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村民圍得越來越多,聽到這話,紛紛議論起來:「哎喲,這未婚先孕的姑娘,原來還是個大家閨秀啊,那她怎麼落到咱們這的?」
「你不知道了吧?前兩月他們來的時候,我就說了,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瞧那劉氏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了。``し哎,這個家也真是夠苦的,兒媳婦傻了,原本就沒勞動力,現在還要伺候一個小姐和一個小少爺,難怪會吃了上頓,沒下頓。」
「可不是,幸好咱們村長仁慈,要不這未婚先孕的話,只能沉潭!」
……
杜衡對於凌袁帆與他說,杜伊在劉家村的消息,還心生納悶。畢竟之前,他也是派人來查過,結果毫無消息,說根本沒有這個人。看現在又說在這劉家村,原本還不相信的他,看到凌袁帆說的信誓旦旦,這才親自帶著人前來。沒想到一進村里打聽,人人都知道。
還說那是劉氏前兩月帶回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解釋的過去,為何他之前派人來,沒找到。不過這件事,疑點重重,算了。人找到就好了。至於什麼孩子不孩子的,就另說。
「伊伊,你收拾一下,現在就和叔父回去。算了,不用收拾,就這樣回去吧!」
面對眾多村民的指指點點,杜衡想了想,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劉氏:「這些銀子你拿著,以後伊伊有我們照顧,這些銀子也夠你們一家人生活一輩子了!」
劉氏看著銀票傻愣愣的,抬頭看向杜伊,又看了看小帥,堅決的搖頭:「二老爺,這銀子老奴不能要。老奴答應過老爺和夫人,一定會陪在小姐的身邊的。老奴不求什麼,只要能陪在小姐的身邊就值得了!」
杜伊眼眶發紅,水彎彎的眼眸里滿是祈求之意:「叔父,伊伊不能離開嬤嬤,咱們帶她回去,好不好?綠柳已經離開伊伊,伊伊只有一個嬤嬤了!」
小帥一看這樣,小小年紀的他,眼裡快速的閃過一絲狡詐,就見他掙扎出杜伊的懷抱,朝劉氏跑去。緊緊地抱著她的腿,嘴裡喊道:「娘,娘,小帥要嬤嬤,要嬤嬤,嗚嗚嗚……」
「叔父……」
杜衡看到這樣,即便對於帶杜伊離開杜府的劉氏有點不滿,也在這一刻消散了:「好,也就一個下人,回去吧,都帶回去!」
「多謝叔父!」杜伊破涕而笑,感激地看著杜衡。
周圍的村民見沒有什麼可看後,便三三兩兩走了。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也漸行漸近:「伊伊!」
「表哥?」杜伊看到凌袁帆,先是一愣,隨即面露喜意。
「總算是找到你了,你這丫頭,可是讓人好生擔憂。」凌袁帆說完這話,轉頭看向杜衡的時候點點頭,道:「來的路上,有點事耽擱了,幸好趕上了!」
按理來說,杜衡也是凌袁帆的姑父。可杜衡是一個庶子,杜凌氏是庶女,凌袁帆的爹是嫡子,自己也是嫡子,又是侯位的繼承人,就尊卑上而言,杜凌氏根本沒有資格,讓凌袁帆喚一聲姑姑。
可如果從孝道上來講,凌袁帆是該這麼稱呼的。只是不管他叫與不叫,別人都挑不出毛病來,全憑他個人喜好。
杜衡還納悶,是凌袁帆叫告訴他的,自己怎麼沒來。不過聽他一解釋是路上有事給耽擱之時,也瞭然的點點頭。
「那一起走吧,你姑姑這段時間常常念叨你,之前知道你來了,也不留下來,還說我來著。這次一定要多住幾天,可不能來去匆匆!」
杜衡在說話的時候,凌袁帆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杜凌氏念叨?還不是想借著如今的身份地位顯擺一下,再借著自己的名頭,讓人以為她雖然是個庶女,但娘家很是看中。就她那點小心思,誰不清楚。
「伊伊,這個小傢伙就是你的兒子嗎?」凌袁帆低頭看著小帥,在小傢伙的眼裡看到一抹頑皮的笑意,忍不住暗中搖頭。
「小帥,這是表舅舅!」
小帥邁著小短腿,鬆開劉氏的腿,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站在凌袁帆的跟著,揚著頭,脆生生地叫了一句:「表舅舅!」
凌袁帆將其抱起來,把之前紫弈城送給小帥的小寶劍遞給他:「吶,拿著!」
小寶劍終於又回來的小帥,一臉欣喜的來回把玩,看著杜伊,眼裡看過一抹得意。
杜衡看到凌袁帆準備的見面禮,一看那不俗的刀柄,就以為他就是為了這個見面禮才來晚的。當下也並未多加懷疑,對杜伊道:「不若你今天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來接你。」
