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心裡摸不清周正的想法,沉默了一陣,抬頭看向周正,道:「下官反對北伐。一筆閣 m.yibige.com」
周正不意外,道:「說出一點新鮮的理由。」
盧象觀,曹變蛟,劉六轍以及周德慳都抬頭看向盧象升,這位的軍事水平不容置疑,少有敗績,也就周正能壓一壓他。
盧象升沒有再遲疑,道:「打不贏。」
周正看著他,神色沉吟。
盧象升,曹變蛟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說都是兩邊說,比如消滅不了建虜主力或者擔心失敗,盧象升直接來了個『打不贏』!
這是對明朝軍力的否定,也是間接的對周正的變法的質疑。
周正看著盧象升的表情,道:「你是這樣認為?」
盧象升神色肅重,道:「建路真的要拼死決戰,全民皆兵,十萬人是沒有問題的。我們不管是從大凌河出,還是與鴨綠江一起,兩面夾擊,他們的戰術還是一樣,只要擊潰一路,我們就敗了。說實話,哪怕建虜騎兵有所折損,滿桂,曹變蛟依舊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沒了騎兵,那就是敗局,步兵根本走不到瀋陽。」
盧象升比其他人更為清醒,直接判定明朝勝不了!
周正聽著,沉吟片刻,拿起碗,道:「吃吧。」
眾人看著他的臉色,紛紛拿起碗,左右對視,卻沒有敢再說話。
盧象升看著周正的表情,心裡知道,周正多半是想打的,低頭思忖著一陣,道:「不能打。建虜與我們現在是攻守相反,只要定國公不斷推進變法,恢復國力。建虜那邊則繼續封鎖,他們熬過天災的時候,也是我國力恢復的時候,那時一舉發兵,勝券在握!」
周正嗯了一聲,繼續吃著,沒有多餘半個字。
周德慳小心謹慎的端著碗,餘光時不時瞥向周正。他在周家也是個小魔王,平時他敢跟周正鬧,這會兒大氣不敢喘。
曹變蛟也是跟著周正的老人了,見氣氛有些不對勁,他開口打圓場道:「大人,盧督師在大凌河以北建了好幾個大城,這次來,是否去看一下?」
周正吃著一塊肉,有些食不知味,放下後,吐了口氣,道:「去。黃龍現在在哪裡?」
黃龍是東江鎮總兵,原本駐紮在旅順。
盧象觀道:「應該在鳳凰城,東江鎮的防線一直在北移,鳳凰城現在應該駐紮了八千人左右。」
周正心裡想著整個遼東的地圖,道:「嗯,通知他們過來吧,等我回來,我要在錦州見他們。」
盧象升聽出來了,周正還是想打。
心裡輕嘆,盧象升道:「大人,並非下官刻意與您為難,這一戰真的要打,打的不是遼東,打的是國運,一旦敗了,後果不堪設想。不止是眼前的功名利祿,親朋好友的前程與命,千秋史冊,大人就一點都不顧及嗎?」
千秋史冊!
周正臉角動了動,他倒不是真的在乎,而是盧象升將這個都搬出來,說明他是決意反對了。
周正拿起筷子,夾了塊肉在鍋里涮著,道:「黃龍就不用來了,明年再說吧。」
盧象升心裡頓時鬆口氣,拿起酒杯給周正敬酒。
盧象觀也跟著放鬆的表情,倒是曹變蛟看著周正神色遲疑。
他跟著周正十多年,對周正的脾性很清楚,哪裡會這麼容易被說服放棄。
周德慳不明就裡,臉上一陣失望。卻也沒轍,薊遼督師反對,任誰都要重視,不可能強行命令。
吃過飯,周正等人休息一陣,又開始視察錦州的防務。
第二天,周正在曹變蛟等的護衛下,與盧象升等跨過大凌河,前往盧象升興建的幾個城池。
一路上,盧象觀都在介紹著,說著他們如何費心費力,小心謹慎才完成的。
第一個是右屯,這裡周正曾經駐紮,血戰過,經過幾年的建設,已經只是比錦州小一圈的城池了。
周正認真視察著,對盧象升等人的作為表示肯定。
接著,周正不斷北上,來到了最北的一個城池,這個城池已經靠近太子河,離遼河不遠,是明朝最靠近瀋陽的一座城池。
這座城池是新建的,駐紮了三千人。
周正檢閱了軍隊,視察了城牆,站在北門,眺望北方。
盧象升站在他身側,道:「現在往北,全部是冰天雪地,人畜難行。建虜不事生產,漢民極少,最多一兩年,他們就可能不戰自潰。」
盧象升事後也醒悟,周正的話里還是有活扣。今年肯定不能打,那明年決定明年打也是可以的。
所以,抓住機會,他就在勸說周正。
周正背著手,好似沒有聽出,道:「隨著變法的推進,我面對著來自內部外部的共同壓力,並且,我大明內部矛盾太多壓抑太久,需要釋放出去。」
盧象升神色動了動,他知道,周正這樣的考慮,已經不單單是打仗的事情,是一個複雜的政治問題。
盧象升與周正關係特殊,想要極力避開朝野爭鬥,這會兒卻也是躲不開了,道:「台灣可以打,緬甸的吳三桂等也可以,哪怕是漠西的蒙古,遼東這裡,需要謹慎再三。」
周正看了他一眼,道:「你都覺得不會打,那建虜肯定也是這麼想,如果我們突發奇兵,包圍了瀋陽,你覺得成功性有多大?」
盧象升一怔,沒想到周正打的是這個主意,默默思索一陣,道:「不說這種辦法幾乎不可能,即便用騎兵突然圍城,瀋陽城牆高大,人口眾多,建虜又拼死抵抗,想要強攻下來也是不易,更何況,在步兵沒有到之前,他們完全可以出城反擊。」
周正聽著,輕輕點頭。
他心裡很清楚,現在北伐過於急切了。但天災在不斷酷烈,明朝的變法實則是在削弱國力,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難熬期,想要真正緩過氣,沒有個十年八年也不太可能。
等到那個時候,建虜或許會比明朝先一步緩過來。
周正心裡沉吟再三,也有些遲疑。
就在這個時候,劉六轍忽然拿著一個信鴿過來,道:「二少爺,從瀋陽那邊來的。」
周正一怔,連忙接過來打開,繼而神情微動。
寧完我,出了瀋陽城,像是奔著這裡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