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懷疑,你舊疾復發和大小姐有關?」霜降一邊給鍾昭寧泡茶一邊問道。
「只是懷疑罷了。」鍾昭寧用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霜降:「霜降,你是如何知道我再試探大姐的?」
「大小姐的反應太過慌張了。」霜降解釋道,將泡好的茶遞到鍾昭寧手邊。
鍾昭寧點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覺渾身上下暖和了不少。
霜降看著自家姑娘,總感覺自家姑娘哪裡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鍾昭寧百無聊懶的玩弄著手腕上的玉鐲,一邊轉動玉鐲一邊思考著,這件事的背後的獲利者。
「霜降,賞花宴都有誰去了?」鍾昭寧突然開口道。
「這回賞花宴去的人可多了,有劉將軍家的,沐太師家的,許將軍家的,韓御史家的,顧侯爺家的,五公主,六公主還有烈王殿下。」霜降一一回想。
「宣王世子呢?」鍾昭寧繼續問道。
霜降搖了搖頭。
烈王去了,難道真的是霍啟恆指使的大姐?
鍾昭寧想不明白一點,大姐什麼時候和烈王搭上關係的?
難道,王姨娘是烈王安插的眼線嗎?
鍾昭寧前思後想,覺得還是暗示一下父親為好。
宣王府里,一個藍衣男子在桃花樹下揮舞著手中的劍,一招一式,灑脫凌厲。
男子身著藍色雲紋常服,陪著銀色的發冠,發冠鑲嵌著一顆藍寶石。
是怎麼的男子呢?劍眉星目,標誌的臉型,眉眼帶著肅殺的軍人氣息,眼神銳利又深邃,那雙一紅一藍的眼眸仿佛有故事一般。
這樣英俊標誌是男子在桃花樹下練劍,這讓到訪的鐘予誠不得不感嘆一句,如果沒有那樣的惡鬼轉世的傳聞,這樣的男子怕是會有很多姑娘傾心吧?
「世子可真是勤勉。」鍾予誠撫掌笑道。
這藍衣男子就是宣王府的世子,因為一雙異樣的眼睛,有著惡鬼轉世之稱的陸景旭。
陸景旭利落的將手中寶劍放入劍鞘,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鍾予誠說道:「鍾世子不也勤勉的很?」
「你們兩個半斤八兩。」依靠在樹邊的謝君衍打趣道。
「予誠,令妹可好些了?」陸景旭淡淡的問道。
「小妹已經痊癒了。」鍾予誠點點頭,說起妹妹揚起一個溫柔的笑意。
「這鐘四小姐可是一個出名的病美人呢……」謝君衍笑著解釋道「予誠,你妹妹真有傳聞中的那般美麗動人?」
「這京中傳聞,鍾姑娘可是病如西子勝三分的病美人啊……」
「謝君衍!不准那我妹妹說笑。」鍾予誠嚴肅的踹了一腳作死的謝君衍。
「阿衍。」陸景旭嘆了口氣,誰不知道鍾予誠是妹控啊,這傢伙還點他的火「不可隨意敗壞人家姑娘名聲。」
「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不過是京中之人誇張罷了。」陸景旭說完看著鍾予誠問道:「這個時候來王府找我,怕是有什麼要事吧。」
鍾予誠輕笑,拍了拍陸景旭的肩膀道:「沒有要事就不能來找兄弟你了?」
「予誠,我背負著惡鬼轉世的名聲,我是為了你的前程著想。」陸景旭嘆了口氣,神情有些嚴肅。
「什麼惡鬼轉世,不就是眼神奇特的一些,憑什麼二十年前所有的異像都要你用個人背著?」鍾予誠不平的說道。
「予誠!慎言!」陸景旭看著鍾予誠,勸道:「這話在我這說過就算了,被有心人聽去,你鍾家就大禍臨頭了。」
「當年大皇子那件事,冤死了多少人,你剛才那番話,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可知後果?」陸景旭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我衝動了。」鍾予誠有些歉然的嘆了口氣「我也是聽不得你方才那麼貶低自己。」
「不妨事,這點都習慣不了,本世子早就抹脖子上吊了。」陸景旭輕笑,滿不在乎的說道。
當事人越是雲淡風輕,旁人就越是心酸。
「敘白……」鍾予誠開口道「你的及冠禮,郡主和宣王有和打算?」
