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和劉公公攤牌的時候,咱們當下還是謹慎應付一下焦家為妙。」陸文景提醒道。
「你說得沒錯,焦家少爺是個狠角色,上次被你拒絕,依他的性格肯定會找回場子。」
「這個您不用擔心,我早讓劉叔去盯了,應該擔心的還是晉幫內部。」
陸貞基一抬眼皮,「你說的是,沈王兩家?我剛跟他們兩家的老闆會過面,他們都做下保證,不會背叛陸家...」
「商人面前,保證算個屁?」陸文景笑道,「連劉叔都感覺這兩家不忠,老爹你不會還被蒙在鼓裡吧?」
陸貞基臉色一言難盡:
「沈老闆和王老闆跟著我一路到京師,在艱難的時候,也算是相濡以沫,說實在的,我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接受,他們會私下裡找焦家和談...」
「老爹不可再有婦人之仁,這不僅會害了你,也會害了陸家。當下咱們大難臨頭,沈王兩家不但不表態支援,還背地裡投敵,置我陸家於風口浪尖,不懲治一番的話,不足以立威。」
「以你之見,該如何處理?」陸貞基說出這話時,也難以相信他有一天會在生意上徵求兒子的意見,一時間暗暗吃驚。
陸文景回答:
「晉幫之中,除了我陸家之外,就是沈王兩家最大。焦家要扶持他們上位,除了殺雞儆猴這一招數,還要施加誘餌。兒子猜得不錯的話,焦黃中定會利用職權,讓他們家族中的公子走上仕途...」
要論賣官鬻爵,焦家可是輕車熟路,也是能給予這兩家商賈最大的好處。
大明的官職當然絕大部分是通過科舉授予的,但有一些沒有實權的散職,是可以通過買賣得來的,稱作「捐官」。
這些散職數額有限,標價奇高,但不乏有商賈們趨之若鶩,只為一個「名」字。
有了功名在身,商人便不是商人,那就是官商,像之前陸家出了陸文景這個舉人,整個家族的地位便扶搖直上,不可同日而語。
而焦家能給這些商賈子弟的,遠遠不止虛名二字,而是實打實的父母官銜!
能直接繞過萬中取一的科舉制,轉身一變,成為手握地方實權的官職人員,如此大的誘惑,沈王兩家肯定難以招架。
「兩家都是鼠目寸光,不敲打他們一番,恐怕是不行的。兒子會讓他們知道,和陸府一條心,雖然危機重重,尚可有生存的機會,一旦和焦家綁在一起,他們必死無疑!」
陸文景目光中透出一絲狠色,就像是一頭餓狼嗅到了久違的血腥味,準備大殺四方。
對面,老爹仿佛感受到冰冷的氣息直透皮膚,甚至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爹對兒子產生了敬畏之心,真是要多丟臉有多丟臉,陸貞基端正了身子,假裝淡定:
「唉...也罷,這次陸家的危機,你爹我不太適合出面,你也到了鍛煉的時候,便...由你全權負責吧!」
「兒子定會讓陸家轉危為安,老爹您就穩坐釣魚台好了。」
「嗯,景兒能獨當一面,為父甚是欣慰。」
兒子當下顯現出的強大自信,根本不像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應該擁有的特質,這不禁讓陸貞基萬分驚異。
不過,當他想到這幾個月來,沒少拜佛求仙,為兒子祈福...
難道神仙們真靈驗了?
妙啊,看來那送子觀音得多添些香火...
「爹?你在沒在聽啊?」陸文景打斷了老爹的臆想。
「呃...你剛才說什麼?老爹上了年紀,這個...反應有些遲鈍...」
「我剛才說,爹出門在外一定要像往常一樣,萬萬不可表現出頹勢。」
陸貞基大笑,「景兒未免也太小瞧你爹了,商海沉浮這麼多年,爹這點專業素質還是有的。」
「嗯,跟爹聊了這麼久,也快到用膳的時間了,兒子這就回東院了啊...」
「哎,這麼快就...」
不等老爹挽留,陸文景竟拍拍屁股走人了。
陸貞基苦笑:
「這小子,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爹啊...」
老話說「春困秋乏」,深秋季節最讓人乏力,再加上陸文景這些天耗費精力太多,尤其是小娘子那邊更是不加收斂,直到現在感覺有些腰酸背痛,才想起要休養生息。
整個下午,陸文景閒來無事,窩在東院的書房翻看前身留下的藏書,他對那些個四書五經不太感興趣,倒是一些閒野雜誌能湊合讀下去。
不知不覺中,日落西山,待窗外陽光漸漸虛弱,陸文景伸了伸懶腰,才從書房踱了出來。
一屋子書籍堆積如山,他只找了本《大明律》夾在腋下,準備放在床頭,時刻誦讀。
回到自己的住所,發現小娘子趙芊柔一下午也沒休息,正專心忙著針線活,丫鬟蘭英正好點了火燭,見是少爺回來,略微一怔,罕見地喚了聲:
「少爺好。」
「咦,英兒有禮貌多了,值得表揚。」陸文景將厚厚的《大明律》放在桌子上,笑道。
蘭英眼睛一斜,小聲碎碎念,「誰要你表揚,要不是小姐的話,我...」
「英兒,快幫我一下...」
「好的,小姐。」
恰時,趙芊柔始終盯著手裡的針線,好像沒有注意到相公就站在她身後,直到陸文景冷不丁來了句:
「娘子是給誰做衣裳呢?」
「嗬?」
趙芊柔被嚇了一跳,針一脫,正好刺破了左手拇指,猛地鑽心一痛,禁不住長眉微蹙。
「相公什麼時候進來的?」
「先別說這個,你流血了...」陸文景心疼得不行,愧疚不已,暗罵自己剛剛不應該這麼唐突。
小娘子搖頭一笑:
「沒關係,只是蹭破了點皮肉而已,吮一吮就好...」
瞧著娘子指頭上那滴血愈發鮮紅,陸文景輕輕捏住她的手腕,兀自放到唇邊。
「相公?」趙芊柔立刻明白他的用意,雖然羞澀,眼眸中卻不由得情意款款。
「我幫你吮。」
不顧蘭英在一旁做個大燈泡,陸文景仔細地為娘子吮乾淨血跡,微微笑道:
「感覺好些了麼?」
「嗯...」
趙芊柔手指頭麻酥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公吮得太用力了點...
丫鬟蘭英僵直著身子觀看眼前這令人難以啟齒的一幕,忽而也覺得唇邊乾燥,使勁咽了口唾沫。
「又來了,真不知道害臊...」
趙芊柔羞赧道:
「相公能放手了麼?」
「啊?好...」
陸文景不知不覺間演繹了一次狗血橋段,反應過來後,也有些尷尬。
沒辦法,一遇到小娘子,似乎就有些失去理智了,可能渡過蜜月期就會好些吧?
「相公,天氣冷了,再過個把月就要入冬,妾身給你做兩件棉衣,先湊合著穿。」
「娘子真是有心...」
陸文景輕撫著柔軟的布料,感受到小娘子真心實意的關愛,有一種前世從來不曾有的觸動。
那僅剩的少許重返前世的念頭,也隨之煙消雲散。
此時,目中僅有佳人而已。
他不由嘆道:
「五百年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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