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宥與袁桐趕到青年路船長酒吧的包廂,拿起一隻玻璃杯,倒滿軒尼詩,負氣一口飲盡,給朱瑋興賠罪道:
「我對不起朱哥,我沒能替朱哥出這口惡氣,是我無能!我先干三杯給朱哥您賠罪!朱哥你今天有什麼氣,都撒我頭上來,我樂宥有半句廢話,就是狗|娘養的!」
「可以了,別喝多了,」沈君鵬從樂宥手裡將酒瓶搶過來,陰沉著問道,「現在到底怎麼一個情況?」
「羅書記已經知道蕭良剛才的作為,但沒有要處理的意思。恰好夜總會這段時間缺人手,從大酒店借用了幾名實習生,蕭長華就借這事大做文章轉移大家注意力。羅書記連夜撤了原大酒店總經理陳明啟的職,換了蕭長華的人接這個位子!」袁桐說道。
「什麼,羅書記這麼縱容姓蕭的?」
夜總會的衝突爆發後,樂宥、袁桐去找樂建勇、袁唯山,朱金奇與沈君鵬、孫仰軍以及今天一直等候在市裡的張健、周健齊、羅學嘉等人,陪了朱瑋興在船長酒吧坐了兩個多小時。
朱金奇以為不管怎麼說,羅智林知道夜總會的事情後,哪怕再偏信偏愛姓蕭的,總得給朱瑋興一個台階下,萬萬沒想到他們從萬紫千紅離開,才短短兩個多小時,形勢變化竟然越發複雜起來了。
「你父親跟袁秘書長是什麼態度?」孫仰軍陰沉著臉問道。
「我爸跟袁秘書長肚子都快氣炸了,在房間裡都指著蕭長華的鼻子罵娘了,但蕭長華也是茅坑裡的石頭一個,真TM又臭又硬!現在關鍵還是羅智林死頂那個狗東西,我爸跟袁秘書長再生氣又能有什麼辦法?」樂宥氣鼓鼓的坐到沙發上說道。
「羅書記是真不怕今天的事捅出去,香港投資洽談團明天一早就炸鍋,一點都不考慮這個後果?」朱金奇他沒有接觸羅智林的機會,一直以來都是照常理揣測羅智林這個人,他這一刻也迷糊了,疑惑不解地問道。
「羅智林以前在地方上綽號就叫『羅蠻子』,最早在建陽當縣委書記,動不動就想挖別人的老根,才幹了一任,沒能在地方紮下根,灰溜溜被趕回到省里,但奈何省里就有人喜歡用他!」
沈君鵬沉聲跟朱金奇他們略加解釋道,
「而這次招商活動,是鍾市長他一力推動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出這麼大力——聽說羅智林本身就對這次招商活動有些小意見。姓蕭的如此張狂,他還護短,很可能是故意做給鍾市長看的吧?」
袁桐看了坐角落裡的朱瑋興一眼,沈君鵬這是故意將羅智林與鍾雲峰的分歧矛盾說給他聽的。
「鍾市長那邊不可能完全不管不問吧?」孫仰軍沉吟著問沈君鵬。
沈君鵬拿出手提電話,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他們拉朱瑋興到包廂里就是喝酒,連音樂都沒有放。
孫仰軍他們能清楚聽到沈美婷慵懶的聲音傳出來:「你們今天又鬧哪出了,怎麼就沒有一個消停的?沒什麼緊要的事,我可不幫你傳話。雲峰剛接到羅智林的一通電話,掛了電話就將菸灰缸給砸了,到現在都還氣鼓鼓的,沒給我好臉色看呢!」
袁桐與孫仰軍也是面面相覷,他們能猜到在今夜這件事上,鍾雲峰跟羅智林肯定有分歧,但也沒有想到分歧會這麼嚴重。
他們現在也不知道鍾雲峰與羅智林分歧一旦公開化,對他們是利是弊,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袁桐也拿起玻璃杯,舉向朱瑋興,說道:
「……蕭良囂張跋扈,我們是早就領教了,以往也沒有少跟他們起衝突;就連沈總、孫總、樂總也完全沒有被他放在眼裡,在這孫子那裡吃到不少的氣。不要說周縣長早就被那孫子當面肆無忌憚的頂撞過,你想想孫總家裡也是出過副省部級的,什麼時候有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不過,有時候我們實在不得不顧全大局啊。像今天的晚宴,我們哪裡願意跟這孫子同桌喝酒啊,還不是為市裡的工作,不得不忍氣吞聲?有時候真的瞅這孫子一眼,我們都心煩得不行。也是實在不想理蕭家這種德性的人,就沒有想著跟朱總說蕭瀟跟蕭良是兄弟,沒想到他們仗著羅書記撐腰,竟然無法無天到這地步。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事,錯完全在我們,朱總要怎麼罰我們才能消氣,我們都認……」
袁桐將一杯軒尼詩一飲而盡。
他酒量不小,但四兩洋酒猛然灌下來,喉嚨眼像火燒,差點噴出來,眼淚都嗆出來,臉漲得通紅,卻顯得誠意更足。
過去兩三個小時,朱瑋興內心承受的恥辱感也沒有最初那麼強烈了。
當然,就連孫仰軍也被蕭良指著鼻子罵娘,有了一個直接同仇敵愾的,不至於叫他覺得此時跟孫仰軍他們坐在一起喝酒很沒臉面。
他現在冷靜下來,也能將一些事想透。
