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三個字,剩下的還沒說呢,柯鎮惡便面色大變:「……此事跟全真教絕無半點瓜葛,早就已經說了,一切都是我這老瞎子所為,若是因此害了二弟他們,我便追隨他們而去,到了那頭,給他們賠罪,來生做牛做馬,我也甘願!」
竟是存了死志!
可這存了死志又如何?你問了那五人的意思了嗎?他們是願意活著,還是願意到了那頭之後再接受你的賠罪。大筆趣 www.dabiqu.com
這話簡直糊塗之極。
但他不說,如今也沒關係了。這個大致的範圍有了,肯定跟全真教有關。
可這江南七俠,與其說他們是跟全真教有交情,不如說是跟丘處機有交情。可要說是丘處機指使的,誰也不信!
四爺當然也不信。丘處機能勸成吉思汗止殺,那此人的在某些方便是絕對值得肯定的。不管對全真有沒有成見,不管對此人是否喜歡,你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他很明確的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柯鎮噁心里一動,又覺得不能相信。自從出了那件殺金國百姓的事之後,他心裡也未嘗沒有後悔過。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真挺不得勁的。這件事是有人送來的口信,告訴自己哪天去哪裡的。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二弟三弟四弟三個人去城外看馬去了,據說北邊來的馬販子帶了一批馬販賣,其中有一匹野馬王,要價千金。幾個人瞧熱鬧去了。因著第二天便是五弟的生祭,七妹出去買東西,打算蒸糕餅第二天要供奉,也出了門。那天,只自己在家。門外有人敲門,他起身去開了。那人很客氣,只說是全真教的道士,奉命替邱道長傳個口信。他沒聽過那個人的聲音,想來是全真教的小輩。而那人身上又有明顯的香燭味道,這跟其他全真弟子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樣的。他的鼻子靈敏,別人分辨不出來的香味,他能分辨出來。香燭看似差不多,但其實若是分辨的話,都有些差別。像是一些寺廟道觀,都是自己做香燭的,香客信眾去上香,給了香燭錢,那自是有香燭供應的。這種香燭,不會被允許帶出來的。全真教那樣的地方,也不需要靠販賣香燭賺銀子。所以,那人一定是出自全真。
因此,他說的話便也信了。
按照對方的話,他事先並沒有告訴二弟他們去鍾南山是為了什麼,卻在那麼百十來個拖家帶口的人翻過鍾南山之後,下令殺將過去。
當時二弟邊說:「大哥,情況不對!」
可那時候,來的不止自家一撥人。其他那些人是誰,自己眼瞎看不見,但二弟他們說,這些人黑巾蒙面,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其實,只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殺了幾個人而已,二弟他們根本就沒動手。只是硬拉著自己撤離了現場。
怕是那時候,自家兄弟的容貌身形被記住了,這筆賬便算在了自家身上。
可這是邱道長安排的!
邱道長不會害自己兄弟的。
更何況,邱道長心中,助朝廷一統中原的心跟自己是一樣的。那什麼新宋,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正統。因此,有人帶著邱道長的信物前來,跟自己說,靖兒如今的位置很重要。若是能把靖兒爭取過來為南宋朝廷效力,這便是砍去新宋一條臂膀。若是這件事做的隱秘,叫靖兒帶著人直接從津口登陸,直取燕京,那一統之日,將指日可待。
這話很有道理!那新宋的官家對靖兒很信任,靖兒只要出其不意,這件事八成是能成的。因此,他的任務便是騙了靖兒回來,逼著靖兒答應。
就像是邱道長叫人傳話的時候說的,便是靖兒不肯答應,可這麼無限期的拖著他。也能起到反間計的作用。這麼一個大臣,不按時還朝,難道官家心裡能不猜疑?
只要有了猜疑,然後再慢慢的說通靖兒也是一樣的。他是那水師的第一任主官,信息也知道的最為全面。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有了他的協助,那南宋的水師豈不是如虎添翼?
越想這事就越是能操作。又不需要自己做什麼,只要管教好徒弟就好了。要是這點都做不好,有什麼臉面見這麼看重自己的邱道長。
可這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竟然說自己是被人給利用了?
被誰給利用了?
邱道長嗎?
邱道長不會利用自己的!
難道是邱道長也被人利用了?!
不會的不會的!全真教全真七子何等樣威名?怎麼會被人利用了呢?
