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在太原城裡的巡撫衙門花了兩天時間調查清楚了山西巡撫呂志高被許梁扣押事件的經過,對於這位做事衝動,引起許梁暴發的山西巡撫呂志高很是不滿意。再加上山西王布政使一批人趁機在徐閣老面前添油加醋地抹黑呂巡撫,徐閣老便對呂志高更加不待見了。
原本以為派出去的人接了許梁回到太原城,總共也就一兩天時間,結果沒想到過了四五天,徐閣老才看見派出去追許梁的騎兵校尉哭喪著臉,無精打采地回來了。
校尉一回來,便跑到徐閣老面前請罪。
校尉三人原本以為許梁本人對他們的到來很客氣,那是自己人的表現。沒想到許梁這廝,竟然在茶水裡下迷藥。校尉三人一時不察,硬是在官道旁的草叢裡錯睡了兩天多才轉醒。這個時候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是被許梁耍了,三人自知自己這些人即便再追上許梁也沒有什麼用處,便只能回太原向徐閣老稟報。
徐閣老氣得鬍子眉毛一陣亂跳,然後氣急敗壞的狠狠一拍桌子,罵道:「許梁這廝太放肆了,連老夫的面子都不給!」
再派人去打聽,三天以後得到消息,許梁已經率領出征的陝西官兵返回長安了。這便沒有辦法了。
所謂送神容易,請神難。眼下許梁既然已經返回長安,便是擺明了不會再理會山西省的事情。
徐閣老調查完呂志高的事情,心裡便有了計較,再找山西總兵曹文詔和左良玉二人談話,又慰問了山西軍隊。將這一些事情處理完之後,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正當徐閣老準備動身前往長安,親自找陝西巡撫許梁做做思想工作的時候,當初被陝西官兵嚇跑的王自用,高迎祥,張獻忠,劉國能等人見陝西官兵回陝西了,便再次活躍起來,短短几天之內便接連攻克山西南部數座城池。南方官府求援告急的信件雪片般飛向太原。
此時的山西巡撫呂志高已經被內閣次輔徐光啟勒令停職待參。山西的事務便沒有人敢做主。這種時候官大的蔽端就體現出來了。山西官場得知徐閣老就在巡撫衙門裡,一個個的都將告急地信件呈到了徐閣老面前,要徐閣老去決斷。
可憐徐閣老雖然貴為閣老,但手下確實沒有兵,山西兩名能打仗的將軍之一,左良玉又被許梁一刀劃傷了手腕,兩三個月之內無法率軍出征。而山西總兵曹文詔的兵馬卻在太原戰事中損傷嚴重,兵力嚴重不足。
曹文詔帶著手下兩三千人,奔赴南方做起了救火員,哪裡被民軍攻擊了,他便率軍趕去哪裡。一天天疲於應付,民軍卻依舊十分猖狂。
山西兵力薄弱,便沒有一舉鎮壓民軍的態勢。徐閣老看著滿滿一桌子的求援信件,不由仰天長嘆:如果老夫手下有像許梁一樣的幾萬兵馬就好了,山西局勢,而至於像現在這樣!
