰,他為了討好我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板牙熊說:「其實我覺得他胡掰的有點道理……」
梁楚沒理會他,自己拿了衣服穿,抓著大蛋去洗手間刷牙,板牙熊撲倒牙杯,抱著牙刷遞給他。
梁楚接過,悄悄往外面看了一眼,見謝慎行沒有注意這邊,一邊照鏡子一邊刷牙,小聲說:「這位帥哥你是誰呀,怎麼長這麼帥啊。」
板牙熊踩著蛋骨碌碌在盥洗台走,歡快地說:「是呀是呀,鏡子裡的蛋蛋是誰的呀,怎麼這麼可愛啊。」
梁楚咬著牙刷又往外看了一眼,謝慎行在疊被鋪床,賢惠的不得了。六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少年成長為男人,當年他和板牙熊的預料沒有出錯,謝慎行天生該是大高個,現在足有183cm,沒停還在繼續往一米九大關邁進。長得高又經常鍛煉,梁楚不止一次看到他整整齊齊碼在腹部的八塊腹肌,然後捏著自己軟軟的肚子心裡感嘆世道不公。
預料也出錯了一部分,板牙熊斷言他可以長到一米八,現在看來有點懸……他現在離一米七都還差2cm,跟謝慎行站在一塊幾乎要矮一頭。
幸好他還能再長几年。
梁楚嘆氣說:「我感覺我就是謝慎行的福星,財神爺爺,你沒發現自從遇見我以後他就轉運了嗎,所有好事兒都是他的。以前飯都吃不飽,跟了我以後吃喝不愁,然後又去上學……成為所有尖子生的噩夢……我覺著,他可能吸走了我的好運氣,所以我才不長個,而且我沒道理不考第一,我都學過一遍了。」
板牙熊默然半晌:「您這藉口找的我是服氣的。」
梁楚繼續刷牙,雖然他不說,但心裡也默默覺得謝慎行很厲害。這個本應該是天之驕子的男人從出生就頂著萬千光環,可惜好運不長,幾個月時他失去了父母,和生來就該屬於他的萬貫家財雄厚背景。但這沒什麼要緊,幾年來,他憑藉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獲得了新的光環。
謝慎行文科成績只能說還算是出挑,但是理科驚才絕艷,當年上學謝慎行直接讀了初中,初一紮下根基,鞏固以前自學的知識,初二漸露頭角,不到初三躍到年級第一。讀了高中穩居頭名,高三幾次摸底大考都拿了理科狀元。
他就讀的學校是百年名校,裡面的學生個個身負絕技,沒有簡單人物,想在這裡面出眾拔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常年占據榜首更是幾無可能。在這之前一甲頭名都是輪流當的,學生資源普遍優秀,因為壓力大發揮水平不穩定是很常見的事,但謝慎行就讀的三年,次次都是他占盡風光,好像這三年合該是屬於謝慎行的時代。
梁楚很少去想謝慎行有一天回歸本家,兩邊光環聚在一個人身上,將有多麼耀目。畢竟謝慎行翻身了就該輪到他被修理了……而且梁楚也會心裡不平衡,如果他是謝慎行該多好啊。
刷完牙洗了臉,嘆著氣出來,打開門一頭撞上一堵牆,不知道在門外立著多久了。梁楚慘叫一聲,捂著鼻子往後退,反被人扣住了腰往前推。梁楚雙手撐住謝慎行的胸膛,只覺得硬邦邦的,忍不住嫉妒這人怎麼能長這麼高,明明以前比他矮很多!
