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逃脫
在呂璇最終完成並且啟動了那個秘密的小東西的調整的時候,阿翔也在一個地鐵站的維修工具間裡和行動組仍然滯留的最後那個小隊的隊長碰頭了。這個時間,距離呂璇向內山竹雄提交關於出入境名單的調查結果還有大概4個小時。
阿翔並不驚訝於看到那個小隊長看起來20歲不到的樣子,穿著非常時尚就像是澀谷街頭普通的日本青年的樣子。能夠在日本境內晃蕩著過了兩周沒有被發現,並且還承擔著為所有的行動小組斷後的任務,必要時刻要做好犧牲自己準備的人總要有一些特別的地方。那一口夾雜著粗話和俚語標準的東京方言實在是一門奇異的技藝。而將呂璇想出來的方案略略一說,那個隊長就點頭同意了。一方面,呂璇現在就在負責監視的部門裡,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監視網絡的能力,而另一方面,實際上這個計劃並不需要這個隊長擔什麼風險。而在那個隊長重新消失在人群中後,阿翔施展了作為羽族的絕技之一——變臉。他準確變成了所有行動小組裡臉部特徵最明顯的一個人,已經離開日本的一個東北大漢,某個行動小組的火力手,雖然在日本的這段時間裡這個火力手沒有開過一槍,但他的那張五官都很有特點的臉就足夠他立功授獎了。
阿翔穿著一件灰色的外套跑到了一個公園裡,一副準備接頭的樣子。他故意忽略了在200米開外的一個鐵架子頂端的監視器。而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呂璇給內山竹雄作了個簡報後,將他分析完畢的資料和全國監視網絡掛接在了一起。當大量的數據湧入系統的時候,那個小小的程序也在開始發揮作用了。在進行了差不多20分鐘計算後,第一批地結果出來了,計算機提交出了第一批可疑名單,而這些人出現的地方相當分散。小程序的作用就是生成不穩定的數據,來干擾整個識別系統核心的工作,這種干擾能夠讓識別系統在一段時間裡的辨識率產生偏差,會比本身的近似形搜索產生更多一點的冗餘數據。而且會將這些識別的地點變得更加分散。
阿翔自然出現在了第一批地分辨名單里,而呂璇立刻就手動進行程序調整,將阿翔迅速劃入了第二批名單,第三批名單……隨後,當內山竹雄最後手裡拿著一份12個人的名單,而阿翔的那張臉以82%的近似可能性排名首位的時候,他和自衛隊情報處的行動處的長官溝通了一下,自衛隊情報處的人立刻就出發了。
在公共場所要看住一個人是非常難的。尤其阿翔這個時候是在一個公園,一個和周圍所有的區域都完全連接著的,有12個正式的出入口和無數個……不算出口的可以出入的地方。實際上對於任何體力還過得去的人來說,要翻越一個90公分高的柵欄都不算什麼太難的事情。
阿翔在公園裡坐了幾個小時,在他發現開始有人盯著自己,並且不時衝著自己的袖口念叨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明了了,那是來抓自己的人。
實際上,在監視中心提交了一大堆名單之後,能夠被動員起來的人都被動員起來了。在日本不算太廣大的土地上被動員起來對中國的行動小組人員進行包圍和堵截……在完全被誤導的方向。不少人甚至是結束了一天的值班剛剛回到家裡就立刻接到電話要求立刻趕到現場……
阿翔的任務是非常繁重的,因為他必須要在幾個非常具體的時間裡出現在幾個不同的地點,以不同的面貌……然後,一一從日方的包圍圈中消失,而且,儘量在對方出手捕獲的最後一刻才消失。當然,毫無疑問的,這是有點難度的。
在阿翔一邊看著周圍的明顯是日本的情報人員的人數量開始增加的時候,阿翔一邊計算著日本方面效率不怎麼讓人滿意的情報員們什麼時候才能夠膽子達到足夠開始行動,因為按照呂璇的時間表,他的時間越來越緊張了。僅僅靠那些出現在監視系統裡面的幻象是不能欺騙那些在積極搜索的人多久的。正當阿翔覺得世間有些不對的時候,一個大家都沒有想到的厲害角色出現了——達摩來了。
達摩已經離開大家的視線相當長一段時間了,一直在進行著獨立的調查工作,而現在既然達摩已經回到了東京,那就說明,調查已經有了結果,而更重要的是,達摩的適時出現,絕對能夠幫助阿翔將呂璇的整個計劃完美執行下去。通過無線網絡,一份完整的行動方案立刻被傳輸到達摩的腦子裡,他們無需見面,也無需互相確認互相之間的物理位置,甚至不用確認是不是真的是對方,因為屬於羽族的特殊能力是無法被複製的,至少暫時是的。
