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雪還一刻不停的落著,光明頂的廢墟中,有塊木板突然噼啪一聲裂開了,剛巡邏到此的一位明教教眾一驚,探頭看去,忽地那堆雪像爆炸了一般,雪堆四散,向天激射而起,巡邏者驚叫一聲,提著武器撲了過,但見爆炸開的雪堆中射出一條人影,穿破了天空的雪花,迅然之間已掠至當前,巡邏者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裂成了兩片。
在那巡邏者倒下之後,染血的雪地中已多了九條人影,他們正是張宇初和連城旭等人,趁明教眾人送別張無忌之時,掩殺至明教腹地,九人解決了一個巡邏,眼神交換了一番,正欲尋路離開,忽然後面的屋角發來一聲斷喝:「什麼人,為何擅闖明教重地?」
九人回頭,卻見一個八尺漢子鐵塔般沖了出來,手舞著一對金瓜,撲將過來,張宇初驚道:「布袋和尚,改用金瓜了,讓貧道與你過兩招如何?」
「無恥小人,竟然毀約,吃我一瓜。」說罷嗖的一聲,揮瓜砸向張宇初。
張宇初長身一側,一掌還砸過去,說不得的金瓜在雪聲粟粟中狂砸過來,那氣勢頓如大山壓頂一般,一個輪舞,已將張宇初身影罩在了金光之中;張宇初的掌風已轟到說不得身前,其天雷掌法可是他的成名之掌,他以掌心來當武器,把氣聚集在其中,然後對準目標發射出去,有如火箭一般,它所聚之氣也較多樣,靈氣或煞氣,敵人之氣都可借用,聚氣的時間也短,可密集式發射,同樣也較不傷己身。
他見說不得的金瓜當面砸向自己的臉空,而自己卻又側身拂了過去,二者相距一尺之間,已能感受到熱浪滾滾撲面而來,像是在自己的眉眼之間燃燒著一盆火一般,說不得狂笑道:「狗賊,看洒家的赤焰烈瓜,讓你吃吃當南瓜餅的滋味。」他手中那一對飛速旋轉的金瓜頓時煙氣騰騰,「茲茲」聲響不止,那是雪花落在上面,瞬間汽化的情況。
眾人沒見過使一對大輪錘,能把輪錘使得通體發熱的地步,可見這和尚的內功已精純到什麼地步!張宇初的掌力自然也不弱,但是卻不敢與那一對旋轉的金瓜硬接,只得旁敲側擊的左右游離,切進說不得和尚的空門中去,意欲尋找一個突破之口。
可說不得卻是攻守皆備,一對金瓜前攻後護,把自己渾身上下守得滴水不漏之時,前面的金瓜卻是去勢凌厲,始終把張宇初的掌風隔在了一尺開外;張宇初強攻不下,便尋找智取之法,只見他縱身在說不得的瓜影下飛速遊走,用掌風把那空中飛落的翩翩雪塊捲成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雪團,像砸沙袋一般紛紛迎說不得的頭臉之上彈砸過去。
這等手法卻是怪異之極,就似小孩子打雪仗一般,關鍵的是,張宇初是用掌風把空中飛落的雪花捲成雪團,而要卷一個雪團得用多少雪花,這麼打所造成的一個後果就是,二人交戰處的漫天落雪,全全卷進了一股無名的旋風之中,那旋風把收集到的漫天落雪揉成了雪團,全全砸向說不得的頭臉;十數丈見方的地方,所有落雪均沒落到地面,便被張宇初變成了暗器,實在讓人大開眼見。
這邊不禁有人擊掌讚嘆道:「天師就是天師啊,天地萬物皆可作為武器,就連飛雪都能變成暗器,實在讓兄弟們佩服。」那邊發話者,便是八衛之一的連城旭,眾人見張宇初一來就出手,不想搶他的功勞,便全全抱刀立身,站在雪中觀看二人對戰,看到精彩之處,出語點評幾句,自然是有的。
張宇初聽連城旭點評自己,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故作謙虛道:「貧道這乃是雕蟲小技而已,比起這位說不得大師的金瓜威風,貧道也只能遜色三分,自認不敵。」話雖如此,但掌風卻加得更猛烈了,一大堆雪團像潮水一般涌到了說不得和尚的肥頭圓臉說去。
說不得怒喝一聲,道:「旁門詭道,洒家如何放在眼裡?」話落之間,用飛旋的金瓜把劈頭蓋臉射來的雪團全全彈飛汽化開去,瞬息又攻了二三十錘,倒與張宇初呈不相上下之勢。
那邊連城旭挑眉道:「我看這大師之錘,也不過爾爾,哪位兄弟的刀風快,可以破他?」
說不得聞之,狂然一笑,怒道:「想要夾攻嗎?洒家不怕,你們一齊上吧。」兩隻金瓜輪得飛圓,一錘迭一錘的砸向張宇初,張宇初靠一雙肉掌硬硬扛著,雖然不至落敗,但也反攻不回,幾個回合下來,二人額頭都冒出了汗珠,心中都在暗想對手可不是好對付之人,如果在這般耗下去,勝負難料。
連城旭可不想在這裡耗費時間,他手握向刀柄,口中道:「你們不出手,我可等不了了,什麼江湖道義,會有寶藏重要?」
「我的去吧,我的最沒道義。」那個倭國浪人狄盛駒站了出來,「錚」地一聲拔出了懷中長刀,竟是一把寒光閃爍的東洋倭刀,刀柄上同樣鑲金絛銀,按錦衣衛繡春刀的樣式打鑄,連城旭見狄盛駒一臉冷酷,無情之極,心中明白這傢伙必是要下狠手,亦不阻攔,任由他去。
狄盛駒鋼牙緊咬,消瘦的馬臉上透出一股寒徹心骨的殺氣,雙手握緊那細長的刀柄,單刃的倭刀緩緩舉過肩頭,嘴角裂開,露出了一抹魔鬼才有的陰險笑容,口中怪呼著「呀格格」,刀鋒「絲——」的長吟著,劃破了空氣,撕裂了時空般,說不得右手的金瓜被其一劈為二,隨著他的人影乍現,那倭刀已斬斷了說不得的一隻胳膊。