徐閣老不是沒有想過派人去請陝西巡撫許梁出兵救援,然而,許梁卻以不是自己的治理屬地為由,拒絕出兵。更是拿上一次奉命出兵山西,結果卻被山西巡撫呂志高橫加刁難的事情,大誓訴苦。
說來說去就一句話,拒絕出兵。
陝西兵調不出來,朝庭一時間又沒有能力調集其他地方的官馬救援山西,曹文詔在山西便只能是救火的角色,疲於奔命。
在山西總兵曹文詔追擊民軍的過程中差一點被圍事件之後,徐閣老便再也坐不住了,把山西的一應事務交給了山西的王布政使,然後迅速敢回朝庭,想辦法鎮壓民軍去了。
山西局勢危急成這個樣子,內閣首輔和次輔愁眉苦臉。崇禎皇帝由於山西的事情,再次把首輔周延儒罵了個狗血噴頭。首輔地位岌岌可危。
周首輔傷心失望透頂,往養心殿內遞了請辭的摺子,乞求歸田養老。首輔這樣的摺子一送,朝庭里大大小小的官員得知之後,便像是突然炸了鍋,大部分人上折捥留周首輔,然而居然也有幾人落井下石,上折痛罵周首輔無能,擔任首輔這幾天,大明朝沒有一天太平過。
朝庭里由於周首輔告老的事情吵嚷開了,直接導致山西省內的求援奏摺無人理會,山西民軍越發大膽,竟隱隱有再次兵圍太原城的情況。
徐閣老心急如焚,山西的亂局再不解決,整個山西便要亂套了。然而朝庭里快亂成了一鍋粥,大家都在吵,真正關心國事的,卻沒有幾人。
臘月里的一天,內閣大臣兼薊遼總督孫承宗進京,徐閣老便趁機把孫閣老留了下來,兩人密談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朝中大臣們便看見內閣次輔徐光啟臉色憔悴,頭髮亂糟糟的,然後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一次朝會,吏部和兵部的幾位主事又為了一些鎖事在朝堂上吵,崇禎皇帝氣憤地啪著桌子喝罵,卻也收效甚微。
這種情況落到徐閣老眼裡,越發堅定了徐閣老心裡的某個決定。
正常地散會,退朝,徐閣老回到內閣值房,由於首輔周延儒呆在家裡等著皇帝批准他的請辭,並沒有在內閣,偌大一座內閣值房,便只有徐光啟和溫體仁兩人。
徐閣老關注著溫體仁房內,見一名受溫體仁召喚的工部主事從溫體仁值房裡出來,徐閣老便走了進去。
溫體仁乍見徐閣老進來,很是驚奇。溫體仁自己都不清楚自什麼時候起,徐閣老便逐漸跟首輔周延儒走得很近,而對自己,卻是漸漸疏遠了。想想看,徐閣老上一回進自己的值房,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吧。
客氣地泡茶,端到徐閣老面前,溫體仁客氣地拱手:「次輔大人到來,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徐閣老看著溫體仁臉上裝出來的假得要死的笑容,恨不得一拳砸了過去。然而想到朝庭的情況和自己的計劃,徐閣老便生生忍住了這個誘人的衝動。看了看門外,見一名藍袍小官員在值房門口探頭探腦,徐閣老便走了過去,警告似地看了那小官員一眼,便砰的一聲關嚴實了值房的門,然後走回來,坐到溫體仁面前。
溫體仁也有些不安,怔怔地看著徐閣老,強笑道:「徐閣老有話就請直接吩咐,關門做什麼?」
徐閣老道:「防止隔牆有耳。」說罷打量眼溫體仁,心裡深深地嘆息一聲:為什麼自己看溫體仁是越看越討厭,而崇禎皇帝卻對溫體仁很是滿意?難道皇帝的品味當真與自己大大不相同?
徐閣老盯著溫體仁,沉聲道:「溫閣老,此地沒有外人,有些話老夫得與你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溫體仁心中突突直跳,拱手道:「徐閣老請講。」
徐閣老想了想,道:「如今山西民軍猖狂,肆意攻打山西城池。而山西官兵兵力不足,左良玉手腕受傷,什麼時候恢復也不好說,曹總兵倒是能打,卻奈何手下沒有多少兵力,以那兩三千兵去對付近十萬民軍,也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溫體仁聽著,眨眨眼睛,暗道:這些事情我也知道,徐閣老專程跑來跟我廢話是什麼意思?
&閣老,您方才說的那些都是實情,溫某也都知道。」溫體仁苦著臉說道:「然而山西局勢如此,朝庭暫時抽不出兵力出來,這些情況溫某知道,相信徐閣老也知道。前些天陛下專程召薊遼總督孫承宗回來說這些事情,當時孫承宗便說了,遼東戰局也很緊張,抽調不出多餘的兵力出來。這些情況,你我都是知道的。呃……閣老今日特意跟溫某說這些事情,莫非徐閣老您想到什麼多少解決的辦法?」
溫體仁到底是當了多年的官,心思靈敏,轉眼間便猜到了徐閣老的來意。
徐閣老沉吟一陣,沉聲說道:「辦法,老夫倒是與孫閣老一起參詳了一個。」
&某洗耳恭聽。」
徐閣老便沉聲說道:「山西的亂局,朝庭不能不管。然而朝庭的難處我們也都知道。即然遼東調不出兵來,眼下能夠解決的辦法便只剩下一個,那就是調陝西的兵進山西。」
溫體仁聽到陝西二字,便想到許梁,臉色便陰沉下來,看著徐閣老,失笑道:「閣老真會出主意。陝西巡撫許梁率三四萬兵馬在山西省內逛了一圈,然後搜颳了山西諸官府許多物資便拍拍屁股,丟下山西的亂局,回長安去了。這件事情,全朝庭都知道了。現在閣老居然還想讓許梁這廝出兵山西?你覺得這事可能嗎?」
徐閣老對溫體仁的譏諷不以為意,耐心地解釋道:「溫閣老,許梁本人雖然囂張,目無王法,但本人卻極為重情重義,坦護屬下。上次他率軍入山西,出工不出力,那是因為山西巡撫呂志高原本跟許梁便極為不對路。加上山西巡撫呂志高那個蠢貨,由於太原戰事的失利,居然全盤怪到許梁頭上,這才引發了許梁扣押山西巡撫的惡性事件。咳咳,前兩天老夫與孫承宗商議了許久,針對許梁的情況,針對性地制定了一個計劃。」
&麼計劃?」溫體仁神情嚴肅起來,上次孫承宗進京,徐閣老單獨見了孫承宗,這件事情溫體仁是知道的。現在徐閣老卻說他與孫承宗商議出了一個計劃,而自己這內閣大臣,居然毫不知情!
