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對比幾個月之前,實在是蒼老了不少,事實上早在半年前,他的身子骨也是越來越差了,朱佑樘固然是油盡燈枯,他這寧王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www.yibigЕ.com//他勉強使自己很jing神的樣子,可是蹣跚的腳步終究還是出賣了他的偽裝。
他的眼眸在殿中打量了一圈,不怒自威,眼眸中終於煥發出了一絲光彩,似乎連jing神也振作了一些。
殿中的人都站了起來,一起朝寧王行禮,道:「參加王爺。」
朱覲鈞威嚴的臉sè漸漸緩和了一些,露出了一絲微笑,和顏悅sè的道:「不必多禮,諸位能來,本王欣慰都來不及,到了這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沒有這麼多虛禮客套。第七百九十九章:反了」
他說話的功夫,順著大家給他讓出的一條道路往大殿的深處走,靠近胡如海時,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留在胡如海的身上打量,道:「撫台大人別來無恙,哎……你清瘦了不少,可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是了,到了王府無人怠慢你吧。」
很和藹的問候,連語氣都帶著一股子chun風的氣息。
可是胡如海卻是覺得毛骨悚然,低垂著頭道:「有勞王爺掛念。」
平淡的回覆,帶著既恭謹又有節制的口吻。
朱覲鈞便朝他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一直到了大殿的首位,他才坐下,眾人才紛紛坐下,朱覲鈞笑吟吟的道:「今ri請諸位來吃這頓酒,是本王來向諸位踐行的酒宴。在座之人都和本王多少有些交情,從此以後,大家天各一方,只怕再也不能相見了。」
他這一番話,讓胡如海一頭霧水,天各一方,這是什麼意思?寧王這是去哪裡?
殿中也有人起疑。一個和寧王府走的頗近的軍戶所武官突然站出來道:「王爺要出遠門嗎?」
朱覲鈞含笑道第七百九十九章:反了:「不錯,是要出遠門,去京師。」
這一句話說出來。滿殿頓時譁然,藩王在未獲得朝廷准許的情況之下是不得擅離封地的,這是祖宗的制度。就是寧王也得遵守,寧王說要進京,那麼肯定是朝廷已經來了敕命,讓寧王動身了。
有人不禁道:「怎麼,朝廷來了旨意嗎?為何下官卻是不知。」
朱覲鈞肅容道:「朝廷那邊已經來了消息,已經有使者奉旨前來捉拿老夫入京問罪,哎,本王身為人臣,想不到最後會到這個境地,哎。不說也罷,今ri邀大家來,只當是請諸位來為本王送別,不醉不歸。」
胡如海聽到這裡,心情頓時輕鬆起來。當得知朱覲鈞打算進京聽侯處置,他一開始還不相信,可是見這朱覲鈞語出至誠,忙呼出一口氣。
可是這時候,朱宸濠突然呲牙裂目的豁然站起來,朗聲道:「父王犯了什麼罪。朝廷不問緣由,憑什麼拿父王進京,父王也是朱家的子孫,乃是太祖之後,朝廷難道就一點也不顧念宗室親情嗎?」
朱宸濠說的氣沖沖的,朱覲鈞已經皺起眉,大喝一聲:「住口,你竟敢誹謗朝廷?這是皇上的意思,當今皇上聖明的很,定會給本王一個清白,何勞你在這裡胡說八道!」
朱宸濠沒有被他的父王嚇住,反而是眼睛赤紅,繼續大聲嚷嚷道:「既然聖明,為何要押解父王入京,當今皇上哪裡聖明,他若是聖明,朝廷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小人,父王,你太仁慈了,這一次進京,肯定是九死一生,皇上受了小人的蠱惑,不會去分什麼青紅皂白,我們闔族滅亡的時候已經不遠了,別說是我們,就說這在場的這些人,大多數都別想脫了干係,現在朝廷昏暗,君子遠離了朝廷,小人們搬弄是非,讀書人心懷不滿,百姓們顛沛流離,到了這個境地,咱們大明離分崩離析已經是不遠了,還說什麼聖明,說什麼清白。父王絕不能進京……」
他這麼一喊,這殿中有不少人一起跟著喊:「王爺絕不能入京。」
有人趁著亂喊:「這天下本來就是王爺的,是朱棣那個小人,攛奪了皇位,現在這個皇上竟還想謀害王爺,王爺,我等願意聽從王爺調遣,咱們殺到京師去,和那狗皇帝算一算這一筆舊賬!」
「太祖皇帝是怎麼說的,若是皇帝無道,圍了江山社稷,藩王們應該帶兵入京監國,效仿周公,以保全社稷,請寧王不要在乎自己的名節,而以天下蒼生為念,監國靖難。」
「對,監國靖難!」
