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林木兒 1169.鸞鳳來儀(23)三合一

    鸞鳳來儀(23)

    非常意外的,夏家來人竟是位耄耋老者。道友閣  m.daoyouge.com

    顫顫巍巍的行禮,    跪下就起不來的架勢。林雨桐叫添福把人扶起來,    給賜了座。

    夏銀山坐下就道:殿下,    草民是來領罪的?

    添福就在林雨桐耳邊輕聲道:剛得到消息,夏家家主夏金河病故了。

    林雨桐眼睛一眯,    就銳利的看向夏銀山:哦?領罪啊。那你說說,    該當何罪?

    誅滅九族,    罪在不赦。夏銀山平靜的說完,    就又道:可螻蟻尚且偷生,草民也想為一家老少,掙出一條命來。

    嗯。林雨桐笑了一下,    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弒殺之人。說說,你準備拿什麼東西換夏家的命?

    夏銀山沉默良久才道:夏家夏季有江南各家富商的家底賬冊不怕殿下笑話,草民那不爭氣的兒子,    為了做這個天下第一富,    著實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誰家有多少銀子多少田地多少鋪子,他這個外人,    只怕都要比人家家主知道的還詳細。

    林雨桐挑眉:還真是下了苦功夫了。

    夏銀山低頭:草民知道殿下存著疑慮,    草民絕不是信口開河。夏家對這些都有詳細的記錄,有賬冊可查,殿下見了證據,    想來什麼都明白了。

    嗯!

    官商勾結,    抄了商家的底子,    那官員貪污的證據就都有了。

    證據呢?林雨桐就抬眼問他。

    夏銀山顫抖著手摸出一串鑰匙來,都在夏家祖墳老管家在外候命,殿下只管打人去取便是了。

    而夏家剛死了人,祖墳去多少人,帶多少車,弄出多大的動靜,也都不會引人懷疑。這個老者啊,可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林雨桐示意添福上前去,接了鑰匙。然後也沒留人,人家家裡死了兒子,雖然死的這個時機啊,巧的不能再巧。可人已經死了,人家是怎麼死的,在夏家拿出證據的前提下,就沒什麼值得追究的了。她只示意添福把人往出送,臨了了給了對方一個明白話:惡必除,余者若無其他罪責在案,亦蓋不論罪。所有資產,只收回非法所得部分

    夏銀山愕然的抬起頭看向林雨桐:收回非法所得?

    什麼叫收回非法所得?不應該是抄沒家產嗎?

    我又不是土匪,干不出強取豪奪的事。林雨桐安他的心,只要老老實實的做生意,規規矩矩的納稅,那錢就是你們自己個的。誰都無權搶奪。

    夏銀山臉上帶著夢遊一般的表情,機械的跪下:殿下英明

    從古至今的富商,哪個落到好了。所求的也不過是如此。

    添福把人扶起來,林雨桐就又問了一聲:據我所知,夏家驟然從眾商家中脫穎而出,跟一個女人有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個

    夏銀山僵硬了一瞬,才緩緩點頭:不敢欺瞞殿下。是是真的!夏家夏家的製鹽之法,來自於一個女人不過,這些年,便不曾再見過這個女人

    哦?林雨桐疑惑:製鹽之法白給你們的?

    不不是夏銀山搖頭,用她給的製鹽之法,所得之利,拿出三成存於恆昌當鋪,對方只需拿印信便能取走。我們也曾叫人著意留意過取當之人,可每次取當之人皆有不同,也好無規律可言。我們也還是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敢確定,這個女人應該就在宮裡

    宮裡嗎?

