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毒
沒有任何一個毒梟的名字出現在福布斯的世界財富500強名單里的最大原因是沒有人有辦法對這些人進行符合財務制度的審計,哪怕那些毒梟們自己也不行。而似乎那些毒梟自己也不會願意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任何榜單上,無論是通緝令還是財富榜。各國政府協同但始終無法齊心協力地打擊毒品並沒有讓毒品消失,而只是將那些組織不太嚴密規模不太大的組織清理掉了。很難說到底這樣的行為究竟是抑制還是促進了從2010年以來的毒品產業的發展。現在,毒品的生產和經銷流程也已經不是一些人拿著小塑料帶兜售,而是標準化包裝,有防偽標誌,質量認定標誌……除了這種經銷是秘密的不合法的不交稅的和危害人類的,並且無法通過廣告等其他手段萊進行宣傳,毒品集團的經銷流程甚至比絕大部分的企業都要嚴密。因為每個營銷者的背後都站著一個可以以性命來威脅他們提高業績的毒梟。
至少,在南美,隱藏在叢林裡,山莊裡,或者有些膽子大背景看上去也更乾淨的索性就住在城郊的大別墅里的毒梟的人數足以組織一場足球賽……兩個隊,還能帶上替補隊員。他們的身家加起來幾乎可以買下一個國家。
面對著這麼一幫窮凶極惡的人,哪怕是安迪這樣的膽大包天的人,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在他們監視的將近一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里至少有4個最為窮凶極惡的毒梟。其中有一個和蓋尼.所羅約有著聯繫。
前來支援的團隊帶來的從國際刑警組織和從高等事務局負責反毒品方面事務的部門調來的檔案里對於蓋尼.所羅約的描述讓這些老牌外勤人員有些面面相覷。並不是因為資料里關於他的材料太多,而是太少,而僅有的那些材料都顯示了蓋尼.所羅約是個極富想像力的,天馬行空的科學家和毒品營銷者。自從他開始涉足毒品製造領域,他就將毒品製造和種植業逐步分開了。毒品成為又一種普通的化工產品,他只需要一個實驗室和一些普通的,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材料就可以製作出種類非常豐富的毒品——新品種。而這些新品種由於對於毒品經營者的安全而被廣泛推廣開來。傳統的依靠種植,加工,提煉生產毒品的模式則被逐漸拋棄。
同時,蓋尼.所羅約的創意還在於他用幾個似乎很不起眼的伎倆干擾了幾乎全世界對於藏毒罪的認定和量刑。在2027年,也就是3年前,他和某個毒梟配合著推出了一個很奇怪的產品。這個產品至今還在工業設計界被廣泛談論著。這個產品叫做「惡魔沙漏」。惡魔沙漏在2027年的萬聖節前期被推向市場……不是那種秘密的市場而是各種各樣禮品店,超級市場的櫃檯。惡魔沙漏有著一個外面做了烤藍工藝的金屬支架和一個可以計時4分鐘的玻璃沙漏。金屬支架上有著各種各樣西方傳說中的惡魔的形象的浮雕,比如石像鬼,吸血鬼,狼人——諸如此類。一共有24款產品。雖然售價高昂,但銷路還是非常好。從10月上架一直到11月中旬逐步淡出市場,僅僅在美國境內就銷售了60萬個惡魔沙漏。但是,在11月中旬惡魔沙漏開始淡出市場的時候,反毒品組的探員們通過追蹤一些毒品販子的行動發現了他們正在交易惡魔沙漏,從而進一步發現了惡魔沙漏里那個4分鐘計時的玻璃沙漏里裝的並不是沙子或者是其他什麼礦砂,而是5克純度不算高的毒品。作為工藝品被引進的惡魔沙漏很自然地躲過了對沙漏裡面的「沙子」的成分的檢疫……也就是說,3000公斤毒品被放在超市的架子上被傳播到了美國各地,而事實上無法區分購買了惡魔沙漏的到底是毒品販子,吸毒者還只是一般的毫不知情的普通的有點閒錢的人。實際上,雖然事後美國政府開展了大量的收繳工作,但還是有相當多的人決定將這些東西保存著。
