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月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行走人間

    「沒名字？」

    我微微一怔，仔細一想也正常，她只是一截光陰流水罷了，因為被我截取在了人間，所以才擁有了靈智，這樣的一個存在有名字就奇怪了，於是笑道：「如果你想要名字，我可以幫你取一個！」

    「不需要！」

    她雙臂抱懷轉過身去，氣嘟嘟的看著遠方的山水，道：「我的名字，我自己會取！」

    「哦。」

    我繼續坐在船頭，伸手一抖，魚竿再次出現，重複垂釣。

    結果，她蹲在湖面上，看著水中的脈絡，自言自語。

    就這麼僵持了大約半小時左右，終於，她轉過身來，一雙眸子睥睨著我，道：「我們江湖兒女行走天下，沒有一個威風凜凜的名字確實說不過去，陸離，既然你誠心誠意的想幫我取一個名字，那你先說說看，我覺得滿意就收下。」

    「行。」

    我早就打好腹稿，說：「叫顏光，這個名字來自於李白短歌行里的一句『富貴非所願，與人駐顏光』，意思就是榮華富貴非我所願，惟願為人間永駐光陰，留住青春，所以顏光也可以理解為光陰的意思，與你的本命相符，你覺得呢？」

    「顏光……顏光……」

    她皺著眉頭，繁複咀嚼了許多次這個名字，道：「也就還湊合。」

    我欣然一笑：「那就叫顏光了。」

    「嗯。」

    下一刻，她張開粉臂，藍裙飛揚，就這麼在湖面上疾馳奔跑，歡欣不已：「我有名字咯~~~我叫顏光~~~顏光~~~顏光~~~」

    說著，她一路小跑到我面前，猛然停止，造成一道道漣漪，笑道：「快叫我的名字！」

    「顏光！」我重重說了一聲。

    她再次張開手臂在湖面上繞圈跑，一邊跑一邊笑著說道：「顏光顏光~~~」

    我有些納悶，不就是起個名字嗎，至於這麼開心嗎？

    但是轉念一想，她是光陰長河中的一截流水，其實對於整個世界而言，可能只是轉瞬即逝的一道規則罷了，一個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存在，如今有了一個名字，確實好像是值得這麼高興的。

    ……

    「咚！」

    過了一會，名為顏光的小姑娘筆直從天而降，就這麼站在船尾上，雙手背在身後，笑道：「陸離陸離，一件事要與你打個商量。」

    我提竿一看落空了，於是好整以暇笑道：「你說。」

    「我能與你一起闖蕩江湖不？」

    她歪著頭看我，似乎生怕我不答應，追加了一句：「你若是不答應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獨自行走江湖，沒有問題的。」

    嘴上這麼說，但分明她眼中滿是希望得到肯定答案，於是我轉身看了她一眼，說：「就這麼想闖蕩江湖？」

    「是的是的！」

    她在船尾上打個圈，藍裙飛揚，當初一縷縷光陰漣漪，使得那一方世界都變得有些模糊，笑道：「難得溜出來了，不見識一下人間的精彩怎麼能行？陸離陸離，你帶我闖蕩江湖、遊走人間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

    我皺了皺眉：「但是你不能給我惹禍，到了人間就應該遵守人間的規矩。」

    「對對對！」

    她點頭如小雞啄米，道：「江湖上有句老話，叫入鄉隨俗，顏光都懂的。」

    「那行吧。」

    我抬頭看了看四海八荒圖中的天地，道：「答應我，出去之後要一直跟著我， 否則我也不可能放你離開這裡。

    她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顏光知道了！」

    「好。」

    我伸手一拂，四海八荒圖的意境消失，就這麼帶著藍裙小姑娘直接從法寶天地中出現在了人間，緊接著縱身而起，道：「跟我去天幕！」

    身軀化為一粒金光沖天而起，就在我身邊，小姑娘化為一道藍色光輝居然跟緊緊跟隨，於是一道金光、一道藍光就這麼沖天而起，仿佛有什麼神跡在顯化一般，轉眼間兩個人就來到了天幕之上，就在正前方，一顆猙獰龍頭正在嘗試突破天幕，舌頭伸得老長了。

    「又皮癢了？」

    我手掌一翻，鎮龍鏡出現，化為一抹金光鋪天蓋地打壓了下去，頓時龍頭如遭重擊，皮開肉綻，龍鱗紛紛被燒熔，龍頭顱骨上出現了一整片一整片的燒傷焦黑痕跡，這頭遺血真龍一聲怒吼，就這麼跌落下去，風中傳來了它的聲音：「臭小子，老子若是有一天能飛升化真龍，一定會重回天下，將你挫骨揚灰！」

