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五百六十年前,魔界遭到封印後,魔界行宮便由最初的模樣,迅速變成半透明的紫色晶體。筆神閣 m.bishenge.com
行宮內的梁、柱、斗拱、牆甚至魔尊寶座,也在頃刻間變為了現在所見的晶瑩朦朧的淡紫色。因這些瑰麗結晶,處處都透著清澈明淨的紫羅蘭光輝。
蒼獨獄已對這樣的景色習以為常,他匆匆來到行宮中魔尊所在的位置:明暉閣。
行至閣外的蒼獨獄按照以往一樣,在門外單膝跪下對在內的魔尊恭敬行禮。
待一聲應允響起,蒼獨獄才起身站在門前,只因未有明確授意,任何魔族都不允踏入明暉閣。
這是很久以前便留下的規矩,不論魔尊改名換姓多少位,這個規定也不曾更改。
連蒼獨獄這位御相,過去都不曾得到魔尊許可進入明暉閣,除了她……那位讓蒼獨獄視為情敵的暮雪。
蒼獨獄向來不好奇明暉閣在魔尊心中有何意義,他對魔尊的命令向來只有服從,不問原因是他對魔尊一片丹心。
但今日,蒼獨獄竟聽見魔尊示意他進入明暉閣,蒼獨獄有些意外,但也只是默默地遵循魔尊旨意。
「正值人界小暑,魔族各部能接受目前的環境嗎?」
魔尊倚坐在形態圓婉優美又豐滿勁健的圈椅上,這時的魔尊雙目未睜,面色蒼白,隨意一瞥就可看見他側臉還有些許結痂未褪。
雖說休息三日,魔尊也知自己的狀態不佳,就連這具身體最初復甦的狀態也未達到。
蒼獨獄的餘光閃過,他注意到了魔尊狀況,可蒼獨獄並未對此諫言,而是規矩地回復魔尊的發問。
「尚可。屬下以為暮色可逐漸減弱,今夜過後雲龍國沿海城池應能有半數歸為魔界。」
蒼獨獄低首而談,保持著他對魔尊一貫的謙卑恭敬。
魔尊聽後並未發言,反而冷笑一聲,將擱置桌上的銀扇再次拿起。
蒼獨獄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有哪句不妥引起魔尊聽後是這樣的反應。
魔尊張開眼,勝過驕陽的金色眼眸眼神灼灼,他盯著對自己提議的蒼獨獄,漠然道:「瞧本尊這般虛弱,所以有此建議?」
蒼獨獄因這句問責倍感緊張,他連忙單膝下跪,坦言他並非此意。
「呵,五百六十年未見本尊的御相倒是比以往更加謹言慎行了。」
這話剛落,魔尊手中的摺扇即隨一聲「嘩」音展開,銀色扇面與刀光同樣凜冽,哪怕周圍散發著紫羅蘭色的光輝也不能掩蓋銀扇的銳利。
魔尊輕描淡寫的言語令蒼獨獄有些後怕,還不等他解釋,魔尊便令他起身:「無妨,你與本尊相處甚久,幾百年不見你倒讓本尊感覺十分疏遠。」
蒼獨獄聽魔尊如此言明,這才放心起身,可蒼獨獄還是保持著他的謙恭,不敢有絲毫怠慢。
魔尊扇著風,泰然自若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還是如此緊張的蒼獨獄不禁蹙眉:「若魔界子民本尊都難以顧全,這身下的位置坐著也沒有意義;何況本尊與玲瓏石猶存有關聯,就算她有心殺本尊,也無法傷及根本。」
蒼獨獄聽罷,立即雙手抱拳,語氣誠懇地應和魔尊:「若非魔尊仁慈不顧及自身,若非魔尊慷慨讓魔界地脈優先庇護魔界,魔界早在暮雪的封印下覆滅。」
「這是本尊應該做的,不必如此感恩於心。」魔尊的指腹撫摸著扇柄,銀扇扇面隱約可見他自己臉上寫滿了冷漠。
緊接著,魔尊再次反問蒼獨獄:「倒是御相如此反常,讓本尊不得不懷疑,本尊的御相是否有事隱瞞?」
魔尊的話音剛落,他手中便響起了銀扇閉合之音,驚得蒼獨獄又想下跪以表自己忠心。
可因魔尊才命其不必下跪,讓蒼獨獄只得將頭垂落更低,向魔尊彎腰以表自己對魔尊絕無異心。
魔尊見蒼獨獄還是如此狀態,不由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閉上眼無奈道:「御相放心吧,本尊未因你將魔界地脈的事告知麟霜而惱怒。」
「這是屬下的過失,屬下本該受到責罰。」
「早晚要知道的事;哪怕你不言,承載暮雪禱祝的麟霜,也能從暮雪那兒知曉這個訊息。」魔尊說到這兒時,突感肺部難受,不禁喘了口氣。
他微微睜眼打量了一眼蒼獨獄,思量片刻後,打算向面前的蒼獨獄請教一個他思考甚久的問題。
魔尊將兩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側過臉看向別處,對蒼獨獄淡然詢問:「你對麟霜的情,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個問題如驚蟄之音讓蒼獨獄頓時失聲,他即刻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前方的魔尊。
這,魔尊所問,是何用意?