    林雨桐記在心上之後,就朝添福點頭,示意他可以將人送走了。

    等人嗯走了,三娘子就從內室出來:看來那個女人還在宮裡。

    是華貴妃嗎?林雨桐就問三娘子。她不信她沒這麼懷疑過。

    三娘子搖頭:不確定,但想來,曾經是。當年那自稱是小龍女的女人,看中了陰太師可陰太師當時有妻有子陰太師堅決不肯休妻,他跟我們五蠹司當時的統領相交莫逆,兩人都認為此女不祥,於是派人殺了她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了,卻不想等待五蠹司的是一場誰也沒想到的屠殺。我們現在剩下的,都是那場屠殺的倖存者。我當是連生了什麼,都不太清楚。可後來,李妃娘娘被接進宮裡,又是備受寵愛。出於習慣,我隱晦的打人查過這個李妃娘娘的過往。沒有絲毫出奇之處,樣貌只能說有幾分姿色,家裡有倆綢緞鋪子,百十畝田地,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被寵愛的資本。唯一引人注意的事,李妃娘娘之前大病過一場,據說病好之後,李家請了和尚道士在家裡念經,說是驅邪至於誰中邪了,怎麼中邪的。李家的人對此守口如瓶,並未打探出來。只是後來看李家行事,也能猜出幾分端倪。李家是因著李妃娘娘得了個都尉的爵位,可他們家,哪怕是李妃娘娘的父母跟她都不親近。甚至不管什麼重要日子,李家都找各種藉口,這麼些年了,也不曾去過宮裡。他們都不是不親近這麼簡單,是壓根就不來往。殿下,您說,這事正常嗎?

    除非人家現,那閨女不是他家的閨女了。

    林雨桐好似聽人說過,皇上自從得了李妃,就跟李妃過起了小日子。在宮裡也是男耕女織。想來,這一段時間的李妃,應該就是那個女人了。

    可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又捨棄了李妃的皮囊,又有誰知道呢?

    陰伯方的妻子早逝,是不是跟這個女人有關?華映雪當年養在陰家,她真的只是華映雪嗎?

    這些謎團,大概只有宣平帝和陰伯方能說的清楚了。

    林雨桐就說:你放心,不管她現在是個什麼樣,我一準能把她給找出來。五蠹司的仇,我替你們報。

    三娘子認真的看林雨桐,殿下如何能肯定一定會抓住她?

    她一再的更換皮囊,要麼就是一直不滿意她的生活狀態,要麼就是她自己本身出了問題,無法掌控原主的身體。

    而且,宮裡那無極宮要不是她的意思,宣平帝又怎麼會執著。裡面一定有她必須要的東西。

    於是,就反問三娘子:對無極宮,你知道多少?

    三娘子搖頭:無極宮看似誰都知道,可內里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

    但這肯定跟那個女人有關。林雨桐就笑,聖上幾乎是不計代價的也要修建無極宮,那裡一定有咱們想知道的答案。說不得,那個地方不是對聖上重要,而是對那個女人重要

    三娘子沉吟:要這麼說,也有些道理。她笑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慢慢的緩和起來:但不管能不能報這個仇,殿下能為五蠹司的冤案平反,臣等就已感激不盡了。

    一個『臣』,這便是願意聽從調遣。

    林雨桐舒了一口氣,誰叫咱現在需要絕對信得過的人手呢。都有點飢不擇食了。她趕緊道:帶人去夏家挖證據吧。銀子這次不會缺了。你們這些年的餉銀,還有已故的五蠹司兄弟們的撫恤金,等事了之後,不會虧欠了大家。

    事實上,林雨桐現真不缺錢了。

    從夏家帶回來的賬冊,只開了一箱,她就有些被嚇到了。

    這夏金河可真是個人才,能把這些對手的底子兜的這麼幹淨。此刻,林雨桐看的是他記的刁家的賬。這本賬上的東西都是陪葬品。比如,刁家的墓,青石板夾縫裡,是塞著黃金的。每座墳塋,都不空。

    陳雲鶴看的嘖嘖稱奇:這刁家是真刁。

    其實這也算不上是刁。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家裡真要是出點事,這墳里藏的金子,就是子孫後代東山再起的本錢。

    放賬本的箱子,能放半屋子。然後把陳雲鶴往裡面一鎖,叫他去統計去。外面叫添福派人守著。

    原本林雨桐打算去書院的,現在林雨桐徹底改了計劃了。

    不去了!

