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97)
大殿裡的眾人愣愣的看著,誰也沒想到甘氏會提前下了這一步棋。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但是金成安和林雨桐確實嚇了一跳,因為他們是真沒想到林長亘會親自去做這件事。畢竟元哥兒是他的親外孫,林雨枝是他的親生女兒。
不過反過來想想,也只有林長亘才能將這件事做的不動聲色。因為金守仁不會防範這個算不上正經岳父的岳父。一直以來,他的表現良好。即便是林雨枝帶著孩子住在林家,也沒聽到他有過一絲一毫的抱怨。在林家那麼長時間,人家也沒虧待林雨枝更沒有虧待元哥兒。對這麼一個寬宏的人,誰會想到他會如此?
看著老婆兒子兒媳孫子都被人捆了起來,那身後頂在腰眼上的,可是能要人命的匕。金成安睚呲欲裂。他回頭看著坐在龍椅上不動聲色的甘氏,眼睛眯了起來,「陛下的手段,真是」他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猛的看向林雨桐,然後轉臉再看向甘氏時就從容多了,「不過沒關係,我不是只有一個兒子。」
林雨桐的眼睛一眯,這是指望四爺吧。可誰給他這個自信,認為四爺一定會站在他的一方。她的視線一瞟,見站在下面的人都一副變了臉的樣子,就馬上明白了。父為子綱啊!哪裡有不顧父親而顧著妻子的道理。這些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她這邊心裡掂量著,就猛地聽見林雨枝大喊一聲:「不對不對!你不是公主。你不是公主!你分明應該早就死了的。你跟四少爺通姦,懷了孽種,早就該死了的!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還活著?」她不顧身後押著她的兩個人,一個勁的往前撲騰著,「我的兒子才應該是皇帝!你這個妖孽!你跟你娘一樣,都是妖孽!皇后呢?李皇后呢?她不是很喜歡元哥兒嗎?她不是想叫元哥兒當皇帝嗎?變了!變了!都變了!」她瞪著林雨桐,眼神帶著森然,「當時就不該管你,叫你燒成了啞巴,永遠不會說話才好。」
滿大殿的人都不明白林雨枝說的是什麼。林雨桐也儘量跟大家露出一樣的愕然的神情來,好似被林雨枝的言辭給嚇到了一般。
只有甘氏眉頭皺了皺,看著林雨枝若有所思。
林長亘卻被林雨枝的話嚇的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什麼叫做『燒成了啞巴』?她不由的朝林雨桐看過去,然後一手抱著元哥兒,騰出一隻手一個單刀過去,直接將林雨枝給打暈了,「陛下,這孩子受了刺激,胡言亂語」
這話一出,有些人才品出點意思來。原來這個元哥兒的生母,竟然跟林長亘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對於林雨枝說的話,卻都沒有怎麼往心裡去。人受了刺激,難免有些言語失常。再說了,叫一個奶娃娃做皇帝,李皇后只要沒瘋,她就干不出這事來。
甘氏朝林長亘點點頭,並沒有追究的意思。腦子裡閃過什麼,只是一晃而過,並沒有抓住。而眼前的情況正急迫,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見她看向金成安:「狼子野心!先帝信重你,你就是如此對待先帝的信任的?如此一個不忠不義之輩,也敢肖想帝位。」說著,就看了林雨桐一眼,「看在公主和駙馬的面上,你若今兒就此作罷,朕可饒你們不死。你若膽敢有半點異動」她的眼睛一眯,冷冷的看向已經白了臉色的金守仁,「先要了他的命!」
金成安臉色不停的變換,見金守仁渾身像是沒了骨頭似得,頓時心裡升起從來沒有過的惱怒。這天下即便奪了,交給這樣的兒子,他又守得住嗎?金成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嘴角僵硬著,手裡的劍卻猛的抽出來,抬手一送,只見那劍尖直往金守仁的心窩子而去。
「不」楚夫人瘋了一樣嘶吼一聲,就看見丈夫將劍從兒子的身上拔了出來,鮮血直刺的她睜不開眼,「畜生!畜生!你這個畜生!」然後渾身抽搐著,就直直的往下倒去。
大殿裡的眾人都愣住了,連喊都喊不出來。朝自己的兒子動刀子,誰有金成安心狠?
