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舟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一路上拉著蘇景遷滔滔不絕地說起這段時間的趣聞,看來冷戰的事早已如過眼雲煙被他拋諸腦後,對兩人真摯的友情並沒有產生絲毫影響。林綰綰見他們又毫無隔閡地在一起談笑風生,心中倒是欣慰了不少。
四個姑娘經這麼一鬧也沒有心思再逛街了,和蘇景遷與洛淮舟告辭後便打道回府。
四人在徐嬌嬌的院子喝茶聊天,林綰綰知道街上之事讓籠雙和一一二人對她與蘇景遷的關係已有所猜測,她想了一路說辭,就等著她們盤問,可這兩個姑娘和徐嬌嬌都很默契地對這件事保持緘默,只是偶爾眼神曖昧地看著她,這倒讓林綰綰有些哭笑不得。
用過晚膳,姑娘們各自回了院子。林綰綰一回去便發現那位平日深不可測的景仁帝竟不知何時偷溜進了她的院子,還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在她茶案前喝著剛煮好的熱茶。
見她回來,蘇景遷瞥了一眼桌案上放著的小青瓷罐,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道:「把它塗在臉上受傷的地方,明日便會好。」
林綰綰狐疑地擰開罐子,對著裡面月白色的膏體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是?」
「凝脂玉露膏,可以緩解疼痛癒合傷口,還能祛疤美顏。」
林綰綰輕抬了下眉,蓋上蓋子,道了聲謝後便轉身去了裡間。
不一會便見她有些吃力地搬了一張白瓷棋盤出來,轉手就放到已在旁邊等著的蘇景遷手上,再等林綰綰抱著兩個棋罐出來的時候,蘇景遷已經將棋盤放置在茶案上,旁邊還盛好了一盞熱茶。
林綰綰十分自然地將一罐棋子遞給他,並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悠然自得地看著蘇景遷打開棋罐蓋子。
「我先。」蘇景遷捻起棋罐中的白子,得意地朝她挑了挑眉。
林綰綰蹙了下眉,急忙打開棋罐,在看見裡面安靜躺著的黑子後,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隨即神色狐疑地看著他,這人是不是作弊啊,每次都能拿到白子?
蘇景遷好笑地將兩枚白子放在星位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棋罐每次可都是你遞給我的,不能賴我。」
林綰綰不悅地撇撇嘴,暗罵了一句妖孽後,旋即捻出兩枚黑子放在星位上。
「什麼時候知道的?」蘇景遷看了她一眼,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林綰綰淺淺一笑,將指尖的黑子落在蘇景遷的白子旁,「重陽節的第二天,一一無意中提起你身邊換了一名女子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後面幾天便大概猜到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只是那時候我並不清楚你在打什麼算盤。」
蘇景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是真的流連花叢?」
林綰綰垂眸輕笑,眉眼間散發出來的自信之色讓她整張臉龐倍顯光彩熠熠,「東宸國君向來眼高於頂,不是什么女子都能入得了你的眼。更遑論以你的身份,絕不會如此高調行事,每日帶著不同的女子招搖過市,這副做派更像是想讓全南陵城的人都知道你蘇公子來者不拒。」
蘇景遷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溢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在林綰綰提醒他落子的時候,才重新捻了枚白子放在棋盤上,問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是我設的局?」
「今日。當你道出這一個半月是與孫大人談詩作賦的時候,我就肯定你在設局。東宸國君願意用一個半月的時間與一個小官周旋,絕不會是心血來潮。前段時間,你一直在接觸不同的人,就是為了尋找一個能入局之人,奈何東宸國君太有魅力,被一些想接近你的女子攪亂了不少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只好從這些女子中篩選,而孫菀寧恰巧就符合入局的資格,我猜你看中的就是她父親官職低,還有野心。所以自從和孫菀寧來往之後,你便不再接受其他女子的邀約。」
蘇景遷揉了揉額角,狀似無奈地喟嘆一聲,「看來就算沒有飛花令你的飛花閣也會替你辦事,難怪當日你拿給我的時候這麼幹脆。」隨後似想到了什麼,又不由得彎了唇角,搖頭低笑道,「小狐狸。」
林綰綰朝他挑了挑眉,眉間風采濯濯生光,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朝他眼眸深處望來時,忽閃忽閃如星子斑斕閃耀,透著一眼能將他心思看穿的狡黠。
她指著棋盤上的棋子問道:「我很好奇,這個你千挑萬選出來的小官,究竟能在你的棋局中扮演什麼角色?而東宸國君甘願用那麼多時間來做這件事,想來目的也應該不止一個。」
林綰綰太了解蘇景遷的手段了,能讓他費時費心的棋子,作用絕非僅僅是為了達成一個目的。
蘇景遷暗暗嘆了口氣,讓她太過了解自己,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他不動聲色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輕微提點了一下,「記得我身邊的子衡嗎?除了有出眾的醫術,還是暗影親自培養的,這些時日便是由他陪我去品詩賞詞。」
林綰綰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心中豁然開朗,隨即淡然一笑:「看來這步棋,你已經胸有成竹了。」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雖然和子衡沒有正式見過面,不過在我們初到南陵城的那晚,便是由他引我們去見的龍陽峰吧。」
「你果然知道了。」蘇景遷勾了勾唇,這個水過無痕般的笑容有些苦澀,他無奈地道,「血衣閣這齣戲你不唱完,你又怎肯安心進南陵?你這隻小貓,不遠千里來南陵不就是為了露出爪子撓我嗎?與其讓你一個人胡鬧,倒不如陪你一起鬧。既然你非要唱這齣戲,我也只能讓他帶你去,至少有他在那裡護著,不用擔心你們應付不過來。」
林綰綰眉睫輕顫,在捕捉到他眼底那抹還未來得及散盡的柔意時,一股酸澀瞬間涌了上來,冰冷的心口忽然有些發熱,伴隨著一陣暖流,那處的堅冰好似要被這股熱意融化。
她眼中神色愈發複雜,紅唇一張一翕,想說些什麼,可有些話就猶如一根刺卡在喉間,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他果然早就知道自己會到南陵。那他也應該知道,就算他不出手,她也不會死在龍陽峰的刀下,更不用順著她的別有用心去覆滅血衣閣讓西荊起疑,他就是為了讓她心安嗎?
林綰綰苦笑,難怪,那日十幾名高手在暖煙與雨宿不敢顯露真實武功的情況下圍攻他們,他們竟然能輕鬆殺掉幾人,原來是子衡在暗處動了手腳。
想來這子書、子玉、子衡三人各個身懷絕技,皆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蘇瑾身邊光是這三個護衛就夠令人望塵莫及,又怎麼會一而再地被她牽制住手腳。
若不是前幾日,她無意間認出了子衡她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蘇瑾的這份心思。
原來,從來都不是她能否算計得了他,而是他願不願意讓自己算計,這盤棋從一開始主動權就在他手上。她的籌謀,她的算計,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在默默退讓,甚至還配合她肆意胡鬧,最後再默默替她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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