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斌不知道他說及馮薇玲家裡以前的一些情況,有什麼好值得蕭良大驚小怪的,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蕭良岔開話題,說道。
錢少斌不擅長跟人斗,蕭良決定還是讓他專心負責生產運營就好,沒有跟他說江洲村的色情場所太多,何雲劍或許沒有辦法掌控太多,但他很清楚,江洲村的地下賭場,卻絕對都處於何雲劍的掌控之中,也是江洲集團最斂財的利器。
馮薇玲是江洲村人,父親又好賭、爛賭,很難想像馮薇玲跟何雲劍沒有半點關係?
這倒不是說馮薇玲人長得太漂亮,何雲劍一定不會放過她。
而是馮薇玲作為西港城信社賬外放貸的實際負責人,甚至有可能是整個東洲市地下資金黑流最為核心的操盤人,何雲劍怎麼可能跟她沒有關點牽扯?
要知道何雲劍掌握的江洲集團在西港區經營那些灰色、罪惡產業,手裡必然有大量見不得光的資金,會多麼迫切需要秘密渠道能進行洗白啊!
哪怕何雲劍並不知道馮薇玲暗中幫郭晉陽操作什麼,哪怕僅僅知道馮薇玲是西港城信社的資金部經理,也一定會想辦法拖馮薇玲下水,或跟她合作,幫他解決資金洗白的難題。
何況馮薇玲的父親是個爛賭鬼,意味著既好賭,水平又爛,同時又是江洲村人,怎麼可能沒有把柄落在何雲劍的手裡?
馮薇玲實際上既是郭晉陽的人,又是何雲劍的人?
雙面情婦?
朱金奇此時已經意識到嘉樂已經走到萬丈深淵之側,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自救,而袁唯山、袁桐父子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朱金奇帶到江洲大酒店去見何雲劍……
蕭良有些想明白了,袁唯山一直是何雲劍幕後的保護傘,也定然知道馮薇玲暗中受何雲劍掌控。
他們實際是想通過馮薇玲,動用西港城信社龐大的賬外資金,救一波嘉樂?
郭晉陽應該還沒意識到馮薇玲跟何雲劍的關係,要不然郭晉陽早就跟袁唯山、何雲劍他們勾結在一起了。
蕭良前世也沒有看到有郭晉陽、於春光等人與江洲集團及何雲劍勾結的傳聞。
而袁桐從頭到尾僅持有嘉樂極少量的股份,說明袁唯山也是極謹慎的一個人,不會因為一時間的利益得失,暴露他跟江洲集團、跟何雲劍的關係。
至少蕭良目前也還沒有發覺嘉樂跟江洲集團,跟何雲劍有什麼牽涉。
蕭良這一刻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嘉樂這個坑好不容易挖這麼大、這麼深,真是越來越精彩紛呈啊!
「你詭笑什麼?」
蕭良琢磨著事,猛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都嚇了一跳,抬頭見錢采芸一臉詫異的盯著自己,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問道:
「我笑了嗎?」
「誰讓你進車間的?」錢少斌站在車間裡,看到小女兒直接闖進化成車間不說,還跑到員工休息室里去了,追過來就語氣嚴厲的趕人,「出去,出去!」
錢采芸有些被她爸錢少斌氣勢洶洶的樣子嚇愣住,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錢少斌走出員工休息室,拿起電話就打到傳達室,厲聲訓斥道:「錢明達,公司訪客制度怎麼規定的,誰讓你放人進來橫衝直撞的,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你明天自己找行政部匯報這次事件。我女兒也不行,規矩就是規矩!」
蕭良抬頭看到他哥跟錢採薇一臉尷尬的站在化成車間門口,手裡提的塑膠袋裝著衣服,想必是過來給錢少斌送換洗衣裳的。
門衛錢明達跟錢家是老相識了,看到錢少斌的兩個女兒進廠送換洗衣服,肯定沒有多想就直接放行了,誰知道錢少斌這麼鐵面無私,逮住自己的小女兒就訓斥啊。
見錢采芸小臉漲得通紅,都快要哭出來了,蕭良肯定不能承認這些規定是他制定的,連忙哄著錢采芸一起走出去,將錢少斌甩在後面,小聲誹謗:「你爸剛當回兩天官,正是耍威風的時候,咱們別理他!」
錢采芸的性格偏弱,從小也是受保護得很好,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蕭良內心深處還是將她當成妹妹看待,連哄帶騙陪她走到車間門口。
蕭良從他哥手裡接過塑膠袋,見幾套都是中老年大褲衩子,說道:
「怎麼沒有給我拿換洗衣裳來?你這胳膊往外拐太快了啊!」
「你都多少天沒有在家常住了,哪裡還找得到你當季的衣裳啊?」蕭瀟沒良心的說道,「你反正開車回去洗澡換衣裳也方便。」
「你不會真要在這裡守三天三夜吧?」錢採薇驚訝問道。
「怎的,我現在是這裡的絕對技術主力,不信啊?」蕭良反問道。