金成安手哆嗦著,手裡拎著鮮血淋淋的劍,朝甘氏笑了一下,「陛下!今兒一定是我贏了!你要是也能一刀殺了公主,那麼,咱們才算得上是對手了。」
林雨桐朝金守仁看了一眼,這一劍看似在胸膛上,可實際上卻沒傷了心臟。可這卻不意味著不兇險。失血過多得不到救助,也一樣會要人命的。而場中的情形,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金成安也拿不準。他這是在賭。拿親兒子的命賭。所以,不能不說這位的心性狠辣果決。這一動手,他卻將主動權捏在了自己手裡,甘氏沒什麼可威脅他的了。連兒子都不在乎,那麼老婆和兒媳婦,他會往心裡去?只有一個孫子,卻尚在稚齡。甘氏不管是看在林長亘的面子上,還是因為婦人的心性,都不會這麼對孩子下手。
事實上,金成安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要是甘氏能將孩子舉過頭頂直接往下摔,說不得,自己還高看她一眼。他也相信,他不會看錯,甘氏下不了這個手!
他低下頭,看著劍上還滴著的鮮血,心裡一抽一抽的疼。若不是甘氏狡詐,自己何至於對自己的兒子下手。今兒得戰決,要不然,仁兒的命可就真的交代了。
想到這一點,他將手裡的劍高高舉起,揚聲喊道:「來人!」
殿外瞬間湧進來一夥子穿著禁衛軍服侍的漢子,一個個手裡拿著寒光閃爍的刀。
甘氏坐在龍椅上,神情都沒有半點變化,就那麼看著金成安提著劍走了上來。然後她的手搭在手腕上,握著手裡的鐲子。這鐲子是個小機關,裡面的毒針只有近距離攻擊才有效。她的手很穩,手指扣在按鈕上。
眼看著那劍就要到眼跟前了,突的,林雨桐動了。她徒手抓住劍刃,一扭一轉,手裡的匕卻已經抵在金成安的脖子上了。大殿裡馬上想起拉弓的聲音,她知道,這是金成安帶來的弓箭手,此時正拉弓瞄準她們。
「都別動!」林雨桐拉著金成安擋在身前,又刻意的往前走了幾步,正好將甘氏擋在了身後。
甘氏放在鐲子上的手一松,心卻比剛才慌亂了起來。這種時候,雲隱她已經控制全局了。此時,就應該將位置讓開,應該由那些弓箭手瞄準自己,應該借著別人的手殺了自己才是最符合她的利益的。可是她沒有,卻跟一道屏障似得,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面對生死,這是需要勇氣的。
林雨桐不知道身後甘氏的想法,她只對金成安道:「叫他們放下兵器,退出去。你沒有翻盤的可能了。要是再耽擱下去,不僅事敗了,你的兒子可就沒半點救治的可能了。陪了兒子又折兵,你這損失可就大了!」
「你敢殺我?」金成安微微的偏頭看著林雨桐,「殿下忘了我是駙馬的親生父親。其實,不管是你代替陛下,還是由我來代替陛下,有多大的差別呢。我贏了,這位子還是會傳給老四的。」
林雨桐一笑,剛要接話,卻見對面寒光一閃,箭朝自己的方向射了過來。她的頭微微一偏,那支箭卻偏偏準確無誤的射在了金成安的咽喉上。她心裡一驚,這是誰放的冷箭?這冷箭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衝著金成安來的。在這樣的境況下,誰要殺金成安?
