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只有戰勝了留守前面九關的隱門弟子,才能在第十關見到胡惠乾留下的心影,方世玉感覺這太荒謬了,怎麼都無法相信,就在不久前,他還和胡惠乾把盞言歡,胡惠乾還和方良玉他們來求他去傳功大會,將狂妄不可一世的謝亞福等人比下去,而現在,他連見到胡惠乾留下的心影的資格都沒有,還必須先打敗胡惠乾留下的隱門普通弟子。
方世玉苦笑搖頭,蹙眉看著方良玉,說道:「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兒,這幾年,你們都在幹什麼?」
方良玉自嘲的撇了撇嘴,冷冷道:「你終於問了,那時候,你的眼中除了練功,還有誰。」
他說著目光恍惚,回到了五年前他頭一次讓方世玉嘗到苦頭的時候。
霧氣蒸騰的澡房裡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浴桶,每一個浴桶里的水都是按照藥方配製的藥水,方良玉泡在浴桶里,滿臉笑容,心情愉悅的看著方世玉。
此時此刻的方世玉,兩眼緊閉,腦袋搭在浴桶邊沿,如同死了般死睡不醒。
「嘁,什麼妖魔,我還以為有多牛掰呢,原來也不過如此,一場加了練功帶的早操馬步樁而已,就成了這副熊樣。」方良玉滿臉不屑的冷笑道。
一時間,趙志紅,舂米六,周杰等人紛紛大笑附和。
「都說他是妖魔,依我看,他是妖魔,只不過是妖魔的一個屁而已,哇哈哈哈。」
「志紅,你怎麼能這樣說,妖魔的屁,那是多麼稀有多麼精貴多麼難得的東西,你這不是侮辱妖魔的屁嘛。」
「沒錯,像這種垃圾,連我的屁都算不上,怎麼能和妖魔的屁相提並論,哇哈哈哈。」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哈哈大笑,極盡嘲弄。
笑過之後,方良玉忽然看向一直閉目不語的胡惠乾,心中納悶,這時候胡惠乾這傢伙不是應該跳出來跟他們幹仗嘛,怎麼這次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在想什麼。
胡惠乾閉著眼,腦子裡亂糟糟的,各種念頭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他的天份雖然也不錯,但和方世玉相比就差的太遠了,貧困的出身再加上身為兄長,令他養成了老成的性格,雖然他有時候脾氣暴烈,衝動易怒,但他就是這麼個看似矛盾實則並不矛盾的人,老成的是思想,衝動的是脾氣。
他想到了他和方世玉,還有妹妹胡惠珺三人的處境,在這紅花會館,他們三個就像是被遺棄的孤兒,弱小,孤單,貧窮,一無是處,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如果不努力,他們會被活活餓死,這並沒有什麼,再苦再累他也沒有怨言,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能夠得到公平的待遇。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在他們的四周圍繞著一群要從方世玉身上找茬兒,從而有藉口幹掉苗顯的投降派,上至方忠等紅花會的大佬,中有方如虎等一幫教頭,下有方良玉等一幫對方世玉羨慕嫉妒恨的同門。
這些人就像是見縫就鑽的蒼蠅圍繞著他們,只要被他們出一點差錯,立即就會被連皮帶骨吃得一絲不剩,早晨的早操就是明擺著的例子,而這樣的事情絕不僅僅這一次,以後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直到把他們逼死。
世間還有比這更險惡的處境麼,胡惠乾想像不出來,但他知道,要應對如此險惡的處境,他們三個就不可能都一沒心思的練功,必須要有分工,而要分工,就必須讓每個人都發揮其優點特長。
一念及此,胡惠乾不由開始分析他,方世玉還有妹妹胡惠珺的優缺點。
他自己,優點是思想老成,善於思考,想到就做,從不拖延,武學的天份也不錯,缺點是脾氣暴躁,衝動易怒,由此來看,他既適合全心全意的練功也適合向謀略型人才發展。
方世玉,優點就太多了,獨一無二的先天脈象,鋼鐵般的意志,愈挫愈勇的精神,寧死不屈的脾氣,積極樂觀的性格,缺點也和明顯,孤傲不合群,思想天真幼稚,大大咧咧,過慣了少爺日子也沒什麼財務觀念,這種人毫無疑問最適合一心一意的去做事,而在這紅花會館,方世玉顯然比他更適合專心去練功。
妹妹胡惠珺,優點是心思細膩,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洞察力,堅韌,能吃苦,缺點是太善良,總是替別人操心,有些自卑,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綜合來說,胡惠珺也很適合專心致志的練功,但更適合輔助別人,做成功男人背後那個成功的女人。
想到這裡,胡惠乾睜開眼,苦笑著嘆了口氣。
