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睿王也算是沈恆與程欽看著長大的,且郎舅兩個為官多年,如今已一個是左副都御史,一個是金吾衛前衛指揮使,都已是閱人無數,當然能看出來睿王此刻心裡是真的高興平和,也能看出來他的確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一筆閣 m.yibige.com
當年今上宥於形式,不得不將次子過繼給了先太子為嗣子,自此便養到了太后膝下,一度今上與皇后想見一面都難。
等到今上終於順利登基,皇后也成為了六宮之主,卻仍是等閒見不到兒子,夫妻兩個惟有在封賞和吃穿用度上儘可能補償他、關心他,不但先於冊封太子之前,便已封了瑞王,一應吃穿用度,也快要比肩帝後自己的規制了。
可惜太后仍每每打著瑞王要念書、瑞王身體弱不宜多見人的旗號,輕易不讓一家子骨肉相見,反倒時常召定國公府的人到仁壽殿,後邊兒更是以『陪伴自己』為由,將兩個侄孫女兒接到了仁壽殿長住,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皇后暗自氣苦不已。
她只希望兒子一輩子都平安喜樂,絕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他成為某些人爭權奪利的工具。
偏礙於孝道,還不能把太后怎麼樣,六宮瑣事繁多,又有太后暗中使絆子,她很多時候也是真的有心無力。
所幸沒過幾年,定國公府先穩不住了。
今上一心勵精圖治,造福百姓,打登基起便輕徭薄賦,重用寒門子弟,還頻出新政,讓大周的國庫短短几年,便已比先帝在位時,豐饒了數倍不止。
國力亦是大大增強,百姓們終於真正安居樂業,縱不至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卻也差不離了。
可如此一來,勢必便會損害世家們的既得利益,甚至子孫後代們的利益。
畢竟朝廷的官職就那麼多,寒門子弟占的坑多了,世家子弟們的坑自然就少了,明明自家兒孫生來就有的官職蔭恩,卻忽然要去與那些個寒門子弟拼盡全力的廝殺才能得到,更大的可能還是得不到,擱誰能甘心的?
且年年都輕徭薄賦,世家們也不能不作出表率,對各自名下的佃農僕役減租優容,時間一長,損失亦是不可細算。
終於到皇上要開始清查隱地時,京城的幾大世家坐不住了,紛紛找上了世家之首的定國公府,讓定國公務必要求得皇上改變主意。
不然各家族都有上千口子人要吃飯穿衣,別到頭來他們的祖宗代代拼搏積累,到頭來子孫後人卻連飯都吃不上,他們就真是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定國公心裡何嘗不怒不急,皇上對太后看似孝順至極,對定國公府也是優容有加,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有他們自家人,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樣防著他們,又是怎樣暗中在打壓他們,削弱他們勢力的。
當初自家那樣的殫精竭慮,不遺餘力,總算輔佐皇上登上了大位,難道就是為了讓皇上打壓自家,讓自家反連以往都不如了不成?皇上過了河就想拆橋,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定國公遂一面帶了世家們與皇上進言周旋,一面與太后密謀起來。
皇上既不與他們一條心,那他們也只好換一個與他們一條心的皇上,不叫他們多年的心血與付出毀於一旦了。
反正他們有現成的人選瑞王,不但年紀還小,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又一直是太后養著的,感情不一樣,只要瑞王登了基,肯定他們的一切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了。