甘氏見金成安倒在地上,眼睛眯了眯,問林雨桐道:「你沒事吧?趕緊退後!」
林雨桐卻一把將甘氏推搡在身後,警惕的看著四周。
一直沒說話的楚懷玉此時突然站起來朝四周的□□手喊道:「都放下兵器!」她這會子是真的怕了。金守仁的呼吸已經沒有了,公爹又死了。沒有公爹,這府里就完了。沒有丈夫,自己也沒有指望了。可是自己就是不想這麼死了。她看向元哥兒,這孩子被親娘坑的,能不能長大還是個問題。難道自己的以後真沒指望了。心思電轉之間,她想起了那個被齊朵兒送走的脆果。那個脆果生了一個兒子。只要有孩子在,希望就在。只要認罪,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想到這裡,她高聲喊道:「都放下兵器,謹國公府知罪」
「你能代表謹國公府嗎?」楚懷玉的話還沒說完,就從外面進來一個人來,赫然是金成全。
楚懷玉愕然的看向金成全:「二叔是你?是你殺了公爹!」
金成全看了一眼楚懷玉:「你是個好的,配仁兒可惜了。」
「為什麼?」楚懷玉覺得心臟都揪起來了,「為什麼要」手足相殘。
金成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金成安的屍體,眼裡閃過一絲傷感,既然哼笑一聲:「為什麼?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哪裡不如他。從小到大,父親疼他,母親愛他,府里的一切都給了他。所有的秘密,父親也只對他說?誰又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他是謹國公,不管皇位上的人怎麼換,都一樣器重他。誰還記得,謹國公府還有我這麼一個二老爺!我不如他,因此連我的兒子也因為我的緣故比不上他生下的這個窩囊廢。這又是憑什麼?想跟他一較高下,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高下已經分出來了。是他自以為是,又能怨誰呢?說什麼只要我助他成功,就給我一個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呵呵都到了這一步了,我為什麼不能一爭呢?」
楚懷玉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原來信任親兄弟還信任錯了!這叫人上哪說理去?」
金成全手一揮,就見從外面又湧進來一匹黑衣黑褲的人,可不正是他手裡的影衛。這些影衛進來,毫無徵兆的朝金成安帶進來的□□手砍去,頓時大殿裡充斥著慘叫聲和血腥味。
官員們被逼的都擠在一處,相互依偎在一處壯膽。
金成全見自己的人控制了大殿,這才呵呵一笑,對著甘氏行了一禮。甘氏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這就是你所謂的忠誠?」
「是!」金成全看向甘氏,「臣願意永遠奉您為主。」
這話一出口,眾人馬上就愣住了。這還真是峰迴路轉!
甘氏的眼睛眯了眯,「哦?這還真是沒想到,朝廷這麼多大臣中,還能出一個你這樣的忠臣。」
金成全當即跪在大殿中央:「臣願意永遠侍奉您。只要您願意,您就是這江山的主人。誰要與您為難,需得從臣的屍體上踏過去」說著,就眼睛灼灼的看向甘氏。
甘氏眼瞼微微下垂:「如此忠心,可有要朕賞你的?」
金成全眼裡的灼熱愈的明顯:「臣願意侍奉陛下。」這一次,他將『侍奉』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叫人想聽不懂都難!
林雨桐愕然的看向金成全,他這話的意思,該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吧。這邊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邊林長亘已經怒了。
他將懷裡的元哥兒往楚懷玉懷裡一塞,衝上去一腳就踹向跪著的金成全:「你放肆!」竟敢存了這麼齷齪的心思!他該死!
林雨桐卻暗道一聲不好,他如此突然對金成全動手,是要壞事的!
果然!