蒼獨獄本還十分忐忑,不過他留意到魔尊並未向他投來目光,教蒼獨獄心裡稍作放鬆。
雖說稍作放鬆,可蒼獨獄心裡還是七上八下,他遲疑片刻後才與魔尊小心答覆:「魔尊……這……屬下也不知該作何解釋。」
「你對麟霜那般熱情,還不知作何解釋?」
魔尊皺了皺眉,眼下的魔尊要不是想儘快找到與暮涯意志徹底剝離的方法,他都懶得費神去思索這類枯燥無味之事。
上一次便是因為他的疏忽,小看了暮涯對暮雪的情愛,他們之間的這種羈絆居然對他產生了桎梏;以至最後,他會被暮雪悲涼的眼神所影響,也是在他不自主地失神的瞬間,他第一次感覺到,對方劍刃刺入自己心臟時還有另一種疼痛。
死,魔刀向來不懼。
魔刀依附的魔尊至少百代,但只有在暮涯身上,魔刀第一次嘗到了死亡的滋味。
於是,不可一世的魔尊,最終敗給了這無聊至極的情嗎?
他從未想了解,也不樂意再了解的這個字為何有此震懾之威,然而暮涯殘留下來的意志,還有與玲瓏石的桎梏,都讓他心煩。
魔尊還在沉思時,蒼獨獄就打斷了他的思路,只聽他倉惶地向自己辯解:「魔尊,屬下、屬下對麟霜就是一廂情願,麟霜對屬下並不在意;麟霜,麟霜她在屬下心裡十分重要……」
魔尊轉過頭來,他意外地瞧見,蒼獨獄的臉上流露出從未出現過的急切。
甚至在蒼獨獄談及麟霜名字時,魔尊都可發現,蒼獨獄的眼中會浮現一閃而過的柔情。
魔尊把頭略微偏向左邊,對蒼獨獄念到麟霜名字時掩飾的情緒感到好奇。
蒼獨獄這種微妙的情緒變化,令他繞有興趣;但表面上,魔尊還是波瀾不興地觀察著蒼獨獄的一言一行。
魔尊不解,為何僅是念及麟霜的名字,蒼獨獄都會有這樣細小又難以察覺的改變。
雖說蒼獨獄的肺腑之言都沒有回答到魔尊的點,不過面對蒼獨獄的心慌意亂所展現的情緒,讓魔尊也覺得有趣。
所以情,還可以讓自己談及此人念及此人名字時,產生情緒變化嗎?
魔尊想到這兒,不自主地想起五百六十五年前,附庸暮涯的自己屠殺魚龍族時,背後傳來的一聲吶喊。
那一句暮涯,迫使他不得不還未取下眼前妖族性命就回頭,這也是魔尊第一回見到暮雪。
當時的他還不知暮雪與暮涯會有那麼深的情念,他本想揮刀取命,但顧及他與暮涯的協定:不殺暮雪,保留其性命讓她完好地活著。
魔尊只是舉刀未落,取下自己身後妖族的性命,任由鮮血濺在自己的側臉,便走過了眼穿心死的暮雪……
結果,信守承諾的魔尊卻與暮雪同歸於盡,甚至讓他現在還狼狽地苟存在雲坤的體內!
