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大營。
紅鶯還如往常一般,白天督查各鎮營訓練,晚上讀書識文,然而,這天一隊人馬急匆匆的殺來,打破了往日的平靜。
來的是兩名內官,四名女兵,二十四名男兵,另外還有一名中年文士,從眾人打著的黃色旗號可以看出,這一隊人馬是負責出宮傳旨諭的天使,凡攻擊天使者形同造反。
而從隊伍的規模,又可以區分所傳的是聖旨,還是聖諭,第二軍團前天剛剛接到第一道制書和詔書副本,所以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是什麼人,連紅鶯都不敢怠慢。
同時也有些激動,畢竟這很有可能是秦宇發出的第一道聖諭,只是不知是發給她個人,還是第二軍團的。
「陛下聖諭,令第二軍團擇日北渡黃河!」
「謹遵陛下聖諭!」
聖諭不比聖旨,不需要焚香沐浴,也不需要叩拜跪領,紅鶯帶著二十幾位將領,只是齊齊抱拳彎腰。
「娘娘,這聖諭共一式兩份,娘娘需要在兩份上面都蓋上第二軍團大印,和娘娘的上將軍印,其中一份我們是要帶回去復命的!」
其中一名內官見紅鶯接過聖諭後,就盯著他們身後的那名中年文士打量,還以為她不清楚相關規矩,趕緊提醒道。
「這個我知道。」紅鶯也反應過來,立即就命人取來了大印,蓋好後將其中一份遞給了兩名內官。
這才指著那名氣度不凡的中年文士問道:「這傢伙是誰,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錢似的?」
「回娘娘,這位是前明的盧象升盧總督,至今不肯歸順,陛下讓我們將其交給娘娘處置!」那名傳旨的內官看了盧象升一眼介紹道。
「哦,你就是盧象升?」紅鶯驚咦了一句,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盧象升問道,廳中的將領聞言也都望了過來。
顯然都聽過盧象升的大名,而盧象升卻是風輕雲淡地哼了一聲,「正是盧某,區區一介女流,也敢枉稱上將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謬!」
「放肆!」
「大膽!」
盧象升的話音剛落,廳中驟然就響起一陣拔刀聲,二十幾名將軍,一個個拔出腰刀怒目而視。
那架勢似乎只要紅鶯一點頭,就要撲上去,將其亂刀分屍。
盧象升卻是怡然不懼,雙手背負在身後,氣定神閒。
「陛下有說過要怎麼處置他嗎?」紅鶯擺擺手,意識眾人將刀子收起來,然後看著兩名內官問道。
「回娘娘,陛下只說將其平安的交給娘娘處置,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這樣呀!」
紅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看了看盧象升,像是有些明白了秦宇的意思。
「娘娘,竟然差事已畢,我等還要回京復命,這就告辭了。」
「天色都這麼晚了,你們不歇一夜再走嗎?」
紅鶯有些詫異。
她還想設宴招待一下兩名內官,從她們口中打聽一下宮中的情況,畢竟她一次都未回去過。
「還請娘娘見諒,內務府有規定,天使宣完旨諭後,不得停留!」兩名內官趕緊解釋。
「好吧,既然你們有規定,本妃也不勉強,你們隨我來,本妃問你們點事兒。」
紅鶯說著就朝內帳而去,隨即就發現兩人並沒有跟著來,而是一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頓時眉頭一皺:「怎麼啦?」
「回娘娘,出宮宣讀聖旨聖諭的內官是不允許和接旨人單獨接觸的,而且我們也不能回答任何與旨諭無關的事。」兩人一臉的為難。
這次盧象升倒是有些驚疑的看了那兩名女官一眼,紅鶯卻是不住吐槽道:「這麼多規矩?好了,那就在這裡問好了,就一個簡單的問題。」
紅鶯說著,就來到兩女身前,壓低了聲音,問道:「到目前為止,陛下總共冊封了多少嬪妃,有沒有經常念叨本妃?」
「這…這,娘娘恕罪!」
兩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跪下,可想起自己此時的身份,又不敢跪,只得一臉忐忑地低下頭。
「你們這是幹什麼?本妃身為皇貴妃,難道連這點小事也不能問?」紅鶯有些惱了。
其他人則都是裝作沒聽見沒看見,低著頭。
面對紅鶯的質問,兩名女官只是閉嘴不言,四名女兵見紅鶯看過來,也嚇的趕緊低下頭。
「氣死姑奶奶啦,趕緊滾!」