影衛的箭頭朝這個方向就射了過來。
林雨桐撲到甘氏身前,擋住甘氏。林長亘這才反應過去,他快的撲過去,將林雨桐和甘氏死死的抱在懷裡,擋了嚴嚴實實。
這個意外生在一瞬之間,叫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番變故。
金成全站起來,瘋了一般的對影衛呵斥:「誰叫你們放箭的?誰叫你們放箭的!」
林雨桐感受到背後的人呼吸愈的急促,她有點回不過神來,輕輕的叫了一聲:「父親!」她敢擋在甘氏的身前,是因為她知道,那些箭簇根本就傷不了他。頂多就是疼一點而已。可在這樣的關頭,她沒想到,林長亘會毫不猶豫的過來保護她。
「二丫頭」林長亘說著話,嘴裡的血就滴在了林雨桐的肩頭,「可傷到了?」
林雨桐搖搖頭。喉嚨突然覺得堵的慌,「沒有沒傷」
「你娘」林長亘的話不能成句,聲音幾不可聞,「你娘傷」
「沒有!」林雨桐又搖搖頭,「沒有,沒傷!我娘很好。」
「二丫頭」林長亘的身子支撐不住,手卻攬著母女兩人沒有撒手,「爹爹對不住你娘你對你娘好點」說著,似乎又笑了一下,「柔兒還記得二丫頭剛出生那天晚上嗎?你累壞了可就是抱著閨女不撒手那天晚上我就躺在你們身邊咱們像現在現在這樣將閨女摟在咱們中間那時候我想閨女要是要是永遠長不大不大該多好我能那樣守你們一輩子你都還記得嗎反正這些年我忘不了」
甘氏的臉貼在林雨桐的胸前,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記得記得」跟林長亘的恩恩怨怨,這一刻在心裡都消散了。只餘下那個夜裡,頭挨著頭,臉貼著臉的一家三口。
林長亘口裡的血不停的湧出來,順著林雨桐的肩頭,掉落在甘氏的臉上。他好似又笑了:「別恨我了柔兒二丫頭叫一聲爹爹好不好?」
林雨桐壓下哽咽之聲:「爹爹」
「爹求你件事」林長亘喘著粗氣,不等林雨桐說話,他就道:「林家人脈單薄將元哥兒過繼到林家」
林雨桐馬上明白了,元哥兒的祖父父親謀反,再加上林雨枝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這孩子想要順利長大,不容易。林長亘這是心裡對拿親閨女親外孫做人質的事,對林雨枝和元哥兒心有歉疚。想用這樣的方式,叫這母子倆脫罪,能留下一條性命來。
林雨桐點點頭:「我答應我答應」
林長亘的頭垂在林雨桐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耳邊沒有熱氣傳來,林雨桐知道,林長亘這是去了。她鬆開抱著甘氏的手,反抓住緊緊地抓著她的胳膊一撒手的林長亘的手,然後拉扯著,不叫人倒下去,這才慢慢的轉身。就見林長亘的後背被射的如同刺蝟。
「爹爹」林雨桐扶著林長亘的屍體斜靠在一邊。這才擦乾了眼淚,站起身來。
甘氏坐在龍椅上,偏著頭看向早已經沒有了聲息的林長亘,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林雨桐回過頭,看向大殿裡的時候,就見四爺已經來了。他的衣袍上帶著血,顯然在宮外,是經歷了一場惡戰的。還沒來得及跟四爺說話,她就感覺到大殿裡隱隱不對的氣氛。
甘氏冷笑一聲:「你還沒看明白嗎?這些剛才支持你的人,如今又跑去抱駙馬的大腿了。在你和駙馬之間,他們選擇了駙馬。」
林雨桐朝郭常和看去,之後又看向一邊的靖安侯,從眼神上看,很容易判別他們到底更願意臣服於誰。她突然之間覺得非常可笑。不管別人怎麼看,對於自己和四爺而言,誰上位根本沒有差別。但是滿朝的大臣不這麼看,甘氏不這麼看!
四爺朝林雨桐搖搖頭,告訴她自己沒有受傷。然後不管別人怎麼看,只扭頭看向金成全:「二叔,是你殺了我父親?」
金成全的心裡突然有些顫慄之感,他點點頭:「是!是我殺了你父親。」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四爺說著,就看向林雨桐。對於林雨桐而言,金成全也是殺父仇人。
金成全朝四周的影衛看了一眼,又看向滿大殿的大臣,這才道:「你想殺我,不難!可我要死,也得拉幾個墊背的!」
這就是要挾了。刀劍無眼,這滿大殿有幾個有自保之力?
