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離書店不遠的咖啡館,一片靜靄。
胡月和張漫玉相對而坐,兩人這會都沒說話。
在張漫玉嚎啕大哭的時候胡月總不能一走了之,半說半勸的把張漫玉弄上了車,好好的勸解了一番,眼淚是止住了,可是看起來情緒還是很是低落,這個情緒是很不行的,胡月能明顯感覺到有些暮氣靄靄的感覺,於是又帶著她到咖啡館來小坐。
此時的氣氛是在胡月問張漫玉怎麼這麼傷心之後開始的,的確,胡月也覺得奇怪,不就是一份工作嗎?丟了就是丟了,根本沒必要這麼傷心,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是。
因為現在是早晨,人們都要開始上班或者上學,所以咖啡館的人並不多,只是零零散散的兩三個,胡月們坐的地方也算是個角落,也不怕別人來打擾。
良久,張漫玉終於開口了。
「我感覺我就不應該出生,從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一個錯誤,我還有個姐姐,當初家裡是打算要個弟弟的,沒想到我卻是個女孩,再然後家裡就移民到了這裡,我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肯特郡,我讀書的學校只有我一個東亞人,人人都排斥我,我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好孤獨,那種感覺,真的,足足八年時間。」
「我沒打算去讀大學,因為我想早日脫離那個家,爸爸和媽媽的感情也不好,每次我在學校里被人欺負回到家我想得到是家人的一點安慰而已,而回到家只是爭吵,好不容易在這裡找了份工作可以自力更生,今天早上又遇到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的出現,我恐怕……」
「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會去死……」張漫玉說這句話的是語氣很輕,仿佛死亡是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書店的老闆老是騷擾我,被他老婆發現他卻跟他老婆講是我勾引他,所以剛才你也看到了,我被人像一條狗一樣從那裡趕了出來。」
「為了生計,我還得忍著屈辱去撿那扔在地上的鈔票……我……」
張漫玉說到這裡再次泣不成聲,生怕自己哭出聲音,捂著嘴巴低下頭去。
胡月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抽出手帕遞給她,這是謬騫人給他裝的沒想到自己沒用上,卻給別人用了。
「比慘是吧?」胡月說道,語氣有些小小的憤慨和怒其不爭。
胡月從來沒想過後世那個號稱寂寞讓我如此美麗的女人原來還有這麼一大段的悲慘史,這也無怪乎在後世她一直隨性,追求自由和夢想了。
「你看啊,比慘的話,你沒我慘喲。」
「你好歹父母都還在,還有姐姐,供你吃穿,讀書,而我呢,你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樣的麼?」
張漫玉抬起頭茫然的看著胡月,無神的搖搖頭。
「我以前是街上的小乞丐,專門討錢,討不到錢呢就去翻飯館的垃圾桶,大排檔的剩飯,從我六歲開始,整整兩年,你永遠體會不到那種絕望的感覺,雖然我那時還很小,但是我還是想活下來,畢竟活著才有希望。」
「終於有一天,有個男人來到我的面前,對我說,喂,小子,想不想吃飽飯啊!」
胡月說道這裡也是搖搖頭笑了笑,雖然是前世的意識在做主,但是今生的回憶也是他的經歷,談起B哥還是心裡不免傷感。
「他叫B哥,我當初說想啊,我還說能不能把我兩個兄弟也帶上,然後他就帶我們走了。」
「他是社團里的混混,老婆跟人跑了,從小就把我當兒子養,雖然他嘴上說的是小弟,我每天蹲在賭場或者夜總會等他砍人回來,提心弔膽,但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畢竟能吃飽了,也能穿暖了。」
張漫玉訝然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他穿的衣冠楚楚的,出手也闊綽,沒想到是這樣的童年,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裡已經在悄然的發生著改變,只是自己還未察覺。
「那後來呢?」胡月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張漫玉追問道。
「後來他死了,被人砍死的,那個時候我也已經加入了社團,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天生會打洞,我雖然不是他兒子,我卻拿他當老爸,後來抽生死簽我去給他報仇,我那天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多活了七八年,對於我來講已經算是賺了。」
「可惜他們的手下太膿包了,我砍死殺B哥的人,還多殺了兩個,但是我未成年,雖然進了苦窯,但是畢竟沒死不是,所以我就在盼著我能趕緊出獄,等出去了,我就能好好的生活了,和別人一樣,不用挨餓,也不用砍人,不用提心弔膽。」
「看起來你已經做到了,你過的很不錯。」張漫玉道。
「不錯?」胡月笑了一下,「就在我離出獄還一年多的時候,對方終於忍不住下手了。」
胡月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三把牙刷把子磨的鋒利,全都捅進去了,可是我還想活著,我就把他們三個都給捅死了,然後我告訴我自己一定要撐住,我還得活著,於是我就撐著,撐著,醫生都說我撐不下去了,我還是撐過來了。」