    只叫人出去張榜。

    什麼榜?

    求賢榜。

    不光是張貼在街上,還去各個大書院小私塾門口去張貼。

    只要能寫會算,都可以來。待遇嘛,那就更誘人了。

    太孫會從其中選拔才能優異者,授予官職。高者可到從二品,低者也是縣令縣尉縣丞這些□□品官。再不濟,也可在衙門裡混一份屬官或是典吏的差事。若是這些都沒有被選中,每一天還有一兩銀子的酬金。

    金陵光是大書院,就有十多個。江南的秀才舉人,多在此地求學。

    求賢榜這麼張貼出去,頓時就了。

    看了求賢榜,第一反應要問就是:這玩意可信嗎?

    邊上的人就說:可信!怎麼不可信?那麼多官老爺都

    大家就心照不宣,是啊!是啊!朝廷總是要用人的吧。去試試何妨呢。

    酒樓里客棧里,議論的都是這事。

    邱宗朝是酒樓的賬房,每天就是站在櫃檯前記記賬。這差事還是舅舅托人幫著找的。比起在鄉下種地,每月能拿一兩銀子,這算是不錯的差事了。要是東家肯開恩,年底賞上三五兩的,一年倒也能賺十來兩銀子。這錢是能養家餬口,要是家裡的爹娘妻兒在老家種地,家裡的日子還得是富足的。可家裡的幾畝水田,被人家強買了。爹媽妻兒無所依,這才拖家帶口的來金陵投奔了。原本他是住在店裡的,可家人來了,總不能叫家人也住在店裡。好容易在外城租了兩間房舍,暫時是安置了。可家裡的孩子小,妻子有孕,爹又被氣病了。賣水田的那點銀子租了房子抓了藥,買了糧食之後,剩下的真不多了。一個月一兩銀子,這錢哪裡夠?捨不得這穩定的差事,可要是再不想辦法,日子就都沒法過了。

    他留了個心眼,找掌柜的:想請幾日假

    掌柜的就冷笑:宗朝,東家可待你不薄。你這是聽到點風聲,就想另謀高枝了。當然了,咱們不能擋了你的前程。可你也不能霸著一堆,奔著另一堆吧。這樣,你乾脆把差事辭了,咱們兩便宜。

    邱宗朝滿面通紅,掌柜的話不好聽,但到底是他辦的事不地道。

    再要是爭論下去,那真就有些無恥了。

    他再三鞠躬:實是家裡遭了難一家子等著吃飯呢還請掌柜的您見諒

    這掌柜的面色不愉,但也沒為難人,這個月你沒幹到月底,我也不坑你。幹了十七天,給你六錢銀子當即拿了銀子塞過去。

    邱宗朝再三道謝,收拾了行禮,捨不得叫騾車,自己背著就走。

    可等出來了,卻現帶著東西不敢回家。這麼回去家裡爹娘只有更擔心的。

    想去客棧吧,又捨不得那點銀錢。

    於是乾脆一咬牙,直接就往溪園去了。

    此時的溪園門口,不見什麼人。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告示。遠遠的看見溪園四周都是黑衣肅容的人把守,他自己就先膽怯了。

    好半天才往前挪了兩步,正想著要不要過去呢,就見裡面搬出桌子椅子來,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

    看見他了,人家就打招呼,是不是看了求賢榜來的?過來寫履歷。

    都很和氣。

    他背著被褥過去,把被褥放在一邊,不好意思,剛辭工

    這人就道:沒事。先寫你的履歷,叫什麼,哪裡人,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如今在哪裡住,有無功名,若是無功名,就寫擅長幹什麼。

