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玦的模樣還是很冷靜,只面無表情地將她所有的反應都收進眼底。
盛夏對上他冰冷的眼睛,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伸手想去挽他的手臂,卻被顏玦躲開。
她才剛剛醒來,身上藥效未過,渾身酸疼的厲害,就那樣跌在床墊上。尤其此時身上的衣服沾著泥土,頭髮散下來的模樣愈顯狼狽。
顏玦卻並沒有心軟,盛夏委屈地說:「那晚的事,我跟你解釋過的。」
是啊,這事顏玦當晚便發現了,也早就已經知道。事實上盛夏更無從隱瞞。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直觀地看到盛名峻對她動手動腳,且撕她的衣服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時他只看到她唇色紅腫,此時看到那視頻……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緊,他更恨不能衝進警局裡去將盛名峻撕成碎片。
最折磨的是那屏幕上的畫面還一直在循環播放,可以清楚地看到盛名峻略顯粗暴地將她壓在牆面上強吻,手甚至探進了衣擺里。
兩人掙扎之間,便是絲地一聲——畫面中止!
至於後面做了什麼,其實更容易引起沒有親眼看到的人的遐想。
盛夏伸手想去將ipad關掉,指尖才剛剛碰到而已,他便啪地一聲將它掃到地上。
盛夏都來不及吃驚,他便撲過來。顏玦掐著她的肩胛將她壓在床上,盛夏頭髮微亂,映在他眼眸里的模樣更顯得有些無辜。
是啊,說到底她也是受害人,他實在不該將這分怒意發泄在她身上。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妒火,只要想到盛名峻的手曾撫摸過她,只要想到她當晚為了阻止自己去找盛名峻算帳的主動討好——
顏玦的眼眸沉下去,他手摸上她細白的頸子,指尖一點點下滑,一直到她的衣領。
動作很慢,盛夏卻感到渾身冰涼。
她想要掙扎,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不由喊:「顏玦?」
顏玦卻根本充耳不聞,然後開始剝她的衣服。
盛夏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時,心早都已經揪痛,可是她反抗不了,事實上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所以只能眼睜睜地任他將自己的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掉。
臥室的大燈敞著,被摔到地上的ipad不知何時又重新將視頻播放,她全身都暴露在他審視的視線。
這樣的場景,甚至比她當晚的委曲求全更屈辱。
他們是夫妻,是夫妻啊!
她咬著牙哭喊:「顏玦,我一定會恨你,會恨你。」卻沒有阻止住他沒有任何溫情的掠奪……
無疑,這晚的顏玦有些失去理智。
房間裡回歸平靜的時候,盛夏早就已經疲累地睡著了,睫毛上沾著潮濕的淚珠,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憐。
顏玦不是不心疼,可是人最不可控的便是心。他真的生氣她居然任盛名峻那樣欺負自己,他真的生氣那晚她受了這麼大的欺侮,卻不允許自己去找盛名峻算帳,只能將這股火氣發泄在她身上。
因為他們曾經相愛的感情,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他的心結,越是愛她這道坎卻過不去……
夜很安靜,門板卻突然被人敲響:「顏少,朱助理來了,說有重要的事。」劉嬸的聲音傳來。
她並沒有得到回應,便遲疑了下走下去了。這夫妻已經有幾天沒有回來了,今晚上看著顏玦抱盛夏進來,便覺得這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她也不敢催。
顏玦將彼此清理乾淨,幫她裹上被子,自己才又找了套乾淨的衣服換上,下樓時朱助理就站在客廳里。
因為很晚了,別墅里安靜。王嬸不知在忙活什麼,只留他一個人在。
「顏少。」見他走下來,朱助理上前喊了一聲。
顏玦單手插在褲兜里,側目等著他繼續回報。
「發視頻的人已經找到了。」朱助理說。
顏玦聞言臉上並沒有任何意外,半陷在陰影里的神色卻十分深沉、晦澀不明,然後抬步便往外走。
