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縣。
天還蒙蒙亮,城內城外就熱鬧了起來。
人喊馬嘶聲不絕於耳,不多時,一名名女子就牽著馬兒,從西城門湧出。
足足四五千匹騾馬矮腳馬,上面馱著的全是金銀布匹,硫磺鹽巴藥材等。
整整持續了一刻鐘,四千多女子和木匠鐵匠才牽著馬兒,全部出了城,朝著西面而去。
緊接著三千少年又驅趕著牛羊豬等牲口,出了城門,緊跟在後面。
最後才是三千多名青壯。
這些青壯一少部分人推著獨輪車,上面碼放著糧食鐵器等,各種物資。
更多的人卻只能用扁擔挑著竹筐,吭哧吭哧地跟在後面,一頭還各掛著一隻雞鴨,撲閃著翅膀叫個不停。
一時間,縣城至西面山谷,一路上都是亂糟糟的,場面甚是壯觀。
前頭的女子已經牽著馬進了山,後面的青壯大漢卻才剛剛挑著擔子出城。
隊伍連綿二十多里,也只有紅鶯和三百多老女兵,騎著蒙古馬和高大的矮腳馬,來回吆喝維持秩序。
好在,大家都知道官軍要打來了,所以都比較聽話,比較急,想要快點離開。
加上女子牽馬在前,少年驅趕牛羊在中間,青壯推車挑擔在後,所以場面雖然看似混亂,卻也亂而有序得向山中進發。
畢竟無論是青壯還是少年,亦或者是女子,都進行了好幾天的基礎訓練。
然而,左良玉派來的哨探可不這樣認為。
看著那一望無際的人群,男女都有,急吼吼的牽馬推車挑擔朝著西面涌去,頓時都看傻了眼。
「好傢夥,這幫反賊,這是要將縣城搬空呀!」
「娘的,那些打頭牽馬的好像全是娘們兒,上面馱著的怕不是糧食,就是金銀,你們幾個速速去稟報大帥,我們留下來繼續監視!」
「是!」
十幾騎哨探指指點點了好半天,差點就沒忍住,直接殺上去,最後趕緊派了三騎向東絕塵而去。
此時的左良玉,正在二十里外稍作休息,只是兩刻鐘,哨探就奔到。
得知房縣的情況後,左良玉仰天一陣哈哈大笑,心中大喜,害怕對方逃到山裡去不好追擊,立即就帶著一千家丁,打馬追殺了上去。
而一萬餘步兵,在各級武官的催促吆喝下,也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拼命的向著房縣狂奔,生怕落在後面搶不到東西似的,顯然整個隊伍都知道了房縣城外的情形。
……
當左良玉帶著騎兵殺到房縣附近時,頭前的女兵和少年早已進入了山區,只有兩千多青壯推著車挑擔還擠在山口。
「快跑呀,官軍殺來啦!」
青壯們見官軍的騎兵從遠處殺來,都是嚇得亡魂直冒,根本不用紅鶯招呼,紛紛扔下扁擔籮筐和獨輪車,向著左側的山坡和右側的田裡狂奔。
一時間糧食鐵器,鍋碗瓢盆撒了一地,無數的雞鴨撲閃著翅膀叫喊著掙扎,想要也跟著逃命,卻被綁在了扁擔上,怎麼也掙脫不開。
而頭前牽馬的女子,也嚇得紛紛牽著騾馬小跑起來。
少年們同樣沒在管那些牛羊肥豬,撒開腳丫子,就跟在女人後面直抽馬屁股,打的戰馬和女人都拼命地奔跑起來。
左良玉帶著騎兵殺奔到山口時,只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哈哈,給老子追!」
看著爬山下田的無數青壯,又看了看遠處牽馬狂奔的少年女子,左大帥毫不猶豫就沿著官道追殺了上去。
此處進山口地勢頗為開闊,呈喇叭形狀,入口足足有十餘里之寬,兩側的山勢也非常的平緩。