    他戰戰兢兢的過去,把自己的情況簡略的寫了。字不算好,只能說規規矩矩的,能看而已。

    然後就有小廝拿著他的表,跟我走吧。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被褥,有些遲疑。

    那人就說:你先進去,你的東西我叫人給你送到東邊門房。說著,就拿出一對木牌來,你拿你個然後剩下的那個他掛在了捆綁被褥的繩子上,要走的時候,憑木牌去東門房取你的東西。

    那這可太方便了。

    千恩萬謝之後,他才跟著小廝進去。穿過門房,裡面是一排房舍。

    就有人問:這位先生應的哪個召?

    算籌!這小廝答了一聲。

    這人含笑點頭,邱宗朝就趕緊欠身。

    然後跟著小廝一路往裡面去,門上貼著個『算』字的,就走了進去。裡面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指了指桌子上的算盤和筆墨。邱宗朝過去,見桌上擺著的是一本賬冊,他翻開就扒拉算珠子,因著緊張,算的比平時慢多了,手指都有些顫抖。

    等算完了,把結果寫在紙上遞過去。

    然後這老者看了一眼,就在他的履歷上打了一個勾,送去給陳大人。

    之後就被帶到一處大廳里,廳里就是一排排的桌椅,桌子上擺著算盤,還沒有其他的人。

    不大工夫,又有一十四五歲的少年被帶進來了,少年的衣服帶著補丁,袖子露著手肘,褲子露著腳踝,腳上穿著草鞋。見了他靦腆的笑笑。

    攀談起來,才知道也是來應召的。這少年識字,能寫會念,但卻不擅長算。

    正想著派來這麼個人是啥意思,就有人搬進來一箱子東西,打開之後,全是賬本。人家說了:一個負責念,一個負責算。裡面的一片紙都不許帶出來。到了飯點有人給送飯,想喝水門口就放著茶壺茶碗。要出恭,院子裡就有茅房。晚上該休息的時候,會有人送蓆子被褥過來。

    竟是要吃住在這裡。

    邱宗朝就趕緊道:小的還沒跟家裡說一聲

    這人就道:有什麼要傳的話,寫封信給我,要是需要提前支取銀錢,只要告知一聲即可。

    兩人頓時就感激不盡,家裡都等著米下鍋了。

    一身補丁的少年叫方水生,紅著臉道:不知能不能給我家先送一兩不一錢也行

    這人就笑:一錢還不夠跑腿費的呢。送十兩過去,你們放心,給你們辦的妥妥噹噹的。

    少年跪下就磕頭,眼淚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此人看的心裡不是滋味,從院子裡出來,就碰見福公公。

    添福就問:怎麼樣?

    都挺感激的。他這麼說。


    那就好好辦。太孫仁慈,你們就必須要把太孫的仁慈叫他們真切的感受到。隨後又囑咐,吃的喝的用的,都安排妥當。心存感激了,活乾的就利索。太孫也就能早一天交差了。

    這人就問:我看外面來的人不少,咱有那麼多賬叫人算嗎?

    把『嗎』字取掉!

    江南兩省的賬目,算的完嗎?

    外面鬧哄哄的,本就在前面被關著的張文華等人就明顯有些焦躁了。

    這個院落本就是溪園的客院,院子裡光是房舍,就成百間。昨兒晚上,沒等到總督大人回來,等來等去,等到的結果就是一人一間房,洗洗睡吧。

    今兒一早起來,才現房門是從外面鎖著的。想出去也行,跳窗戶,窗戶倒是沒關著,可這跳出去之後呢?能跑的了嗎?

    太孫是壓根沒見他們的面,啥話也不聽人說,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人禁錮起來了。

    誰都知道,這次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等送飯送水的過來,他就表達了要求見殿下的意圖。可對方只指著桌上的文房四寶說: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寫給殿下。寫好就放在外面的窗台上。如果殿下滿意,大人就能回家了。

    可叫自己寫,該寫什麼呢?