魔尊頓感煩悶愁惱,而周圍的蒼獨獄還在綿綿不絕地吐露心聲。
魔尊略有不快地抬起手,還來不及說停,蒼獨獄就心領神會地閉嘴,安靜本分地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魔尊揚眉,對蒼獨獄聒噪時越來越偏離主題的話語感到不滿:「本尊問你,情意味著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倒好,滔滔不絕你和麟霜的破事。」
「屬下蠢鈍,還請魔尊息怒。」
「在本尊左右出謀劃策的御相怎會蠢鈍?」魔尊頓了頓,他望著因一個女妖就心神不安的蒼獨獄,深感困惑。
即便魔尊對蒼獨獄和麟霜的事情興趣不大,但他還是差不多聽明白了:蒼獨獄執著麟霜的個性與實力。
呵,不就是一個麟霜嗎?
若論實力,麟霜當年不也比不上暮雪?
個性……在他的印象里,蒼獨獄和麟霜都沒有交流過吧?只憑几次對戰得出的結論,在魔尊看來更是耳食之論。
曾經老謀深算的蒼獨獄去哪兒了?蒼獨獄是自己最早的得力將帥,怎就栽到了一介女妖身上?
講了半天,魔尊只覺是自己的御相太久未近異性導致精神錯亂,至少魔尊在蒼獨獄的喋喋不休中,沒聽出什麼讓他感覺到有暮涯與暮雪的那種情。
「魔尊息怒,屬下是一時糊塗,沒有明白魔尊的意思;還請魔尊責罰。」
儘管魔尊默不作聲,蒼獨獄也可感受到魔尊向自己投來了質疑的目光,這讓蒼獨獄暗自叫苦,他實在是也沒明白魔尊今日怎會問起這些。
曾經的魔尊知曉自己對麟霜有意也是毫不在意從未過問,如今面對魔尊突然的關心,倒讓蒼獨獄莫名不安。
蒼獨獄不知魔尊為何這麼問,可他第一反應就是把所有對麟霜的心跡真誠袒露,將麟霜對自己的看法描述成看待塵埃一樣。
因麟霜,他蒼獨獄可不懼魔尊的降罪,只要魔尊不會遷怒麟霜,他怎麼樣都好。
然而蒼獨獄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魔尊問自己的壓根不是自己與麟霜如何。
這讓蒼獨獄此時巴不得找個樹洞鑽著,只覺自己十分難堪,教他無顏再見魔尊和麟霜。
魔尊再次打開了摺扇,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將後背依靠在圈椅左扶手側邊,不經意地再探蒼獨獄:「你現在清楚,本尊問你什麼嗎?」
「屬下清楚。」蒼獨獄抬頭,連忙回到。
魔尊抬起眼皮,餘光掃向蒼獨獄,冷言再問:「那你再說說:情,意味著什麼?本尊,又要如何斬斷這個『情『?」
蒼獨獄思索片刻,方才昂首,斗膽向魔尊表述了自己對於這個問題的看法:「回稟魔尊,情這一字意味頗多,對於尋常妖族人族而言,情有很多種……」
「說重點。」魔尊不耐煩地回頭,一臉嫌棄地打斷了蒼獨獄的囉嗦。
蒼獨獄心領神會,不再客套連篇,魔尊見蒼獨獄平心靜氣,神色莊重地說:「屬下不知魔尊如何看待這個字。但在屬下心中,情意味著,心儀的對象會慢慢占據自己內心,談及她時也會想到她的模樣;哪怕麟霜對屬下沒有情感可言,也無妨我對她動心。」
魔尊聽罷蒼獨獄的由衷之言,再看蒼獨獄臉上神情依舊。
儘管蒼獨獄面色不改,魔尊也可從他的語氣種聽出他對麟霜的情感不容小覷。
魔尊仰頭,將目光轉向淡紫色光輝的懸樑,他總覺得蒼獨獄的言論反令他更加困惑。
或許是因暮涯暮雪的影響,魔尊以為「情」這種東西,一定是雙方皆有對方才會如此深厚;然而他在蒼獨獄的眼中讀到了,暮雪面對他時談及暮涯的情緒。
這是為何?
哪怕是單方面對對方的情,也會那麼深邃堅定?
魔尊忽然想到蒼獨獄所痴迷的麟霜,麟霜的眼裡也和現在的蒼獨獄一樣,只有那位心有所屬並不愛她的暮雪,哪怕她們同性,這樣的情愛也會產生……
想到這兒,魔尊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
哪怕只有一方,哪怕雙方性別一致,可只要心中有此情,便會讓他們看起來有所不同。甚至他們的內心信念更加強大,也可讓麟霜為了暮雪,不惜性命地來找尋暮涯。
這是什麼地界秘法?