四爺點點頭,好似也認可他的說法。他笑了一下,卻轉移話題道:「二叔上次出京的時候,我恰好打人去江南辦事。江南好啊!在江南或許還能遇到故人。那些人我叮囑過了,叫他們有什麼難處就找三哥幫忙。您知道的,我跟三哥要比跟大哥的關係親近。」
金成全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雖然自己叮囑過兒子不要將行蹤告訴任何人,但他不敢肯定他會不會也瞞著老四。事實上,從小到大,這兄弟倆關係是極為親密的。他的臉色變幻不停,半晌,才抬起手,對四周的影衛比劃了一個手勢。
就見這些人瞬間收起兵器,快的撤了出去。
林雨桐看見四爺的眼神朝門口看了一眼,那裡站著的一個縮頭搭腦的太監,也跟著悄無聲息的出去了。她知道,這些影衛一個也活不了。他們雖然被訓練的不錯,但跟潛伏在宮裡的暗衛比起來,還真不算什麼。這大殿裡,潛伏著的暗衛就有十多個。這也是她從頭到尾都不慌的原因。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叫人知道他們能調動暗衛。林長亘的事實在是一個意外。她沒想到他會衝過來。要不然
她勉強收起思緒,看向金成全。金成全手裡的刀轉了又轉,才對四爺道:「你跟老三關係最好,他什麼性子,你知道的。這件事跟他無關」
「他是我三哥。」四爺說了這麼一句。這就是跟金成全保證,他不會難為金守禮。
金成全回頭看了一眼金成安的屍體,搖頭笑了笑,「你沒贏,我也沒輸!」說著,就將手裡的刀舉了起來,猛地往脖子上一抹,鮮血往下飈,人卻往下倒。
轉眼,大殿裡就清淨了。
林雨桐舒了一口氣,忙問道:「外面如何了?」
「五城兵馬司的叛亂已經平了。」四爺朝林雨桐的方向走過去,「禁衛軍護衛皇城不利,如今已經暫時收繳兵器,令其回營反省了。如今京城內外,由御林軍駐防。」
林雨桐點點頭,如此,不管是誰,都翻不起大浪了。
甘氏坐在龍椅上,看著對駙馬滿心信任的林雨桐,突然道:「怎麼?你覺得這就完了?謹國公府從根子上就長了反骨的。兄弟父子齊上陣了。父親殺了兒子,弟弟殺了哥哥,侄兒又逼死了叔叔,好不熱鬧?如今呢?如今是不是輪到了丈夫要殺了妻子呢?」說著,就猛地拍了一下手。
就見大殿的房梁屋頂上,垂下一條條繩索,然後幾十個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
林雨桐詫異的朝甘氏看了一眼,原來,她一直都沒有將最後的底牌亮出來。
甘氏起身,一把將林雨桐拉在她的身後,她擋在林雨桐的前面,看向四爺:「朕的女兒傻!但朕不傻!想既得了人,又得了江山,這樣的美事,你得問朕答應不答應?」
四爺先是皺眉,然後見她緊緊的將林雨桐護在身後,眉頭又鬆了幾分,「那您想怎麼?」
甘氏冷笑一聲:「御林軍雖是你調來了的,但若是叫他們對付雲隱,他們也不會做。所以,你並不占優勢。而如今,這大殿裡都是我的人,如此一比較,你就占了弱勢。」
四爺卻笑了,他要一拍手。只見轉瞬間,這大殿裡伺候的宮人,還有十幾個武將,都站了出來。
甘氏的面色一變,低聲道:「暗衛?」
「如今,就又是平手了。」四爺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就看向甘氏,好似在等她判決。
甘氏的面色數變,「是啊!沒有輸贏。」說著,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慢慢的,就只剩下一片冷凝。她盯著四爺的眼睛,卻揚聲道:「來福!拿準備好的酒壺來。」
來福戰戰兢兢的看了甘氏一眼,才轉身去了後殿。不大一會子功夫,就端著酒壺,兩個酒杯出來。
甘氏抬手,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手輕輕一轉,又倒了一杯酒,緊跟著雙手將兩杯酒不停的轉位置,良久之後,才對四爺道:「一人一杯,只看天命!你要是贏了,朕禪位給你。你若是輸了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這樣的把戲