錢採薇剛才還想著妹妹進車間沒事,她就跟進去看看,這會兒只敢站在車間門口朝裡面探望兩眼。
她是真沒有想過,蕭良平時除了負責南亭實業那麼大規模的公司事務,還真會親身參與到具體而細微的技術開發工作中,還跟她爸一起,熬夜主持生產線上的各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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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毅以及入夜拿著實驗室數據趕過來的周軒,這時候走過來,打趣錢采芸道:「挨錢廠長訓了?你們等會兒把衣服拿回去,讓他臭上幾天!」
「哼,就讓他臭上幾天。」錢采芸氣哼哼將塑膠袋拿過來,準備帶回家去。
「分廠籌建,合資公司這邊會換一個叫張殷彪的負責,他現在的職務是合資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很好相處的一個人,」蕭良跟他哥說道,「獅山那邊,你幫他跟陽旭輝以及開發區各部門的人搞好對接。」
「張殷彪負責籌建新廠?」錢採薇也僅知道合資公司接下來會籌建一座新廠,詫異說道,「他平時都嬉皮笑臉,都沒有一個正經樣,能行嗎?」
「採薇姐也認識張殷彪?」蕭良裝作詫異的問道。
「怎麼不認識?他家就住我家東面巷子裡,」錢採薇說道,「他弟弟張殷鵬就比你高兩屆,比我們高一屆,小時候還欺負過你,你哥在學校里跟他打過架,你都忘了?」
蕭良笑笑,說道:「我哪裡記得七八歲時發生的事?張殷彪是你爸推薦的,沒想到是你們街坊。我現在嚴重懷疑你爸『以權謀私』!」
「我爸會推薦他當籌建組組長?」錢採薇深表懷疑道,「不過說起來,張殷彪肯定比他弟弟張殷鵬靠譜多了!」
「那個張殷鵬,是不是剛給區里某個領導當了秘書,就拽得不像樣子、走路恨不得鼻孔朝天的那個啊!」錢采芸平時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街坊鄰居都不熟悉,卻對這個張殷鵬印象很深,提起來也一臉的嫌棄。
「說說這個張殷鵬,聽上去很有意思的一個人啊!」好不容易偷一會兒閒,張叔毅打起精神想聽八卦。
「車間裡還在工作,你們要聊天,最好去辦公室聊,不要在這裡打擾到車間工作。」錢少斌過來趕人道。
「得得得,我們去辦公室歇會兒,省得錢總經理把我也給訓了。」蕭良笑著吆喝大家都去辦公樓歇一會兒,那裡還可以抽菸解乏。
蕭良對張殷鵬的家事,其實比誰都清楚的。
張殷彪當初會分配到船機廠,一個是他學歷足夠高,足夠好,還有一個就是他也是船機廠的子弟,父親是船機廠剛退休的老技工。
張殷彪家也住蔣家園后街,結婚生子,還跟父母家擠三四十平米的棚屋裡,跟船機廠大多數職工家庭一樣窘迫。
張殷彪的弟弟張殷鵬在子弟學校讀書時,就比錢採薇、蕭瀟高一屆,天資也相當不錯,打小作為國營廠子弟,學習又好,內心還是有些小驕傲的。不過,等張殷鵬長大考上大學,還暗戀上一個家庭出身很好的女孩子,追求不得,才意識到所謂的國企職工,其實距離這個城市的最底層並沒有多遠,內心就變得敏感起來。
張殷鵬大學畢業後,也是進了船機廠工作。
張殷彪早年性格耿直得罪領導,「自毀」前程,張殷鵬覺得自己也受到牽連,心生責怨,兄弟之間的關係鬧得很僵。
張殷鵬後來認識到西港區一個小領導的獨生女,追求到手,入贅做了上門女婿,調到區政府工作,幾乎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巴結奉迎上,一心想著出人頭地。
除了這些已經發生的事,蕭良還知道前世張殷鵬內心深處一直都深以為原生家庭以及他哥哥張殷彪是他仕途發展的負累,兄弟倆幾十年除了逢年過節以及父母有大事外,幾乎都沒有什麼往來。
中國經濟發展滯後,普通家庭的生活物資一度極其匱乏,中下層所能享有的上升通道又極為狹窄有限,所謂的友情、親情也就常常被嚴重扭曲。
蕭良前世是見識太多了,才越發感到他哥以及錢採薇他們這種性情的珍貴。
貧賤不能移,說起來容易,但誰又見過幾多?
蕭良心想他重生這一回,也無多猛烈的宏願,就想著讓前世貧賤未移其志的朋友、家人,都能有一個體面、壯闊的人生。
聽錢採薇、錢采芸說起她們所知道的張殷彪、張殷鵬兄弟兩人的故事,張叔毅最是唏噓,暗感自己近兩年也多少有些玩世不恭、嬉皮笑臉,不恰恰就是對這些年屈志不張的一種自我「解脫」、自我「和解」嗎?
張叔毅原本心裡對在車間裡比他更嬉皮笑臉的張殷彪還有幾分不喜,這一刻卻對還遠談不上熟悉的張殷彪多少有些親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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