這次投資洽談團,雖說鴻臣分量夠大,但還有另外三家實力比鴻臣,比他朱家更強。
再說了,香港富豪圈也絕非和氣一團,甚至明爭暗鬥更是暗流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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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蕭良背後有市委書記羅智林這種級數的人物強硬撐腰,朱瑋興沒有辦法讓東洲市這邊強迫蕭良這狗東西低頭,更不要說讓大陸公安將這狗東西抓起來吃幾天牢飯了。
他是可以將這事告訴他爸,甚至也可以進一步找東洲市委市政府嚴厲交涉,宣布鴻臣撤出這次的投資洽談,但不大可能指望其他投資商代表會跟他們同進退。
最終的結果,這事只會給香港富豪圈多個茶餘飯後的談資或者說笑話。
不過,將一些事想明白是一回事,但將胸口的惡氣咽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瑋興眼神陰戾的看了沈君鵬、孫仰軍一眼,說道:「那個許建強,你們之前都很推許的,他跟那個姓蕭的孫子似乎要比跟你們親密啊?」
孫仰軍看了沈君鵬一眼。
沈君鵬沒有作聲。
一是在場他地位最高,沒有必要為了安慰朱瑋興惺惺作態多說什麼。
二是他這些年在香港闖蕩,與許建強只能說是認識,關係談不上多親密。
卻是孫仰軍與許建強打小在一個大院裡長大,君鵬實業參與對泛華的投資,說到底還是孫仰軍的遊說。
今天除了朱瑋興挨了一腳,孫仰軍被蕭良指著鼻子罵娘,可以說是受到羞辱最強烈的那一個!
孫仰軍嘆了一口氣,跟朱瑋興說道:「我也不知道許建強吃錯了什麼藥,之前就勸他不要跟這姓蕭的搞到一起去,跌架子;我更沒想到今天這個局面,他還視而不見……」
「看來孫總的勸說沒有什麼效果啊。」朱瑋興陰陰的說道。
「有些人拉是拉不回來的,」沈君鵬這時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現在這麼好的市場機遇在眼前,我們想擴大對嘉樂的投資,但我現在手裡有好幾個項目同時在運作,資金也有限,我就在想,是不是應該撤出對泛華的投資……」
孫仰軍為難起來。
他雖然被蕭良指著鼻子罵娘,也氣得渾身發抖,許建強最後竟然還跟姓蕭的湊在一起,他內心不可能沒有怨恨,但如果說現在就從泛華撤資,他還是難下決斷。
「雲峰都氣成那樣了,雖說沒有直接跟羅智林翻臉,但最終不可能尿到一隻壺裡去,」
沈君鵬拍了拍孫仰軍的肩膀,說道,
「現在許建強跟羅智林走得很近,他在省經貿委工作時,就跟唐繼華交情匪淺——今天這個局面,他可以說是做出實質性的選擇了。你要覺得為難,可以暫時不動,我先撤回對泛華的投資。」
沈君鵬與許建強交情不深是一方面,同時對泛華綜批市場目前的經營方針也不滿,但提了幾次,許建強那邊無動於衷,他心裡就更不滿了。
當然,以前不滿歸不滿,沈君鵬也不覺得到需要撤回投資的地步。
今天的事令鍾雲峰與羅智林分歧加劇是一方面,更主要還是想將鴻臣挽留下來,必然要做更實質性的表態。
沈君鵬可不覺得有必要為了不值錢的臉面,再拖泥帶水下去。
「我肯定跟老沈共進退。」孫仰軍下定決心說道。
「行,這事我給許建強打電話說,你不用為難。有時候決斷還是要做的,不能再磨磨蹭蹭下去,不然再要讓別人以為是我們在縱容他們胡作非為!」
沈君鵬又跟朱瑋興說道,
「為你這事,鍾市長都差點跟羅書記翻臉,但可惜沒能說服羅書記。我們大家心裡都憋著一口惡氣啊,很多時候也是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出面說些『你好我好』的話。」
「有沈總這句話,今天這情我領了。」朱瑋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個電話還是我來打吧,」孫仰軍知道有些事情他不能縮頭,拿起手提電話,又跟坐在角落裡的妹妹說道,「你這兩天就從銀花苑搬出來……」
朱禕琳很清楚朱瑋興看似彬彬有禮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的性情,得知他跟東洲的紈絝子弟起衝突,內心幸災樂禍還來不及,當然不會半夜跑出來安撫朱瑋興。
朱禕琳已經歇下,孫菲菲卻勉為其難的被她哥拉了出來,現在看到事情突然發生到這個地步,心裡難受,也只能默默點頭。 「月票五千五,第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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