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林海來到舞台一側,奇怪的看著濱崎步。
「我怎麼不能來?我也是歌手啊。」
「不,我的意思是……」
「組委會邀請我了。」
濱崎步撩了下頭髮,略帶自嘲的說道:「沒想到吧?只發過單曲的新人,居然都能獲得邀請。」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笑話我?」
林海有些無奈。濱崎步好歹發過單曲,他可是連單曲都沒發過呢。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濱崎步捂嘴輕笑,說道:「本來想勸你不要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你擔心我想不開?」
「不可以擔心嗎?」
濱崎步眼神真誠:「托你的福,我擺脫了泥淖。我想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相互關心不是很正常嗎?還是說,你想更進一步?」
果然還是那條青魚,真誠只有三秒鐘。
林海無視她的挑逗,岔開話題道:「在aoi過的怎麼樣?」
「挺輕鬆的。」
「輕鬆?」
林海皺起了眉。對於一個樂壇新人,輕鬆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這意味著得不到事務所的重視。演藝圈不進則退,誰不盼著越忙越好?
猜到林海的想法,濱崎步說道:「別誤會。葵桑人很好,是我自身的問題。」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聽力出問題了?嚴不嚴重?」
「松浦社長的分手禮物,不算嚴重,但是葵桑要我好好修養。」
「他是對的,不留後患最好。」
「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你答應給我的歌什麼時候給我?」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總要慎重些的。」
濱崎步笑道:「我在艾回錄的第一首單曲賣了四萬多張,進入了周榜前二十,新東家的第一步,怎麼也不能比這個成績差。」
「你這要求真高。」
林海無奈攤手,卻也能夠理解她。
青魚的首張單曲《poker-face》是帶著病危外婆的期待錄製完成的,對她有著特別的意義,如今她重回原點,不管是為了揮別過去,還是為了向愛自己的人證明自己,這第一步都是越穩越好。
林海思緒萬千,陷入沉默。
濱崎步以為他的沉默是感到為難,笑著岔開了話題。
「不說這個了,說個有趣的事。我剛才在台下,聽到好些人在為你抱不平,覺得你受了很大委屈,還有人擔心你會想不開自殺呢……」
濱崎步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林海聞言,無奈之餘有些感動,濱崎步說擔心他,他起初不信,現在卻有些信了。
「謝謝。」
林海認真向她道謝。
「不客氣。」
濱崎步笑眯眯的說道:「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期待你接下來的表演哦。」
「等一下。」
林海喊住準備離開的濱崎步。
「我這裡有一首歌,想要送給你。」
「啊?」
濱崎步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林海說了什麼。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濱崎步相信林海的才華,所以當初才會與他接觸,沒想到時過境遷,她放下了功利心,驚喜卻不期而遇。
「什麼歌?」
濱崎步故作平靜的問。
「一首我認為適合你唱的歌。」
林海笑了笑,說道:「不介意的話,等下我唱給
你聽。」
「當然,我很期待。」
濱崎步嬌笑道:「既然你這麼有誠意,禮尚往來,我會幫你說好話的。」
什麼意思?
林海愣了一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頭大如斗!
……
大島曉美和蜷川實花並肩而立,看著重返舞台的林海。
「這個混蛋,明明看見我們了,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
蜷川實花咬牙切齒道。
她當然有理由生氣,早前,她只是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不見了林海等人的蹤影,一問才知道,他們居然走了。
居然走了!
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就是說啊,這小子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女人。」
濱崎步笑盈盈的款步而來,如果讓林海知道她所謂的「說好話」就是拱火的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裡沒關係?」
一個帶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呦,你們也來了。」
濱崎步看著旁邊三個全副武裝的女孩兒,猜出她們的身份,嬌笑道:「我又沒你們那麼大名氣,為什麼要擔心?」
宇多田光無言以對,只能磨牙。
她是偷偷從美國跑回來的,美其名曰來給林海捧場,至於真實想法……大約是和恭子通電話時,聽說了發生在涼子、恭子和林海之間的緋聞風波,產生了某種危機意識?
總之,熊光腦袋一熱,拋開宣傳工作跑了回來,本想偷偷在台下看他一眼再走,結果卻撲了個空,無奈之下只能給大島曉美打電話。
等到和大島曉美接上頭,她才發現,給大島曉美打電話的不止她一個。
大島曉美也很無奈,明明是林海的修羅場,為什麼她要受折磨?