他主要是想,給劉氏與親人告別的時間。伊倒是不要緊,這裡的人,對她而言,都是陌生人。
杜伊再次感激地看向杜衡:「叔父,家裡窄小,只怕是委屈了你。不若你去鎮上先住,明日辰時,我與嬤嬤在鎮門口等你?」
杜衡看了一看周圍的環境,再次皺皺眉:「也好!」這鄉下之地髒亂不堪,他也不習慣。
等人都走後,杜伊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低聲對劉氏道:「娘,我這叔父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他今日會親自來,只怕也是因為表哥的面子!」
劉氏因杜伊的話,卻沉吟了。以往覺得二老爺疼愛小姐,每次出門,都不忘帶些東西給小姐,而且那些東西,都比杜紫琳等人的要好上許多。現在想來,也許並不如表面的那樣。
翌日清晨,在杜衡焦急的目光下,杜伊身穿樸素,帶著劉氏和小帥,坐在租來的牛車上緩緩的朝鎮門口而來。
凌袁帆看到杜伊這樣,眼裡的笑意再次一閃而過。當看到杜衡那焦急的臉色之時,道:「昨日不該答應表妹的,我應該一早直接去接她才是!」
「是啊,伊伊這孩子,以前出門從來都是做轎子的,哪裡像現在這般,居然,居然做這種車,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她,我愧對於大哥大嫂啊!」
杜伊的牛車剛停下,就見劉氏從袖兜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才掏出十個銅板,放在銀牛的手上。隨即轉頭,看向杜衡和凌袁帆簡單行了一個見面禮。
看著杜伊依舊是昨日的那身衣服,凌袁帆皺著眉頭,隨即拍拍手,就見兩個容貌秀美的丫頭上前:「以後你們兩個就跟著表小姐!」
「是!奴婢白梅(紫丁)見過小姐!」
杜衡一看凌袁帆這架勢,在看看白梅和紫丁這兩個丫頭,隨即拍拍頭:「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居然連這樣的大事都能忘,多虧袁帆你想得周到!」
杜府紫苑閣。
「娘,人家聽說爹已經找到那賤人,還派人去接了?」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的女子,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杜凌氏原本一臉的陰鬱,在聽到這話之後,嘴角反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回來了又如何?我聽你爹說,那丫頭,已有了一個三歲的孩子!」
杜紫琳眸光一閃,一絲驚喜一閃而過:「娘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豈不是坐實了未婚先孕,或者和下人私奔的罪名?要是這樣的話,那就要拿捏了,鳳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那賤人淹死。
「沒什麼意思,現在不宜輕舉妄動,這次是你爹親自去迎接的!」一想到這裡,杜凌氏的眼裡閃過一絲的恨意。
杜紫琳不甘不願的起身走了,看來之前她並沒有看錯,杜伊那賤人根本就沒有死。沒關係,就算沒死,很快也會死了。
蘭馨閣里,柳如是聽到貼身丫頭小芽傳來的話後,絕美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小芽,大小姐要回來了,沒有好的住處哪能行,你且去將清風閣收拾出來。」
等了兩年了,終於等到人了。柳如是一想到杜伊,眼裡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小芽是她在百花樓里的貼身丫頭,為了進杜府方便行事,特意求了紫弈城,將小芽賜予她。
「是的,夫人!」小芽自然知道杜伊是何人,也知道自家夫人的態度是為何。對於杜伊回到杜府,她家夫人對了一個幫手,而感到高興。
因天氣炎熱,加上馬車上有小帥的緣故,這回鳳城的路上,就和遊玩似的,走走停停。原本有些不耐的杜衡,每次想要說快點的時候,杜伊就泫然欲泣地看著他,令人心生不忍將那催趕地話說出口。
眼見已經進入鳳城,離杜府越來越近,劉氏的雙手也越握越緊。杜伊回過頭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娘,放鬆!」
馬車在杜府的大門口停罷,杜伊掀起車簾一角,看著門口處站著一排排地人後,快速放下。深呼吸一口氣,將眼底地情緒收斂起來,換上了一副溫柔無害地模樣。
「伊伊,到了,下來吧!」馬車旁傳來杜衡的聲音。