「我什麼時候過過生辰?」陸景旭挑眉看著鍾予誠「我是生辰,是大皇子的祭辰。」
每年十月初三,是嫡長子霍啟元的生辰亦是祭辰。
及冠禮對於一個男子來說多麼重要,鍾予誠和謝君衍都明白。
「你……」鍾予誠和謝君衍四目相對,不知如何安慰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陸景旭。
「我習慣了。」陸景旭笑著解釋道。
兩人也看的出來陸景旭是故作輕鬆。怕兄弟傷心,也就不繼續這個話題。
「你生辰那日,來永安侯府吃飯如何?就當陪淑姨來探望我母親?」鍾予誠思考半晌,提議道:「過去那麼多年的生辰湊合沒關係,但及冠禮不能免啊。」
陸景旭搖搖頭,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任何一個他在乎的人,過不過生辰什麼的,他不在意。
鍾予誠看他這幅模樣,自知勸不動,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陸景旭的眼睛問道:「這麼多年,你真的認命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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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將領會被世人唾棄,明明身份尊貴,明明是皇親國戚,上天究竟為何如此對他?
看著鍾予誠和謝君衍的背影,陸景旭思考著鍾予誠的話,他真的認命嗎?真的甘心嗎?真的接受這樣莫須有的名聲嗎?
答案是不,他不認命,他不甘心。但,他又能如何呢?又能怎樣呢?
陸景旭苦澀的笑了笑,看著院子裡的桃花半晌,才走進屋去。
鍾府,鍾予誠踏著步子回到家中,就看著自家妹妹望著月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雙雙,這麼晚怎麼還不睡?」鍾予誠走上前,看著妹妹問道。
「大哥,我賞月呢。」鍾昭寧看著明月,轉而看著鍾予誠問道:「大哥從哪兒來?」
「去了一趟宣王府。」鍾予誠說道,想到陸景旭不自覺嘆了口氣。
鍾昭寧微微皺眉,試探性的問道:「是世子出了什麼事嗎?」
「他心結難解,我也不知該如何勸他。」鍾予誠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拖累我們任何人。」
「真不把我當兄弟。」鍾予誠嘴上罵著,心裡心疼著。
鍾昭寧的心也被揪了起來,斟酌著開口道:「哥哥和世子吵架了?」
「沒有。」鍾予誠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看著月亮道:「十月初三,是敘白的冠禮。」
「但沒有人為他祝福。」鍾予誠有些失落。
「誰說世子哥哥沒人祝福的?不是有我們給世子哥哥祝福嗎?」鍾昭寧勸慰道。
「不能大張旗鼓的,咱們就不大張旗鼓就是了,不能辦就不辦,咱們給世子送及冠禮,這樣也算給他祝福不是嗎?」鍾昭寧笑著看著哥哥「有得必有失啊,世子哥哥失去的一切,終會換個方式還給他的。」
「上天是公平的,他不會薄待任何一個人。」鍾昭寧看著明月,心有所感。
「雙雙真是長大了。」鍾予誠不禁感慨道。
「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單純下去。」就是因為我前世太單純了,才害了你們也害了他。
人終有會長大那一日,只不過有些人為此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而已。
「哥哥,世子哥哥生辰那日,帶著我如何?我也想給世子哥哥送禮。」鍾昭寧輕笑,眼裡藏在激動和期待。
「好。」鍾予誠點頭,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他今日還問你了呢。」鍾予誠捏了捏鍾昭寧的鼻尖。
我的心上人啊,何時才能見著你啊?