林雨桐從甘氏手裡掙脫出來,伸出手就將兩杯酒拿起來,同時放在唇邊,然後張開嘴,都倒了進去。
「咕咚」一聲,就這麼給咽了下去。
「不可!」甘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吐出來!吐出來!太醫!叫太醫」說著,就拍著林雨桐的背,「你怎麼就這麼蠢!」
林雨桐卻笑了,「娘兩杯都是毒酒吧。」甘氏事先準備的酒,只可能是給她自己喝的。她故弄玄虛,其實那酒壺壓根就不是鴛鴦壺。她準備了兩杯毒酒,一杯給她自己,一杯給四爺。她死了,四爺也死了。這天下就只能給自己這個公主了。她怕她死了,自己會被駙馬給害了。
甘氏抱著林雨桐,手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背上:「你怎麼這麼蠢!你怎麼這麼蠢!我怎麼會生下這麼愚蠢的女兒來」
林雨桐吸吸鼻子,就站起身來,「娘,那酒我沒喝」心裡早猜測到那是毒酒,自然早有準備。酒杯一到唇邊,她聞到了味道,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酒被倒進了空間,那一聲「咕咚」聲,完全是將人給誤導了。
甘氏先是一愣,然後見林雨桐活蹦亂跳的確實是沒事,她的臉一瞬間就拉下來了,抬起手想要打林雨桐一個耳光,可手到半空中,卻又打不下去了。她就那麼僵持著,然後,就回頭看著林長亘的屍體。林長亘在那邊靠著,眼睛一直就那麼睜著。好似在那裡看著自己。她放下手,嘴裡喃喃的道:「我總說,這輩子除了自己誰也信不過。可是生死一線的時候,我的女兒肯為死,我唯一的男人也肯為我死。一個人有為另一個人死的勇氣,這個太難了。即便我成了皇帝,一言九鼎,九五之尊,手握權力,可靠著這權力,也沒能讓別人心甘情願的為我而死。權力啊原來也不過如此!」
林雨桐怔怔的聽著甘氏的呢喃,不知道她這算不算是頓悟了。
卻見甘氏抬手,抹了一把臉,突然揚聲道:「郭常和擬旨吧。」
郭常和應了一聲,趕緊接過來福從御案上拿下來的筆墨紙硯,鋪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他跪下來,爬著,準備擬旨。
甘氏看了一眼四爺,又看了一眼林雨桐:「朕傳位給雲隱公主及其駙馬」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愣住了。郭常和拿著筆,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落。這傳位又傳兩個人的嗎?他朝四爺看過去,希望得到提點。
四爺點點頭,示意他照寫就是。
明白人這會子都琢磨出點味道來了,甘氏這麼做,更剛才準備兩杯毒酒是一個意思,都是為了保全雲隱公主。若是傳位給駙馬,那麼以後就將是駙馬為尊,駙馬若是一直都公主好還罷了,但凡有了別的心思。這位公主只怕處境堪憂啊。可若是傳位給公主,她也是不放心的。時時刻刻的擔心駙馬會篡政,若真是野心一起,以公主對駙馬的感情,只怕會被迷住眼睛,到時候那真是性命不保了。所以,她別出心裁,將帝位傳給兩個人。這兩人若是感情好,那自然好。雖說一山不容二虎,可這二虎畢竟是一公一母。有商有量的,誰強誰弱也無所謂。若是兩人感情不好,這麼做,也算是給公主爭取了一線生機。兩人勢均力敵,駙馬又不在道義的制高點上,公主還是有勝算的。
甘氏閉了閉眼睛,雖說不想把事情往最壞的一方面想,但是只當是有備無患吧。「從此,雙聖臨朝,皆稱帝!」
郭常和按照甘氏的意思,斟酌詞句,聖旨擬定之後,就呈上去。
甘氏掃了一眼,然後蓋上玉璽。就算是生效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滿大殿的大臣的高呼聲,甘氏心裡一嘆,這是自登基以來,眾人最真心實意的一次。
禪位大典結束後天真的涼了。
這天,從宮裡出來一輛簡樸的馬車,一路出了京城,往通州而去。
車廂里,一身素服的甘氏隨意的歪著,半閉著眼睛,問道:「真打算叫郭常和靖安侯他們致仕?」
