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緩緩說道:「奴婢,奴婢是白老爺家的家生丫鬟。」,她父母都是白家的僕人,她一出生便成為了白家的小奴才,家生丫鬟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不犯錯,總不會被餓死,可是,可是——
老客卿皺眉問道:「既然是丫鬟,不好好幹活,躲在外面幹什麼?」
丫鬟垂首嘆道:「奴婢是不想活了,只是擔心自己死後,父母親難做人。」
碧溪臉色有些不好看,此人年紀輕輕就要尋短見,必定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麻煩,難道此事與白家有關?能有家生丫鬟的白家,肯定也是鄉紳富戶,在當地有些名望,難道要為了一個丫鬟為難當地望族?不等碧溪發話,老客卿又說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且說來,郡主會為你做主。」
碧溪很想踹他一腳,公堂上代她發號施令就算了,現在還替她拿主意。
丫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碧溪,垂首道:「奴婢在白家長大,白家對奴婢有養育之恩,十三歲時,奴婢就被大少爺破了身子,因為奴婢是下人,身子早就不是奴婢自己的,少爺們想要,奴婢不敢不給,今年已經十五,少爺前些日子結交了一位公子,指明讓奴婢傳遞書信,誰知那位公子是個歹人,每次送書信,他都要欺負奴婢,奴婢不敢告知他人,只好與母親商議,誰知母親竟然認為是我勾引了那位公子,罵我不知廉恥,今日少爺又讓我去送書信,那位公子照例欺負奴婢,不但如此,還邀別人一同欺負奴婢,這樣的日子,奴婢過夠了,每日都活的提心弔膽,生怕此事被人察覺。奴婢只想著,趁著還是清白名聲,乾脆死了算了,免得以後死了也不乾淨——」
碧溪看向老客卿。冷聲說道:「怎麼著,您老倒是說說此事該如何解決。」,丫鬟是白家的家生丫鬟,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父母都不管。他們又有什麼資格管?
「郡主,您治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這些人德行實在太壞,雖說這是他們的家事,可是這種不正之風必須扼制……」
碧溪聽的煩了,一揮手,讓護衛將丫鬟帶走。
老客卿還在解釋:「只要扼制這種不正之風,新野郡將是氣象一新,從此男女老幼各安其事,不敢再肖想其它。以後也會少了很多糾紛……」
一路走回郡主府,碧溪讓客卿安頓好丫鬟,並記錄下她的身世和經歷,記錄完傳當事人過來問話,供述無誤,當場畫押收監,矢口否認的,先收監。
新野郡申請的遷居款項已經撥下來,碧溪直接讓老客卿帶領眾人安排此事,務必讓泄洪地區的百姓感到滿意。收成補償若是有不足的,寫下欠條,由官府統一補足,有盈餘的。充入公賬。老客卿還捨不得離開,無奈碧溪下了命令,他只得不情不願的領著幾位客卿出門辦事。
待他們離開,碧溪來到丫鬟面前,從衣袖裡取出畫像,擺在桌上笑問道:「這幾個人認識嗎?」。丫鬟看了一眼畫像,其中一人格外熟悉。
轉眼便到了五月中旬,獨孤長順已經在大牢裡待了十來天,丫鬟指認他,白家少爺供認不諱,但是獨孤長順硬說他們誣賴他,因為他不招認,碧溪便一直關著他,好在幾個不太聽話的客卿都被打發走了,剩下的幾位不敢違抗她的意思,一開始為這位公子哥求了幾次情,見碧溪不為所動,便沒再提過。
皇宮裡,皇上負手而立,言官跪在地上說道:「郡主連著整治兩位公子,風評甚好,泄洪區的百姓也無不滿,郡主親植桑樹,鼓勵百姓多種樹,多養豬,當地不少人都蓋起了豬圈。」
皇上看了眼手中的紙,原本以為碧溪不過是獨孤家的棋子,現在看來,他或許錯了,她不是棋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是想治理好新野郡的,而不是只想從中撈油水。
可是,為什麼他感到悲哀呢?她有治世之心,可惜她不是男子,她想民生安樂,可她是獨孤家的女兒,她做的再好,得到好處的始終是獨孤家族。
而他,絕不容許獨孤家再次崛起。
歐陽來找碧溪時,遠遠的看見她和獨孤嵐站在一起,她靠著樹,雙臂環胸,看上去有些匪氣,獨孤嵐站在她面前,嘴唇上下翻動,不知在說些什麼,兩邊護衛將他們包圍在內,不知情的人乍一看還當公子哥帶著家丁來調戲女子呢。
歐陽緊走幾步來到碧溪身邊,獨孤嵐見了他,不屑的扭過頭去。