&幹嘛?」梁楚說。
謝慎行拿開他的手,摸摸有點發紅的鼻尖:「疼不疼?」
梁楚感受了一下,沒好氣說:「你說呢,你來撞一下試試?」
謝慎行沉著聲音道:「疼也是活該,閉著眼走路,這麼大個人你都沒看見?」
&這不是在……思考嗎,你也不出個聲……對,誰讓你不出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謝慎行不言語,看他倒打一耙。
兩人靠得很近,梁楚看了看天花板,莫名忐忑起來:「你有事嗎。」
謝慎行卡著的腰更緊了,笑意也更深了,手指隔著衣服按在他的後腰,慢慢下滑。梁楚表情越來越疑惑,下意識往後伸手抓住了謝慎行的小臂,不讓他再動。
他怎麼可能製得住他,謝慎行帶著他的手繼續往下,隔著衣服在尾椎骨摸了摸,笑道:「看我的帥哥小老虎有沒有長了尾巴。」
梁楚:「……」
梁楚悲傷道:「我的熊,他聽到我在洗手間說的話了,好丟人……」
板牙熊:「……」
可謝慎行遭遇不幸,對梁楚來說卻是巨大的驚喜。謝慎行可以被荊家收養,荊家不缺這一口飯,也沒人會在乎一個孤兒的去向。而謝慎行在他身邊,他則能近水樓台進行任務,一舉兩得。畢竟荊家人不會讓他天天有機會來工地找謝慎行,板牙熊同樣不允許,那太刻意,要崩人設的。
梁楚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不上荊可的驕橫作風,荊可八歲,梁楚是成年人,他認為荊可毛病太多欠收拾,小樹苗長歪了不剪去壞掉的枝椏遲早要挨人揍的。所以他要跳級,一口氣跳去大學,當天才神童,震驚世界為國爭光!誰會不喜歡傑出優秀的人,任務目標也不能免俗吧。
板牙熊潑他涼水,說您別做夢了,荊可沒那麼聰明,他的性格也基本固定成型了,又給了在荊可身上提取的兩個性格關鍵詞。告訴他每個人都有命定的人生軌跡,荊可也不例外,您現在既然披著荊可的皮,就要遵守關鍵詞發展劇情和人物性格,即便不是嚴絲合縫分毫不離,也得差不多啊,總不能讓人一眼就看出您是贗品。
紈絝子弟、欺人太甚,荊可當然是欺負人的那個。梁楚心情低落,由這兩個關鍵詞延展出來的性格註定很容易得罪人,他將缺乏基礎同情心,多以自我為中心,難以理解別人並疏於設身處地為旁人著想,更加不會照顧別人情緒。
這樣不討人喜歡的熊孩子連普通人都難以打動,又怎麼可能拿得下孤僻冷漠的謝慎行呢。他只會雪上加霜。
但現在這不是他主要煩惱的問題,現在的難題是怎麼扮演好荊可的角色。
梁楚揣摩小荊可的心理,不怎麼努力地扮演問題兒童的角色。他完成的異樣出色,荊家人始終沒發現荊可已被偷梁換柱。從荊文武看到他就吹鼻子瞪眼睛,一天比一天更想打他就能看出來。而這一切要歸功於他那段被慣壞了的童年歲月,比荊可鬧心多了。
小梁楚上初中了,下學路上被石頭絆了腳,不怪自己沒看清路,得怪人家石頭擋他路了,沒個眼力勁兒看他來了也不知道往邊兒上挪挪。就是這麼不講理。一廂情願給鳥搭窩,鳥不住他的歪扭小房子他老大不樂意,成天跟老榕樹的樹底下守著,想偷兩顆鳥蛋自己敷兩隻,一隻鳥雀也會孤獨的,兩個好作伴,他很有自己的主見。
家裡沒人能治得住他,買來更好看的黃鸝鳥他搖頭不要,把人抱走了自己也會再跑過來,最後是傅則生出馬,把人拎了回來,遣人爬樹給鳥搬家。
還有一年冬天,起興要給流浪貓狗建造豪宅,裡面暖氣電熱毯,鋪鬆軟被褥,裝貓爬架,為免空氣乾燥還貼心配了加濕器,三餐都有人來餵。
最開始同樣沒有客人賞臉光臨,還是傅則生抓了不給面子的狗貓裝進窩裡,十足霸道縱容,有這樣的家長,誰家孩子能不任性。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世事永天真,梁楚是活生生的例子,早就成年了卻還帶著同齡人身上沒有的天真憨氣。而傅則生正好跟他相反,年紀輕輕老成持重,好像他的年紀都長到他的身上去了。