白梅紫丁掀開車簾,率先下了馬車,將凳子擺好後,扶著杜伊下來。
還不待杜伊站穩,原本被紫丁牽著的手,猛然被人抓住,就聽一個她怎麼都忘不掉的聲音道:「姐姐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妹妹這幾年多有想你!」
看到杜紫琳故技重施,看似輕握她的手,暗中卻施了力道,眼裡同時閃過一絲的挑釁之意。
杜伊嘴角維揚,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不著痕跡伸手回拍了拍她地手:「妹妹真是有心了!」
「啊,賤人,你用什麼扎我!」猛然被針刺到的杜紫琳,反射性地尖叫起來,不斷地甩著手,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惡毒之意。
「妹妹,你……你是不歡迎我回來嗎?」杜伊眼眶含淚,手捂胸口,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
杜伊回來,應該算是杜府的事情,與外人無關。可怪就怪在,杜伊的身份太過招人。眾所周知,杜府是杜伊的陪嫁之物,原本那杜志高應該是她的未婚夫婿。可就在杜伊及笄之前,消失了。而郎中說,杜伊身懷有孕,與下人私奔之事,更是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
如今眾人聽聞她回來了,且又是在杜志高成親之後,便好奇來觀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此今日的杜府門口,除了杜家眾人之外,還有許多鳳城的百姓。
原本眾人對馬車上下來一個俊俏的奶娃子,議論紛紛。說那應該就是當初珠胎暗結的娃之時,又見杜紫琳與杜伊姐妹情深的模樣,還感嘆杜紫琳是個心地善良,識大體的大家閨秀。哪裡一想到,這一開口就是罵自己的堂姐賤人,流露出來的眼神了令人心生膽顫。
看到這畫面的眾人,看向杜伊,眼裡紛紛露出了同情之色。看來那杜府雖然是杜伊的,可她在這杜府過的並不如意。也是,諾大一個杜府,財產多的令人眼紅。
當初她又年幼,這些人怎不會千方百計的算計於她。也許就連她肚子的孩子,也是在那杜凌氏的算計之下的才有的。
還記得幾年前,她生了一個孽種的事情。那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女子,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也許,整個杜府最可憐的是這個杜大小姐才是。
那杜志高也不是好貨色,一心想要攀高枝,如今娶了凌國公府的嫡出千金。這杜伊回府,只怕沒有好日子過。
眾人議論紛紛的話,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原本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的杜凌氏,在聽到這話後,面色丕變。看向杜紫琳的時候,一絲凌厲一閃而過。
「賤人,你用……」原本手被扎的抽疼的杜紫琳,被橙蘿一扯,往後倒退一步。剛想要說什麼,眾人議論紛紛的話語,傳入她的耳朵,令她瞬間清醒過來。
隨即就見她大聲「啊」了一聲,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往後倒退兩步,坐在地上。
「琳兒,你怎麼了?琳兒,你別嚇娘啊,這到底是怎麼了?」杜凌氏推開碧桂的手,滿臉急色的上前扶著杜紫琳,將慈母的模樣表現的淋淋盡致。
杜紫琳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散了下來,她低垂著頭,整個人毫無生氣的低著頭,整個人仿佛中邪了一般。
「伊伊,你……你對琳兒做了什麼?你要是對這個家裡的人,有什麼不滿,你只管說出來。琳兒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怎麼就那般的狠心,捨得下手?」
隨著杜凌氏的指控,眾人看向杜伊的眸光變了又變。剛才也就那杜伊接觸過杜紫琳,如果真的是出了事的話,那這個杜大小姐是排除不了關係的。
「嬸娘……我……我什麼都沒做,我沒有……」杜伊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滑落,不斷的搖頭。一副受了委屈,卻不敢大聲哭泣的模樣,令在場的人看了,都覺得她是冤枉的。
那杜紫琳剛才還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變成毫無生氣。這人都還未進大門呢,就出了這種事,擺明了是不想讓那杜家大小姐回府。