徐閣老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溫體仁的臉色有多難看了,徐徐說道:「我和孫閣老都認為,山西的亂局想要徹底解決,還是要落到陝西巡撫許梁頭上。現在許梁拒絕出兵,那是因為山西的亂局與許梁毫無關聯,山西如何根本影響不了許梁什麼。而一旦山西與許梁扯上關係之後,以許梁重情義,護短的性格,必然不會對山西亂局袖手旁觀。」
溫體仁疑惑了:「徐閣老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閣老看了溫體仁一眼,一字一字清楚地道:「後****會,老夫便會舉薦都察院僉都御史黃道周任山西巡撫,黃道周一直都是騍跟在許梁身後的,兩人關係非淺。如果黃道周當了山西巡撫,那許梁必然不會袖手顧的……」
&住!」
溫體仁聽了,臉色大變,喝住徐閣老,然後搖頭搖得像撥浪鼓:「黃道周與許梁,兩人好得可以同穿一條褲子。徐閣老把黃道周放到山西巡撫任上,這樣一來,山西和陝西便連結成一片,閣老就不怕許梁勢力坐大,越發難以控制?到時候朝庭不但失去了對陝西的控制,還要丟失一個山西?!這個責任,徐閣老你承擔得起嗎?!」
徐閣老聽了,皺眉思考一陣,然後猛一的拍額頭,朝溫體仁感激地拱手:「溫閣老你提醒得極是,老夫差點就犯錯誤了。黃道周此人與許梁關係太硬,不能考慮。」隨即擰起了眉頭,喃喃說道:「只是除了黃道周之外,朝庭要找一個朝庭信任,許梁也相信的人選可不好找哪。」
溫體仁聽了,斷然搖頭,沉聲道:「閣老用別人都還好,那個黃道周萬萬不能使用。當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徐閣老認同地點頭,然後思索一陣,猛然撫掌,道:「老夫想起來了,如今的兵部侍郎余大中早年眼許梁合夥參股西山煤場,兩人關係不一般。況且余大中此人對朝庭忠心耿耿,這人任山西巡撫,必然不會引起許梁的惡感。唔,還有一人,吏部如今的文選司郎中王賢,那是曾經與許梁一道在建昌縣共過事的人。而且王賢此人的叔父王承恩是司禮秉筆,深得陛下信任,王賢也是可用之人。溫閣老,你對這兩人有什麼意見?」
余大中和王賢這兩人,溫體仁都知道。任用這兩人,溫體仁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
溫體仁便狡猾地說道:「溫閣老提的人選,我也覺得可行。咳咳,如今內閣首輔周延儒不在內閣,徐閣老身為次輔,這些事情,徐閣老直接讓吏部上奏安排就是了。何必特意徵求我的意見?」
徐閣老心裡都笑開了花。他原本就中意余大中和王賢兩人,特意先提出一個黃道周出來,讓溫體仁否決掉,然後再提出自己的中意的人選,這樣一來的話,溫體仁便不好再否決掉了。
徐閣老微微一笑,朝溫體仁拱手道:「如今內閣主事的就你我二人,我想任用余大中和王賢的奏摺,溫閣老你也簽字同意就更加完美了!」
溫體仁一臉警惕:「這等小事,也要我簽?!」(未完待續。)