    林雨桐看著遞出來的一封一封呈報,跟四爺分著看。頭一天寫的東西,大致都相似,說自己的忠心,訴自己的委屈。文人寫的比較委婉,但武將,那就直接多了。就差沒說:老子為陛下鎮守一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麼這麼對待我們?

    她特別好脾氣的在呈報上寫了大大的『閱』字,然後一一還。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正這麼一份呈報,並沒有換來自由。

    很明顯,太孫對這樣的呈報還是不滿。

    於是第二天,他們開始換招數了。開始把身上的銀子拿來收買守衛,只為了給外面帶個口信。然後一天接一天的,呈報一天一天的寫,身上的東西卻一天比一天少了。先是散碎的銀子,接著是身上帶著的銀票。再加下來就是手上的戒指扳指,然後是玉佩荷包,除了身上的衣裳,能給的都給了。每次問,他們都說口信捎出去了。但是這捎出去的口信為什麼沒有半分的信息反饋回來呢?

    張文華的口信,是捎給南山書院的山長三清先生的。這位大儒,也是他的恩師。

    別人的面子,太孫未必會給,但是恩師的面子,他一定會給的。

    因為這位大儒,也曾是太子的啟蒙師傅之一。

    南山書院。

    三清先生坐在竹林中的石桌邊,他的對面是個一臉恭敬的中年人。

    安民,你怎麼看?三清先生問道。

    被稱呼為安民的中年人眼裡閃過一絲亮光:恩師,國有如此儲君,難道不是國之幸。

    三清先生搖頭:鋒芒過甚!就怕只是曇花一現。

    恩師,學生已蹉跎半生光陰,難道還要繼續蹉跎下去?中年人眼裡閃過一絲決然,哪怕是曇花一現,學生也想再掙扎一次。不管將來如何,江南確需整頓,太孫此霹靂手段,雖冒險,但卻定有成效。學生想去應招賢榜,雖死而不悔。

    三清先生半晌沒有言語,書院中做此一想之人,只怕不在少數。

    中年人趕緊站起身來:學生惶恐。

    三清先生一笑:罷了罷了難為你人至中年卻仍有如此一腔熱血那就去吧只是不管成與不成,在朝,不可以南山書院為根基結黨否則

    是!中年人不等三清先生說出更絕情的話來,趕緊起身,應了一聲。然後又跪下磕頭,先生保重,學生去了。

    三清先生聽著風過竹林聲,有些悵然:此一去,究竟是凶是吉,誰能預料呢?聖上可不是一個能容人的性子。

    這一日之後,南山書院變的清淨了很多。潛心做讀書的,只剩下十幾歲的少年人。十六七歲往上的,都走了。

    他們都是有功名的人,秀才舉人,更有書院裡的先生,他們大多都是進士出身。像是魯安民,便是進士出身,任過縣令,做過知府,只不過是在江南這官場上,被排擠被傾軋,這才被罷了官。如今,這麼一個機會就擺在這裡,不知道又多少人前仆後繼。

    江南這情況,朝局又如何,這學讀書人個個心知肚明。

    誰不想成就一番事業名垂青史?

    若不是心有志向,大可跟官場中的芸芸眾者一樣,同流合污,也搏個榮華富貴。

    林雨桐等的就是這樣的一撥人。

    像是魯安民這樣的,在過了最初幾天的觀望期之後,來的人越來越多了。看了履歷,大部分都是林雨桐親自見了。

    林雨桐在考察魯安民,魯安民又何嘗不是在默默的觀察這個太孫。縱觀太孫所做之事,了解太孫的成長經歷,魯安民一直把這位太孫定位在『好武』『剛直』這個位子上。可等見了人,他才知道,他大錯特錯了。這個少年可一點也不魯莽,相反,可以說有些太過老成。

    就像是現在,太孫問:你跟張文華師出同門?

