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腳步輕盈地走著,背簍里的東西看似很多,實則除了個瓮子之外,剩餘的也只是表面上的一些野菜,因此也不是很重。
原本她以為這些東西沒多重,要弄回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她畢竟是想岔了,這個身體原本就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哪怕在那杜府里過得再不好,也沒有幹過這樣的粗活。
如今不過是背著一個背簍,扛著一把鋤頭,也算是極限了。更別說,忙碌了這麼久,也沒好好休息,又接連幾天都沒吃好了。
「桃花,我是真的不行了,要不你在這看著,我回去找二哥過來幫忙?」此時的杜伊和桃花汗流浹背的坐在一棵大松樹下。
這才離那小溪沒多遠,兩人就受不了了。
桃花是自小身子不好,又有心臟病,受累不得。杜伊則是千金大小姐,從小嬌養的。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極限了。
「伊伊,要不你在這看著,我回去找二哥吧!」
桃花有些不放心,小姐看起來很累,原本還算有些紅潤的臉頰,此時看起來蒼白無力,毫無一絲的血色。這要是回去,依照她如今的性子,指定是要跑的。
「算了,我們慢慢走回去吧,等回去叫二哥,這一來一回要花好長的時間。等走出這裡,一會兒看到人,叫他們幫忙就可以了。」
杜伊想了半天,放桃花一個人在這,她也不放心,倒不如兩人慢慢的挪回去。她的這個身體,看來得多多鍛煉,這些東西加起來,其實真沒多重。就是那小野豬重了點,可那也是用拖著的,比拎著扛著輕多了。
杜伊對桃花的放心,也反應在桃花身上,她同時也不放心杜伊。她心想著,小姐長得這般漂亮,要是被哪個不長眼的登徒子看到,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還不是要了他們一家的命?
「好!」桃花鬆了一口氣。就這樣兩人走十步歇兩步,慢慢的往回家的路挪去。
夕陽漸漸的西斜,眼看都已經申時正了,兩人還沒回來,劉氏開始著急了。
「麗娘,你來做飯,我去找找桃花她們怎麼還沒回來。」從未時正開始,劉氏就時不時的看向家門口,這會兒心急如焚,暗惱自己,為何讓兩個大姑娘出去。
「娘,我去吧!」這時剛從地里回來的二郎聽到這話,衝著劉氏說了一聲,便出去了。
十月初,是劉家村家家戶戶收穫的日子,今兒很多人白天不是磨鐮刀,就是去曬場排號占地方。
農家收穫的季節,最怕是下雨,還是連綿不絕的雨期。整得到時候不是穀子發芽,就是發霉。
二郎抬頭看了看天,明天又是個好晴天,頓時心情很是舒暢。只要收穫了,先給娘和小姐她們做一次大白米飯。
今年,娘終於回家了!
家家戶戶余煙裊裊,預示著這一天即將的結束,明日豐收即將到來。二郎一路聞著飯香,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臉上掛著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
「二郎,你這是去哪?」同村與二郎要好的鐵牛,肩上挑著兩捆的柴火,從路得前方走了過來。
「鐵牛啊,我是去找桃花她們,這兩人從下午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怪讓人擔心的。對了,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她們?」
「沒有,桃花還沒回家,她去哪裡了?」鐵牛聽到這話,面色一變,但很快就消失不見,轉而詢問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的急切。
「我也不是很清楚,娘也沒說。不過咱們村子也就這麼大,她的身子又不好,走不了多遠的,我先去找找。」
鐵牛挑著柴火,腳下生風,快速的往家裡而去。剛放下柴火,就急匆匆的出門時,被蘇氏叫住:「三兒,你這是去哪裡,馬上就要開飯了。」
「娘,你們先吃,給我留兩塊餅就成了,我出去一下。」鐵牛說著,人往門外而去。
「娘,我看能讓三叔這麼緊張的,還能有誰?指不定又是那個病秧子怎麼了。」
銅牛放下手裡的鐮刀,看了一眼手裡抓著一把瓜子的女人,冷哼一聲:「大嫂,你可真是了解我三哥啊?成天東家長,西家短的,有時間的話,趕緊給我娘生個孫子才是正經事。」
面對自家小叔子的諷刺,春杏冷眸一瞪:「都說長嫂如母,這話是你作為小叔子能說的嗎?」
「我娘還活著,你算什麼母?你管好我大哥就成了,我三哥的事情,自有我娘在,還不需要你操心。」
鐵牛並不知道,因為他風風火火的出去,家裡又開始新的一輪口水戰。
「桃花,伊伊,你們在哪?」二郎的步伐很快,在村里轉了一圈之後,並未發現兩人,也開始著急的往村外大喊起來。
「二郎,還沒找到他們嗎?」鐵牛聽到聲音,也往村外而去。
杜伊發誓,她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這渾身的骨骼,好像要散了一般,呼吸都覺得如此的困難。那兩隻手,早已血跡斑斑。
「伊伊,怎麼辦?要不我們把東西藏好,一起回去吧,等到家了,叫二哥過來拿就是了。」此時太陽開始漸漸落山,兩人才剛走出樹林,看著人煙荒涼的地方,桃花有些著急。
「桃花,伊伊,你們在哪?」遠處隱隱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杜伊和桃花原本已經精疲力盡的身子,此刻仿佛打了雞血似的。
「桃花,二哥來找我們了。快,他們就在前面不遠,我們把東西拖過去。」小野豬的眼睛閉上了,就剩下淺淺的呼吸,證明它還活著。魚簍子裡的魚,也不再蹦躂了。
「噯,二哥,我們來這!」看到了希望的杜伊,使出渾身的力氣,深呼吸一口氣,手做喇叭狀,朝著村子的方向,大喊一聲。原本想繼續朝前走的她,雙腿好似灌了鉛似的,根本就走不動。
只能不斷的在心裡感嘆,這個身體,果然是嬌養的。這才做了什麼東西,走了多遠的路啊!