繼景和四年的「逆恭之亂」之後,景和七年的「庚子之變」遂因此拉開了大幕。
只不過定國公與太后都跟庶人李毓一樣,差了天時地利人和,終究也一敗塗地,落得抄家破門的下場,瑞王方因此終於又做回了皇上和皇后的兒子,連封號都由『瑞』改為了『睿』。
至於先太子的嗣子,都不用皇上發話,自有善於揣摩聖心的聰明人主動為皇上分憂,才稍稍透露出一點兒意思,宗室里便多的是人願意將兒子過繼給先太子為嗣子的。
皇上遂重新為先太子擇了嗣子,還封了郡王,賜了郡王府,待已故長兄的嗣子十分優容。
而輪到太后,到底是嫡母,皇上也不好像定國公那般直接以鴆酒賜死,定國公府其他成年男丁一律處斬、未成年男丁與女眷則全部流放三千里。
總是曾為自己立過大功的,皇上仁厚,連庶人李毓的妻兒都能饒過,只削了宗籍,貶為庶人而已,對太后當然也能寬宥,只令其在仁壽殿「靜養」罷了。
饒是如此,太后依然在兩年後病逝在了仁壽殿內,至此對睿王總算再造不成任何不良的影響。
皇上又為睿王擇了名師大儒,皇后也時常召了睿王和太子、長樂公主到鳳儀殿,儘可能讓兄弟兄妹多相處多了解,將來至親之間才能真正守望相助,血濃於水;睿王心胸漸漸開闊起來,將來也不至鑽牛角尖,走了歪路,讓某些人即便已不在人世間了,依然如了他們的意。
所幸如今看來,皇上與皇后的苦心並沒白費,睿王真的有在朝著他們期待的好的方向變化,將來應當能成為一位賢王,也成為太子的好幫手,——話說回來,太子本就為嫡長,不管有沒有當初出繼那一出,都比睿王更名正言順,睿王心裡定也早就明白這一點才是。
沈恆與程欽又與睿王寒暄了幾句,就聽得人叫道「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這才雙雙打住,含笑看向了廳外。
果見一身大紅嫁衣,頭戴垂珠遮面鳳冠,卻仍能看出嬌羞秀美的彤彤讓季善和誠親王府的全福夫人趙七夫人一道,扶著緩緩走了進來。
趙琰立時一臉的傻笑,看得眾人也都笑了起來,紛紛打趣「新娘子可真漂亮,難怪新郎官兒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季善與趙七夫人見趙穆笑得越發傻了,彤彤則羞得頭要抬不起來了,雖然也想打趣一下眼前的璧人小兩口兒,讓大家都能越發感受分享到他們的喜悅與幸福。
卻更怕一打趣起來便收不了場了,誤了吉時,因對視一眼,由季善笑道「新娘子該辭別父母了。」
自有禮賓忙忙含笑請了孟競和褚氏上座。
季善與趙七夫人待夫妻兩個坐定後,便扶著彤彤給二人跪下了,趙琰忙也跪到了一旁,小兩口兒一人執著紅綢的一端,恭恭敬敬給孟競和褚氏磕了三個頭。
褚氏的雙眼立時濕潤了,弄得孟競本來沒多少不舍的,畢竟兩家隔得實在太近,向來關係也好,以後要見面仍是極方便的事,與如今其實也沒多少差別了。
可見褚氏哭了,他也忍不住鼻酸起來,片刻才強笑著擠出了一句「往之汝家,以順為正。」
又輕推了褚氏一把,褚氏方也擠出一句「往之汝家,必敬必戒……」卻是才說到第二個『必』字,已哽咽得說不下去。
引得彤彤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爹、娘……」
好在趙琰是個會來事兒的,知道岳父岳母捨不得女兒,女兒也捨不得爹娘,忙鄭重保證「小婿一定會善待彤彤,與她白頭到老,恩愛不疑的,請二老只管放心把她交給小婿,小婿一定不會讓二老失望的!」
加之季善與趙七夫人也在一旁笑著解勸了一回,總算趕在吉時之前,給彤彤蓋好了大紅蓋頭,再由孟家大少爺背起她,然後在兩家鼓樂隊《喜相逢》的奏樂聲和鞭炮聲中,上了花轎,一路吹吹打打的去了誠親王府……
二更時分,季善總算回了自家,再卸下首飾妝容,換下沉重的大衣裳,好生梳洗了一番,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的疲憊都散了幾分。