坐在地上,披散著頭髮的杜紫琳,領導流言又漸漸的偏向杜伊之時,暗中捏了捏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跳起來,狠狠得甩那個賤人幾巴掌。都已經離開那麼多年,還回來做什麼?想要奪回杜府,痴人說夢。
「小姐,奴婢對醫術和茅山術略懂一些,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讓奴婢一看?」白梅低垂的眼眸,看向坐在地上的杜紫琳閃過一絲嘲諷。雕蟲伎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形勢,也不怕鬧笑話。既然如此,她白梅不介意成全她。
「真的嗎?白梅謝謝你,你一定要幫紫琳好好看看。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杜伊牽手握著白梅的手,趁著眾人不注意之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塞了一根針,在她的袖口之處。
杜伊與白梅的配合極其的默契,就見白梅飛快的拔出那根針,扎到裡衣的袖口處:「小姐放心,白梅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杜衡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愣了愣。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被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柳如是拉了拉衣袖:「老爺,妾身覺得先看看再說。平日裡妾身聽姐姐說,琳兒與伊伊自幼關係良好,斷然是做不出那種眾目睽睽之下謾罵嫡出堂姐之事的。想來,也許是中邪了。不管是中邪也好,還是生病也罷,倒不如讓那丫頭試試。」
柳如是飛快地看了一眼杜凌氏和杜紫琳,又輕聲道:「老爺,妾身已經讓小芽將清風閣收拾出來了。伊伊回來,也可以馬上入住。晚上安排了洗塵宴席,自家人就坐在一塊,高興一下!」
杜衡滿意的點點頭:「如兒,辛苦你了!」
白梅一著痕跡地環視了一圈,看到柳如是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之時,心中一暖。上前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杜紫琳的眼臉,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掀起鼻孔看了看,最後又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吹,在對杜衡道:「二老爺,紫琳小姐沒病,想來是中邪了。」
杜凌氏一聽這話,樂了。連忙看向眾人,點點頭:「我就說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麼一下子就中邪了,想來是那些贓物都是跟著回來的。」
白梅見那杜凌氏還要將髒水往杜伊身上潑,白梅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狠意:「這事說來也簡單,奴婢有辦法將那贓物馬上離開紫琳小姐的身上!」
眾人還來不及看什麼,就見杜紫琳再次「啊」了一聲,抱著膝蓋骨,跳起來。
「賤婢……」
杜紫琳氣憤之極,揚起手就要打白梅的時候,杜伊飛快上前,握住她的手:「妹妹,你可算是好了,剛才嚇死姐姐了。幸好,幸好你無事,要不然姐姐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哎,你說那二老爺家的小姐,終究是沒有大小姐來的大肚量。人家幫她將贓物驅除了不少,她還想要打人,真是不識好人心啊!」
「那可不,真是夠可怕的。看來現在的她,才是她的真面目。原來她動不動就打人,滿口賤婢,賤人的,真是沒教養。」
「你說,有那樣的娘親,那教養能好到哪裡去?」
「這杜府的大小姐可真是夠命苦的,這連自家的門都沒進,就已經鬧得一出又一出的。要我說,她都已經及笄了,這個杜府就拿回來便是了,自己的家門,想怎麼進就怎麼進。」
……
再次聽到這樣一輪的杜紫琳幾乎要吐血。這些人,這些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是他們杜府的事,與他們何干?