院子裡很快響起引擎發動的聲音,載著顏玦與朱助理的車子出了婚房,二十分鐘左右,在另一橦半山別墅停下來。這個地方盛夏也來過,就是上次將林解語抓來的地方。
客廳里燈火通明,房子周圍站著保鏢,見顏玦與朱助理進來,都恭敬地喊了聲:「顏少。」
顏玦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被捆綁扔在地毯的男人身上。身上衣著普通,年齡大概也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戴著眼鏡,鼻子上鼻青臉腫。
另一邊也躺著一個人,是今天要劫持盛夏的。相比起來要比這個慘很多,血都浸了身體周圍,已經呈半昏迷狀態。
年輕男人顯然目睹了整個過程,所以臉上帶著恐懼。但儘管如此卻還有垂死掙扎,看到顏玦進來,不由給自己壯膽地吼著:「顏玦,我是記者,你這麼做是犯法的——」
只是話沒有說完便被人踹了一腳,且那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在下巴處。男人身子重新跌回地上,咳嗽了兩聲,嘴裡吐出鮮血。
目睹這一幕的顏玦卻笑的像個清貴的公子,唇角弧度微勾,道:「我顏玦要做的事,從來知道後果,不需要你的提醒。」
他不知道,這個模樣有多讓人恨的牙癢。
記者還想說什麼,卻被人拎起身子拳打腳踢地狠狠又揍了一頓。
整個過程顏玦就坐在沙發上看著,朱助理甚至還煮了一杯咖啡給他。直到揍的那個記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身上沒有一絲稜角,只如一灘爛泥似地蜷在地上。
「說說吧,視頻是怎麼得到的?」
這樣的視頻除非有人跟蹤,不然不可能拍的那麼精準,盛名峻和盛夏又不是傻子。而那些記者,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新聞嗅覺,一再爆顏家的料,除非他們真的不想混下去了。
記者不說話,保鏢便又給他兩腳。再硬的骨頭也有怕死的,記者連哀嚎都顧不得,便招了:「鍾先生給我的。」
「鍾先生?」顏玦問。
「盛氏第二大股東鍾平,他的秘書請我吃我飯,故意裝喝醉讓我竊來的。」記者回答。
他是跑新聞,平素與這些人只能算認識,並沒有什麼交情。不過他卻是個人精,別人打什麼主意他都看得分明。
「那你為什麼曝光呢?」顏玦問。
鍾平在盛名峻昏迷期間便想吞下整個公司,若非他在盛夏後面撐著,不知道要搞多少小動作。
「顏少您都給我們發話了,我們哪還敢私自曝光顏家的新聞。」記者苦笑。
如果只是些緋聞也便罷了,反正也沒什麼確切的證據,民眾愛看,網絡的力量是阻止不了的,他們也只是湊熱鬧模稜兩可地寫一篇。但如果這視頻公布了,引起什麼樣的反響可以預見,而槍打出頭鳥,他們報社也別想混了。
「所以你就想勒索點錢財?」朱助理皺眉,看著他的表情也實在鄙夷。
「反正鍾先生只是挑拔顏玦與盛名峻的關係,我只要將視頻給顏少看到,目的就達到了。」所以他才想到這個主意。
其實這人平時也不笨,不過是貪心一時蒙蔽了心智。
這話說完,遭受的又是一陣暴打。
朱助理問他:「這份視頻還有誰看過?有沒有原片?」
記者搖頭。
顏玦已經起身出去,別墅內砰砰啪啪的聲音不斷,伴隨著記得的哀嚎、求饒聲。
雖然被勒索,但他不可能報警。因為視頻不能有絲毫泄露出去的危險,而且那太便宜他了。
「另一個人招了沒?」他又問。是指今晚一直昏迷在地毯上,之前對盛夏動手的人。
「只是有人花錢指使她這麼做,至於是什麼人,他也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要綁的是少奶奶。」朱助理回答。
無知者無畏,但越是這麼簡單的人越找不到線索。
院子裡的景觀燈有些暗淡,照的顏玦神色晦澀不明,須臾他才說:「給我約鍾平。」
「是。」朱助理應了,然後到另一邊去打電話。
顏玦掏出根煙來點燃,吸了一口,腦子裡卻轉著整件事的來朧去脈。顯然盛名峻的出事與發視頻給自己是同時發生的,未免太過巧。
那麼如果真是鍾平所為,他為了得到盛氏集團陷害盛名峻,然後又怕自己出手所以才拿視頻挑撥,一切看起來似乎十分合理,顯然目的也已經達到。
那麼今晚為什麼還要冒險對盛夏動手呢?且不說盛夏有沒有掌握什麼證據,她畢竟還是顏家的人,他就那麼有把握不會引火燒身?
鍾平這些年在e市的上流社會並不算起眼,可是混的也不錯。就拿上次的事來說,若非在e市有些根基和眼色,也根本混不下去。
這樣一個人,是什麼促使他鋌而走險?