將計劃傳給達摩之後,阿翔還花了幾分鐘功夫和達摩交流了一把,互相協調了各自分擔的工作,隨後阿翔就開始非常耐心地等著日本方面的情報人員開始行動了。
在看到有兩三個情報人員裝作是隨便路過而朝著自己這裡走過來的時候,阿翔知道,日本方面要出手抓自己了。他也像是很隨意地站了起來,朝著另外的方向走了過去。那個方向有個出口。無視出口那裡站著兩個已經將手伸向肋下好像是要取武器的情報員,阿翔慢慢走著,直到對方準備從衣服里將手抽出的一瞬間,阿翔發力朝邊上躍了出去。他在草叢裡一滾,鑽進了並不密集但仍然能夠起到遮蔽對方視線的作用的樹林裡。
這個時間,雖然算得上是比較晚了,但是樹林裡仍然有不少人……多數是情侶,正窩在樹叢里親熱。阿翔無意打擾他們,但是,這些人給對方造成的阻礙足以讓對方耽擱上幾分鐘了。阿翔用了不到一分鐘就跑出了樹林,雖然身上的衣服被樹枝掛破了不少地方,但這些都不必在乎,跑出了樹林的地方,那裡有一個拾荒者躺在長椅上,那個拾荒者從大衣底下取出一個嶄新的背包扔給了阿翔,然後繼續想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睡覺。這個拾荒者今天晚上等一下經過對方的檢查後,就會繞上很多路,躲進一個比較偏僻的汽車旅館裡,再那裡換衣服和身份,然後3天後他將結束「黃金周」假期,回到索尼研究中心繼續當他的高級研究員。這也是數字圖騰各個部門裡都有很多來自各個部門的情報員的好處。有時候,呂璇可以充分利用他們,甚至不用告訴他們做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不用給他們預支經費,他們自然會自己處理得妥妥噹噹,隨後,自然會有他們的上司來為他們做掩護。這個扮演拾荒者的人唯一知道的就是準備一包衣服交給一個從樹林裡跑出來的人,而不知道那到底是誰。沒有人禁止他猜測,但是他不會將自己的猜測將給任何人聽。
阿翔拿到那包衣服後就開始變臉了,然後他輕鬆翻過籬笆牆出了公園,花了不到10秒鐘打倒了在那個方向在外圍巡守的一個情報員,然後跑進了對面的一條小巷裡。小巷裡有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自行車。在電動車後座上碩大的箱子裡除了10多盒冷凍的壽司之外還有一套店裡的制服。那個真正送外賣的人現在正在附近的一個安全房間裡打遊戲機,2個小時後他會向警方報失這輛自行車然後向自己的老闆訴苦。這個傢伙倒是不折不扣的隸屬安全局,和數字圖騰沒什麼關係的人,可是他的任務也就是扔下自行車然後去打遊戲機而已。他沒有見到阿翔,自然也不會知道任何多餘的事情。
阿翔換上了那家壽司店的制服,將已經破了的衣服包成一團扔進邊上的垃圾桶里。按照東京市清理垃圾的時間表,3分鐘後就會有一輛垃圾車來清理。如果日本的情報員願意順著垃圾這條線索去追查……那只能祝福他們了。
騎著自行車認真送了幾份外賣,將那個掩護他的人的工作掩護掉了之後,阿翔已經到了距離他下一個應該出現的地方不到1公里的地方了。阿翔用了不到2分鐘換上了剛才那個人給他的那包衣服,重新變成了一個下班的白領的樣子,那個包里居然還有一個文件夾和幾份調查資料一樣的東西。還有兩張附近一個咖啡館的咖啡券。
阿翔失笑了。這個傢伙也準備得太周到了,不愧是專業人士。
而阿翔將自行車塞進了一條寬僅40公分的寵物通道之後,夾著文件夾朝著下個地方前進。
身高,體型和臉全都改變了的阿翔裝作焦急等待的樣子,忽略了小廣場邊上的兩個監視攝像機,在那裡走了兩三圈後,終於走進了那個咖啡館,掏出咖啡券弄了了點喝的,然後坐下一邊看文件一邊掃視著周圍。而這個時候,呂璇已經將辨認結果交給了內山竹雄的。
內山竹雄將第二份完全有把握的辨認結果提交給行動部門的時候,臉色已經有點難看了。出動了那麼多人居然還是讓對方莫名其妙地逃跑了,好像是行動處在故意給自己搗亂,不讓自己獲取偉大的功績一般。