杜凌氏一聽又是不利於自己和琳兒的話,狠狠地瞪了杜紫琳一眼,道:「各位鄉親父老,我杜府的嫡出大小姐已經回來了。今日之事,純屬意外。為了以後府里和樂平安,我們杜府願意拿出五百兩銀子,修建一座橋,就當是為我們伊伊的孩子積積福!」
原本還不把杜凌氏當做一回事的杜伊,一聽杜凌氏花錢消災的同時,還不忘拉她下水,連收起了臉上的輕視之意。
原本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她,此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落落大方的站了出來,拉著小帥,對著杜凌氏道:「小帥,來看看,這是你叔婆!」
小帥是個聰明的孩子,可就算是在聰明,在機靈,終究是個三歲的奶娃。不過小孩子的善惡分得很清楚,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
杜凌氏早在小帥還沒見到的時候,就被他歸類為壞人了。此時杜伊要他喊叔婆的時候,往後退了兩步,奶聲奶氣道:「娘親,她,她不喜歡小帥!」
「好孩子,來叔婆這,讓叔婆好好看看我們伊伊的孩兒!」杜凌氏不斷地提醒眾人,這是杜伊未婚生育的孩子。當初她就是失德,與下人私奔的。並不是他們杜府的人心狠手辣,為了謀財害命,才將人趕走的。
「叔婆?你會像趕娘走一樣的,趕小帥走嗎?」
小帥狀似無意的一句話,讓杜凌氏的笑意僵硬在嘴角處,心裡暗自生恨。野種就是野種,生來就是與她作對的。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呢!叔婆怎麼會趕你走呢?當初你娘是自己離開的,怎麼會是叔婆趕走的?」杜凌氏臉上露出尷尬之意,連忙解釋道。
杜伊一愣,轉頭看向劉氏,道:「嬤嬤,我當初病重,陷入昏迷之時,還能自己走?」
就在劉氏要說什麼之時,就見門口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借過,借過!」一輛裝扮得極其奢華的馬車,在眾人讓開的車道上進到了杜府門口。
「哎呀,這是怎麼了?妹妹,你怎麼這個模樣!」凌芬芳身著白色抹胸,藍色華貴金絲無邊裙,身披藍色紫苑白紗披風,腰系白色金字玉佩,頭髮簡簡單單的挽了一個鬙。上頭插六根水晶鑽石簪,垂下的髮絲隨風飄舞,白色的臉上不施粉黛,此時卻充滿了驚詫之意。
「嫂嫂!」杜紫琳滿臉委屈,用下巴朝杜伊的方向挪了挪。
「爹,娘,怎麼都擠在這門口,有事不能進去說?」
凌芬芳滿臉的疑惑,但視線看向杜伊的時候,眼裡露出一抹欣喜之意:「哎呀,這是伊伊妹妹吧?之前聽爹說,要去帶你回來。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你,還請妹妹莫要見怪。」
杜伊心底感嘆,這才叫真正的高手,如果你不知道她真面目的話,她將你賣了,你還得替數錢。
如果當初不是那杜紫琳在她耳邊警告她的話,她想,她一定分不清楚,這女人,到底是哪種角色。
杜志高,杜伊是有印象的。只見他仿若沒看到杜伊似的,上前拉著凌芬芳的手,溫和地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咱們回去休息!」
說完這話,這才抬頭看向杜凌氏和杜志高:「爹娘,我先帶芬芳回去了!」
隱蔽在人群里的凌袁帆看著眼前這一幕幕,怒氣燃燒。這裡是杜伊的家,這些人才是外來的人,卻一個個將自己當做是主人,更甚的是不將杜伊這個主人放在眼裡。
