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月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山河無恙

    「一起覲見陛下？」

    「只能如此。」

    ……

    事情太大，似乎已經超出了這位禮部一把手的掌控範圍，只能跟我一起前往皇宮，好在六部距離皇宮都很近，新帝軒轅離就在偏殿中批閱奏章，按理說之前這裡還有風不聞一起協理政事，但現在風不聞被壓在文丘山下，已經是力所不及了。

    「重新敕封山嶽正神？」

    聽我描述之後，軒轅離一臉駭然：「兄長，這件事非同小可，一來，每敕封一位山水神靈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無論是修建祠廟還是開闢山路，這都會消耗大量人力，如今帝國百廢待興，朕已經調集大量的預備兵在嶺南行省、雲溪行省大規模的墾荒、屯田，如果此時再敕封山水、修建祠廟的話，朕擔心百姓會怨聲載道啊！」

    「事情有輕重緩急。」

    我在新帝前方坐下，指背輕輕敲擊桌案，道：「少吃一口飯，百姓餓不死，百官也餓不死，但我要做的這件事卻不可遲緩，宜早不宜遲。」

    軒轅離皺眉：「兄長在謀劃什麼？」

    我舒了口氣：「謀劃我人族的長久太平而已，陛下或許姑且信我這一次。」

    軒轅離頷首：「可以，禮部、戶部的尚書、侍郎都在這裡了，逍遙王殿下盡可言明所要做的一切，之後再分工明細，讓他們一一執行好了。」

    「嗯，多謝陛下。」

    我一抱拳，緩緩起身，看著一群禮部、戶部官員，笑道：「還不準備筆墨記錄？」

    「是，殿下！」

    一群人紛紛準備筆墨，然後一起抬頭看著我。

    我沉吟一聲道：「首先，確認兩座主岳，敕封帝國北境驪山為帝國疆土新北嶽，新任北嶽山君關陽，老將軍征戰一生，最終也為了北疆而戰死，如今敕封他為北嶽正神，名至實歸，至於南嶽，敕封帝國南境的鹿鳴山為南嶽，新任南嶽山君沐天成，覆雨公在南方壯烈戰死，一腔雄心壯志，有資格當這個南嶽正神。」

    說著，我看了一眼奮筆疾書的兩部官員，笑道：「此外，你們還要繼續在帝國境內甄選適合擔任山神的英靈，那些地方名士、忠臣良將都可以，只要魂魄沒散，就派人幫他們穩住魂魄，按照每個人的生平、貢獻等列一個排名，這個名單我希望在100-200人左右，不要太少，寧可選擇了最後沒用，也不能到時候不夠用。」

    眾人繼續在書卷上行雲流水的記錄。

    「兄長。」

    新帝軒轅離皺眉道：「這名單……我們軒轅帝國雖然山水眾多，但真正能值得敕封山水神祇的大山其實並不多啊，而且敕封這麼多的神祇會大量的消耗帝國境內的山水靈氣，一旦整個天下的山水靈氣變得無比稀薄，光有這些神祇也無濟於事啊，這麼大張旗鼓的敕封，於情於理都不合的。」

    「我知道。」

    我微微一笑：「所以陛下不用擔憂，我本來要做成的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合情合理的事情，但一旦做成，或許就能一勞永逸了。」

    新帝神色凝重：「兄長到底在布局什麼？就不能對朕說嗎？」

    「到時候自然會告知陛下，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陛下覺得呢？」

    「嗯。」

    軒轅離頷首：「不過還有一件事比較棘手，真陽公老大人戰死在龍域，這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老大人的魂魄有沒有散去，若是散去了，英靈不在，那新北嶽就只能是一個空殼了，而覆雨公則是在薌城一帶戰死，屍身已經下葬，魂魄卻並沒有搜集，之前有南麓書院的人去找到了沐天成的殘魂，也是想敕封他為山水神祇的事情，無論是一品山神，還是水神，只要覆雨公點頭，那只是朕一句話的事情，可惜覆雨公拒絕了，他寧願遊走於帝國南境的群山之中，多看看家鄉的山水，知道魂魄散盡的那一刻，他說能戰死沙場，此生無憾了，只可惜不能再殺敵了。」

    我靜靜坐下，鼻子有點酸酸的，道：「覆雨公，真乃帝國脊樑也……」

    新帝也眼圈一紅：「哥，對不起……是我當初被懵逼了，否則覆雨公絕不會戰死。」

    「事已至此，悔恨也沒有用了。」

    我深吸一口氣，道：「收斂兩位大公魂魄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會親自走一趟說服覆雨公的，至於敕封山水這件大事之外，我們還有一件大事勢在必行。」

    「哦？」

    軒轅離一怔：「還有什麼大事？」

    我攤開南方大陸的地圖，手指在上面輕輕移動：「當初我們軒轅帝國守護龍域的時候，南方有幾個國家派出了重兵增援？」

    「怕是只有黃龍國了。」

    新帝皺眉道：「其餘幾個王朝，基本上都是作壁上觀的態度，甚至就連異魔軍團入侵大襄王朝版圖的時候，除了我們軒轅氏和黃龍國之外，其餘的那些王朝依舊還是無動於衷，根本就沒有出手馳援的意思，大約除非異魔軍團殺到他們的家門口，否則是絕不會刀劍出鞘了。」