將圖紙交到碧溪手中,碧溪看了一會,問道:「梭子改成尺子,管用嗎?」碧溪是覺得紡織速度太慢了,想改進紡車,可是她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從何下手都不知道,自然沒法改進,客卿都是文人,也不懂其中門道,只有歐陽聽了她的想法後,買了一架舊紡車自己搗鼓著。
「不織花紋的話,應該能快不少。」用梭子雖然慢,但是能織出花紋來,尺子節約時間,但是織不出花紋。
「又不是貢品,做那麼好看幹什麼,能穿就行了。」國家雖然規定百姓要向國家提供絲織品,可沒規定一定要帶花紋,既然沒有這樣的規定,自然是怎麼快捷怎麼來,多出的時間還能養養豬,放放羊。
「我也是這麼想的。」歐陽輕輕笑著,五月的陽光穿過樹葉撒在他身上,他的笑,好似比太陽還要耀眼。
碧溪拿著圖紙,看向一旁的獨孤嵐,輕聲說道:「二弟別總想著為弟弟們求情,放縱他們只會害了他們,你這麼閒,不如尋幾戶人家,讓他們把紡車改一改,效果不好,就再改圖紙,效果好,就推廣開來,也算為咱們家族做了貢獻。」
獨孤嵐急道:「這種得罪人的事讓我做就好,你這麼做,他們該怎麼看你,他們記恨我倒沒什麼,若是記恨你——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雖然叔伯長輩讓碧溪管不成器的弟弟,但是一來就處罰了倆個弟弟,哪個長輩不是護短的,看著自家孩子受苦,心裡肯定不好受,若是因為這些小事埋怨碧溪,那碧溪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的擔憂我明白,之前交給你管了,你沒管,難道要一直放任他們胡作非為?」,為什麼獨孤嵐說的好似她想管這些孩子,事實上她非常討厭這些遊手好閒的公子哥,整日裡無所事事,不是尋花問柳就是滋事擾民,若不是念及他們的身份,她真想打斷他們的腿,看他們還怎麼出去惹事。
碧溪想了想,突然有了新的主意。「讓客卿再買幾輛紡車,你讓他們改裝好紡車,如果他們能織出一尺布,我就放了他們,互相包庇的罪可大可小,就看他們自己是不是誠心悔過。」
這群公子哥,犯了錯還互相包庇隱瞞,真是可惡,好在他們年紀小,做事不太周全,她才能尋出破綻將他們逐個擊破,若是假以時日他們成長起來,還不成了國家的大蛀蟲?
「姐姐,他們從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你要他們怎麼織布呀。」獨孤嵐嘆了口氣,他實在不明白碧溪是怎麼想的,大家雖然讓她管教弟弟,但是管教成果沒人規定,她何必這樣嚴苛呢,她的郡主之位還需要家族來維護,得罪了那些弟弟又有什麼好處?
「他們都能學會偷雞摸狗,怎麼學不會織布?這裡是封地,我可不會慣著他們,一個月內織不出一尺布,有他們好看,另外故意損毀家具,我都有記錄,算他們欠的公賬。」
聽說當年信公鏖戰天下,教導出來的子女也都是人中龍鳳,可是等到他的子女當了父母,似乎就不知道該如何教導孩子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供孩子玩樂又有何不可,就連國舅也是這樣想的,府里的生活那樣奢侈,甚至超過了皇宮,她當郡主一年也就幾百兩銀子的俸祿,可是獨孤家的嫡小姐一身衣裳就要一百兩,有時候她還是覺得當個千金小姐比較好,沒這些煩心事,還能享受富貴。
「你幹嘛這麼較真?」獨孤嵐有些不高興了,他勸解了半天,碧溪怎麼還是冥頑不靈,這些少爺都是他們的弟弟,獨孤家的財產也有他們一份,碧溪這樣對他們,它日他們藉機報復怎麼辦,到時候她還能安安穩穩的當郡主嗎?
「他們應該感謝我的較真。」碧溪淡淡笑著,邀歐陽一同回郡主府。歐陽看著碧溪,獨孤嵐的話是對的,得罪獨孤家的少爺們不是明智之舉,畢竟他們也是獨孤家的一份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們不能成事,卻可以敗事,如果碧溪這時候得罪他,以後他們說不定會在背後中傷碧溪,唉,有這樣的兄弟,的確讓人鬱悶。
獨孤長順被人拉出大牢時,還興奮的認為碧溪服軟了,不會為難他們了,可是當他回房看到那一架紡車時,澎湃的心驟然冷了下來。隔壁傳來「吱呀」聲,那是幾個堂兄弟的房間,長順捂著心口,推開清揚的門,只見清揚正哭喪著臉紡布,見到他來,急切的想要站起來,旁邊一個護衛卻突然拔出刀來,清揚嚇的趕緊坐好繼續紡布,一邊紡布一邊偷偷的看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