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恆推門而入,溫潤的聲音響起,「我讓人煮了碗面,你是不是餓了?剛才怎麼了,我擔心得不行。」
凌恆將面放到桌上,點燃了一根大紅喜燭。
李雙晚抬眼望去,便見一身大紅喜服,眉眼帶笑的凌恆手中拿著一碗麵朝她走了過來。
燭火燃起的那一刻,李雙晚好像看到了前世將她燒成灰燼的那把火。
而她,於這沖天的火光中竟是浴火涅盤了!
那根被點燃的喜燭紅焰突地一跳,與另一根未被點燃的紅燭一道在地上投下兩個猙獰而扭曲的影子。
李雙晚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冷目看著眼前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她勾起唇角,眼裡已溢滿了恨意。
他演得多好啊,多深情啊,他丰神俊朗,溫潤如玉,他表面上不爭不搶,看向她時,那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目里溢滿著濃濃蜜情,嘴角下耷著,還真的是很擔心她呢。
她就是被他這副表象給騙了,騙了整整十年,騙得將李家滿門最後一絲利用價值全部榨乾,才露出了掩藏在心底最陰毒的那一面。
「朕今來親自送你上路,李雙晚,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隆恩,你當謝恩!」涼薄如毒蛇一般的話清晰在耳。
前世,她怎麼就那麼蠢呢,大婚當天喜燭要燃到天明的,就因為凌恆一句「我睡眠淺,若是屋內有亮光怕是這一晚都難於入眠了」,便讓凌恆熄滅了喜燭。
李雙晚恨極了,只能靠垂下來的床幔掩住自己的失態。
連連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凌恆走到床前,將面放在床櫃,抬起手伸進帳中,想要摸一摸李雙晚的頭,她側頭避開。
凌恆手僵在半空,下一刻淺然一笑,將床幔捲起後便在床沿坐下:「怎麼了,這是?怎麼好似不認識我似的?」
「我,我有些累。」李雙晚出口的聲音艱澀暗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凌恆一聽此話,一臉焦急,忙擔憂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來人,快去請方太醫。」
李雙晚冷笑,深更半夜,他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請得到太醫院院首,景章帝的御用方太醫?!
呵!
就算方太醫來了,若是被景章帝知道了,這位多疑的帝王會做何想?
凌恆一向低調,景章帝用屁股想都會以為是她仗著鎮國將軍府手握重兵,不把天家放眼裡,連皇帝的御用太醫也敢呼來呵去?
凌恆用心之險惡,她前世就是瞎了眼,才沒有看出來。
就聽凌恆焦急道:「你半年前被歹人所害,失了一身好武功,定是那時落下的病根,是不是身上又疼了?方太醫醫術了得,一定能助你恢復武功。」
這狗男人,竟然敢提此事!
她掩住心底的情緒,低聲道:「沒有,我就是有些累了。而且方太醫是父皇的御用太醫,若是深夜去請,惹了父皇不高興,定會怪罪殿下和妾不懂事了。」
凌恆輕笑道:「怎麼會,就算父皇知道了,也會看在鎮國將軍府的面子上不會多說什麼的。岳父大人鎮守西北邊境,軍功赫赫,現在又是與北齊作戰的關鍵時刻,父皇不會連這么小的事情也計較。」
是她蠢,是她腦子進水了,前世這種話凌恆不知說過多少次,她卻半分沒聽出來。
「出嫁從夫,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如今我嫁給了殿下,自然不能再拿自己是鎮國將軍府嫡女的身份到處招搖過市了,若是給殿下惹了事,便是妾的不是了。殿下,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說了。而且,我父親身為武將,保家衛國本就是他的本份,我怎能以此作籌碼。」
凌恆神色一愣,手微微收緊,盯著李雙晚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那張臉嬌俏可人,臉上帶著一絲紅暈,一雙黑眸清澈無比。
她道:「我確實無事,只是累了。今天,怕是不能伺候殿下了。」
凌恆勉強展顏一笑,隨即又蹙眉輕嘆:「阿晚,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你也知道,我不得父皇喜愛,母妃位份低下,讓你受委屈了。」
「你,你該不會心有怨言吧?我們夫妻二人,莫要因此生了嫌隙才好。」
李雙晚斂起心中所有情緒,抬起頭看向凌恆那張臉。
桃花眼,高鼻,薄唇,五官立體,稜角分明,當真長了一副蠱惑人心的好相貌。
這張虛情假意騙得她鮮血淋漓,害她族滅子亡的臉,她,總要面對的。
李雙晚朝凌恆微微一笑:「怎麼會呢,殿下多慮了,我只是累了。今日你我大婚,殿下若是不盡興,便是妾身的錯。不如等幾日,等妾休息好了,自會好好伺候殿下。」
聞言凌恆神色一松,落在她臉上探究的目光又溫和了下來:「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先把這碗面吃了,我去淨房洗漱好了再來陪你。」
凌恆站起身,像是要握一握她的手,卻終沒有伸手:「你我要白頭偕老的,不要胡思亂想。」
白頭偕老?
呵,凌恆,我李雙晚回來了,你還想白頭,莫不是痴人說夢!
凌恆走後,李雙晚立即起身,將面拿起來湊到鼻端聞了聞。
可惜,她不會醫,不知道裡面究竟放了什麼東西。
趁著這會兒沒人,李雙晚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匣子將面倒了進去,放到了床底下,將空了的碗依舊放回了床櫃。
……
恆王府的一處偏房內,地上跪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與凌恆一樣的大紅喜服,他身形高大,乍一看與凌恆的背影有幾分相似。
除了一雙丹鳳眼與凌恆不一樣外,無論是五官還是膚色竟是和凌恆一個模樣。
此人剛剛被凌恆當胸踹了一腳,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胸口處也有血跡滲出,喜服的袍角處沾滿了不少污泥。
凌恆的臉上滿是戾氣:「說,是不是李雙晚懷疑你了?你做了什麼讓她有所察覺?」
男人咬著牙,從齒縫裡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回殿下,沒有。」
身子似乎就快跪不穩:「王妃只說今天有些累,想歇息,不能侍寢。」
那聲音聽上去竟然與凌恆的聲音有八九分相似,而與剛在喜房裡同李雙晚說話時的聲音截然不同。
凌恆冷笑,那蠢貨若知道他用恆王府一個最低等的暗衛來與她圓房,不和他鬧翻天才怪,哪能像剛才這般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與他細聲細語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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