阿翔這一次的逃脫更具有喜劇色彩。他在對方再次出手準備抓他的時候,搶先一步從咖啡館後門溜掉了,然後他發揮了無人能及的超級跑步速度,跑進了幾棟房子之外的一個情人旅館裡。在二樓,有一個房間的門是虛掩的,裡面有一個漂亮的「大學生」……一個隸屬於高等事務局的特工,正一絲不掛在床上等著他。……當然,阿翔並不是為了任何香艷的目的而去的。房間裡扔得到處都是的是另一套衣服。而阿翔可以非常合理地將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脫掉,在柔軟的床墊底下切開一條口子塞進去。床底下裝不下一個人,對方肯定不會認真搜索,而床墊里的這些衣服什麼時候會被發現,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這個女特工2周後就結束在日本的工作回國了,隨便日本人去追查好了。
摟著赤裸的女特工,互相之間都很是有些尷尬地聊了快半個小時之後日本情報員們才搜查到這個情人旅館。那個女特工的眼神,仿佛再說早知道日本鬼子那麼慢那不如真的幹些什麼了。
在日本情報員們打開門的一剎那,女特工發出了鬱悶很久,醞釀了很久感情的一聲尖叫,震耳欲聾……而阿翔一邊滿地找內褲連忙穿上一邊大聲咒罵著。那些日本的情報員一下子愣住了。
由於剛才被阿翔逃脫,對這「第二個」中方行動小組成員的追捕動用了更多人,將整個街區封鎖然後逐一排差。罵罵咧咧的阿翔摟著那個現在內心感情已經有些複雜的女特工通過了排差,將那個女特工送上出租車之後,阿翔發現自己的西裝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進了一張小卡片,看號碼那是一個北京的市內電話號碼……可是,以自己的警覺,到底那個漂亮女孩子是什麼時候把這個小卡片放進去的?……果然不愧是專業人士啊。
然後,阿翔也打了輛出租,朝著下一個地點前進。他故意報了個極為古怪的地方,在被兩個司機拒載後,他終於搭上了一輛車況很一般的車子。車子開出日本情報員們圈禁的勢力範圍後,阿翔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從後座底下取出一個包袱,又換上了一套行頭……
在阿翔這一次的目的地不遠處,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個快遞公司將一個碩大無比的包裹送到一個普通的民家……那個家裡的主婦簽收之後看著那個巨大的盒子犯了難,匆匆走進房間裡叫丈夫和孩子出來幫忙,而就在這個時候,阿翔下了出租車,順手拿起箱子就跑了起來。等那個主婦帶著家裡的人出來準備搬東西的時候,他們只能看到空空蕩蕩的地面和已經在300多米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飛奔的阿翔——的背影。……毫無疑問,這個主婦會報警的。
這個主婦一家和快遞公司本身都沒有任何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託運這個包裹的人和他制定的時間地點……如果有人要追這條線索,那也沒關係,這個包裹是在澳大利亞託運的。慢慢查吧。
那個碩大的箱子裡有一個裝滿了各種各樣戶外用品的70升的巨大的登山行囊。包里有睡袋,帳篷,登山繩,一套衝鋒衣,登山繩和各類保護帶,快掛之類的東西,在包的最上面有一個攝影包,裡面除了攝影器材之外還有一套身份證件和一張機票。和剛才阿翔在出租車裡換上的行頭配合起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是一個準備搭乘晚班長途飛機去歐洲遊玩的普通遊客,只不過身份證件……嗯,會被那個辨識系統發現而已。
阿翔通過了機場安檢的那個瞬間,呂璇在情報處技術可對著電腦屏幕上閃爍的提示信號對內山竹雄說:「又一個……這次不會再被逃掉了吧?」
而阿翔在登上飛機後,就立刻找個了機會溜進了行李艙,然後才行李艙里套上一套機場地勤人員的制服,從機艙里跳了出來和那些地勤人員們一起忙著裝卸行李,給飛機加油,檢查各種各樣的技術細節。阿翔可以肆無忌憚地在日本情報人員的鼻子底下忙著,那個真的地勤人員已經被注射了可能造成昏睡和遺忘的特殊要睡在機場某個角落裡睡覺呢。等他醒來的時候,會為了自己喝醉而感到懊惱不已,會為了那個將她打昏的人將她的失職隱瞞了下去並且不聲不響cover掉了他的工作而感激萬分……而那個時候,機場的封鎖想必早就解除了。