他的小客人們住的舒服了,在城裡喵喵汪汪呼親喚友,到了現在每逢秋冬,城裡還得有半數貓狗在老地方集合,尤其是懷孕待產的媽媽們,早早在僻靜安全的角落占領最溫暖柔軟的被褥,為迎接即將臨世的新生命做準備。動物之間竟也有尊老愛幼的美德,每到太陽晴好,最溫暖的的陽光底下總有巴掌大的毛絨糰子追逐打鬧,年邁的長輩側臥著肥胖身體懶懶看著。小的小,老的老,像是生命的新輪迴。
梁楚這會兒要是一隻腳踏出門檻,屁股後頭得有幾十隻搖尾巴的狗兵貓將跟著。多虧湘君傅氏富甲天下,不然真養不起這些拖家帶口的小門客。
但他們又是不一樣的。荊可的富貴與生俱來,他得到寵愛無需付出任何代價。
正午時刻,日暖生煙,梁楚收回思緒,嘆了口氣,悄步跑進來一點張望謝慎行的方向,想著怎麼才能既當一個合格的欺人太甚的紈絝子弟,又能把謝慎行帶回家裡,可人家又不是狗,給塊骨頭就跟著走,難道他只能犧牲自己碰瓷去了嗎。
梁楚考慮半天:「我還是乾脆揍他一頓好了。」
板牙熊藏在他帽子裡暖和著,聞言爬出來對戲:「然後說認錯人了?」
&然不是,就說看他不順眼,揍的就是他。」
板牙熊沉默一會兒:「您是不是想打架啊?」
&的啊,」梁楚說:「那今天任務就完成了,我打他,他肯定打回來啊。但是我呢打你是看得起你,你個窮搬磚的居然還敢還手,不要命了?這時候但凡擦破一點皮我都跟他沒完,他得對我負責啊,然後我再去做個體檢什麼的,讓他掏錢,掏不出來就給我打工。」
只要進了我家的門,就別想再出來。
板牙熊說:「好主意,給我塊餅乾您快上!」
謝慎行卸下泥灰從遠處走回來,梁楚掰了塊餅乾角給板牙熊,剩下的塞進嘴裡,這是煉乳餅乾,奶味十足。在等人的功夫想打哪兒呢?打頭打肚子肯定不行,容易把人給打壞了。那捶肩膀或者打後背?
謝慎行一步一步走近,梁楚目不轉睛盯著人,蹲在地上慢慢朝他的方向挪,等兩條線交匯,謝慎行從他身邊經過,梁楚速度飛快跳起來,朝他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腳。屁股上肉多,打不疼。
這一腳勁兒挺大,梁楚收力不及往後錯了兩步,餅乾都跟著抖出來幾塊。腿抬得不夠高像是踢歪了,可能是踢到了骨頭,腳趾都被撞的隱隱作痛。
打人的腳疼,被打的卻沒什麼反應,謝慎行的兩隻腳跟釘在地面上似的紋絲不動,他頓住腳步,低著頭瞧他。
梁楚心說打我呀你,一邊隨時準備逃跑,一邊兇狠地怪別人:「你把我腳弄疼了!」
梁楚和他對視,少年又瘦又髒,但離得這樣近,他可以清楚看到謝慎行出眾拔萃的五官。
是令人一見難忘的相貌,他額頭飽滿,顴骨平而鋒利,眼窩深邃鼻樑高挺,鋒銳的刀削斧鑿過一般的面相,所以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也不太善良。
實際上他確實很冷漠,謝慎行只是看他一眼,不屑跟他胡鬧,抬步繼續走遠了。
板牙熊趴在他肩頭,啊一聲說:「他不接招啊,現在怎麼辦啊?」
梁楚也呆了呆,說看我的。然後蹭蹭蹭追了上去,岔開腿擋在少年身前,頤氣指使地命令:「喂,我腳疼,肯定讓你給碰壞了,你快賠。」
謝慎行充耳不聞,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這回連眼風都沒掃過來半點。
又吃了顆冷釘子,梁楚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再去追。然而這回連跑著追都追不上了,明明對方身高還及不上他,但追的是真吃力,很快被遠遠扔在後頭,氣得罵:「你聾啦?我都說我腳疼了!」
梁楚不可思議:「他屬飛毛腿的啊?」
板牙熊探出小腦袋看他手裡的餅乾:「可能是他比您高。」
&說,你剛才沒看見嗎,我比他高了半截手指呢。」梁楚比了比食指。
板牙熊安慰他:「可能是謝慎行……比您矮點,但腿比較長。」
梁楚更鬱悶了,幽怨地說:「你腿才短,我腿長著呢。」
板牙熊抓著帽子朝他伸爪:「再給我吃塊餅乾,您大長腿趕緊接著追。」