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整件事像是被人引導,或是中間被人插了一手……
——分隔線——
盛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睜開眼睛看到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室內。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身體裡的藥效已經過去了,只是四肢仍然酸痛的厲害。且隨著被單下滑,可看到全身上布滿青青紫紫的痕跡。
昨晚的一幕在眼前掠過,她閉上眼睛,還是有些傷心。但整個臥室里都靜悄悄的,顯然顏玦並不在,她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進浴室去洗漱,然後換了身衣服下樓。
劉嬸正在樓下忙碌,看到她下來,連忙笑著喊:「少奶奶。」
盛夏點頭。
「餓了吧,我這就把早餐端上來。」劉嬸問完,也不等她應,連忙去廚房端早就準備好的早餐。
盛夏坐下來,其實也沒什麼胃口,還是喝了碗粥,吃了個小籠包。總覺得除了顏玦不在,好像少了點什麼,仔細想了想,盛名峻還在警局裡。
她上了樓想打電話問問情況,結果翻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找到自己的手機,包包都不見了。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被顏玦抱回來的,便起身便往門外走。
「少奶奶。」劉嬸喊。
盛夏不明顯所以地看著她。
「顏少說你身體不舒服,暫時不要出門。」劉嬸硬著頭皮說。
盛夏已經走到玄關處,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穿制服的門神,立馬會神。
她這又是被顏玦囚禁了……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結婚前就有過一次,且也是在這橦別墅里。
「少奶奶。」劉嬸擔憂地喊著她。
盛夏甚至還轉頭對她笑了一下,說:「沒事。」臉色卻不怎麼好,繼續往回走。
劉嬸擔憂的目光追逐著她,她腳步突然停了,轉頭問劉嬸:「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如果劉嬸被授意不准讓她與外界聯繫,那麼她也不會意外。
劉嬸卻從身上掏出手機,遞給她說:「隨便用。」
盛夏說:「謝謝。」
顏玦正在氣頭上,他關自己她也可以理解,只是著急盛名峻的事。她打了幾個電話,知道他的案子並沒有什麼進展,新聞上那個女孩的父母帶著親屬示威,也是一片混亂。
顏玦是下午回來的,盛夏蹭地一聲站起來,目光看著他,他卻逕自往樓上走。
盛夏跟著他上了樓,他卻始終沒有看她一眼。進了浴室,裡面很快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從昨晚就沒有休息,其實也休息不好。擦乾頭髮後,掀被上床,背對著盛夏閉上眼睛。
「顏玦?」盛夏繞過床尾,半跪在床邊揪著他的衣角。
明明他昨晚那樣對自己,她卻還是這般低聲下氣。說到底,她不願意他們夫妻因為這樣誤會冷戰。
「我累了,需要睡一覺。」他卻眼睛都沒有睜,聲音有些微冷。
其實他回來的時候,盛夏就注意到他眼睛裡帶著血絲,眉宇間透著疲力,便沒有再纏著他。而是自己又繞回去,也上了床。身子貼在他的身後,主動抱住他的腰身偎著。
顏玦睜開眼睛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這一天的別墅分外安靜,兩人這樣睡了整個上午。門被無聲打開,盛夏感覺自己手臂被人輕搖了兩下,睜開眼睛便看到劉嬸。
她手裡指著手機,顯然是在說有她的電話,因為盛夏早是用她的手機打的。
盛夏會意點頭,劉嬸出去後,她悄悄抽回手下床,走出臥室。
劉嬸將手機交給她便出去忙了,盛夏看了眼剛剛撥進來的號碼是盛名峻的助理的。想來是有急事,便回撥了回去。
「盛小姐。」那頭喊,聲音比較急。
「什麼事?」盛夏問。
「鍾平今天又過來了,他手裡握著盛少親筆簽名的股權轉讓書,要求開股東大會就任總裁。」盛名峻的助理直接說。
「什麼?」盛夏顯然也十分吃驚,但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說:「我馬上過來。」說著人已經往玄關處走,手臂卻被人突然拽住。
定眼看去,卻見顏玦不知何時醒的,此時面對她表情陰鷙,猶如山雨欲來。
盛夏仿佛這才如夢如醒,正想跟盛名峻的助理交待一聲,手機已經被他奪了,啪地一聲扔在地上。
「顏玦!」盛夏也終於忍無可忍。
這麼大的動靜劉嬸自然聽到了,走過來看到顏玦時,便知道被發現了。
「劉嬸,到底是誰花錢請你來的?」他問,那聲音冰冷冰冷的。
劉嬸不自覺地就顫了一下。
盛夏終於看不下去,擋住了他射向劉嬸的視線,問:「顏玦,我們到底是不是夫妻?」
如果是,那麼他們就該是平等的,為什麼這個家要分是誰花錢請的傭人?是不是他一聲令下,她就必須要孤立無援?