在凌晨4點多,計算機系統還在不斷提交著各類近似度不同的報告而讓行動處的人忙得腳跟沒時間著地的時候,內山竹雄已經在自衛隊本部大廈里和其他幾個部門的長官拍桌子吵架了。阿翔和達摩,一個晚上至少聯合貢獻了7次完全符合。而7次,出動大批情報人員和行動人員進行抓捕,卻全部失手,從對方的反應上來看,明顯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情報人員,完全證明了監視系統的可靠性,但是,另一方面卻反應了行動部門的極端不可靠和極端無效率。內山竹雄雖然軍銜低,但現在的他已經是自衛隊系統里的大紅人了,誰都知道他獲得急速提升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而獲得和軍銜高過自己的人吵架的資格的內山竹雄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地行使著自己的權利。
大約在早上6點多的時候,內山竹雄給部門裡所有值班的工作人員叫了早餐的外賣後,專程提著從另一家馳名東京的點心店專程賣得熱乎乎的點心和豆漿來到呂璇的辦公室。熬了一夜的呂璇臉上明顯有著過度疲勞和過度興奮的痕跡,看著呂璇揉著眼睛和臉頰,手裡捧著裝著劣質速溶咖啡的杯子在那裡勉強支撐的樣子,內山竹雄非常感動,他將裝著點心的紙袋子放在呂璇的桌子上,認真地說道:「葉山君,實在是太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行動部門……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不過,你的功勞是不容抹煞的,我一定會敦促有關部門對你進行表彰。」
呂璇的疲憊固然是因為熬夜,但也絕對沒有那麼明顯。他和呂蒔這一對姐弟早就在很小的時候跟著父親滿世界到處玩的時候就習慣了熬夜,倒時差之類的功課。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在各地的白天裡盡興地玩。呂璇的疲勞里倒有一半以上是裝的。
內山竹雄的關心和保證讓呂璇覺得很是有些好笑。內山竹雄內心對於權勢的熱衷和對於升職的嚮往和他的那種技術人員的特性混合在一起,變得矛盾,複雜。內山竹雄是個很容易揣測的人,這樣的人或許並不適合情報工作,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確實非常容易獲得提升。呂璇敷衍了內山竹雄幾句,開心地吃掉了熱乎乎的早餐後告辭了。基本上,他在技術科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系統已經被證明是可靠的,之後如何利用這套系統並不是他的工作,而他也要儘量避免陷在這個項目里,陷在對項目不斷完善的循環怪圈裡。
在呂璇精心準備的一個晚上的混亂里,真正的中方的行動小組已經全部依靠潛艇撤離了。有一支能夠隨意接近對方海岸線的潛艇部隊實在是很神奇和很好用的事情。而隨著中方行動小組的全部撤離,也標誌著威脅2030演習已經進入了第三階段——「全面戰爭」。
中國方面的潛艇艦隊,航母編隊早就枕戈待命,在潛艇將行動小組接出來之後就全面出發了。而包括東山堡所在的那個島上的聲納中心在內的全國一共北方,中部,南方3個聲納中心,數個海軍基地都進入了全面戒備和全速運轉的狀態。並不僅僅是為了演習,還是為了演習之後的真正的戰爭。
而隨著在情報戰階段的全面勝利,原先和日本高層僵持了很久的談判也再次開啟,中方現在有充分的力量對日本方面施壓,不算施壓,直到迫使他們放棄對印度的全面的政治,經濟,軍事方面的支持。原先,中方還不明白,日本什麼時候那麼好心做支持印度這樣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而隨著達摩傳回的讓人異常震驚的厚厚一摞資料,連這一點也已經弄明白了。哪怕僅僅不向國際社會公布日本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那也是對日本施恩的表示了。
那些資料一旦公布,日本朝野兩黨交替執政也交替保守的巨大秘密一旦公開,日本作為一個國家的威信就完全毀了。到了那個時候,那就不是經濟衰退的問題了,而是日本的整個上層社會的崩潰。自然,這樣的殺手鐧留在手裡時間越長也就越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