    魯安民應了一聲『是』,心裡還想著,該不是殿下有所忌諱。

    卻沒想到人家說:那正好,你先去巡撫衙門,那一攤子事,你就先接著。然後就寫了旨意,離京之前,皇上給我便宜行事之權。所有的官員任免都在我的權限之內。你先上任,隨後在吏部報備即可。

    出了溪園,他就是魯巡撫了。

    一天之內,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員,頃刻間都換上了。

    金陵的大街上,鞭炮聲一陣響過一陣。

    江南的變動,哪怕是封鎖的嚴密,沒有走官方途徑,可京城裡該知道消息的,還是從其他的途徑里把江南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畢竟,整頓不是封鎖,江面上的船隻往來,從來沒有斷絕過。

    東宮裡,太子坐在主位上,柴同和南謹之就坐在太子的對面。

    柴同一臉的急切:太孫在金陵急需人手,與其叫太孫那樣簡拔,倒不如調去一些合適的人手

    南謹之看了柴同一眼,沒有言語。

    調撥人手?調撥誰的人手?

    調去的不也是太子的人手?卻不是太孫自己的。這叫太孫怎麼想?

    所以,這麼做是不合適的!

    當然了,他或許是沒考慮到這一層,想著太孫如此任命官員,肯定是要被人詬病的。但遭人詬病和培養嫡系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於是他就道:太孫殿下既然已經做了任命,那麼殿下如今先得想的是,趕緊報備吏部,正式的任命旨意,得在太孫離開江南之前,送下去

    要不然,太孫的任命,朝廷不認,那才是把東宮的臉給丟大了。

    林平章思量的就是這件事,你們先下去吧。

    等兩人走了,他才起身,對任命的事,他倒是不怎麼在意。這只在於帶回來的銀子多少來說呢,要是帶回來五百萬兩,這事能商量。要是帶回來一兩千萬兩,這事真不用商量。皇上連看都不會看,直接就用印了。

    他在意的事,這孩子怎麼把五蠹司給翻出來了。

    五蠹司,牽扯到的東西,是皇上的逆鱗,誰都不許碰的。

    這才是麻煩中的麻煩。

    他現在要弄清楚的是,她是從哪知道五蠹司消息,又是怎麼跟那些人聯繫上的。他害怕,這孩子一個不小心掉到別人給設置的陷阱里去了。

    陰成之就在這種時候上門了,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不用多想,沒事。那東西是我兒子帶去的

    所以呢?

    林平章氣的瞪眼:五蠹司出動了,還明目張胆的。你覺得宮裡會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陰成之面色陰沉,我就是想知道,那無極宮裡到底有什麼秘密。我母親,當年是為什麼死的。不動一動,永遠也不會知道。

    正說著呢,李長治進來了,他看了一眼陰成之,就湊到林平章耳邊道:聖上又去了

    林平章跟陰成之對視了一眼,就道:動了

    陰成之轉身疾步出了門,林平章追出去,已經不見人影了。

    李長治扶太子:殿下,要下雨了,進屋吧。風裡帶著潮氣呢。

    林平章嘆氣:去了的都已經去了,他卻始終耿耿於懷,不探出個究竟,看來是不肯罷休的。說著就吩咐李長治,打人南下,告訴太孫,戰決,時間不等人。而且,要提醒他,回來的路可能比去的時候還危險。叫她千萬不要大意。

    是!大概是風起了,李長治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把大氅穿著吧。馮千恩把大毛的大氅拿出來,給皇上披上。他自己也趕緊披了棉斗篷,扶著皇上一步一步順著暗道走了進去。

    暗道兩旁,夜明珠鑲嵌在牆壁內側,暗道里的台階曲折悠長,越往下走,越覺得冷。

    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走過一道一道的關卡,才到了最下面的。

    最下面這一層,仿若是仙宮。奇珍異寶擺設在宮殿裡,美輪美奐。

    只床榻的位置上,擺著一口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棺材裡的女子猶如沉睡一般,面容安詳。她一身白衣,躺在裡面。從外觀上看,是看不出心口的位置曾經被插過一把匕的。

    平宣帝進去,問邊上跪著的一個太監: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嗎?