他說了這些事,嘴裡又那麼不停的呢喃。
楊過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自己蠢,真不賴別人!」
他自己眼瞎,偏還自負,人家不利用他利用誰。
這裡面沒人家全真七子什麼事,丘處機最多是被拉住來取信這老瞎子的。最後的主使另有他人!而這人必是出自全真教,且對丘處機和江南七俠都非常了解。
此人是誰?
四爺心裡有了答案,要是那趙志敬沒死,那大致就是這麼個玩意了。
原著里趙志敬勾結蒙古人,那麼此事若是為趙志敬所為,那他背後是否也是蒙古人呢。
聽到這裡,四爺對這事就沒興趣了。便是真跟蒙古人有瓜葛,只是這計謀這辦法,也忒粗糙了點吧。水師孤懸海外,郭靖統領不假,但阮侯在那裡是吃乾飯的?
阮侯是桐桐的大弟子,他的弟弟管著寨子,他的妹妹是龍兒的貼身侍女,郭靖有所依仗也許會反?但阮侯除了依仗自家別無所依呀!
況且,郭靖是大都督沒錯,他是實職,沒有爵位。可阮侯不一樣呀!阮侯是有侯爵的。而且走的時候,桐桐就給說了,給阮侯以便宜行事之權。
什麼是便宜行事?
那便是軍中不管誰有異動,都可先斬後奏。
這裡面自然也包括了郭靖。阮侯是拿不下郭靖,但郭靖若是真有反心,想殺了阮侯也不易。桐桐若是不給阮侯殺手鐧,也不敢放弟子出去還委以如此重任。
這任何當權者做事,在用人上,都深諳平衡之道。
若只因為一人的離開而不能運轉,那是愚蠢!
在現在的情況下,郭靖是最好的選擇,但沒有誰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因此,一看這算計,四爺就給蓋了一個戳:外行人!
外行人算計內行人,處處都透著一個『蠢』!偏偏的,犯蠢犯成這樣了,還把自己折騰的那般慘烈。
不忍直視呀!
完顏康就說:「先生,去內艙休息吧。起風了!眼看著,雨就要下來了,內艙里暖和,去內艙里靠靠……」
四爺跟恆兒就去內艙榻上靠著呢。裡面地方小,火盆又暖和,還開著小窗透氣呢。
不管外面怎麼說的,四爺就跟恆兒說起當年宋徽宗修建皇家園林艮岳時候的事,什麼堆砌假山的太湖石,得順著運河一路到汴京。因為石頭巨大,運河兩岸的縴夫動輒就得數千人。船隻所過之處,橋洞凡是鑽不過去的,那便拆橋也要運送。
可惜,這麼一個有文藝青年氣質的皇帝,沒修成他的園林,便被俘虜了。
如今那艮岳的遺址還在。
「那這地方當保存幾處遺址圈起來,以後世世代代的,得叫兒孫們看看,且記住他。」恆兒比較上道,趕緊說道:「兒子也記住了,以後絕對不搞大興土木那一套。若是想金屋藏嬌,也跟您似的,親自動手……」
四爺一腳踹過去,屁大點年紀還想著金屋藏嬌的事呢。再說,你娘那是一所金屋能藏住的嗎?「她的光芒那是一屋子金子也掩蓋不住的。」
恆兒賠笑,心說,我娘也不在,你這馬屁算是白拍了。
內艙父子二人的輕鬆,也感染了完顏康。他在外間。外間也不冷,而且空間大,可以半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至於柯鎮惡的事,這裡面牽扯到的事許是有點複雜。但是,對朝廷……那是撼動不了的。都是一些自視甚高的人自以為是的設計,但其實,他們拿他們自己當跟蔥,看誰用他們蘸醬?
龍兒在外面是這麼說的:「……要找根源,還是直接去全真教,問問情況。問題怕是出在全真教內部!這件事在朝聞閣的管轄範圍之內,我會叫人關注的。」
但至於那五個人的下落,說實話,被朝聞閣劃在黑名單上的人,完全可以不管的。
但看著郭靖的面子,龍兒還是道:「之前燒船的人若是逮住了,我會幫著問一聲。有消息了,我告訴你們。」
柯鎮惡急的什麼似的,嚷著下船:「找你的幾個師傅要緊。」
黃蓉冷笑:「得去全真教。如今咱們是往北,正好順路。你要下去你自己下去……」
龍兒已經說關注了,那必然是會盡全力的。如今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根源在哪。那五個人的死活情況,並不會因為自家現在在這裡做什麼選擇而定……跟這個比起來,她倒是覺得,要拉自家下水這事更為要緊。因此,這全真教是非去不可了!