沒錯,每個人都有優點有缺點,有最適合他做的事情,但是,每個人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野心抱負,如果人人都能夠認清自己,根據自己的優缺點去做最適合他做的事情,那這世上哪兒還會有那麼多爭執糾紛,早就天下太平了,就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安安心心的去做一個謀略型的人才,將所有練功賺紅花票的事情都交給方世玉。
習武,是他的愛好,更是他所知道的,能夠實現他自我價值人生抱負的唯一途徑,他怎麼可能認命,怎麼可能放棄。
如果他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有什麼權力去安排別人的人生。
看看再說吧,但願方良玉他們不要逼迫的太緊。
胡惠乾心中苦笑道。
他不是沒想過和方世玉一刀兩斷,從而擺脫這種兇險艱難,步履維艱的處境,他倒沒什麼,但他不想妹妹胡惠珺跟著他受苦,但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在方良玉那些人眼裡,早就把他們視為一夥,如果他那麼做,只會讓他成為所有人眼中膽小怕事,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連他妹妹胡惠珺都會看不起他,他不能不敢也不想失去方世玉這個好兄弟。
「呼嚕嚕!」突然,一陣陣鼾聲響起,如同悶雷般驚人。
胡惠乾循聲看去,就見方世玉閉著眼,鼻孔猛烈的吸氣,每一次吸氣都如同野牛喘息,聲音大的嚇人。
「草,這頭豬,真他媽讓人受不了。」方良玉滿臉不屑的撇嘴道。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方世玉鼾聲如雷,吸氣越來越猛烈,越來越快速,形成的鼾聲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快。
每一次吸氣,都可以看到他浴桶里的水面劇烈起伏。
「方世玉,你,他,媽的有完沒完。」方良玉怒喝道。
胡惠乾皺了皺眉,只看方世玉只吸不吐,他便知道這是人體極度疲憊後,自然而然會通過劇烈吸氧來消除疲勞,但像方世玉這麼猛烈的吸氣,這麼大的鼾聲他還是頭一次見,說實話,方世玉剛剛那一聲突如其來的鼾聲真的把他嚇了一跳。
「呼嚕嚕,呼嚕嚕,呼嚕嚕!」方世玉的鼾聲更大了,每一聲都好似晨鐘暮鼓。
「我靠,受不了受不了,這傢伙簡直不是人。」浴室里有同門憤憤道,起身離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個又一個的同門師兄弟罵罵咧咧的起身離去,很快,就走了大半。
「******的,洗個澡都不得安寧。」方良玉怒罵道,說著抓起一旁的肥皂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微響,肥皂砸到方世玉頭上。
一瞬間,方世玉突然睜開了眼,嘩啦一下站起來,滿臉迷糊的道:「開飯了?」
他說著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笑著道:「餓死了,去吃飯去吃飯,吃飯嘍,哇哈哈。」
話音落下,只見他身形利落的跳出浴桶,穿上木屐,哈哈笑著飛奔而去。
胡惠乾兩眼大睜,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傢伙,這就好了,沒事了,他剛剛可是戴著一百斤的練功帶,捏著兩塊燒紅的握火石,站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馬步啊,直到現在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還痛的死去活來的,而方世玉這傢伙竟然就沒事了,這是他嗎的什麼回復力,這還是人嘛。
與此同時,方良玉,趙志紅,舂米六,周杰等等一個個也是目瞪口呆,表情凝固,跟見了鬼似的,滿臉的震驚,不敢置信。
「好,太好了。」方良玉突然滿臉激動的大笑道。
「師兄你沒事吧,方世玉他好了啊,你還這麼高興,你到底哪邊的。」舂米六滿臉奇怪的道。
方良玉橫了舂米六一眼,撇嘴道:「你懂個屁。」
他說著滿臉陰森的笑道:「好了才好啊,不然我去虐誰啊。」
一時間,趙志紅,舂米六,周杰等人愣神之後,紛紛大笑起來,對啊,方世玉要是這麼簡單就垮了,不行了,認輸服軟了,他們去虐誰啊,正所謂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他們的快樂要是不建立在方世玉的痛苦之上,那還叫什麼快樂。
胡惠乾見此,皺了皺眉頭,隨即又嘆了口氣,心中默默地對方世玉道了聲歉,他知道他是心存僥倖,但他就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習武,轉而去做一個謀略型的人才,破除他們所處的困境,讓方世玉能夠更加專心致志的去練功,他不想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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