過了五日。
鍾昭寧用完早膳,鍾靜嫻就來了。
鍾昭寧看見鍾靜嫻的那一刻沒有驚訝,反而有些興致。
「四妹可好些了?也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照顧好你。」鍾靜嫻親昵的握著鍾昭寧的手,眼裡的擔心就要溢出來了。
「謝謝姐姐關心,是我自幼體弱,怪不得姐姐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貪玩不是?」鍾昭寧安慰著自己這個假心假意的姐姐。
「我的妹妹真讓人心疼。」鍾靜嫻笑了笑。
「不過,說來也奇怪的緊,我這身子明明好了許多,為何突然有發了寒症,我都懷疑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鍾昭寧看著鍾靜嫻,笑著問道:「大姐,你說,妹妹說的對不對?有沒有道理?」
「妹妹聰慧,姐姐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鍾靜嫻心不在焉的把玩著杯子,目光看向一邊的花。
「妹妹這的桃花開的極好。」鍾靜嫻轉移話題,她怕露出馬腳。
「是極好,上次送姐姐的生辰禮就是那桃花打的低,姐姐可喜歡?可用了?這可是妹妹特意為姐姐調製的。」鍾昭寧不會給鍾靜嫻逃避的機會,她時刻注意著鍾靜嫻的眼睛。
「哈哈哈,用了,妹妹給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鍾靜嫻的笑容一瞬間僵在臉上,乾笑道。
「我來了也許久,妹妹大病初癒,姐姐就不多加叨擾了。」鍾靜嫻找了個理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鍾昭寧看著鍾靜嫻離去的背影,冷冷的笑著。
「落霞。」鍾昭寧吩咐道:「幫我找幾個信得過的人看著大姐的一舉一動,和什麼人見過面,交談過,說了些什麼,都要打聽清楚。」
「落霞知道了。」落霞點點頭,行禮之後就去辦事了。
「姑娘可有試探出什麼?」霜降問道。
「你來說說,大姐有何異樣。」鍾昭寧喝了口茶水問道。
「大小姐今日很擔心姑娘你,另外,她好像故意逃避著那日的話題。」霜降思考片刻,說道:「霜降看來,大小姐心裡有鬼。」
「不打草,怎麼找蛇呢?」鍾昭寧呢喃著,看著窗外的陽光淡淡的笑道:「今日陽光真好。」
「今日天氣是很好,姑娘可要出去走走?這樣對身體也好。」穀雨問道。
「秋水,你幫我送樣東西給大姐。」鍾昭寧看著窗外說道:「我柜子里的那套白色的衣裳。」
「是姑娘賞花那日穿的那件?」秋水問道。
鍾昭寧點點頭,看著秋水吩咐道:「就說,我嫌這件衣裳晦氣,勞煩大姐幫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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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鍾靜嫻看見這件衣裳渾身發冷,她握著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嫻兒,別怕,她沒有證據。」王姨娘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
「娘,我……四妹她懷疑我了……怎麼辦?」鍾靜嫻慌張的問道。
「別怕,她有證據早就甩到老爺面前了,還在這裡試探你,等你露出馬腳嗎?」王姨娘安慰著害怕的女兒,女兒到底年輕一些。
「是這樣嗎?」鍾靜嫻問道。
「不然?你認為,咱們這個四小姐,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人嗎?」王姨娘冷笑道。
鍾靜嫻搖搖頭,鍾昭寧是家裡嫡女,又是老么,家裡最小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可能會放過自己呢?