……而在全世界範圍,惡魔沙漏具體的銷售數字到現在還沒有被統計出來……因為這個產品的生產廠家毫無疑問……根本不存在。
雖然通過惡魔沙漏似乎毒梟和蓋尼.所羅約並沒有掙到太多錢,但是,從那之後,毒梟和毒販們的想像力被大大激發了。而在美國矛盾的,複雜的司法制度下,在律師的干擾阻撓和喋喋不休中,相當多的毒販知道自己可以通過什麼來逃脫懲罰。而僅僅因為這件事情,蓋尼.所羅約在2028年出席南美某個毒梟秘密劃定勢力範圍的集會上露面的時候,居然贏得那些可怕的人整整3分鐘的起立鼓掌……在毒品領域,從毒品誕生以來,想必這是唯一一次。
如果要有什麼詞彙能夠形容蓋尼.所羅約的話,大家都會選擇神奇。因為他所有神奇的方面中有一個是哪怕那個和他聯手的毒梟至今也沒有弄明白蓋尼.所羅約到底在什麼地方建立了他的工廠和實驗室,也不知道他本人究竟在哪裡。對於這樣一個神秘的能帶來財富和安全的,智商高得離奇的人,基本上那些膽大包天的人也選擇了敬而遠之。不過,如果蓋尼.所羅約碰上什麼麻煩,他們卻非常樂於出手幫忙。能夠讓蓋尼欠他們人情毫無疑問是能夠得到充分的回報的。
而這,正是安迪最為擔心的事情。越是看關於蓋尼.所羅約的情報,他的臉上就越發流露出一種嘲笑和無奈的表情。而那種嘲笑,就目前的局勢來看,顯然不是針對蓋尼.所羅約的。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蓋尼.所羅約真的是那些植入晶片技術的贊助人,並且他真心想要將林容海的那個神經計算理論發展下去,他必須建立起一個非常嚴謹而龐大的專業的研究機構……或者這個機構本身就存在。不太可能研究機構和毒品的加工生產機構是一起的。那樣的風險實在太大。同時,還必須有一些在相關領域有極高造詣的學者之類的人為蓋尼主持那樣一個研究機構。並不是要懷疑蓋尼的智力,只是,術業有專攻,而沒有跡象表明蓋尼自己在人體,神經學等等方面有什麼涉獵。
當然,現在既然已經意識到呂振羽已經知道了自己跑到了南美來策划行動,也已經把加西亞.略薩這層關係交代過了,那麼,直接從數字圖騰總部獲得這方面更為專業的諮詢意見也就成為可能。在一系列蓋尼.所羅約認識或者可能認識的專家學者名單里,紀容為安迪圈出了大概10幾個人。這些人是她所認為有資格進行這方面的研究,或者已經在類似領域取得過不小成績的人。紀容現在在這個領域可以說是非常有權威性的。因為數字圖騰研發中心裡的神經計算理論方面的所有試驗,她幾乎都參與了,在顯微外科和神經外科方面甚至她自己都動手操作過不少次。而作為年輕一代著名的醫生和學者,她自己就是那個學術交流圈子裡的人。
這份名單並沒有讓安迪多安心多少。因為名單里絕大部分人是歐洲和北美地區的著名的醫生或者是學者,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實驗室,有靠著自己的學術地位獲得的巨額贊助,其中幾個甚至是所在國家的相關項目的主持者。排除了那些人之後,剩下的那3個人中間有一個是日本人小松紀伊(也就是前文里提到的那個……),而剩下的兩個南美的科學家,都是……出身很詭異的。其中一個甚至是某個大毒梟的私人醫生,從小學時代就開始接受那個毒梟的資助,不斷獲得各方面的贊助和支持而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科學家——班尼.卡斯帝爾,里約熱內盧生命科學院主席和首席科學家,他在細胞生命學和基因領域的崇高學術地位幾乎讓人們忘記了他的出身並不光彩。而另外一個,名叫羅拉尼爾.德.潘加,一個法國裔的化工,核物理和放射學家,可能全世界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羅拉尼爾那樣將射線玩弄於鼓掌之上了。自從因為私自研究低功率放射線武器被法蘭西科學院開除之後,羅拉尼爾就一直到處流浪者,依靠那些居心叵測的惡徒們的資助生活和研究。而羅拉尼爾看起來像是需要蓋尼資助的人,而且以兩人以前的私交來看,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發生。