眾人一齊排山倒海的大呼。
這麼個陣仗出來,南昌知府幾個已經嚇得臉sè蒼白,冷汗直流,而胡如海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臉sè驟然冷了,眼眸從希翼變成了冷漠,冷冷的打量著這一場表演,該來的還是來了,他看到這些欣喜若狂的人,看到這些激動的人,他的心和他的臉一樣都已經涼到了骨子裡。
朱覲鈞仍然不肯,不斷的在聲浪中道:「我等身為臣子,豈可做這等悖逆之事,這種話爾等休要再提,就算有罪,罪也只在本王一人而已,爾等若是再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若是被人聽見,難道就不在乎自己的xing命嗎?統統住嘴,住嘴!」
可是這時候,所有人反而更加激動,有人捶胸跌足,有人拜倒在地,有人甚至搶步上去,大叫道:「王爺若不監國,這是要置天下蒼生於死地,請王爺以百姓為念,監國靖難。若是王爺不肯,我等寧願自刎於前。」
竟真有人刷的拔出了一把劍,要往自己脖子上抹,朱覲鈞只好衝上去,死命的勸住,於是大家一齊將他圍住,朝著他震耳yu聾的大喊:「靖難監國,靖難監國!」
朱覲鈞露出一副實在沒有辦法的樣子,大聲喊:「諸位肅靜,肅靜,可願意聽老夫一言嗎?」
這聲浪才漸漸的止住,朱覲鈞臉sè脹的通紅,看了每個人一眼,當目光停留在胡如海身上的時候,更加別有深意,他咳嗽一聲,朗聲道:「其實諸位的話,又何嘗沒有道理,可是本王深知,若是按諸位說的去做,不但九死一生,而且還耽誤了諸位的前程和xing命,一旦事敗,不知多少人要人頭落地,難道你們就一點也不顧念自己,不顧念自己的家小?」
除了胡如海幾個目瞪口呆之外,所有人就像是早已預演好了似得一齊道:「國家為重,xing命又算得了什麼?」
朱覲鈞胸口起伏,目光也變得鋒利如刀起來:「你們說的不錯,當今皇上受jiān人蒙蔽,天下已經一塌糊塗,百姓們顛沛流離,這個時候,倘若再沒有義士挺身而出,這大明的社稷只怕真要斷送了。本王不才,也是太祖皇帝的嫡親血脈,德才淺薄,如今又是戴罪之身,已是到了窮途末路,諸位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是本王再不肯站出來,豈不是要寒了你們的心,既然如此,那麼本王索xing拼著這殺頭的干係,與諸位今ri在此立誓,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是事敗,自是一起赴那黃泉路,可要是事成,本王必不忘諸位。」
殿中的人立即傳出一陣歡呼聲。
朱覲鈞坐會自己的椅上,變得威嚴起來,他目光掃視眾人,道:「皇上不仁,本王奉太祖遺旨奉天監國,劉養正何在?」
劉養正站出來,道:「學生在。」
朱覲鈞道:「寡人素知你的忠義和才幹,今ri便敕你為左丞相。」
劉養正激動的道:「微臣領旨。」
緊接著,朱覲鈞一個個封官許願,這個為丞相,那個為大將軍、大都督,便是連那大盜楊十三也敕為先鋒將軍,人人都得了官職,自然個個是喜笑顏開,尤其是那些盜賊出身的人,更是雀躍不已。
朱覲鈞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胡如海身上,他微微一笑,對胡如海道:「本王素知撫台大人的才幹,因此特留了右丞相之職,不知胡大人可願意屈就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胡如海身上,胡如海這個時候卻是苦笑不已,他只要點個頭,就可以成為丞相,可是只要搖頭,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換做是誰,多半都會選擇前者,人類畢竟會有偷生的本能,誰又能說三道四什麼?
胡如海確實權衡了一下,換做是誰,多半都會權衡,最後,他嘆了口氣,深深的向朱覲鈞行禮道:「王爺厚愛,胡某卻是不敢接受。」
朱覲鈞的臉sè頓時yin沉下來,他挑了挑眉,仍舊漫不經心的道:「為何不敢?」
胡如海抬起頭,他看到了朱覲鈞那鋒利的目光,這個時候他的膽子卻突然大了,面對著這目光,他凜然無懼的道:「因為學生還有廉恥,尚且知道忠義,更未想過會委身做賊……熬夜更新,累死了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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