「伊伊,表哥遠道而來,你這個杜府的主人,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呀!」凌袁帆即便心底再怒,面色卻不顯。只見他搖著扇子,一襲錦緞白衣,邁著官步,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那是自然,表哥有請!」杜伊的面上絲毫不見尷尬之意,剛才那兩個不過是一對狗男女罷了,她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原本腳即將跨過門檻的杜志高,一聽這聲音,在轉頭一看,先是一愣,隨即放開牽著凌芬芳的手,疾步上前:「袁帆表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派人通知一聲,好讓我前去迎接你!」
面對杜志高這前後的態度轉變,凌袁帆好似沒看見一般,徑自踱步到杜伊的跟前:「表妹!」
「表哥有請!嬤嬤你讓人去將凌風閣收拾出來,讓表哥住在那!」
「是的,小姐!」劉氏說完,看了一眼白梅和紫丁,便對紫丁道:「你隨我來!」
杜凌氏先是聽到凌袁帆的聲音,心中一喜。在聽到他的話,面色一沉,這凌袁帆是來給杜伊撐腰的?緊接著看到他對兒子視而不見,最後又聽到杜伊的吩咐,心中一沉。
這小蹄子,這次回來,是有備而來的?她的靠山是這忠勇侯府?哼,別忘了,那忠勇侯府,也是她的娘家!現在當著眾人的面,想要奪權,做她得青天白日夢!
「伊伊許久未回來了,只怕早就不記得這府內的構造了。這凌風閣在兩年前就拆了,現在只剩下清風閣!」杜凌氏這話赤果果的告訴杜伊,以前的杜府早已不復存在。現在的杜府是我在掌管,這杜府是新的,有新的主人。
「姐姐,這清風閣我已經收拾出來,給伊伊住了。之前那凌風閣拆了重蓋的時候,已經合併到凌風閣去了。我瞧表少爺有許多話,想要與伊伊敘舊,如若不介意的話,就讓表少爺住清風閣外院,伊伊就內院便是。」
聽到柳如是開口,杜凌氏狠狠地一瞪。她這是想要告訴外人,這拆了重建的事,是她在掌管嗎?
「妹妹這話可就錯了,伊伊雖然有了孩子,可終究是個未婚姑娘。她與袁帆雖然是表兄妹,可終究是男女有別。妹妹這樣安排,著實不妥!」
凌袁帆看著眼前的杜凌氏戰鬥性很高,還想在這外頭說這些事的時候,忍不住道:「伊伊,難道諾大的杜府,表哥連一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你這個主人未免也太摳了吧?」
杜凌氏一再聽到凌袁帆強調,這杜府杜伊才是主人,心中氣得差點吐血。這杜府是她的,她的。那地契都在她那放著,名字也都改成了她的了,哪裡是那小賤人的。
可這樣的話,她不能說。當初杜伊年幼,眾所周知,杜府的大老爺,當初是在託孤,也都言明,將來這一切都要隨著杜伊的出嫁,作為陪嫁之用的。
如果她敢說出來,這是她的。那一定被眾人指責,罵她黑了心,搶走杜伊的陪嫁,再將人謀害,最後讓她的兒子娶了凌國公府的嫡出千金。
到時候她所有的罪名,都坐實了。不管是強奪也好,欺壓稚兒也好。不管是哪一條,哪怕她擁有再多的銀子,也難逃被天下人唾罵的命運。
「走吧,杜府宅子大,給表哥的安身之地,還是有的!」
杜伊說完,牽著小帥的小手,回頭看了一眼在場的眾多百姓,揚起一抹笑容,眼裡露出的柔和之意,讓在場地人深陷其中:「鄉親們,杜伊多謝你們對杜伊的關心。待他日,杜伊一定回報眾人的恩情!」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杜府的時候,杜伊只剩下一個背影。最後三三兩兩的散去,臨走之前,還紛紛道,那杜伊一定是個好的,她之所以生下孩子,一定是被迫的。
有的人卻在想,杜伊說的回報到底是什麼。如果他們想杜伊借錢的話,杜伊會給嗎?