梁楚不追,蹲在地上和板牙熊一塊啃餅乾。他不著急,反正人找到了。謝慎行又搬了一趟泥灰,梁楚眼睛盯著他轉,一副跟人結了仇的模樣。到了午飯時間,工人陸續散了,謝慎行去一個窩棚打飯,領到食物他像是準備回家,腳步非常快,走到工地不遠的一座廢橋,鑽了進去。
梁楚這才站起來,跺跺蹲麻了的腳,臉上寫滿了我要找人麻煩的表情跟上去,沒走兩步,才看到旁邊站著個人,不知道來多久了。
梁楚仔細看看那人,皺眉問:「你來這兒幹嘛?」
荊文武追上樑楚的時候,他那小叔叔正跟人撒賴,那人沒理會他,他鼓著臉蹲在地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瞪人,吃完了站起來抹抹嘴,沿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走,吃飽了顯然是要跟人算賬去的。
還想悄悄跟著去看熱鬧,但他很快發現他,荊文武索性大大方方走過來說:「我來喊你吃飯。」
梁楚點點頭,看也不看他說:「我馬上去吃,給我留著。」然後跟他擺手再見。
荊文武在一旁沒走,他低頭看看他的腳,說:「你不是腳疼嗎,你叫我哥哥,我給你檢查檢查。」
看來大侄子在這裡很久了,梁楚說:「你是不是傻啊,我叫你哥,你叫你爹什麼?」
荊文武眼睛一轉,說:「你偷偷叫,沒人知道。」
梁楚看他一會兒,拒絕:「你就是哭著想檢查我也用不著你。我就讓他看,不聽話。」
荊文武板起臉,端起大一歲的架子來了,攥住他胳膊:「你認識人家嗎?你一點事都沒有,我不許你去,太丟人了!」
梁楚『喲』了一聲,這根蔥好大的口氣,拍掉他的手繼續走:「我丟我的人有你什麼事兒,你別管我,我忙著呢。」
荊文武亦步亦趨跟著,唱反調說:「我就管你!」
梁楚笑了,朝他勾勾手,說:「那你快跟我過來吧。」
梁楚再往前走,荊文武果然停在原地,他才不聽他的。梁楚不管他,直到離開工地才又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荊文武正朝這邊跑來,梁楚提醒他說:「我可沒有讓你跟著我,你自己非要來的。」我本想犧牲自己,你硬要插一腳那就犧牲你吧。
荊文武哼道:「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沒有跟著你。」
然而梁楚已經顧不上再理睬他了,方才離得遠沒看清,只隱約看見謝慎行去了一座橋下面,出了工地才知道工地和廢橋還隔著挺長一段距離,中間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現在已經打春,天氣回暖,但小河溪面厚厚的冷冰還沒有融化,可見氣溫有多低。而謝慎行想必是在這裡住了很久,不知來回走過多少遍了,竟然生生從枯草林里走出一條小路來。
梁楚慢慢走過去,十多歲的少年在這座城市沒親沒故,自然也是沒家的,住得好穿得暖才是稀罕事。
沿著小路走到廢橋,梁楚站在河岸撐著一棵樹彎腰去看。這座橋有四個拱形橋洞,兩大兩小,小的靠里大的靠外。謝慎行就住在外面的大橋洞裡,去橋洞的路傾斜幅度很大而且水滑,謝慎行在路面上撒了許多小石子,鋪出一條窄窄的石頭路。
&不是要下去吧?」荊文武看一眼橋洞,壓低聲音問。
孩子的好奇心旺盛,這裡天高地闊,周圍枯草荒林,樹影憧憧,寂靜蕭條,也沒有什麼人,不由充滿了冒險的刺激感。
荊文武眼睛四下亂轉,充滿擔憂的問:「你說那個人是不是鬼?」
梁楚斬釘截鐵說:「是的!」
荊文武愣了愣,說:「你騙人的吧,鬼怕陽光的,白天不敢出來。」
梁楚一本正經反駁:「誰說的,厲鬼不怕陽光,厲鬼就是最厲害的鬼,你以後要是不聽我話,我就讓他吃了你。」
荊文武嚇了一跳,滿臉都是你怎麼這麼壞。
梁楚嘿嘿偷笑,拍拍他肩膀,轉身扶住河邊的小樹,試探著走了幾步。石頭路的石頭稜角深深陷進地面,只露出小半截在外面,非常安全防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