桃花是想走,此時也走不動了。現在那背簍對她而言,那就好像是一座山壓在她的背上。不是她不願意背著走,是實在背不動了。
聽到聲音的二郎,顧不上身旁的鐵牛,拔腿就朝著剛才順著風傳來的聲音的地方而去。但遠遠的看到杜伊和桃花坐在小石頭上的時候,心裡鬆了一口氣。
「二哥!」桃花這會兒看到二郎,想要大喊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嘴裡只是喃喃的叫了一聲。
「桃花,伊伊妹子,你們沒事吧?」二郎上前,上上下下的將桃花看了一遍,鬆了一口氣。又看向杜伊,但好像想起了什麼,便低下頭,眼睛不敢亂瞄。
「二哥,我是你妹子,不是陌生的女人,你這是關心我,我知道,不會怪你的。」杜伊當然知道二郎在想什麼,便出聲緩解了他的尷尬。
鐵牛此時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頭髮凌亂,渾身好像虛脫了一般的桃花,臉上閃過了一絲心疼之意。
「二哥,鐵牛哥,還好你們來了,我和伊伊都快要走不動了。二哥,今天我和伊伊弄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今天晚上我們有好吃的了。」
桃花看到自家二哥來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指了指地上的東西,臉上的笑容燦爛的令人難以忽視。
鐵牛呆愣愣的聽著這彷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心裡也跟著甜滋滋的。視線順著桃花所指方向,耳根微紅。
「野豬?」兩個男人驚呼一聲。這野豬看似不大,但起碼也有五十來斤吧。這傢伙可是不好大啊,就連他們都不敢輕易的去沾惹,這兩個在他們眼裡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是怎麼做到的?
「哈哈,是的。還有魚呢,好大的魚。二哥,我們家接下來這幾天的菜都有著落了!」桃花看到自家二哥和鐵牛眼睛的驚詫,心裡充滿了濃濃的驕傲。
「噯,你們聽說了嗎?那劉大柱的家裡,有野豬肉。我琢磨著明天要農忙了,今天去割點肉回來,明天好好歹有個葷腥菜,你去不去?」
「去,割個半斤回來吧。明天就有秋收了,得吃點好的,什麼時候能節約,這時候可萬萬不可。」
不到半個時辰,原本正在吃晚餐的,或者還未吃晚餐的,又或者已經吃完晚餐的人,都已經得到消息,劉大柱的家裡,有一隻小野豬,今晚要宰殺。
此時劉家,二郎和鐵牛,正磨刀霍霍,準備宰殺了這隻小野豬。原本打算賣掉換掉銀子的劉大柱,想到明天要收割根本就沒有時間,而小野豬也已經沒氣了,還不如今天就殺了,告訴村裡的大伙兒一聲,散賣掉一些。
杜伊這會兒與桃花坐在院子裡的小杌子上說這話,等待宰殺完後,割點肉做個好吃的。劉氏拉著杜伊的手,心疼的直抹淚。
「娘,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手養兩天就好了,不礙事的。你要再哭,我和桃花也要跟著哭了。」
劉氏抹了抹淚,低聲道:「都是老奴一家沒用,害得小姐這般吃苦。小姐若是有個什麼萬一,你讓老奴怎麼活得下去?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夫人!」
聽到劉氏又自稱老奴,杜伊無語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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