魔尊不禁納悶,總之就是問來問去,他依然不明白這是什麼;依照蒼獨獄所言,每個個體對於這個字的理解體會還不一樣。
眼下的魔尊只想早日擺脫暮涯殘留的意志,他已不想再次在休息時遇見,令他作嘔的暮雪與暮涯之間的過往。
哪怕這種情,讓魔尊與玲瓏石被迫產生牽連,讓自己不會危在旦夕。
他堂堂魔尊,即便再落魄,他也不需要這種噁心的羈絆守護性命。
暮雪,真是暮涯的好妹妹,這一對兄妹當時就應該全部殺掉。
魚龍族,也是他草率將事,沒有預想到其中存有那個螻蟻的陰謀。
魔尊想不到,他在地界這麼多年,還會被當年的螻蛄咬一口。
「又是廢話。」魔尊看著頭頂的懸樑,語中帶怒。
蒼獨獄吸了一口氣,默默低頭等候發落,可緊接著,魔尊卻問出了讓蒼獨獄寧可受罰也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如何斬斷這種情。」
蒼獨獄只覺一陣眩暈,誰能來幫他回答魔尊這個問題?
他是魔界御相不假,有勇有謀不假,但是面對這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蒼獨獄怎覺得,只有那些忘恩負義、狼心狗肺、虛情假意的妖族人族魔族才可以回答上來?
蒼獨獄他又不曾對麟霜以外的妖族魔族動心,他怎麼知曉如何斬斷情念?
倘若蒼獨獄知曉,他定第一個衝上去試驗真偽,他恨不得麟霜趕緊將暮雪這個死了幾百年的妖族拋卻腦後。
現在這位魔界唯一的御相;跟隨魔尊百代的御相;多歷年所的御相愣在原地;如臨大敵。
蒼獨獄沉思良久,才磨蹭地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方法:「或許只有死亡,只有陰陽相隔,才能讓情被時間磨滅。」
蒼獨獄也曾奢望:若情真能隨著死亡銷匿,麟霜就可以不再留戀身亡百年的暮雪。
魔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也曾以為:若情能隨著時間踩踏不見其蹤,若情可以隨著自己強行磨滅暮涯的意志而消亡,暮涯的情也不至於在五百六十年前,自己與暮雪對峙時竄動。
魔尊與蒼獨獄視線相對,二者皆有苦惱,苦於相似的問題,但有天淵之別的心思。
二者相視無言,最后蒼獨獄在魔尊的吩咐下,默默地退出了明暉閣。
魔尊心煩意亂地起身,可不等他走動幾步,便因兩日前舊傷未愈牽扯肺部咳嗽。
他一手按著桌案邊緣,一手輕拍這副沒用的身軀。
說到底還是雲坤的身軀不合乎魔刀心意,他本不屑於雲坤,但依照當時情形:魔界被封,若是他能利用雲坤一統兩界也未嘗不可。
不過雲坤倒也不是個愣頭青,奪取了自己不說還搶奪了玲瓏石,讓魔刀剛開始無法對其下手。
「暮雪,本尊悔不當初。」
魔尊稍作喘息後站直,他踱步到明暉閣角落的書架上,鬼使神差地抽出了一本書冊。
他剛翻閱沒看幾字,便有一封小小的信箋從書冊內滑落在地。
魔尊目光被信箋所吸引,但他沒有第一時間拾起,反將手中沒看幾個字的書冊放回原位,一腳踩在了那封時隔久遠的信箋,踏出明暉閣前往地脈所在之處。
度過今夜,又會是新的局面了。
想到這兒,魔尊不免心情好轉,與其關注暮涯與暮雪,倒不如著眼當下屠戮雲龍國。
與暮涯身心合一所向披靡血染江河的時光,總讓魔尊產生自己還存活世間的錯覺,以及當時的他很快便能討回他應得的一切。
殺戮,讓魔尊開始興奮,他趴在隨著自己呼吸起伏而煥發微光的魔界地脈上,貪婪地吸收力量恢復身體的損耗。
明夜首戰,身為魔尊的他,應如當初那樣,傲立眾將率兵征伐。
在那片土地上失去的威嚴,他要再一次,寸土必爭地討回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