「娘,我是不是著了她的道?」鍾靜嫻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中了鍾昭寧給自己下的套子。
「呵,看來是我小瞧這個掌上明珠了。」鍾靜嫻冷笑著,手緊緊攥著梳子,語氣堅定「我不會讓她擋我要走的路的。」
聽雪閣內,鍾昭寧坐在窗前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思緒飄轉起來。
她應該怎樣暗示,才能讓爹爹注意王姨娘的動靜?直說的話爹爹肯定不會相信。
鍾昭寧長長的嘆了口氣,索性拿起筆來練字,拿起筆寫著一遍一遍的旭字。
旭,陸景旭。
想起與哥哥鍾予誠的對話,鍾昭寧抬手摩挲著紙上的旭字,輕聲道:「有一日你會把你心中所想和我訴說嗎?」
真想成為陪著你的那個人。我的英雄。
想著想著,鍾昭寧嘴角揚起一個笑容,抬手摩挲著那個旭字。
第二件煩心事,怎麼接近陸景旭。
前世的遺憾,她不想也是這輩子的遺憾,如果他們以後會兩情相悅,她就一定要嫁給陸景旭。
次日清晨,今日休沐。
鍾昭寧帶著自己準備的藥膳來陪爹娘用膳。
一進院門,就看見眾人都在這。
「雙雙來了。」鍾磊看著女兒笑著對女兒招手「來了就坐下用膳。」
鍾昭寧在鍾磊身邊的位置坐下,示意穀雨將藥膳端上來。
「這是我這幾日研究出來的藥膳湯,想著讓大家一起嘗嘗。」鍾昭寧一邊說一邊盛了一碗給鍾磊。
「今日怎麼想著弄藥膳了?」鍾逸安看著碗裡的湯,聞著一股清香。
「怎麼,二哥不喜歡?要是不喜歡就把你的那份給大姐,大姐需要多補補。」鍾昭寧對著鍾逸安挑眉笑道。
突然被鍾昭寧點名的鐘靜嫻有些忐忑,調整了一下心態對上鍾昭寧的眼睛笑道:「妹妹才需要多喝些。」
「我是需要多補補,不然我也不會出去賞個花就發了寒症。」鍾昭寧看著鍾靜嫻笑道:「昨日我發現,我院子裡有個丫頭,偷偷把我院子裡的花換了。」
「這種花,對我的身子是有害的,幸好姐姐提醒了我。」鍾昭寧笑著道「所以啊,姐姐也要留心,留心院裡的東西,千萬不要少了什麼多了什麼。」
鍾磊撇了一眼女兒,若有所思,雙雙的話意有所指,提示他要留心王姨娘和嫻兒的動靜。
柳慧看著女兒的模樣,也聽出了女兒的弦外之音。
鍾予誠看了看鐘靜嫻,又看了看始終笑容得體的王姨娘,最後的目光和鍾磊對上。
鍾逸安傻傻的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妹妹,最後才反應過來鍾昭寧話里的意思,順著妹妹的話說道:「是啊,這少了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多了什麼。」
「雙雙,來多吃點,這是你喜歡的江南響藕。」鍾予誠給鍾昭寧夾了菜。
「謝謝哥哥。」鍾昭寧對著哥哥甜甜一笑,然後接著鍾逸安的話「是啊,二哥回去也查查看。」然後夾了一塊肉給鍾靜嫻,笑的天真無害:「姐,多吃點,你都瘦了。」
鍾靜嫻食不知味,勉強的笑了笑。
鍾靜嫻回到房間,跌坐在美人榻上,鍾昭寧的言語暗示連鍾逸安都明白了,她還有何不明白的?
「鍾昭寧,你就是鐵了心要擋我的路!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鍾靜嫻狠狠的道。
聽雪閣。
「你呀你,出了這麼大事,也不和娘說一聲?」柳慧沒好氣的點了點女兒額頭。
「娘,你在說什麼啊?」鍾昭寧無辜的眨眨眼,看著柳慧問道。
「你早膳時不是話裡有話?」柳慧問道。
「什麼呀,我是真的提醒大姐。」鍾昭寧裝傻道,心中默默的給娘道歉:娘親,對不起,我不能和你說實話。
柳慧看著女兒半晌,確定她說的是真話,這才放下心來,但懷疑一旦湧上心頭,就很難消解。
鍾昭寧明白這一點,也利用了這一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鍾昭寧笑著投入母親的懷抱,把話題扯開。
母女兩說說笑笑的度過了一個下午。
書房裡,鍾磊看著鍾予誠,問道:「誠兒,你怎麼看今日雙雙的話?」
鍾予誠斟酌一番,看著鍾磊道:「依兒子看,雙雙可能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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