「嘭嘭」兩聲悶響,兩個人影如彈丸一般向兩個相反的方向激射而開,同時掉下了光明頂懸崖,落進了十門九不鎖的深淵當中。
場中只剩張宇初一個人站在那裡,一臉驚恐,後懼連連,其他七人同時奔到崖邊,失聲大叫「八弟」,卻只見飛雪翩翩,深崖絕壁,深不見底,哪有他們什麼八弟的身影,張宇初自顧嘆道:「好快的刀法,好強的錘力。」
他這是在誇讚墜崖的二人,剛才狄盛駒一刀斬下說不得手臂之時,也被說不得一瓜砸飛了出去,而張宇初趁勢一掌把說不得震向相反方向,這就導致了狄盛駒與說不得同時被打下光明頂的懸崖,如果七人追問起來,他卻不知要如何解釋了。
他們的叫之聲已驚動了附近的明教教眾,隨著一聲悽厲的尖嘯聲破空響起,光明頂山頭突然冒出了數十名明教教眾,踩著滿地積雪,圍殺了過來,那七人紛紛長刀出匣,迎殺上去,口中道:「來吧,魔崽子們,讓爺等收割爾等性命。」瞬時間,光明頂上喊殺聲迭起,戰作一團。
光明頂峰下的山谷里,煙霧迷濛,雪雨翩翩,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打著兩把傘,正在滾珠吐玉般的溪水邊徜徉著,雖然雨水打濕了她們的羅裙,霧氣迷濛了她們的俏臉,但是心**玩的她們,卻是留戀忘返,像一對開心的小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山谷中的霧氣時淡時濃,雨花夾雜著雪花,拍擊在她們頭頂的油紙傘上,密密麻麻地綻放著一朵朵潔白的小花,那對女孩看起來像是雨中的美玉,竟是那麼的完美無瑕,此時峰頂的落雪落到谷底卻化成了細雨,而這細雨中沿溪而行的兩個女孩,卻是穿著峨嵋派的服飾,從她們腰懸的兩柄秋水劍上,可以看出她們是峨嵋中人。
大女孩看起來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席淡青色襦裙,外襯白玉色百合褶曳地宮裝羅裙,一段湖藍色繡銀線玲瓏錦帶系在不堪一握的纖腰上,錦帶上繫著羊脂白玉玉佩,一柄由羊脂玉所雕成的玉簪斜插在挽成桃花髻的青絲中,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臉兒,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隨風而站,卻似那嫦娥奔月一般,貌雖無嫦娥似傾城,恣意之態卻更勝其一番;而小的則只有七歲多,只見她那紅撲撲的臉蛋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適著聰明伶俐的神色,烏黑的頭髮下,兩條彎彎的眉毛,像那月牙兒,她那一排雪白的牙齒當中,缺了顆門牙,一笑起來,就成了個豁牙巴,十分逗人喜歡,一雙嫩嫩的小手,十指細長,古語都說:十指長靈巧!看得出來,這女孩兒將來長大也會是一個美人胚子。
小女孩說:「師姐,我們就這樣在外面玩,久不回去,會不會招來師父的罵啊?」
「不會的,如果師父一定要罵,咱們就說打仗時走丟了,反正當時光明頂上那麼亂,誰知道我們偷偷溜出來玩耍了?」大女孩雙眼放出了機靈的光芒,小女孩聽之,小嘴一扁,道:「可是,咱們壓根兒就沒去打仗啊,這樣說謊話,我覺得不好。」
「那師姐問你,你喜歡看見人死嗎?」大女孩停下步子,轉過身,偏頭盯著小女孩,一對清澈的目光在她臉上晃來晃去,小女孩不住搖頭,蹙眉道:「不喜歡。」
大女孩說:「咱們說謊話會不會死人?」
小女孩咯咯一笑:「傻師姐,說謊話怎麼會死人呢,你別逗我呢。」
「師姐沒逗你,說謊話當然不會死人,但是如果去攻打光明頂就會死人,姐姐不願看見無辜死人,所以就帶你來看風景咯。」大女孩說此話時既是嚴肅又是俏皮,把小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轉眼間就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了,她頓時作大徹大悟狀點頭道:「噢,原來說謊話還能救人,師妹我算是明白了,師姐真厲害,既能遊山玩水還能做善事,真是功德無量呢。」
大女孩眉毛一挑,很是得意的樣子,她不管小女孩是恭維她還是其他意思,反正她覺得自己這麼做沒有錯,她說:「我慕容霜兒最討厭殺人,叫我去殺人我寧願自殺,大家都只有一條生命,幹嘛要去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呢,你說對吧,我的傻師妹?」
「那萬一別人要殺你,而你又非殺他不可呢?」小女孩最喜歡問那些刁鑽古怪的問題,大女孩慕容霜兒秀眉一挑,竟被她問得一時舌結答不上來,腦海正在飛速旋轉之間,頭頂忽然「嘭」地落下一物,砸進了旁邊的溪水中,濺起了一朵大水花,嚇得兩位女孩同時「媽呀」地驚叫了一聲,兔子般飛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