    「能飛升再說。」

    我皺了皺眉，俯瞰人間，笑道：「放狠話就能打贏我不成？」

    藍裙小姑娘站在天幕之上，充滿好奇，甚至跳起來跺了跺天幕，見天幕紋絲不動，笑道：「這就是那頭遺血真龍？」

    「是的。」

    我點點頭：「你身為光陰長河中的一截，按理說應該對這些十分清楚。」

    「不是很清楚。」

    她搖搖頭：「我雖然屬於光陰長河，但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大部分的時間是混沌的，不知道天下發生了什麼事，對天幕、遺血真龍、引導者的事情也只是有一個模糊的影像罷了，遠遠沒有現在這麼清晰！」

    說著，她雙臂一張，在天幕上飛奔起來，一邊跑一邊雙手揮舞，笑道：「顏光也在坐鎮天幕咯~~~」

    我一頭黑線，不知道說什麼好。

    ……

    坐守了一會天幕，無事發生，於是我看著人間的凡書城，笑道：「顏光，不是說要去行走人間的嗎？現在走著？」

    「好。」

    她用力點頭，身形急墜而下，率先去了。

    「等等我！」

    我一陣無語，同樣化為一道金光隨著她化作的藍光從天而降，當兩個人落地的時候，落在了一座小村鎮裡，名叫荒原村，地處偏僻，是一座隸屬於華南區域玩家的新手村，如今依舊在開放，只是沒有多少玩家降臨了。

    村外，有村婦在溪邊洗衣，聊著村裡的一些瑣碎事，她們似乎對不遠處的是3級野狗不是很懼怕，也對，這些村婦一個個膀大腰圓，野狗真敢來保准一拳一個解決，只要老娘出拳，別的拳師就只會覺得如蒼天在上！

    村口，兩名軒轅帝國的預備兵佩戴鎧甲，手握鐵劍，其中一人皺了皺眉，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我，小聲道：「奇怪了，只見過從荒原村走出去的冒險者成為一代豪俠的傳說，但卻沒有聽說過有成為豪俠的冒險者還會回來的。」

    他們自然回不來，系統限制了，高級玩家是無法返回新手村帶新人練級的，而我則無視限制，是直接從天幕下來的，從天幕到人間，哪裡不能去？

    「別亂說話。」

    另一個士兵神色謹慎，看了一眼我的領口，道：「他的軍銜是三顆金星，你知道是什麼？」

    「不知道，你知道嗎虎哥？」

    「我也剛剛當兵，自然不知道。」預備兵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道：「但我知道，咱們郡城負責運糧的那位高都尉大人，高高在上，在郡縣範圍內誰敢招惹？他就只有兩顆銀星，上次在大道上，高都尉的車隊碰上了銀屏行省的一支正規軍，帶頭的是一個一顆金星的戰將，嚇得那高都尉滾鞍下馬跪在路邊讓道，你就說說這個三顆金星的人有多厲害了！」

    先前的預備兵深吸一口氣：「莫非……是傳說中的上將？」

    「多半是，至少也得是四鎮將軍了！」

    「噓……」

    我帶著藍裙小姑娘緩緩步入荒原村，目視兩名新兵蛋子，禁不住嘴角一揚，但沒有說話，只是陪著小姑娘閒逛，師尊說了，最好的結果是我能煉化這截光陰流水，對我的大道缺失規則是有極大裨益的，而我要做的，大約就是和小姑娘「交心」了，讓她心甘情願的成為我大道的一部分。

    「陸離陸離！」

    小姑娘拽著我的手腕，指著不遠處，道：「我聞到了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我們去吃好不好？」

    「嗯。」

    往前不遠，是一個老人擺下的攤子，老子身穿打滿補丁的舊衣，一臉的褶子，正在一張鍋里當眾翻著一種類似於雞蛋餅的食物，一邊翻轉，一邊笑道：「香椿蛋餅，新春唯一一茬的美味，走過路過都不要錯過咯~~」

    「陸離陸離，什麼是香椿？」藍裙小姑娘抬頭詢問。

    我想了想：「一種初春時期長在樹尖尖上的食物，炒蛋是最好吃的，香椿蛋餅的味道也很香，你想試試嗎？」

    「嗯嗯！」

    她連連點頭，卻又有些失望，道：「但是我沒有錢，能欠著嗎？」

    「當然可以。」

    我學著她的語氣，笑道：「我輩俠士行走江湖，這點錢算什麼，遇到投緣的江湖人，請你吃大餐都沒有問題，何況區區是香椿蛋餅。」

    「那我倆頭圓嗎？」她摸摸自己的腦袋。

    我哈哈一笑，也伸手揉了揉她圓圓的腦袋，說：「當然是很頭圓了！」

    走上前，掏出一個金幣放在了老人手裡，我笑著說：「老人家，你的這鍋香椿蛋餅，我全要了。」

    「啊！？」

    老人一愣，仔細看著手裡的金幣，確認了上面的頭像是先帝軒轅應的頭像，這才大氣不敢出，說：「小伙子，我們整個荒原村都找不出一個金幣來，你給我一個金幣，我找不開啊！」

    「不用找了。」

    我微微一笑：「天都快黑了，你做完這一單生意就回家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