    馮酬小心的看了馮千恩一眼,然後才對平宣帝搖頭:回聖上的話,並不曾有什麼變化。

    馮千恩對這個乾兒子擺擺手,叫他先退下。這地方只幾個特別信得過的太監守著,日夜盯著這具屍身。

    誰也不知道這所謂的變化是什麼,但都得這麼等著。

    因為這個女人死前說過,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得留在身上了,是一件仙家法寶。得這東西,便可長生。她會回來取這件法寶,那時,便可交陛下長生法門。

    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回來過。以不同的身份回來過。可她自己始終沒找到取回法寶的辦法。她說,找不回法寶,她就無法返回仙界。陛下曾試圖留住她。當她成為李妃的時候,陛下跟她結為夫妻。兩人還生兒育女,有了三皇子。後來在懷著靜樂公主的時候,一個暈厥,再次醒來的李妃就只是李妃,卻不見那個女人了。據李妃所言,她自己一直就在,只不過在那個人在的時候她是無法支配她自己的身體。

    這應該就是『奪舍』了。

    他也不知道這是仙家的手段,還是妖法。

    但是她確實是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

    就像是皇上說的:是仙是妖,有什麼要緊?能長生就行。

    宣平帝的手放在水晶棺上,喃喃自語:你現在究竟在哪裡?既然你說要回來,那朕自然堅信你會回來。朕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馮千恩就趕緊道:陛下萬歲,怎可如此不祥之言?

    萬歲?宣平帝一笑,輕咳兩聲,隨即揉揉額角,萬歲哪裡夠呢?

    是!陛下一定會長生不老的。馮千恩低聲道:江南那邊的消息,五蠹司冒出來了。

    宣平帝一嘆:怎麼把他們給忘了。

    要馮千恩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斬草除根?

    宣平帝搖頭:她又走了好些年了,如今到底在哪裡,朕都找不見了。她學聰明了,學會躲藏了。五蠹司嘛這個時候冒出來挺好的正好可以用用

    聖上是要?馮千恩低聲問,要引龍姑娘現身?

    她該現身了,再不現身,朕就等不到了。宣平帝的手從水晶棺上輕輕拂過,給吏部遞話,就說太孫遞上來的任免官員,一律照准辦。然後再下旨給太孫,重建五蠹司,此事交給太孫負責。

    馮千恩應了一聲『是』,只是朝野,太孫做事未免太獨斷了一些。

    獨斷?宣平帝扶著馮千恩往外走,獨斷也沒關係。只要朕不死,他就只是太孫。

    這話要是叫林雨桐知道,林雨桐會說,是太孫不假。但是這太孫跟太孫還是不一樣的,這有錢的太孫跟沒錢的太孫比起來,又是不一樣的。

    沒錯,林雨桐覺得自己現在有錢,特別非常以及極其有錢。

    賬目整理了七天,也只清理出了包括夏家在內的四家大鹽商的賬目,光是私鹽一項,二十多年來,就聚攏了四千多萬兩白銀。

    這是多大的一個數字。

    加上其他非法所得,只這四家,接近六千萬兩白銀。

    這還只是大鹽商。還有幾十成百的小鹽商,都還沒有計算在內。

    更有這江南兩省官員,還都沒動呢。

    四爺給了個保守的數目:最低不會少於九千萬兩。

    林雨桐就冷笑一聲,:抄!

    太孫的旨意一下,四方皆動。

    而林雨桐卻對著四爺愣神:你說,將來別人會不會也叫我抄家皇帝。

    什麼叫『也』?四爺瞪她!

    林雨桐卻嘆氣:一不小心,我就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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