若不注意,就會給人一種還未進山的錯覺,但只要稍微細心的打量一下,就會發現,越往裡走,山谷地勢越狹窄。
而且官道除了開始的一段是沿著山谷中間而行,到了後面就拐向了左側的山腳,右側則全部是大片的水田。
儘管左良玉不斷的催促,可一路上全是倒在地上的獨輪車和籮筐,官道又只有七八米寬,導致戰馬的速度就是提不起來,有些甚至還馬失前蹄,摔了個狗吃屎。
不過,所有人都不著急,今日那些娘們兒和反賊哪怕是插了翅膀,也休想走掉。
「哈哈,殺呀!」
「誰搶到的娘們兒歸誰。」
「快跑啊!」
「官軍追上來了。」
雙方隔著數里,你追我趕,後面是騎在馬上揮舞著大刀哈哈大笑的漢子,前面則是牽著馬兒尖叫連連的女子。
落在後面的一些青壯少年見官兵越追越近,有的開始向山上爬去,也有的開始跳下田裡,深一腳淺一腳的狂奔。
對這些人,左良玉同樣都沒管,一心只想追那幾千娘們和少年。
因為光那幾千娘們和騾馬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且那賊首小華王很有可能就在其中,關鍵是從地上掉落的一些金銀器皿來看,馬上馱著的必定是值錢物件。
至於追上的青壯都是一刀了事,崴腳的女人,卻是一把就提上了馬背,暫時也管不了那容貌如何。
不多時,一萬步兵也一個個汗流浹背的殺到了山口,看著滿地的物資,頓時就想去撿,卻被武官一陣拳打腳踢,直催促趕緊追上去。
眾人這才發現,地上全是一些糧食和不值錢的東西,立即就反應過來。
娘們兒和值錢的東西必定還在前面,於是,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向著官道追了上去。
………
左良玉帶著騎兵,越過有雜物的那段官道後,速度總算提了起來,眼見就要快追上了。
可當來到一處轉彎處時,異變突生,只見官道上突然彈起了十數根繩索,頭前的幾騎來不及反應,頓時被絆的人仰馬翻。
後面的騎兵紛紛剎車,減緩馬速,但還是有幾騎撞了上去摔在地上。
幾名家丁剛要抽刀彎腰去挑斷繩索,一隊人馬就從拐彎處出現,壓了上來。
「殺,殺,殺!」
劉虎帶著四百大漢,舉著盾持著槍,排著密集的陣型,沿著官道小跑著衝殺了上來。
「不知死活,給老子衝上去!其他人原地戒備…」
左良玉哪裡還不明白,是中了埋伏,但卻並未驚慌,長刀一指,二十幾騎就挑斷繩索沖了上去。
「轟轟轟…」
而這時,官道內側山坡上的草叢中,八百少年紛紛站起,將點燃的炮竹拼命的扔向了官道。
一時間,一里多長的官道上全是連綿不絕的爆炸。
馬背上的騎兵和戰馬被炸的是一片慘叫。
雖然人沒被炸死多少,但許多家丁臉上都被四散飛濺的鐵釘竹屑,弄得血肉模糊。
而戰馬更是吃痛來回亂撞,有的更是慌不擇路,被擠下了田。
左良玉同樣中了招,一手提刀,一手捂著鮮血淋漓的額頭,正要招呼騎兵調頭先退,一陣爆豆般的響聲又再次傳來。
這次哪怕家丁們都穿著厚實的棉甲,也有上百人中招栽倒下了馬背。
砰砰砰…
轟轟轟…
八百老少年站在坡上,六百手持火銃,快速的向下方的官道開槍射擊,另外兩百少年,則是將長槍插在地上,拼命的扔炮竹。
與此同時。
大牛也帶著四百餘老兵,趁對方慌亂之際,從後面悄悄下到了官道上,然後快速列隊壓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