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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詩!好詩!」
驀然,一聲突兀的喝彩,凌空傳來。
【鄭豆】循聲望去,虛空竟然詭異的扭曲,一隻斑斕的大蝴蝶,赫然出現在眼前。
「虛空夔文蝶?」
那蝴蝶迅速縮小,蝶翼上躍下五人。
為首者乃是一名清秀男子,樣貌極美,竟有明眸善睞,顧盼生輝之感。
那男子讚嘆道:「少年好才華,好工整!好意境!只是……。」
【鄭豆】攝於這五人氣度,遂,恭敬抱拳一笑:「但講無妨。」
「可有志向?」那青年一笑。
【鄭豆】臉上浮現黯然。
不等【鄭豆】再言。
那青年卻已說道:「所謂怒,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士之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十步之內,人盡敵國,天下縞素!呵呵,庸夫之怒,免冠徒跣,以頭搶地。」
這話說的非常婉轉。
【鄭豆】聽到最後,猛然醒悟。
不禁有些腹誹。我又不認識你,你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過來嘲諷我一番做什麼呢。
但是,【鄭豆】這話絕對不能講出來,不論其他,就是這五人的衣袍妝扮,無不名貴而又華美無比。如果,再算上那頭虛空夔文蝶……。
想必來頭,必是大的驚人。
這種段位的大人物,嘴角一瞥,一個眼神就可以弄死他一萬次。一!萬!次!
【鄭豆】雖然十六歲,但是在那傳承畫境中,跟隨他那所謂的師父,遊手好閒,談笑有鴻儒,往來有白丁,附庸風雅了十年。有些見識,更是曉得一些與這類人交往的玄機。
【鄭豆】不卑不亢,矜持一笑:「不煉金丹不坐禪,不使人間造孽錢,杜鵑望帝若揀選,只為稅官不求銜。」
「噢?只為稅官不求銜?」
那清秀男子身後,一紅袍老者,眸子一亮,深深看了一眼鄭豆。
清秀男子回頭一笑:「他必是執念報國,心舊有所想,此言絕不是臨場而發。」
「公…,公子所言甚是!」
那紅袍老者未來的及發難,就被這公子化解消弭了。
【鄭豆】深深抱拳,「多謝公子知我。」
公子擺擺手,似乎對鄭豆頗為感興趣,問道:「你可踏上武道?」
【鄭豆】搖搖頭,很坦蕩的回答:「不曾踏入武道。沒那份機緣。」
公子笑道:「沒那份機緣是吧,而不是不想對麽?」
「是的。」【鄭豆】點點頭。
「那我給你一份機緣,你效忠於我可好?」
公子說完,一抬手不知道從哪裡就摸出一支捲軸。
唰啦!當場展開。
「【少室山居圖】,少林七十二路金剛腿,三十六套伏魔拳。怎麼樣?」
【鄭豆】怦然心動。
這幅畫境不言而喻,十分的珍貴。絕對屬於傳說中的極品傳承。
驀地,他又警覺起來。隱隱的,他覺察那公子,似乎手筆太大了,拉攏如他這般的小角色……。委實太奢侈了。近乎炫燿。
不真實!更不現實。
【鄭豆】一念閃過,掃視了其餘四人,他真想一拳揮出,統統放到,然後奪過這畫境傳承,可惜,他鄭豆,還沒那份實力。
不過,這眼神,卻讓那四人中的三人,仿佛不經意的,改變了站姿。氣勢陡變,猶如三頭蓄勢的豹子。
東羅大陸的武道修行頗為繁雜,有專注修鍊氣血的體修,有專注打熬丹田的氣修。還有專注於兵刃的劍修,刀奴,槍神,棍仙什麼的。
所以,有些是外表看不出來的。
尤其是修煉鬥氣的,冷眼一看,氣血旺盛,與練體的莽夫無異。可是一交起手來,人家又是飛行,又是鬥氣外放,那秘術,那戰技,不要錢似的,拼了命的抖露出來,轉眼,就打的毀天滅地對手渣兒都不剩。屢見不鮮。
這三人,就是行走江湖的武道高手,自然是警覺性極高的。
【鄭豆】不具有那實力,也不敢有那份貪念。心思也就捋順的極快了。
「多謝公子抬愛。只是我鄭豆,德不配位。無功不受祿,不能接受。」一句話,直接拒絕了。
說這話套路釋放完畢,【鄭豆】也坦然了。他撩了撩袍子,努力讓自己顯得衣袂飄飄,仙風道骨一點。
行走江湖,氣質很重要。主要看氣質。
果然,那公子眸子亮了,疏密有致的長長睫毛高高翹起,久久不曾閉合。清澈的大眸子,明亮的如同一泓湖水。
「給我一個拒絕的理由。」
【鄭豆】很超然的一笑,揚起下頜,露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淡淡道:「我是杜鵑帝國子民。世受望帝浩蕩皇恩,我鄭豆即已將身許國,絕難再將此身許卿。」
「啊?」那公子大感意外。竟然失聲。
公子身後四人,也是一臉的震驚。要知道杜鵑帝國,連年征戰,已經無盡歲月。戰爭從未停息,王朝子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餓殍遍野。讀書人寥寥無幾,悍然講明事理的人,更是少的可憐。
【鄭豆】說出這樣一番有道理的話,或許不能算是驚艷了整個帝國。但是他鄭豆,在這鳥不拉屎的一個小村子裡,這般卑微的身份,竟脫口而出這番話,那就不一樣了。
「此子不凡!」紅袍老者不禁喝彩。
公子點頭,讚嘆道:「帝國棟樑,不過如斯!」
啪!公子闔上畫卷,手指一抹,那捲軸倏地就消失了。
【鄭豆】舔了舔嘴唇,他的心在滴血。感覺自己賭錯了。大為後悔。
公子笑著對鄭豆拱拱手,話卻是對身邊手下說的:「走吧,繼續查訪。」
嘭~!那虛空夔文蝶倏忽變大,在地面綻開,猶如一片花圃,五人抬腳踏上蝶翼。身影漸漸淡去~。
【鄭豆】猛然揚起手,高呼:「公子留步!」
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面對唾手可得,一步登天的機緣,誰人能夠錯過?
「……呃?」
只有,這不知道五人中誰發出的這麼一聲「呃」,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空間扭曲消失,水波紋風平浪靜一般,一切恢復了常態。
【鄭豆】有些傻掉了,他真想揪住自己頭髮,大力撞牆,或者,自己凌空飛起,一腳把自己踹上房頂,然後轟然落地,摔了七葷八素,大口咳血,才解恨。
後悔呀,悔的腸子都青啦。
【鄭豆】他就那麼木然站著。站成了一株樹。
母親怒其不爭的,捅了鄭豆一下:「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不開竅的貨~。」
父親長嘆一聲,「豆啊,你呀,太能裝!」
二老顫顫巍巍,互相攙扶著,你一句他一句的指責。
【鄭豆】頭大如斗,索性嘴也就硬了:「即已將身許國,難再許卿啊!縱然是知音難覓,又如何?沒有帝國哪有家?爹娘,你們不懂——。」
驀然,虛空裡傳出公子的聲音,清脆悅耳:「你爹娘不懂,無妨,我懂!」
嗖~!
一副捲軸,憑空出現,啪嗒!落在鄭豆腳下。
「——我懂~就夠啦……啦~啦~啦~啦~……!」
語音裊裊,貌似這回是真的走了。
【鄭豆】沒有急不可耐的去拾畫境傳承捲軸,他手心俱是汗水,嘀嗒~。嘀嗒~。
「賭對了!」
他內心一陣欣喜,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