    「蠅營狗苟，死就死了。」

    我輕輕一拍黃龍國的版圖，道：「陛下，立刻派遣使臣前往黃龍國，使臣的官位品秩一定要高，說服黃龍國舉國北遷，讓使者直接告訴他們，即刻開始北遷，黃龍國舉國上下全部遷入軒轅帝國西境的沃土之中，再次成立一國，我們軒轅帝國這邊提前為他們墾荒、打造住處，這些事情都是當務之急，要立刻組織人力、物力去辦。」

    「……」

    新帝徹底愣住了。

    「咳咳……」

    戶部尚書咳嗽了一聲，道：「逍遙王殿下知道黃龍國有三千萬人口嗎？舉國北遷是多麼大的事情嗎？而且，我們軒轅帝國為他們提供糧食、田地、房屋，這種事情……足夠耗盡我們的國庫，讓我們軒轅帝國一貧如洗啊！」

    「黃龍國是我們的盟友，在我們面臨滅國之難時他們全力增援，耗盡國庫又如何？」

    我皺了皺眉，道：「不必跟我分辨這些厲害，我負責制定方略，你們兩部官員只要負責如何執行就行了，至於怎麼執行，執行到什麼樣的程度，在於你們，我只看最後的結果。」

    「是，殿下。」

    一名年輕戶部侍郎道：「但是殿下想過沒有，即便是我們軒轅帝國願意割讓西境的一部分版圖，讓黃龍國重新立國，但黃龍國在南方叢林居住數千年，早就根深蒂固，即便是我們願意，黃龍國不願意舉國北遷，那能怎麼辦？」

    「很簡單。」

    我抬起一根手指，笑道：「讓使者直接告訴黃龍國君臣，南方大陸不久之後必然會成為一片火海，異魔領地會攻占那邊的每一寸土地，讓人族的居住地變成廢墟，讓那些活著的人變成渾身瘟疫的傀儡，到時候唯有軒轅帝國的版圖是安全的，他們願不願意北遷是他們的事情，但只要做出了選擇，那就一切後果自負了。」

    新帝軒轅離微微一笑，說：「到時候，朕讓使者附加上一句，讓他們舉國北遷是逍遙王的意思，相信黃龍國的年輕國主會做出一個明智選擇。」

    「嗯。」

    我笑著點頭：「是這樣的，總之這幾件事情必須當成目前軒轅帝國的國策來辦，手裡頭的一切都可以稍微放放，在耕種收穫的同時也把這些事情給做成了，否則的話，軒轅帝國如今已經面臨被南北夾擊的態勢了，一旦異魔軍團緩過勁來，我們就面臨滅國了。」

    「好！」

    新帝起身：「諸位愛卿，兄長既然已經制定好了國策，你們就馬上召開衙署議事吧，此事從此時此刻開始就辦，任何人不得拖延，在此期間，禮部尚書、戶部尚書的職權高過於其餘四部，你們可以越級別調遣他們，這是朕的意思。」

    「是，陛下英明！」

    ……

    眾人逢迎拍馬的時候，我已經捏碎了一張回城捲軸，直接來到了龍域。

    指揮大廳內，四季如春。

    「我已經知曉你的意思了。」

    雲師姐從椅子裡起身，笑道：「收斂魂魄這種事情，我不太擅長，我只擅長一劍破滅魂魄，你要找人幫忙的話，我這裡倒是可以推薦一個最佳人選。」

    我嘿嘿一笑：「讓我猜猜，林豐年師叔？」

    「正是！」

    雲師姐點頭輕笑：「如今林豐年大人已經是一位永生境巔峰了，對於煉化魂魄、感知天地間的英靈這種事情可謂是爐火純青，你直接去找他，請他幫忙就是了。」

    「嗯，謝謝師姐，我這就去找林師叔！」

    轉身離開指揮大廳，「蓬」一聲踏入化境變身之後，以之前無法比擬的速度一步就衝到了龍谷的林豐年居所前方，現在是真的有種高手的感覺，內心中有些小得意，笑道：「林豐年師叔，事情你應該也已經偷聽到了，咱們出發？」

    「哼！」

    石門打開，一襲灰色長衫的林豐年居然有了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這位死靈法師在踏入永生境巔峰之後，好像是真的脫胎換骨了，身上的死亡氣息磨礪殆盡，有的只是仙氣飄渺了，抬頭看著我，瞪著死魚眼說道：「如何去？」

    「御劍去！」

    我抬手一指，靈墟中的飛劍白星出現在前方，劍身暴漲到了足足有五米長，一片銀色璀璨光輝，就在我和林豐年躍上劍背上時，直接化為一道虹光飛向了大襄王朝與軒轅帝國接壤處的薌城，覆雨公沐天成戰死之地。

    ……

    短短20分鐘不到，抵達目的地。

    俯瞰大地，一片大戰之後的瘡痍景象，整個薌城已經淪為一片焦土了，甚至還有不少異魔軍團死物的屍體尚未刷新掉，巨大的白骨間一條條肥碩蛆蟲爬動，令人作嘔，而就在薌城已經化為齏粉的城池內，當我睜開眼以化境之力看時，就已經出現了一個個遊魂，有的躲在窗下，有的手持鐵戈，巡狩戰場。

    「要找沐天成？」林豐年問。

    「嗯。」

    我點點頭：「收斂沐天成的魂魄，使其不散。」

    「不用找。」

    林豐年微微笑道：「你筆直往前走，他就在城外的點將台上。」

    「哦？」

    我直接化為一粒金光貼著廢墟飛了出去，來到城外時，一座破損不堪、木頭燒成焦黑的點將台出現在視野之中，而就在已經坍塌大半的點將台上，一個身影佇立在月光之下，一襲戎甲，手按劍柄，眺望著北方家園的方向。

    故土、故人，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