林雨桐點點頭:「他們犯了忌諱了。」她嘆了一聲,「不過,這兩人都是老狐狸。如今退了,其實也是給他們的兒子讓路呢。都不是吃虧的住!」
甘氏應了一聲,「你們有數就好。這些事,我以後也不管了。眼不見心不煩。」
「天都冷了,等到明年春天再走不行嗎?」林雨桐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這江南又跑不了,您這麼著急做什麼?」
「我在甘家生,在甘家長,長大了又嫁到了林家,從林家出來,本打算下江南的,卻又進了恆親王府。在王府的院落里一圈就是十多年,之後又圈在宮牆之內。」甘氏坐起來,將馬車上的帘子挑起來朝外看了看,「巴掌大的地方,將人關的心都跟著小了。我最近總是夢見小時候的事情,夢見你外公,他那時候就說過,說我的悟性極好,若是作為男兒,能行萬里路,當有大作為。那時候不理解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如今回過頭來,我才明白,他老人家說的是心胸和格局。我得出去走走、看看,想來心也會跟著變的開闊起來。當年我要是隨著表哥一起去江南,也許走著走著,我就能想明白,至少不會對仇恨那麼執著。看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林雨桐聽到甘氏說起明空,就笑了一下。隨即轉移話題:「您總得有個目的地吧。就打算這麼一路隨意的走?」
甘氏沉默了良久,這才道:「我去太湖」
「皇后?」林雨桐想到了她。如今行宮裡『病重』的皇后根本就不是皇后,早在半年前,皇后就下江南了,就定居在太湖邊上。
「我去跟她做鄰居去。」甘氏笑了笑,「說起來,我倆相處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小時候幾乎天天見面。在恆親王府,也是一樣,儘管不說話,但依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之後又一起在宮裡看來,下半輩子,還得跟她繼續的見下去之前是我對不住她可我這心裡也不歉疚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林雨枝那天說的話是真的也許真是上輩子也不一定。要真是如此,那上輩子一定是她欠了我的了。這輩子她是還債了!」
林雨桐心知,她一定是趁著林雨枝不清醒的時候叫人去問了,很可能還真問出點什麼了。要不然說不出這輩子上輩子的話。這話她沒法接,只道:「過去的就叫它過去吧,您和皇后還都年輕,真要遇上什麼人,覺得合適了,找個人作伴也行。覺得寂寞了,再生個孩子,我們也不反對」
「胡說八道些什麼?」甘氏輕斥了一聲,又啐了她一口。
從京城到通州碼頭,並不遠。覺得話還沒說多少呢,就到了地方了。林雨桐從馬車上跳下來,扶著甘氏下來。她頭上戴著圍帽,又穿的素淨,誰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女人會是女帝。
何嬤嬤攙扶著甘氏,對林雨桐道:「主子這裡有老奴呢,您自己當心自己就成。」
林雨桐應了一聲,目送這一行人上了船。
甘氏一榻上船,就看見船艙里正在烹茶的明空:「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咱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下江南嗎?」明空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抬起頭對甘氏說了這麼一句。那麼理所當然的語氣,叫甘氏一時間有些恍惚,好似那光陰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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