旁邊那三個小妖精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又來個擅長煽風點火的,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歸根結底林海的錯。
林海在表演前習慣手機關機,偏偏今天事發突然,他忘記了事後開機……
什麼?你問大島曉美等人怎麼找來的?
只能說一切都是巧合,正當她們在主舞台附近尋覓未果準備離開時,碰巧旁邊一個女人正在打電話,而那通電話,恰恰是雅馬哈的女職員打來的……
……
距離林海的修羅場不遠的地方,女職員和閨蜜正在聊天。
「秋子,拓也沒跟你一起來?」
「我們分手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
「為什麼……」
「他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名叫秋子的女人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說道:「我很可笑吧?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都守不住……」
女職員不知道該怎麼開導閨蜜,只能沉默聽她傾訴。
「有時想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女職員聞言嚇了一跳。
「不管發生什麼事,也要努力活下去啊……」
女職員努力勸說著,然而效果十分有限。
女職員沒了聽歌的心情,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去喝兩杯吧。」
「你不是還要工作?」秋子勉強笑笑,說道:「不用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發泄。對了,這個林海,是不是那個唱poison的歌手?」
「是啊。」
「我很喜歡那首歌,不知道他一會兒會不會唱。」
秋子溫柔笑著,卻讓
人愈發擔心她的精神狀況。
……
林海告訴隊友,自己想唱一首沒有排練過的歌,小林勝和田邊豐沒有多想,石原貴雅卻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糟糕表現導致林海做出了這個決定。
在他看來,自己剛才的表現糟透了。
也許我不適合這條路?
石原貴雅來到東京後,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
……
和音響師溝通完,林海拿著話筒,走到台前。
台下的人數比最開始增加了不少,目測大概能有兩三百人。
和三大舞台那邊沒法比,但是這個人數也夠打場溫泉關戰役了,聚集在一起,也頗壯觀。
「大家好,我是one-piece樂隊的林海。」
林海沖台下揮了揮手,換來一陣呼喊聲。
「感謝大家的捧場,同時也要感謝雅馬哈,說實話,我來之前,可沒想到自己有獨占一個舞台的機會。」
台下觀眾發出善意的笑聲,在場的不少人都知道林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了解情況的人,也在旁邊人的解釋下很快明白過來。
林海手掌虛按,繼續道:「接下來這首歌,對我而言有著很特別的意義,它曾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拯救了我,現在我將它獻給大家,希望大家無論遇到怎樣的逆境,都能勇敢的去面對,絕對,絕對不要輕言放棄!」
……
「這小子才多大,經歷過什麼絕望……」
濱崎步小聲嘀咕著,視線追隨著林海。
林海說了,這首歌是送給她的,這讓她充滿了期待,同時,也在猜測這會是怎樣一種曲風。
聽上去似乎是那種熱血動漫式的快歌?
嘛,倒是挺符合他這個年紀的。
……
工作人員將一架白色的雅馬哈鋼琴推到舞台中央,林海道了聲謝,坐在琴凳上,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位置,而後緩緩彈奏起來。
溫柔清冷的鋼琴聲緩緩從舞台上流淌下來,如同輕柔的海風,緩緩吹過每個人的心頭。
鋼琴是側著擺著,林海坐在琴凳上,視線既沒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也沒有看向台下,而是微微偏頭,看著防波堤後的海面。
微雲勾勒著風,海鷗掠過,海面平靜,平靜之下,是波濤洶湧的回憶,那回憶,是海水的咸腥與苦澀,一如汗與淚。
伴隨著難以抑制的、湧上心頭的回憶,林海像和老朋友聊天一般喃喃傾訴起來。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
從前奏響起的那一刻,濱崎步就知道自己錯了,這不是什麼熱血快歌,而是一首抒情歌曲。
只是,聽他描述,這應該是一首溫暖的歌啊,為什麼前奏聽上去那麼傷感?
來不及細想,隨著林海緩緩開口,濱崎步的心臟一瞬間揪緊了。
這個詞……
……
印度詩人泰戈爾的《飛鳥集》中,有這樣一句詩:「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當然,這是著名翻譯家鄭振鐸翻譯的版本,原詩直譯過來是「生如夏花,死如秋葉」。夏花固然絢爛,秋葉卻談不上靜美,泰戈爾自己,可未必覺得死亡有什麼靜美可言。
翻譯是很神奇的生物。
就像林海唱的這首歌,歌名叫《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華夏人諱於談死,於是歌名翻譯成中文就成了《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而實際上,這句話的本意是「曾經我也想過去死」。
是的,就是這麼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