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見後面一艘快船極速朝這邊行來。
黃蓉眯眼道:「難道還不死心。」
「不是!」龍兒朝後看了一眼,「那是自己人。」
確實是自己來,來人是李莫愁。
她在暗處,能觀察的更清楚。她也不是一個人追上來的,除了她自己以外,手裡還拎著一個人,是個年輕的姑娘,一身黑色的勁裝。臉上本是有黑巾的,這會子被李莫愁扯下來了,露出一副嬌美的容貌來。
李莫愁一落到甲板上,便道:「是金國皇室後裔,此女名叫完顏萍,到底是金國哪一支的後人就不得而知。追殺江南七俠的人就是她的人。其他人都死了,她要自殺,我給救下來了。路上我也問了,她除了自己的出身不說以外,其他的都說了。追殺江南七俠,是為了尋仇。當年逃出來的金人,多是十來歲的孩子和年輕的婦人……而那些人在當時都被殺了……詳細的你們問她吧。」
完顏萍抿著嘴,冷然一笑:「大仇得報,雖死也無憾。要殺便殺,要刮便刮……」
柯鎮惡抬手就要打,龍兒一把給制止了,反而給完顏萍解開了穴位:「那我要是說,你報錯了仇呢?」
完顏萍面色一變:「不可能!我跟姐姐被帶過去的時候,明明看見滿地的屍首……」
帶過去?
龍兒和黃蓉對視一眼,被誰帶過去?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
完顏萍馬上閉嘴,將臉扭到一邊。這姑娘年紀不大,也沒什麼城府,這人家還沒怎麼問,她自己滿嘴都是篩子給露了。
完顏康此時從裡面出去,看了這姑娘一眼:「你叫完顏萍?」
這姑娘點頭,卻沒說話。
完顏康面上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我叫完顏康!」
完顏萍的面色一下子狠厲起來:「是你!是你!你這個叛徒!」
完顏康苦笑一聲:「我不是叛徒!我本就是漢人。是金人害我家破人亡……金人養我長大,我保了金人百姓不受戰火荼毒……可你既然認為我是叛徒,那便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還沒死,你就一心求死,這你的仇誰來報呢?」
完顏萍盯著完顏康:「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就是那個被我坑了的大金太子完顏守緒的女兒。本該是完顏守緒繼位的,但後來不是被英王完顏守純給捷足先登了。他本來是有機會回去撥亂反正的,但不是被自己給拖住了腳步,甚至直接給送到了絕路上。最後不願意被俘虜,自戕了。
完顏康嘆了一聲:「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叫做完顏道?當年,你父親殉國之時,他尚且在襁褓之中。」
完顏萍的臉瞬間失去血色:「你……你知道我弟弟在哪?」
「當年,我知道你們的母親帶著你們被侍衛護送,去尋你父親。而那時候,我已經接到你父親殉國的消息,只是你們一路逃命,只怕還不知道。我原本是想著,將你們接了過去,好歹能安生的過一輩子。可是派人去的時候,卻聽你們母親說,跟你們姐妹跑散了。那時,你們的母親中了三箭,一箭從肚腹穿過,甚至傷了你們的弟弟……」
完顏康的話叫完顏萍渾身都顫抖了:「所以,我弟弟還活著?」
「是!」完顏康點頭:「可惜你們的母親沒有救過來,但你弟弟只是受了皮外傷,如今人在燕京……」
完顏萍顫抖著嘴唇,這個消息她不敢置若罔聞。她怕這些人將怒氣撒在弟弟身上。
於是,她便蹲下來,心想,姐姐她應該不會怪自己。若是姐姐在當場,她也會跟自己做出一樣的選擇。
她便張口了,「……我跟姐姐跟娘親分開,一路往前跑。姐姐背著我,護送我們的侍衛在身後斷後……沒有了侍衛跟著,我們反而沒那麼惹眼了,於是,姐姐便帶著我,在一個小村子裡落了腳。姐姐會些拳腳功夫,又做了男子打扮,對外只說是哥哥帶著妹妹謀生的。我們住在山洞裡,打些獵物,找些野物跟山下的人換糧食換食鹽……這樣的日子過了也不知道幾年,那時候我還小,只記得那一回,姐姐打獵還沒回來,我在洞裡便聽到山林里鳥兒驚飛,我便知道,有人來了。姐姐告訴我,不管是誰,都不要說我們自己的姓氏……可那些來的人,在山洞的不遠處飲水歇息,我聽到了他們說話,他們是金人,還有完顏家的人……我一聽是完顏家的人,便不由的出了一聲,把那些人給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