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緩緩停止了前進,靜立著等待下一個命令。
隨許梁一同出征的邢中山縱馬奔回許梁身邊,驚疑地問道:「大人,怎麼了?」
許梁指著前方道:「我軍到了什麼地方?」
邢中山道:「我軍已經進入鳳翔府境內,前方不足五里便是五丈原了。」
許梁心中一動,目光落到遠處群山之中,忽然幽幽地問邢中山道:「當年諸葛孔明五次北伐而未果,最後得病逝世的地方,可正是五丈原?」
邢中山聞言一愣,不明白許梁為何有如何一問。邢中山捕頭出身,四書五經沒讀過幾本,但三國的事故倒聽人說過不少,本身也極為津津樂道,對於其中的典故知之甚詳。遂點頭說道:「是五丈原。」
又奇怪地問道:「大人好端端的為何這樣問?」
許梁沒有立馬回答邢中山,慨嘆道:「五丈原,大凶之地,於我軍不吉利啊。傳令下去,後隊變前隊,全軍撤回平涼。」
「啊?」邢中山驚訝地抬頭,茫然道:「大人,過了五丈原,前方便是漢中府境地了。戴將軍正在虎頭關里等著與咱們匯合啊?」
許梁突然沉下臉來,訓斥道:「本官說話,你沒聽明白嗎?漢中府不打了,回去!」
邢中山又是一愣,他這時已經反應過來,肯定是出了某種極為重大的變故,否則許梁不會如此失態。
他剛要問許梁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只見許梁一臉怨毒之色,幾乎是咬著牙根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一句話:「傳令平涼游擊將軍戴風,將軍權移交給先鋒官羅汝才,著令他即刻返回平涼。」
「誒,」邢中山不敢多問,領了命令後,想了想,又遲疑著說道:「大人,戴將軍決意打踏平漢中府。若是戴將軍接到命令後,執意不返回怎麼辦?」
許梁冷冷地看了邢中山一眼,從懷裡掏出梁軍帥印,扔給一旁的青衣衛校尉。沉聲道:「你帶著本官的帥印前去,若是戴風膽敢不遵將令,那就把他綁回平涼城裡來!」
青衣校尉聽了,暗自凜然,雙手接過帥印。點齊了一隊侍衛,翻身上馬,直奔虎頭關而去。
三萬梁軍,即刻回圍平涼。
邢中山忐忑不安地跟在許梁的馬車後邊,對於許梁如此大的反應感到十分意外。梁軍帥印,邢中山也有一枚,不過許梁手中的是正印,而邢中山掌握的,是副印。
帥印一出,如許梁親臨。
邢中山記得。自梁軍帥印誕生之日起,雖說帥印非比尋常,權勢極大,但也僅是在梁軍軍規裡面說說,從來就沒有發揮過作用。
現在,許梁居然連梁軍帥印都搬出來了,可見事情嚴重到什麼程度!
回平涼的途中,許梁的臉色沉陰似水。邢中山小心地陪著,不敢多打聽多詢問。三萬梁軍將士,也從兩位梁軍主帥的情緒中感到緊迫和壓力。全軍回歸的速度加快了近一倍。
大軍自平涼趕到五丈原用了四天時間,而自五丈原返回平涼,卻只用了兩天半時間。
回到平涼城北邊的許府里,平涼同知陸一發。推官黃道周和鐵頭等人早已等候在議事廳裡面。
眾人落座之後,邢中山終於問出一回歸途中一種上忍得異常辛苦的問題:「諸位大人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梁朝黃道周點頭說道:「道周,你給大傢伙說一說。」
黃道周點點頭,左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磕著茶几,道:「有一件喜事。聖上有感於平涼游擊將軍戴風老成持重,解圍虎頭關有功,決定升戴將軍為正三品副總兵。皇恩浩蕩,梁軍上下與有榮焉。」
黃道周乾巴巴地說著,說是與有榮焉,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一比笑意。
邢中山不是傻子,初聽這事件對梁軍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好事。然而見著廳內諸人陰沉著的臉色,邢中山便知道這事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黃道周接下來又說了一句話:「還有一件喜事,聖上稱讚許大人識人有功,特賞銀兩千兩!」
然後,黃道周收了話頭,捧著茶几個的熱茶細細地品著。
「沒了?」邢中山問道。
「沒了。」黃道周道。
邢中山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不是說許梁要接任平涼知府的嗎?怎麼最後來個賞銀兩千銀,便沒下文了!
許梁接任平涼知府,朝庭正二品大員,三邊總督在許梁面前拍了胸打了包票的,其可靠程度就差斬雞頭,對著關公像起誓言了。
如此板上釘釘的事情,居然也能說黃就黃了!難怪許梁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議事廳里諸人氣憤填慵。
「這,這算怎麼回事?」邢中山揮舞著拳頭,大叫道:「朝庭還要不要臉,崇禎還要不要臉?親口答應事情,說變就變!」
陸同知小聲地道:「邢將軍,同意許大人接任平涼知府的事,是三邊總督武大人答應的,朝庭和皇上可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邢中山瞪直了眼睛,盯著陸一發,叫道:「三邊總督武之望是不是朝庭的人?他是整個西北最大的官,連他說的都不能算?」
陸同知尷尬地咳嗽。
黃道周沉重地點頭道:「有功而不賞,有過而不罰,非為君之道。聖上此舉,過了。」
陸同知駭得臉色大變,急急叫道:「黃大人,慎言,慎言!」
黃道周橫了陸同知一眼,肅然叫道:「本官敬的是朝庭的綱常法度,而不是個不辯是非,顛倒黑白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君王!」
陸同知不由得愕然地看著黃道周,看來一向站在朝庭這一頭的黃道周也開始對朝庭不滿意了。
許梁朝諸人擺擺手,道:「事已至此,諸位稍安勿燥。黃大人,那筆封賞的兩千兩銀子什麼時候能夠送到平涼府里來?」
「這個……從京師到地方,中間要過許多道手,沒個一兩個月,銀子是到不了的。「黃道周道。
許梁道:「你給我一天三次地催著朝庭,要他們將賞銀儘快發下來。本官急等錢買酒喝!」
「散了吧。」許梁道,說罷便轉身朝後院走去,從許梁離去時那重重的踩踢地面的聲音上聽,許梁應當特別生氣。
議事廳里幾位官員相互看著,感嘆一聲,沉默著離去。
黃道周卻沒有走,他還有幾件事情要向許梁稟報。出了議事廳,黃道周打聽到許梁去有書房,便輕手輕腳地趕去許梁的書房,尚未進門,便聽得屋裡一陣東西摔倒,摔裂的聲音。
黃道周心中一震,在屋外小心地等了會,待屋內的砸東西的響動輕了些,黃道周才小心地推門進去。
屋內已經沒有整齊的物件了,砸得滿屋子都是,茶杯茶壺碎得散向各處。許梁站到桌前,正用自製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