紅鶯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不耐煩地揮揮手。
那名年輕的女官見紅鶯要他們滾,剛要開口,另一名年紀稍長的女官,就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後拱拱了手,告辭離去。
兩名女官和四名女兵都走後,紅鶯仍憋著一肚子火,兩側的將領都是恨不得將頭埋到褲襠里去,唯獨盧象升站在中間,昂著頭,挺著胸,嘴角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嘲諷。
這一幕自然是讓紅鶯瞧了個正著,於是來到他身前,冷著臉道:「都說你盧象升是明朝文官中難得的清官能臣,不但知兵善戰,個人更是勇猛異常,每戰必衝鋒在前,正好本妃也會些武藝,咱們就切磋一下。
若你贏了,我待你為上賓,這軍中各營任由你自由出入,若是輸了,哼哼…」
紅鶯說完一臉戲謔地盯著他,左右的將領卻是爭先恐後的跳了出來。
「娘娘乃千金之軀,豈能和這等敗軍之將過招?還是讓末將出戰吧!」
「不錯,殺雞焉能用牛刀?娘娘還是讓末將來吧!」
「娘娘,還是讓末將出戰吧!」
「都閉嘴!」紅鶯見他們吵著吵著要打起來了,頓時嬌喝道,眾人只得閉嘴,不甘的退了下去,紅鶯這才挑釁的望著盧象升。
「哼!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道,存亡之地,區區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盧象升卻是冷哼一聲,開什麼玩笑,若是秦宇要和他切磋一下個人武藝,他倒是求之不得。
至於其他人,哪有那個心情,就更別提紅鶯一介女流之輩了。
「你說的也對,軍武戰陣確實不能呈匹夫之勇,擂鼓則進,鳴金則退,不動如山,動則千萬人如一人,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第二軍團的軍威,到時看你服不服。」
若換以前紅鶯肯定會嗤之以鼻,但這大半年來,各種兵書戰策讀的是滾瓜爛熟,尤其是戚少保的兵書,所以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讚賞的點點頭,隨即又得意的一笑。
「那盧某就拭目以待!」
這次到輪到盧象升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不過倒也有些期待。
因為這些道理誰都懂,可到了戰場之上,想要真正做到,卻是千難萬難,連他自己每次都忍不住提刀親自搏殺,以激勵士氣。
「這個先不急!」
紅鶯擺擺手就回到了主位上,然後又命人搬來了一個凳子,放在了一旁,盧象升也沒客氣,直接一屁股坐下。
紅鶯這才一臉嚴肅的道:「陛下的聖諭你們也都聽見了,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眾將也都打起了精神,興奮中帶著一絲激動,畢竟訓練了這麼久,終於要出動了,於是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盧先生,可有何高見?」待眾人都說完後,紅鶯瞥了一眼,一直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的盧象升問道。
「沒有。」
紅鶯也沒計較,她知道小宇恐怕是對這傢伙束手無策了,才將其扔過來,畢竟軍中不比南京。
盧象升現在不說話,一旦和韃子交戰,就不信他還能忍得住,只要他開口獻策,或者願意領兵,那麼離歸順也就不遠了,於是起身下達了渡河的一系列命令。
「第十五鎮,明日清晨,率先乘船渡河,渡河後立即沿河灘展開防守,工兵營負責搭設浮橋,三日後,大軍正式渡河!」
「是!」
眾將齊齊抱拳答道。
盧象升眉頭一皺,剛才他已經對第二軍團的兵力兵種有了個大概了解,對北岸韃子的兵力部署也清楚了,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心裡卻是大罵,秦宇區區萬餘騎兵,不依黃河天險防守南岸,以逸待勞。
而選擇大軍北渡,主動迎戰,在他看來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尤其是在另外兩個軍團尚未抵達之前,就孤軍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