柳如是跟在杜衡的身後,進了府。回想起那才進門沒多久,很是厲害的凌芬芳,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一定要找個時間,與伊伊說一下,讓她多注意點那凌芬芳。別傻傻的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杜伊回來,是杜衡和凌袁帆親自去接的,因而她早就換下了一聲的樸素。今日她身著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
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這讓對她只有匆匆一瞥的杜志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往的杜伊,是唯唯諾諾,面色暗黃,身形枯瘦。與今日見到的,有雲泥之別。
注意到杜志高在沉思的凌芬芳,一絲怒意,一閃而過。別人不了解杜志高,會以為他在為凌袁帆態度可惱,可她凌芬芳是誰?又怎麼會不清楚,他今日的異狀還是因誰而起?
「杜哥哥,你就這樣不管了嗎?」凌芬芳拉著杜志高的手,嬌滴滴的叫喚道。
「啊,什麼不管?」猛然被拉住的杜志高,一時半會兒沒反映過來,凌芬芳所說的,到底是何意思。
「杜哥哥,這杜府不是你們家的嗎?表哥口口聲聲都說,這是伊伊妹妹的,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說咱們才是這杜府的外來者,只是在這裡做客的嗎?
早先人家聽說,這杜府將來是要陪著杜伊妹妹出嫁的。如今伊伊妹妹回來了,莫不是想要出嫁了,才回來的?她是想要拿回這杜府嗎?杜哥哥,你說到底該怎麼辦啊?難道到時候伊伊妹妹要成親的,請我們走,我們只能回去嗎?」
原本還呈現在杜伊變得很漂亮中的杜志高,一聽凌芬芳這話,面色丕變:「芬芳你放心好了,這是我們杜府的,是我們二房的杜府。那地契都在那娘那呢,寫的可是我娘的名字,與她杜伊何干?如今是爹心善,念著大伯臨終前的託付,才將人尋回來的。」
「這事我們是知道啊,可又不能對外說。那杜伊這次回來,肯定是做好心裡準備的。杜哥哥,你說那杜伊妹妹要是有心想奪回去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凌芬芳說完這話,看了看杜志高不說話,眼眶裡滑落第一淚:「杜哥哥,我已經從伊伊妹妹的手裡,將你搶走了。要不,要不我們把這杜府還給她?我們買座小宅院住就可以了!」
「莫哭了,瞧你哭得我都心疼了。這事,你別操心,交給我來處理。這宅院再也不是以前的杜府了,不是她杜伊說,要拿走,就能拿走的。」杜志高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的狠厲。
杜伊在柳如是的帶領下,終於來到清風閣。杜衡送杜伊到門口後,便對柳如是道:「如兒,伊伊和袁帆,就勞你安排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晚上的洗塵宴有不明白的地府,你只管去紫苑閣問。」
杜衡說完,也顧不上柳如是的回答,匆匆朝紫苑閣去了。他倒是要了解一下,那倆母女,今日在大門口處,到底要做什麼?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原本已經被人忘得差不得的事情,今日又被翻出來再說。她們不要臉,他還要。
「小芽,你在門口處看著!」等杜伊眾人都進去之後,柳如是便讓小芽站在清風閣門口看著,她有話與杜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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