「然後我混到出獄,退出了社團,還拿了安家費,然後認識了我女朋友,還被一個傻大個給忽悠的去拍了電影,然後我女友來這邊讀書,一不小心我又多了個女朋友。」
「女人嘛,得富養,我得掙錢養家啊,然後我就找人拍電影,又辦了電影公司,我來之前第一部電影上映,小賺了一把。」
「你看我現在,錢?家?都有,人生不絕望,還是需要自己多努力的。」
張漫玉這時候忽然紅著臉問了一句,「兩,兩個女朋友?她們不吵架的麼?」
胡月皺皺眉頭,「開始我也認為不會的,後來我發現好像沒事,倆人的關係比跟我都好,而且我現在還有一個女朋友待轉正呢。」
張漫玉訝然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低下了頭。
胡月在心底嘆了口氣,不是他故意想在張漫玉面前裝逼,也不是顯露自己多麼多麼有女人緣,而是從他從自己之前的經歷里算是徹底的明白了,自己就是如同謬騫人所說的那種不主動不拒絕的爛人,張漫玉這一會紅臉一會紅臉的,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萬一自己把持不住自己怎麼辦,雖然面前的姑娘還很青澀,但後世那嫵媚動人的模樣已然初見端倪。
桃花,少了是運氣,多了就是債了。
胡月起身道,「你還是早點回家去吧,家裡肯定也很擔心你的,只是每個人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不同而已,來吧,最後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送你點勇氣我就要去找我女朋友去了。」
張漫玉抬起頭看看胡月,先是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起身跟胡月擁抱了一下。
少頃,兩人分開,胡月又道,「我真的走了,自己多保重,如果真的在英吉利呆不下去還可以回香江啊,我可以介紹你拍電影的哦!」
「嗯……」張漫玉應了聲,點點自己的腦袋。
看著胡月離去的背影,張漫玉呆呆的又坐了下去,視線一直追著胡月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
良久,張漫玉在回過神來,準備起身離開,就像胡月說的那樣,人生不絕望,努力,努力去追尋自己的嚮往,希望,和幸福。
直到站起身,張漫玉才想起好像胡月剛才走的時候還沒買單,這裡可不便宜哦,此時心態已經恢復的張漫玉不禁咧咧嘴,好浪費,叫來侍者,張漫玉從口袋裡掏錢的時候愣住了。
自己的口袋裡剛剛只有那個書店老闆娘給自己的兩百英鎊和幾個便士,怎麼突兀的就多了兩千英鎊?
張漫玉茫然的從鈔票里抽出錢了付了帳,忽然想起剛才胡月的話。
來吧,最後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這是你留給我的嗎?一定是你了,畢竟一直都沒人跟自己近距離接觸過,除了書店的老闆娘,她肯定不會給自己錢的,那肯定就是胡月了。
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灰暗陰冷的張漫玉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心底好像還是溫熱起來,這就是被人關懷的幸福吧,張漫玉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抬起頭看看初升的陽光,在心裡想到。
……
胡月在告別了張漫玉之後就按照地圖上指示的路線朝著倫敦藝術學院開去,此時翁美菱應該已經開始上課了,胡月開車在學院的門口轉了一圈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了,洗了澡,換了衣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把車開到學校的門開停下,開始潛伏起來。
翁美菱今天的心情不錯,自己的畢業考試已經完成了,就等成績了,按照自己的預料應該不會差太多了,再接下來就是畢業論文了,再弄完就可以拿到學位證書了,就可以回香江了,也不知道那個傢伙現在在做什麼呢?
雖然是和幾個同學一起出來的,幾人一路隨行,翁美菱卻是有些走神,終於要結束自己在倫敦的生活了麼,對未來卻是感到有些茫然,最近那個花心的傢伙也不給自己打電話了,好失落啊!
「surprise!噹噹噹噹!」
翁美菱和幾個同學都是嚇了一大跳,就聽到一聲大喝,然後一束花送到自己的面前,然後花的後邊露出了那張記憶中的臉,難道是夢麼?
「丫頭,我來了。」胡月攤開雙手,作擁抱狀,笑著說道。
翁美菱定定的看著胡月,她那幾個同學也是好奇的看著,驟然。
「嗚……」
翁美菱一把撲進了胡月的懷裡,卻是哭了,不過是喜極而泣,都快新年他來找我,是想我了麼?
不管兩人在分離的日子都想過什麼,或悲傷,或失落,或開心,而此時,都只有一個念頭,再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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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謝本書又一個投推薦的兄弟,酷酷的文字,謝謝支持,其他的書友也要加油哦,今天一更,我得梳理一下大綱,另外……我今天又看莽荒紀了,不過好消息是我馬上就看完了……(?o?)番茄大神的書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