楊柳見她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低笑道「夫人這幾日實在累壞了,昨晚在孟大人家,也肯定沒睡好,要不我給夫人沏一盞安神茶來,夫人喝了,便早些睡下吧?就別管老爺和幾位爺了,他們自己會回來的。」
季善卻是擺手,「我耳朵里這會兒都還全是鼓樂聲和鞭炮聲,嗡嗡嗡的,躺下也睡不著,還是等會兒吧。」
說得楊柳笑起來,「有夫人說的這麼誇張嗎?不過今兒有多熱鬧,我雖沒去,倒也想得到,尤其王府里,肯定熱鬧到了極點吧,大姑奶奶之前可不止說過一次,王府都好些年沒辦喜事了,這次定要好生熱鬧一番的。」
季善也笑起來,「她也就是嘴上這麼說,之前還跟我說,真是後悔辦得這麼熱鬧呢。你不知道,今兒王府內外院合起來,至少都得席開三百桌,你大姑奶奶說了,等忙完了這幾日,她定要先睡上個三天三夜。」
楊柳恍然道「難怪老爺和幾位爺都還沒回來,定是忙著幫王爺和世子爺擋酒吧?」
季善呵呵,「老爺和樾哥兒植哥兒應當是,至於槿哥兒,可就未必了,太子、睿王和公主今兒不也去了王府賀喜觀禮嗎?公主還死活不肯回宮,說今晚要在王府住一晚,明兒再回宮,所以你懂的,我們家的豬肯定忙著拱人水靈靈的小白菜呢,哪還顧得上旁的?」
楊柳笑個不住「有夫人這樣說自己親兒子的麼,再說了,夫人自己也是年輕人過來的,您和老爺年輕時,可沒少刺我們這些近身服侍之人的眼,便是如今,也還時不時的……」
話沒說完,就聽得外間傳來沈恆的聲音「什麼時不時的,善善,你說什麼呢?你怎麼先回來了,也不說等我一等?我頭好暈,你快出來扶我一把呀……」
季善一聽他說話都大舌頭了,便知道他喝得不少,忙迎了出去,果然撲面就是一股濃烈的酒氣,不由抱怨,「你這是喝了多少呢,當你還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不成?楊柳,讓人打熱水來……哎喲……」
一語未了,已讓沈恆重重抱了個滿懷,撞得骨頭都痛了,想著楊柳還在,更是尷尬,這可都老夫老妻了。
好在餘光一看,楊柳早已避了出去,這才心下一松,一面抱怨著沈恆,「感覺你怎麼又重了,我可告訴你,我不但不喜歡留鬍子的,也不喜歡身材發福走樣的哈……下次再喝這麼多,看我管不管你,直接往書房一扔了事……」
沈恆大著舌頭賠笑,「不敢發福的,就跟這麼多年善善你不讓我留鬍子,我就一直不留一樣,誰不知道我懼內呢……以後不喝這麼多了,至多等我們兒子娶親時,我才破例……」
「虧得我們都是兒子,你不知道花轎走了後,彥長兄哭成了啥樣兒,弄得嫂夫人都不哭了,反倒勸起他來,所以我和大哥去王府時才遲了,才會被抓著喝了這麼多酒……又敬了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一回,兩位殿下瞧著還比之前又親近了不少呢………」
「大哥也讓彥長兄弄得差點兒哭了,說都不想讓姣姣出嫁,打算索性養她一輩子算了……之前我還一直遺憾咱們怎麼就沒個女兒呢,以前沒賜婚時,是怕生女兒,偏後邊兒不怕了,竟也沒有,不過今兒我不遺憾了,咱們真有個女兒,到她出嫁時,我肯定只有比彥長兄和大哥哭得還厲害的……」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讓季善好氣好笑之餘,又禁不住生出了幾分柔情來。
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變,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一點沒變,一如當年剛相愛相許時,自然,他們往後的幾十年,也會跟如今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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