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認得此人正是大頭領的弟弟徐庚,作為糧長管著全寨子的農業生產和物資分配,平日裡仗著是徐家營老戶兼實權作威作福,囂張跋扈,為寨子裡眾人所詬病,口碑極差!
聽他如此蠻不講理的呵斥自己,張昊頓時心中有氣,正要反唇相譏,忽聽有人大聲喝道:「徐庚!你他娘的衝著倆孩子耍什麼威風?!有本事衝著老子來!」
張昊聞聲看去,卻是一條高大威猛環眼虬髯的大漢。此人名叫邱彥祖,乃是徐家營第一號猛人,力氣最大不說,還使得一手好槍棒。在來徐家營之前,曾經在建昌府參加過抗清起義軍,失敗後為逃避追捕曾冒充過和尚,故又人稱「邱和尚」,脾氣暴躁口沒遮攔,得罪人不少,但拳頭太硬沒人敢惹。
徐庚一看是他出頭,肥臉哆嗦一下,悻悻的道:「本人乃是糧長,管的就是這種稻大事!闔寨上下誰人不指望這個吃飯?邱和尚,你要記得是我家兄長開恩收留了你的,怎可……?」
邱和尚不耐煩的將手一揮,冷哼一聲道:「球的糧長!臭在街上沒人要的鳥貨,拿根雞毛當令箭,真把你自己當盤菜啦?!哼!若不是看在你家兄長面上,老子早一拳打你個滿臉開花,誰認識你是個什麼東西!」
周圍的人聽的頗為解氣,雖大部分畏懼徐庚的地位不敢跟風譏諷,卻也一個個捂著嘴嗤嗤的笑個不停。
徐庚氣的嘴角抽搐手腳發抖,卻又不敢把這渾不吝的傢伙惹毛了,那真可能挨揍的,而大頭領哥哥卻未必會偏向自己,頓時不知如何回嘴了。
邱和尚卻又「嗤」的一聲冷笑,嘴裡面猶自惡毒的說:「真他娘的怪了,都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娃,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徐庚的臉登時綠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眾人聽的再也憋不住了,紛紛捂著肚子爆笑不已。張昊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他總算比較冷靜,知道再鬧下去徐大糧長極可能事後遷怒於他,趕緊上前衝著邱和尚一抱拳說:「見過邱叔,多謝邱叔仗義執言!」
邱和尚拿眼皮夾了他一下,冷著臉哼哼一聲說:「你小子也少囉嗦!好好長進少讓你叔操點心比啥都強!」轉過頭衝著陳大勇一聲大喝,「石頭,上前邊來駕轅!」
「好嘞!」看的過癮的陳大勇嘿嘿笑著答應一聲,甩開大步趕到前面一輛牛車旁,擼起袖子抓住小腿粗的杉木車轅,「嘿」一聲悶哼提了起來!
張昊看的暗暗咋舌,那一車鐵礦石足有一千斤上下,壓得木頭車軲轆都「咯吱吱」怪響,這小子卻很輕鬆的提起車轅,穩穩噹噹晃都不晃一下,雖說有槓桿作用相助,那兩膀子少說也有幾百斤力氣!
邱和尚大吼一聲:「大傢伙走啦!」一馬當先到了前頭架起一輛車來,兩腳跺地「蹬蹬」有聲,大步開走。其他人或駕車或趕牛或從旁幫忙,前拉後推吆吆喝喝的動作起來,十幾輛沉重的牛車「吱吱呀呀」的排成長隊往前挪動。
張昊跟在最後面,斜背著竹筐跟著眾人緩緩行進。出了西門,前方就是順著山邊蜿蜒不定的狹窄小道,寬度勉強能讓牛車通過,有些地方還是上坡,需要壯勞力們喊著號子一輛輛的往上推車;有的地方則臨著兩百米深的懸崖,行走在上面令人心驚膽戰。不過七八里地的路程,整個隊伍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太陽快到正中的時候才到了高家寨。
高家寨的南門建在一個往上拔高十幾米的緩坡上,以足有四層樓高的松木密密麻麻排成外牆,裡面高高豎起一座瞭望塔,居高臨下可以直接總攬西、南兩個方向十里景象。從下邊抬眼望去,給人一種雄峙頭頂的壓力感。
到了坡下,徐家營幾十號人已是精疲力竭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在高大的寨門前停下,徐庚這時候臉色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整理衣衫邁開四方步走到前頭,扯著嗓門朝上面喊道:「哎!上面是哪位兄弟當值?煩請把門打開,咱們徐家營送礦石來啦!」
也不知道是他聲音太小還是怎的,過了足有半刻功夫也沒人搭腔。邱和尚撩起衣襟擦乾汗水,甩開大步上到坡頂,揮臂在寨門上「咣咣咣」三記重拳,震得寨門上樹皮灰塵亂飛,末了倒退幾步扯著嗓子一聲吼:「呔!裡面有喘氣的沒?給老子出來幾個!」
話音未落,就聽見頭頂上塔樓里有人懶洋洋的嚷道:「幹什麼幹什麼?!誰這麼大膽子敢砸咱高家寨的門,唵?大晌午的擾人好夢,是不是不想活了?!」
說著話,一顆歪戴著皮盔的腦袋從木牆後伸出來,與邱和尚凶神惡煞的目光一對,登時把嘴邊剩下的威脅話吞回肚裡,臉上同時湧出諂媚的笑容,擠眉弄眼的說:「吆!原來是邱老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弟還當是哪個不開眼的……。」
邱和尚不耐煩的打斷道:「少他娘的囉嗦!趕緊給老子開門!」
「是嘍!是嘍!」那人一疊聲的答應著,扭頭衝著裡面喊道,「一幫沒眼力介的混賬東西,沒見邱老大來了麼?快把們開開,幫著把車推進來!」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高聳的寨門「吱扭扭」向外敞開,十幾名穿著雜亂甲冑的寨丁從裡面湧出來,七手八腳的幫著把車往裡推,最先喊話的那名漢子全然無視挺著肚皮鴨立人群的徐庚,點頭哈腰的陪著邱和尚說話,氣的徐庚面色鐵青。
人多力量大,沒用兩刻鐘的功夫十幾輛大車全部推進寨門,眾人停下來歇了口氣,正準備一鼓作氣送到煉鐵廠,突然間從內寨圍牆裡「呼啦啦」衝出二三十號甲冑統一刀槍在手的寨丁,當先一名同樣挺著個八月懷胎肚皮的鼠須中年男子,趾高氣昂的把手掌一豎擋在前面,拉長了聲調道:「慢著!」
這鼠須男子穿著一身藍色綢衫,大冷天的手裡面拿著把扇子,不緊不慢的敲打著左手心,一雙三角眼用蔑視的目光掃過徐家營眾人,從鼻孔眼裡哼哼道:「誰把他們放進來的,唵?懂不懂規矩,不知道每一輛車都得搜查的麼?嗯?如此輕忽大意,要是裡面混進來心懷叵測之輩怎麼辦?出了紕漏你等吃罪得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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