顏玦的表情與眼神都沒有絲毫軟化,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准去。」
「我是從盛家長大的。」她根本與盛家不可分割。
「我不管,我說不準就不准。」他的妻子,不應該為別的男人占一分心神。
「顏玦,你太過份了。」他一點都不懂得尊重自己。
顏玦冷笑。
盛夏起身便往外走,顏玦直接將她攔腰抱住,便那樣上了樓。
劉嬸見狀無措地站在樓下,聽著盛夏一路咒罵:「顏玦,你滾蛋,你放開我。」
臥室的門哐地一聲被關上,她背倚在門板上,他抵在自己的身前。
四目相望,他眼裡是冰冷的陰鷙,或許也僅有這個詞可以形容此時的他,而被凶的她眼睛卻漸漸紅了。以往她委屈的時候,他總會妥協,但這次他沒有。
這個女人太狡猾了,不過是她的手段罷了。每次都耍小聰明,無傷大雅,他也樂意縱容的情況下,他是妥協的,但這次休想!
然而盛夏這次卻並非耍小聰明,她是真的感到委屈。
盛名峻於她來說,就算拋卻愛情,他還是自己的哥哥。母親又已經對不起他,若非他因為受到打擊,這次又怎麼可能讓別人鑽了空子?眼見自己幫不上忙已經非常著急,如今連盛氏都要出事了,而顏玦卻束著她的手腳不准她插手。
啪地一聲,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在手背上留下一灘水漬。這個時候她其實是期望顏玦能理解自己,畢竟他是自己的丈夫,是她為之可以依靠的人。
顏玦卻覺得她是在為盛名峻著急,看不得她這個樣子,捏起她的下巴,吻便狠狠落下來。
唇與齒糾纏,和著她眼淚的咸澀,這真的是欺負她了。盛夏用力地推搡著他,腕子卻被他捏住。
顏玦的手探進她衣擺,之後將用力扯開她的前襟,扣子稀稀落落地崩到地上。抬眼,便見盛夏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眼神那麼殤,沒有往日的溫情,仿佛心也在遠離。
顏玦終於還是鬆開了她,打開門出去。
盛夏跌在地上,抹了把眼淚,不久便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的引擎發動的聲音……
——分隔線——
顏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的電視上正播報今天的新聞,鍾平今天持超過半數以上的股票,徹底控制盛氏集團。顏玦批著手裡的文件,朱助理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
這時桌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按了接聽鍵。
朱助理見狀,已經拿了搖控器調成靜音。
「哥,出來喝一杯吧?」陸江問,情緒聽起來有些頹廢。
顏玦看了眼表,說:「好。」
陸江報了酒吧的名字之後,他將電話掛斷。
「下班。」顏玦起身,拎了車鑰匙便走。
朱助理則站在原地悄悄鬆了口氣。
黑色的邁巴赫開到酒吧的停車場時,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隨後從身邊的停車位上停下來。車窗緩緩下降,相互掃了一眼。
陸江吹了聲口哨,不過顏玦還是捕捉到他唇角的淤青。
「打架了?」顏玦好奇地問。陸江的身手不錯,難得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他卻只是笑了笑,並沒回答。
兩人進了包廂,陸江進門便找了一群美女,左擁右抱相比起來顏玦那邊就冷清多了,獨自品著杯子裡的酒,偶爾聽陸江與她們講點黃色笑話。
顏玦偶爾會將目光投注在陸江身上,他雖然看起來仍然吊兒郎當的,可是早已經沒了往日的瀟灑。那淬笑的眼眸中,已有些讓人看不清的東西。
每個人都在經歷著自己的事,而他——想到盛夏……「哥,你會不會太悶啊?」陸江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看看這包廂里烏煙瘴氣的,是夠悶的。顏玦站起來,說:「我出去透透氣。」
「哎,你這人真沒勁。」
顏玦卻不理他的抱怨,拉開門,走廊上其實蠻安靜的,偶爾會聽到沒關好的包廂里傳來一些嘻鬧的聲音。顏玦拐過角,一個女人的身影卻突然撞進懷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