如果情況真的是這樣,那麼要通過這兩條線索去追蹤蓋尼.所羅約或者植入晶片的事情都會變得極為棘手。班尼.卡斯帝爾算得上是巴西國寶之一了,對他的保護可以說是做的極為道地的,雖然可能那樣也難不倒出身於中國最為精銳的特種兵部隊的那些行動小組的成員,可是打草驚蛇並不是他們想做的事情。而羅拉尼爾研究放射線武器的惡跡,更是讓他們不得不多加幾分小心,他們需要定購的特殊裝備毫無疑問又增多了一些。當然了,在有一個阿根廷海軍高級官員的協助下,想把任何東西運來都不算太難。
丁霄晴在拿到了班尼.卡斯帝爾的平時的日程表之後,就建議安迪先解決羅拉尼爾再說。班尼.卡斯帝爾就算的確是蓋尼.所羅約的隱秘計劃里的一份子,就算他真的非常深地參與了蓋尼.所羅約的對於人體的研究計劃,恐怕那麼忙的一個人也不會有太大精力在自己要管轄的研究機構之外再管理一個龐大的研究團隊,並且還掩蓋得非常好。而羅拉尼爾則不同,他可能未必能夠在這個項目里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最多也就是實現方法的研究里的一個環節而已,但是他卻的確是一個合格的資深的,並且有充分的時間的研究機構主持者。而且,縱然他並不太多暴露自己的行蹤,但是羅拉尼爾的行蹤畢竟不想蓋尼.所羅約那樣被隱藏得完美無缺。在加西亞.略薩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弄明白了羅拉尼爾和他正管理著的秘密的研究機構所在的地方,而更妙的是,這個地方在阿根廷境內,而且靠近海岸。
在安迪開始計劃著對羅拉尼爾的「山崖城堡」進行一次突擊的時候,另一個緊緊跟隨著蓋尼.所羅約這條線索的獨行俠班林像是和安迪有著某種冥冥中的默契一樣,悄悄進入了巴西境內,偽裝成一個醫療器材生產廠家的代表嘗試著和里約熱內盧生命科學院方面進行接觸。他手裡的那些器材目錄都是偽造出來的,但是,由於器材的生產廠家在中國,實際上被識破的可能性很低。而且,那些器材在有著超級卓越的性能的同時,也有著超級震撼人心的價格……實際上,一個不得不考慮器材的使用的經濟性的國立研究機構肯定是不會考慮的。但是,班林卻有著某種確信,要知道,實際上安迪這個時候能看到的關於蓋尼.所羅約的大部分情報都是出自班林的筆下,無論是從國際刑警那裡獲得的還是國內獲得的,班林對蓋尼.所羅約有著很深的了解,他知道,除了是個狂想者,優秀的科學家和管理者之外,蓋尼.所羅約還是一個追求及至品質的完美主義者。而這種性格毫無疑問是可以利用的,他手裡的器材目錄里有著非常吸引人的東西……精確性。
班林沒有給自己留多少時間,他在了解到植入晶片並沒有對自己起什麼作用的同時體會到了大腦里有一個異物的巨大副作用。他每天會有一個固定的時間,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一樣。作為一個優秀的,經過了無數特殊訓練的特工,他也只能依靠藥物來鎮痛,而這些日子裡,他使用的藥物已經從藥店裡隨便能買到的非處方藥一步一步升級到了每天靠使用嗎啡等等算是比較低級的毒品來鎮痛。他一邊計算著自己剩下的日子,一邊努力想到多了解一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